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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六章 畢月傻眼(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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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吟秋得承認,再次見面,三十多歲的汪海洋有了變化。看起來比當年少了份青澀孤傲,英俊且沈穩。

不過,收東西的男人,真沈穩嗎?浮於表面罷了。

而她女婿王建安,為人踏實,能為了小家彎下腰,那才是個耿直踏實的好孩子。

破壞別人家庭,什麽東西!

梁吟秋沒有聽到回答,低頭端茶杯時,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心裏恨不得想像婆婆似的,指著對方鼻頭破口大罵才爽快。可她表情上看起來卻真像汪海洋的阿姨般親切。

汪海洋喉嚨處動了動,連同難堪一起咽下了嘴邊的“還行”二字。

梁吟秋不打算浪費時間,繼續溫和道:

“最近物價飛漲,在京都居住確實很不容易。

尤其是你還沒有白居易的才情。

小汪,如果你覺得在這生活的很辛苦,阿姨隨時可以給你調回原來的地方。”

說完,梁吟秋拎起一堆瑞蚨祥的口袋,轉身微笑的離開。

……

梁吟秋已經離開有十多分鐘了,而汪海洋卻一直面無表情地坐在原位置。

茶館裏的熱鬧,他置若罔聞。

手邊茶杯裏茶水也已經不再冒熱氣,靜坐在那好一會兒,嘴邊忽然泛起自嘲的笑容。

十五六歲的白居易到長安拜訪文學家顧況,目的是要住在長安結交名人。

顧況當時怎麽說來著?噢,對了,是“近來長安米價很貴,只怕居住很不容易呢!”

呵呵,想必跟阿姨剛才一個模樣吧,從沒瞧得起。

可亦清她母親說的對,他汪海洋確實沒有讓人另眼相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的才情。

他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名小警察罷了,還是能被高官隨意調遣的那種。

汪海洋懷揣著一顆冒涼風的心,回了辦公室後打開了他向來記得鎖上的保險櫃。

那櫃子裏有一個隔斷上,擺放的是疊的整整齊齊的五件各色襯衣。

汪海洋有些發楞地看著。

這段日子,他都是陪領導開會,或是和楚亦清有約會時才會換上它們。

有時和楚亦清吃飯聊天說到很晚,他都會再返回單位。

因為他要在回家之前換掉它們。

因為怕家裏的妻子發現。

因為和他這個人不匹配。

他得是那個穿著最普通的警服,蹬著自行車,一身是汗家夥。

這樣的他,像什麽?

“亦清,晚上有時間嗎?”

楚亦清閉著眼睛捏了捏睛明穴,她不想給她母親氣過去,握著電話剛要拒絕,電話那頭又說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楚亦清立刻睜開雙眸,隨之瞇了瞇眼:“發生了什麽事兒?”

“沒有。亦清,今天見面,咱們不談孩子的教育問題,不說單位上的人情冷暖,不提王建安,不提李春蘭。就說說我們之間,好不好?你不是總說我端著?我今天不想端著了。”

楚亦清心口一跳,微笑道:

“好啊,心裏話得配頓好酒好菜,晚上五點,兆龍飯店。”

……

汪海洋穿著黑色西褲,白色訂制襯衣,旁邊的凳子上搭著他的警服。

他搖晃著高腳杯,眼中是不再遮掩的深情:

“從第一眼見到你,你在我心裏就像個高傲的公主。我還記得有人對你吹口哨,你一個掃腿過去,當場踢的那哥們彎腰,第二天直接請假了。”

楚亦清笑了下:“我爸說碰到小流氓就是揍。”

汪海洋也笑了:“我不知道為什麽,等那人好了來上課了,我在男廁所又踢了他一頓。後來我媽去學校跟人賠禮道歉才算拉倒。”

“我怎麽不知道?”

“我還記得那時候下課鈴一響,我就會站在二樓臺階看著一樓的你,梳著一個倔強的馬尾辮甩啊甩的。

我下課看你,放學跟著你,我身邊的兄弟們都知道我喜歡你。

亦清,高中時代你的海洋大哥,只有一件白襯衣,一雙白球鞋。

你說你記憶中的我,像個白馬王子。

可你或許從不知道吧,白襯衣和白球鞋,刷洗次數多了會泛黃。你看到的白,是那上面有很多白粉筆。

認識你的第一年,我遠遠的跟著你,不是沒勇氣跟你說話,是怕離近了你會發現。”

男人低沈的聲音裏,滿是回憶,他不緊不慢的說著,也沒阻止楚亦清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第二年,整整一個暑假,我去小磚廠幹活掙了點錢,在我媽的咳嗽聲中,買了一件敢走上前跟你說話的白襯衣。

那是直到現在,我最高興的一年。”

“我去找你,前幾天還好好的,你拉著李春蘭的手,說要跟她走。你也知道我高傲,你知道我心裏有個人有多難?你要找個好的也行,可她不好!”

楚亦清眼圈兒紅了,她過不去心裏那關。

“那年冬天,我母親住院了,能借的都借了,我在你家門口轉悠著想借錢,遠遠的看到你媽和你弟弟……

我那一刻才知道什麽是差距。

我承認,在那種時候,喚醒了我所有的自尊心,我甚至在他們面前,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舉止才是正確的。

你剛多大?怎麽能跟我過苦日子?

可李春蘭,跪在醫院求醫生再治治我母親。我在她面前是可以穿漏腳趾的襪子,是可以在一起研究怎麽做個假領子,既看起來體面又省錢。”

楚亦清仰脖連續幹掉幾杯酒,淚中帶笑:“又是該死的,我這輩子都體會不到的那點兒自卑心。”

“她是適合,你是記憶深處的那個。我以為咱這個歲數了,我可以貪心的多見見你,哪怕做個信任的朋友。可我發現,即便是朋友還是會自尊心受損……”

楚亦清只盯著那張還在不停說的嘴唇,她覺得自己真是醉了,因為聽不清。

她一雙淚眼望著,望著汪海洋忽然撕碎了身上的訂制襯衣,又淡然地穿上了警服。

汪海洋已經拽開了包房門,卻聽到身後喝醉的楚亦清哭道:“海洋哥。”

……

畢月鎖上車門,不停地擡腕看時間。

她下午從國土局出來就回家了,給剛到家的畢成安排去租賃工人宿舍的事兒。

仰頭看兆龍飯店幾個大字,趕緊推開了門。

王建安要給她介紹幾個人,有工商的,有稅務的,但最主要的是介紹一名端鐵飯碗卻郁郁不得志的工程師,看看那工程師和他的學生,能不能到她這來。

正站在走廊尋找包廂號呢,斜對角的包房門被人拽開,裏面一女人很瘋狂的拽男人的胳膊。

“海洋哥,我不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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