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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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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宋華嚴有些錯愕的看著從外面冒然闖進來,並迅速從內關上門的蘇觀行,放下手中佛經站起身。

【咦?你怎麽在這兒?】忙著偷偷朝外張望的蘇觀行忙中找閑的扭頭看了眼宋華嚴,一面開口一面留言外面的動向,一副慌不擇路躲人的架勢。

讓宋華嚴見了略感有些無語,【……這處偏殿是王給我準備的書房。】

【哦,這樣啊。我久沒在附近走動,不知曉。打擾了真是抱歉啊。】蘇觀行見殿外暫時安全,轉身朝內走,打量四周時隨口沖宋華嚴致歉。

……毫無誠意。

【……公主是在找什麽嗎?】宋華嚴靜靜看著蘇觀行打開書櫃,又看看櫃子後,甚至還蹲在案桌邊,掀開桌布朝內望。

【嗯?】心中正盤算著鉆桌底不被發現的幾率有多高的蘇觀行聽了宋華嚴的話,擡頭側首朝他看來,眼微睜大帶著詢問之色。

這副抱膝蹲在地上,之下往上看來的模樣,竟帶了些不同往常的……嬌俏可愛。讓宋華嚴微斂了睫毛,頓了一息後才又重新擡眼看向她。

但再看就發現了蘇觀行不同平時的古怪之處,隨即微蹙了眉,【公主,……您是不是身體不適。】

【哇……真想不到聖僧佛經念得好,沒想到對藥理也有研究?】蘇觀行放下桌布,拍拍手站起身,一面打量四周一面隨意的繼續和宋華嚴閑聊,【只是有些發熱而已,偏偏木兮那個嘮叨的小管家一定要讓我喝藥。】

頓了頓後蘇觀行看向宋華嚴,語氣裏有些不滿,【太不公平了,虧我連傘都沒給你。】

為什麽最後感冒的依舊是她,而宋華嚴這個只有一只荷葉的卻什麽事都沒有?

難道佛祖還真是挑著人來保佑的嗎?

蘇觀行暗地裏開著玩笑。

宋華嚴立刻明白了蘇觀行的意思,正皺了眉想說點什麽就隔著緊閉的殿門,朝外看去。而下一秒蘇觀行便也聽見了門外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幾乎是立刻就辨認是那是屬於自己貼身婢女卿木兮的。

想都沒想,隔著桌案抓住宋華嚴的袖袍,便急急往剛才打開過的書櫃奔去。

明白她意圖的宋華嚴被她拽著,不得不跟著走,但卻不讚同,欲出聲阻止,【公主!】

可惜蘇觀行才懶得理他,到了書櫃旁後打開書櫃,就把宋華嚴往裏推,自己也跟著提了裙跨步進來。窄小的空間頓時讓宋華嚴沒了躲避的餘地,只能盡量靠在最裏側,試圖最後和蘇觀行講道理。

但驕縱霸道的鎮國公主是講道理的人嗎?

【公主,我不用躲。】宋華嚴想出來,剛動就被蘇觀行又給按回櫃壁上貼著。

【別說話,你這麽一個不會撒謊的人,木兮一進來就能看出來了,然後把我找到。所以委屈你先和我一起躲吧,聖僧。】

蘇觀行一面說一面嘆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這話是這樣用的嗎?

宋華嚴哭笑不得,又欲出聲時,快速關上書櫃的蘇觀行卻憑著記憶,先一步朝宋華嚴伸手,捂住他的嘴,低聲,【別說話,木兮要進來了。】

【……】擁皇城禁軍指揮權,持虎符握邊關十萬大軍軍權,以及先皇親賜十三影侍,在北唐一手遮天,能橫著走的鎮國公主。

她居然為了不被自己的貼身侍女逼著吃藥,躲進書櫃裏。

不知為何,宋華嚴突然就感到想笑,唇角的變化自然被捂著自己嘴的蘇觀行留意到。【咦?】了一聲扭頭正欲和他說什麽時,卻聽殿門至外打開,有人跨進,惹得蘇觀行立刻閉嘴,豎起耳朵留意外面的動靜。

……像躲藏危險,渾身上下都自帶了緊張感,一旦被發現能瞬間跳起來的小動物。

宋華嚴又不僅想笑,蘇觀行察覺,又不能說話,竟然微拉開手,曲了食指在他筆挺的鼻上刮了一下,這猶如富家公子調|戲單純少女的手勢驚得宋華嚴下意識向後仰頭,卻磕碰到櫃壁,發出輕微的響動。

【嗯?】沒找到人正欲出偏殿的卿木兮似聽見聲音,已跨出殿門的一只腳頓在那兒,朝聲音處看來。卻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正欲轉身朝書櫃的方向來時,卻聽有人叫住自己,一扭頭便見是王身邊的小宮女,奉王令來給蓮華僧伽送素果,見了卿木兮後便連忙見禮喊了一聲【木兮姐姐。】

【免。】卿木兮點頭,她是皇城內階品最高的大宮女,不僅是鎮國公主的貼身婢女,王也對她格外另眼相看,所以收面前這小宮女一禮是應該的,等對方起身後便問,【你怎麽來這麽了?】

【這兒是王給蓮華僧伽準備的書房,所以……】

【這樣啊……】卿木兮點點頭,倒也放下心中疑慮,認為蘇觀行不會在這兒,打算去其他地方尋人。

……真是的。就喝個藥而已,居然趁她一不留意就翻窗跑了。

壞公主!

卿木兮很氣,忍不住叉腰氣鼓鼓,想到這兒便看向還站在那兒,看自己還有什麽吩咐的小宮女,問,【你來的路上有看見什麽人嗎?】

【什麽人?】小宮女疑惑。

【對。】比如躲躲藏藏猶如做賊,不想被任何人發現的公主殿下!

【我來的路上,什麽人都沒看見啊……】小宮女慢慢搖頭。

【這樣啊……】卿木兮聽了。慢慢朝宮殿屋檐上看去。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扛梯子。

而就在卿木兮正和無意前來的小宮女說話時,躲在書櫃裏的蘇觀行逐漸有些支撐不住。

她原本人就不舒服,渾身疲軟。這書櫃裏的空間又及其窄小,把宋華嚴硬給塞進來後,她自己下腳的地方就更少。

要微墊了腳尖,才能站進來。

現在完全是腳尖挨著腳尖的距離,雖說伸手捂住了宋華嚴的嘴不讓他出聲,倒也記得他的身份。出於尊重盡可能的離他遠點,所以為避免自己不小心靠過去,現在是扣著書櫃某根木框的右手在控制整個身體的傾斜情況。

……相當辛苦。

大概是蘇觀行內心懊惱著木兮居然還不快走的暗籲,被宋觀行察覺,微偏頭就讓蘇觀行將原本捂著他嘴的手放開,趕緊改撐著他的肩膀。微卸了點力給他,算是讓自己一直反扣的右手輕松那麽一點。

【公主好像很怕卿姑娘。】宋嚴華很小聲的說。

【當然。】一直留意書櫃外動靜的蘇觀行回以同樣的小聲,【現在的她比我兇多了。】而且那麽兇,還拿她沒辦法。

畢竟現在卿木兮手托中藥小碗,蘇觀行光是想想那個味兒,就直接慫了。

哎……為什麽她一個做任務的“工作人員”,還會生病?!生病就算了居然還沒有西藥的福利。

蘇觀行覺得她得到的就是個什麽金手指都沒有,只會無限坑內部員工的假系統。

大概是沒想到是這樣直爽的回答,宋華嚴在蘇觀行話落後,又禁不住輕笑。

蘇觀行聽了,扭頭正欲提醒他小聲點兒,卻不小心右手一滑,人失去重心便直直朝宋華嚴撲去,撞了個滿懷。

兩人齊齊一僵。

尤其是宋華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蘇觀行現在生病,所以溫度偏高,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總之蘇觀行撲進他懷裏時,便有一股灼熱的氣息透過衣裳而來。

讓他竟感心臟漏跳了一拍。

【公主。】宋華嚴手放在她的肩上,欲推開卻又在手掌觸及那單薄纖細的肩頭時,又立即收回手。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抱歉抱歉。】蘇觀行直直撞進宋華嚴的懷裏也不好受,畢竟她沒想到看似天天就吃齋念佛,長相溫潤清聖,好像隨便來個小姐姐都能隨便把他推到的蓮華僧伽,……呃,衣服下的身材還挺好挺……硬。

總之私底下一定沒少鍛煉。

被撞得鼻子泛酸,眼裏含了些許生理淚的蘇觀行,暗地裏嘀嘀咕咕。

右手反扣好,重新和宋觀行拉開距離時,還非常隨意的偏頭,將臉埋進自己的左手手臂,磨蹭兩下借著衣裳擦去臉上被撞疼了的痛意。

卻不知剛才那一動,不經意間宋華嚴的素袍搭在了她的宮紗上,所以這一蹭,反而蹭到了宋華嚴的袖袍上。

只是書櫃內光線不明,加上兩人現在各自有些尷尬,倒也沒馬上發現這件小事。

【哎……地方就這麽大點,你就忍一忍吧。】蘇觀行寬慰宋華嚴,【相信你的佛祖不會因為小小的意外責怪你的。不然……我陪你念兩聲阿彌陀佛幫你求情?】

蘇觀行一面說著,一面微微偏頭。有些裝乖,試圖蒙混過關的嫌疑。

這話出口後讓宋華嚴沈默了片刻,才又溫聲開口,平靜無波,【……貧僧是擔心公主的清譽。】

【哦,那種東西啊】蘇觀行恍然,繼續寬慰宋華嚴,【放心吧,我一直都沒有的。】

【……】宋華嚴又被蘇觀行的回答弄得啞口無言,在蘇觀行沒聽見他聲音,略帶疑惑又有些調侃意味的【聖僧?】後,有些無奈的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公主。】

這麽老實又直白的回答讓蘇觀行聽了,忍不住笑。

越是此時蘇觀行的笑意讓宋華嚴非常不自在,竟又主動開口,【公主,卿姑娘已經走了。】

蘇觀行聽了這才將註意力從他身上移開,重新轉到書櫃外查看情況。關註點的轉移終於讓宋華嚴暗松口氣,而等蘇觀行確定卿木兮已經走遠,就連剛才給宋華嚴送素果的小宮女也離開,並將殿門重新關上後,這才打開書櫃,從裏面跨出。

拍拍衣裳後,蘇觀行這才扭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出來的宋華嚴,見略帶禁欲感的修行者耳根竟又些紅,突然就又起了點兒捉弄的壞心眼兒,偏頭看著他開口,【聖僧,上次你救的那個小姑娘呢?本宮怎麽沒見著?】

宋華嚴如實回答,【我暫時將白姑娘安置在京城外的村落了。】

白荼清,就是當日被江洋大盜劫持,之後被宋華嚴救下的孤女。原本是到京城投奔遠房親戚的,卻沒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親戚早就在多年前已經舉家遷走。偏偏身上盤纏都已經用盡,正走投無路不知該怎麽辦時,便在城門遇見了逃竄的江洋大盜。

被宋華嚴救下後感激他的大恩大德,便自願為奴,加之原就沒有去處,只要能有口飯吃就行。

偏偏相贈銀兩對方也不收,說是無功不受祿,不能隨意拿恩人的錢。宋華嚴沒辦法,只好將她安置在明鏡臺外,一處孤老婦人家裏。

那老婦人也是多年前宋華嚴救的老者,安置在那兒幫忙看管一下六道清寺的菜園。自己養了蠶,織了布匹便賣給六道清寺,每月還有看管菜園的月銀。倒也自給自足。

既然白荼清想留下,安置在那兒是最好的。不願白受人恩惠,那他也讚同對方用自己的雙手賺取錢銀。

蘇觀行只知道宋華嚴有安置那名少女,但卻不知中間細節。現在一聽,不由忍不住笑。

一面笑,一面嘆氣搖頭。

弄得宋華嚴疑惑不解,【公主?】

【哎……不虧是佛門未來的聖僧。】蘇觀行搖頭,一副不知道說什麽好的又開口,笑看宋華嚴,微微欠身,【敢問大師,您可知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一見鐘情”嗎?】

宋華嚴微怔。悟性極好,性情通透的他又怎麽不明白蘇觀行問這句話的意思。當即垂眸合十,念了句佛號。

【公主,莫說笑了。】

【你這個人可真有意思。】蘇觀行立刻明白宋華嚴這句話的意思。他不是真的不知,只是因為不忍那姓白的少女流落街頭,所以故作不知暫時收留她而已。

修行者的善意。

蘇觀行搖搖頭,懶得再說下去便隨意揮了揮手,直徑朝殿外走去,【總之多謝了。哦。】走至門口,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蘇觀行轉身看向宋華嚴,豎起食指湊在唇邊,做出“噓”的姿勢,【如果木兮來了,記得說沒見過我啊。】

說完便沖他眨下眼,在宋華嚴張口欲說什麽時輕快出了殿門。

留宋華嚴慢慢吞下“藥還是要吃的”的勸解,無奈的笑嘆搖頭後,轉身走回案桌邊,剛坐下準備重新拿起書籍,眼眸便不經意的落在自己右手位於手肘處的袖上。

清透無波的眼眸微微閃爍,隱有暗流在水裏翻轉。

像一尾懶洋洋的魚。搖曳著尾慢慢從水面游過,雖不至於引起水面動蕩,但……內裏卻有自己心知肚明的微動。

——向來只有書墨香氣,或淺淺檀香的素衣上,此刻留了一點艷色的胭脂。

那是剛才在書櫃裏時,蘇觀行不慎留下的。

宋華嚴立刻就想將其換下,但剛欲動又驚覺自己現在的行為,是不是另一種欲蓋彌彰呢?

聖潔的修行者頓在原處,竟然不知自己現在是該動,……還是不該動。

宋華嚴睜開眼,不用偏頭便能從外慢慢透進的光,感知到現在天已蒙亮。

他起身掀被而起,將被褥折好,並整理好內務後才出門。昨晚他是直接借住在這位清修的大師父這裏的,蘇觀行對於自己的出現似乎有些詫異,直言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才能給他回答。

宋華嚴不著急。他都已經等了多年,也不差這十幾個小時。

既然蘇觀行說她需要時間,那他給就是了。

只是沒想到昨晚竟斷斷續續的夢到從前的許多事,讓他比平時多睡了一會兒。

修行者做早課的梵音吟唱隱約傳來,讓他感到無比熟悉又陌生。

對此宋華嚴幹脆選擇離得遠遠的,剛走了幾步便看見昨天才見過一面的少年。

黑鴉抱著蒼耳,故意站得遠遠的看著宋華嚴。

實在是對方佛力強到壓得他很不舒服,就連這個距離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見宋華嚴看到自己後,黑鴉才開口,“老師讓我跟你說一聲,她想清楚了,覺得還是‘相見不如懷念’比較好。”

話音剛落,從男人身上透過來的無形壓力便讓黑鴉又急忙後退了幾步。要不是話還未說完,他現在就想立刻飛走,離這人遠遠的。

……明明身具強大佛氣,可……更有一股讓他感到駭人的恐怖氣息,被對方壓著。

很危險。及其危險。

“……什麽意思?”宋華嚴微瞇了眼,看向黑鴉。

……意思就是你被驢了啊。

黑鴉抱著蒼耳,瞅著宋華嚴。半響後又慢吞吞開口,語氣酌定,“……你們果然很久沒見面了。”

所以才不知道現在的蘇觀行已經變成個滿嘴跑火車的壞老師了嗎?

……可憐。

“總之。”黑鴉又向後退了一步後繼續說,“老師讓我轉告你,她只是你萬千劫難中的其中一路人而已,既然機緣巧合到了這兒。就按照原本的軌跡好好生活吧。”

“……不是。”

“什麽?”黑鴉沒聽清宋華嚴的意思,但對方並不打算細說什麽,知道蘇觀行已經偷跑了,便也不打算再留在這兒,轉身便往外走。

語氣清冷酌定,頭也不回的重覆剛才的話,“我說不是。”

……你從來不是什麽路人。

是結。

心結。

但……宋華嚴有些氣笑。覺得自己果然是因為好不容易找到她,所以心中狂喜到竟忘了這個人原本就是個不講信用的。

當年是這樣。

現在……還是這樣。

蘇觀行,你最好跑快點。

宋嚴華薄唇微抿——

“……欠!”坐在火車站,跑得一點都不慢的蘇觀行,打了個噴嚏。

“……哎。”她揉揉鼻尖,自言自語。

“一定不是有人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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