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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有了賊心也有了賊膽(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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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金枝擰著秀眉,手中的毛線團往炕上一扔,毛線團立刻蹦著跳到了炕梢:“放屁!我看你才跟要起飛似的!”

付國回身看過去,舔了下厚嘴唇,甩了甩手上的水,心裏有點兒氣,但還不敢表現太明顯,解釋道:“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那不話趕話開玩笑嗎?

我咋沒問問別人腿?

這不是一直不知道哥手術後啥樣嗎?我發現你可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屬酸臉猴子的。”

付國翻炕櫃,換衣裳,去趙家屯得蹬自行車,大風小嚎的,穿的是舊棉襖。

到了家了,他得講講老板派頭。最近比較註意個人形象問題,進屋洗臉,出門換衣裳。

先是穿絨衣,絨衣外面套襯衣,紮藍條紋領帶,然後襯衣外面套棗紅色毛衣,最後穿上一身西服,裏三層外三層的打扮著,當時看很洋氣。

付國嘴上也沒歇著,邊換邊說道:

“再說了,金枝,你說那話也不對。

啥叫怕人不還?那可不就得還?憑啥不給拿過來。

咱家錢不是你的嗎?我一天能花幾個,不為了你和娟子,我咋地不能活。

你到底是跟你哥你弟一家人,還是跟我跟娟子是一家人?

就算我問問墊的錢,不應該嗎?

再說了,你一個嫁出來的閨女,還得管蓋房子錢啊?說是蓋祖宅,怎麽的也輪不到咱家頭上吧。

他們哥倆可都好好的呢。又不是像過去似的,家家揭不開鍋!”

畢金枝冷笑了一聲,腦子不好使的,都得被付國繞進去:“我說你放屁就是放屁!

你瞅你那點兒小心眼吧,像個老爺們樣嗎?

你錢咋來的不知道啊?跟我娘家人算小賬,你算的可明白了!

那我問你,沒鐵林,咱家現在能住大房子?一人一屋?還開門市?你還能有閑錢天天就著醬牛肉灌貓尿?

蓋房子錢你倒算的挺清楚。

你心裏沒數啊?

第一批貨,你給鐵林拿回去幾個本錢?四千六百八,人家管你要了嗎?不提,你就不念人好。

咱們給是給的,他不要是不要的。我一直壓著那事兒。

正月初二回屯子,我問你錢呢?你說忘帶了,又整個儲蓄所沒開門啥的,我心裏明鏡的,你那是小心眼犯病了。

擱飯桌上,我弟弟說拉倒吧,那錢再別提了,你就當真事兒聽真拉倒了。

我尋思鐵林那天走前兒,你大早上著急忙慌地出門,是著急給他取錢去呢。結果你可倒好,你小舅子八百年不登你家門,你躲出去了。

付國,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照我哥嫂勸少幹仗,我一直忍著,我早就饒不了你!

你不就尋思鐵林給我哥又管孩子又張羅蓋房子嗎?你不給貨錢也就那麽地了嗎?

我告訴你,這房錢,我掏了,我看誰能把我咋地?他們給我,我還不要了呢!我讓你跟我娘家人算小賬!”

付國被揭了短,臉色通紅,又覺得他媳婦不講道理,又覺得他媳婦真是缺心眼。

他算計他為誰啊?再說那天畢鐵林走之前,那家夥給他擺個臭臉的,他還擱家幹靠啥啊?他不走,難道還讓他熱臉騰冷屁股?

“哼!”,付國覺得和畢金枝無話可說,轉頭擡腿就要走。

他覺得他現在跟家裏娘們啥也嘮不了,說說就能犟起來。你說嘮房子錢呢,她扯欠賬的事兒,一點兒也沒有共同語言。

“站住!你幹嘛去?”

“大老劉約我談事兒。”

畢金枝下炕穿鞋:

“他開飯店你賣車,你跟他有啥可談的?我告訴你,不許去!

我聽徐嫂子說,那大老劉好像外面有人,你跟他沒事兒就喝喝喝的,能學來好?你……”

“你那麻友外面才有人!一天天啥啥不幹,就知道打麻將,錢哪來的?別聽那胖娘們胡咧咧!”

付國喊完已經出了院子,這給畢金枝氣的,又不能跑大門口又喊又吵吵,怪丟磕磣的,沒地兒撒氣,對著屋門上去一腳,踹的屋門咣當一聲。

付老太太扯了把畢金枝,嘆了口氣:

“他就是喝點兒酒,不能不學好。

金枝啊,他剛從屯子回來,挺老累的了,願意喝兩口就喝去唄,哪個爺們不喝酒?

別跟他沒事兒就吵吵,咱娘幾個都指著大國掙錢呢,他不掙錢,你吃啥喝啥還美啥?哪樣不要錢?讓他心裏痛快痛快吧。”

畢金枝瞪著婆婆。她吃她娘家的,她吃他們老付家的了?

剛才屋裏拌嘴,婆婆裝聾裝聽不見,這功夫跑出來勸她倒挺積極,偏心眼子!

畢金枝心裏極其不痛快。源於房子錢。

她拍著胸脯跟弟弟說,付國管錢不管事兒,結果可倒好,估麽著她弟弟車還沒開到京都呢,那家夥,那天晚上付國跟她掰扯手指頭一頓算錢。

後來看她發火了,這存折才算拿到手。

昨天趕付國去趙家屯,也別別扭扭不愛動的,整那死出,說白了,要是白給他一萬,看著吧,車軲轆都能騎飛了去,剛送去一千五,那個費勁勁兒的!

畢金枝連哼都沒哼,就跟沒看見付老太太似的,婆媳倆也鬧個半紅臉。

畢金枝掀開門簾子進了屋,開始擺弄算盤,手邊是鉛筆和記賬本。

她算尋思好了,到真章誰行啊?錢還得握在自個兒手裏,管誰要一分也得商量,從今天起,她誰也信不著。

她剛幾個月不管賬,亂套了,好幾筆對不上,都不用問,付國指定偷摸給老太太了。

畢金枝寫寫記記,對照著賬本偶爾還嘆口氣。勸著自己,給婆婆就當給娟子攢。老太太花不了幾個錢。

而付國一沒影子,就是一上午。自從雇了夥計,他時間富裕的很。

畢金枝口中評價的大老劉,確實沒教付國好。

付國帶著一肚子氣離家,進了大老劉的飯店小隔間,兩缸白酒下肚有點兒多。

大老劉四十出頭,咂摸著酒,美滋滋提他那點兒花花事兒,說道:“端鐵飯碗的咋地?哥們照樣能弄到手。

那小媳婦剛開始跟我勁勁的,仗著有好工作,從我門前過,連個眼風都懶得給我。

哎呦,上了炕,兄弟,那滋味兒,那騷的!

小腰擺的,跟家裏那大粗腰板子的娘們,是不一樣。

家裏娘們,跟停死屍似的。

……歲數小的,你得承認,滋味兒是好,你咋擺弄她咋是,啥動作都能擺出來。”

付國知道大老劉最近和廣播局一個女的,搞的火熱,他挺疑惑,人家要啥有啥,跟大老劉圖啥,咋搞到一起的呢:“劉哥,這話跟我說完就拉倒吧。可別對人再說了。跟你一回,你瞅瞅你,咋能往外說炕上那點兒事?

人家還有丈夫,別聽說再找上門,你又娶不了人家,那不是坑人嗎?”

大老劉嘴有點兒碎,被付國幾句話說的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是,這不就咱哥倆嘛,咱倆誰跟誰?!

我就是想跟你嘮嘮,要是誠心想勾搭,那就沒有勾搭不到手的。

那小媳婦蛋子,別看端鐵飯碗,沒用,能掙幾個?

咱是啥啊?咱是萬元戶,咱縣裏能有幾個,咱哥倆都是這個。

她們苦哈哈的上班,看著體面。

這不過年嘛,跟我繞著嘮,她說手頭緊,我給她拿了五百。

呵呵,再說兄弟啊,你這膽兒也太小了,你瞅瞅老哥我,我正月還去她家了呢。”

“啥?!”付國聽的一楞一楞的。

“大驚小怪!咱縣能有多大?她爺們跟我見面還打招呼呢,都認識,也打過幾次交道,他不是收稅錢的嘛!

就當正常往來唄。

我說過年了,來家看看,給孩子扔了一百壓歲錢。趁著倒水的功夫,我一使眼神,第二天晚上她就來飯店了,就擱這屋……”

付國一口茶水吐在了地上。這給他嗆的。

大老劉還在說,說他那些計策,付國已經聽的、喝的,臉色通紅一片了,他腳步虛浮告辭。

走在縣城的小街上,春天的小風吹的他頭更迷糊了,走著走著,一擡眼……

小風給他吹到了小鳳服裝店的門口,他看著門口豎著的牌子楞住了。

付國眨了眨眼睛,剛要扭頭轉個方向回店裏,許小鳳拎著泔水桶正好出來。

聲很柔,柔情中夾雜著意外:

“付大哥?”

這是那天之後,第一次見面。

……

狹窄的服裝店裏,付國蹲下身,看著不到他膝蓋處的小丫頭,喝紅的一張臉上滿是笑容,笑的眼角的褶子很深。

他掏兜攆出五張十塊的,遞了過去:

“來,丫頭,揣著買好吃的去。”

五十塊錢,小娃娃哪會花,是變相的給孩兒她媽。

許小鳳一把搶過錢:“付大哥,可使不得,你快拿回去。你能來串串門,我就挺高興的了。”邊說邊拽付國褲兜,付國往後躲著,兩手推著許小鳳的肩膀:“給孩子的,不是給你的。給你就拿著,可別跟我撕吧,我這不是有錢嘛,以前沒有沒碰上也就那麽地了。”

許小鳳急切地說著不行,激動的、兩手撕吧的也挺累,圓臉發粉,胸脯起伏不定,著急把錢塞回付國褲兜,付國再一躲,一拉一扯間,女方的手就碰到了凸起的地方。

“我們真不能收……”許小鳳感覺到了,她僵在了原地。

付國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剛被許小鳳碰到的某個地方,居然不合時宜地一激靈。

他側著身,掩耳盜鈴般假裝站姿就那樣,兩手擋在襠前,漲紅著一張臉,厚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一二三。

許小鳳心跳的厲害,小巧玲瓏的她,仰頭看著付國,也有點兒緊張:“那啥,那啥……付大哥,正好你來了,我家那桌子面活動了,能不能給我修修?”

“嗳嗳!”付國反應過來了,趕緊奔人家後院去,還假裝一本正經,打商量道:“快把錢收起來。聽話,啊?”

修桌子,對於農家漢來講,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稀疏平常。

付國幹活利索,三兩下就修好了,但許小鳳動作更快,她端著茶壺和新買的水杯也到了後院。

“家裏就剩點兒茶葉沫子,付大哥別嫌棄。”

付國笑的憨厚:“嫌棄啥?等下回我來,給你拿點兒好茶,我那也都是別人給的。”滋溜喝了一口,挺燙的水楞是喝出了點兒甘甜,遙遙一指說道:“這開春雪化的稀溜的,別孩子擱院子裏跑卡跟頭,我給你那冰溜子都刨了吧,就手的事兒。”

有時候,有些緣分啊,似乎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彼此心裏明鏡的,一次偶然,就能開啟心門。

在付國甩開膀子刨冰的時候,許小鳳的閨女也到了午休時間,許小鳳幹脆就站在院子裏,付國的身前身後陪著。

男人幹活累的滿頭大汗,女人拿著毛巾遞過去,柔聲柔氣地說著家常磕,說著她知道自行車店裏招夥計,她沒去,因為她不想讓付大哥為難,她說付娟膈應她,還怕嫂子多想。

付國呼哧帶喘地安慰道:

“那孩子被她媽慣壞了,別跟她一樣的。”

等付國幹完活一回身,許小鳳踩禿嚕腳了,一個後仰就仰進了付國的懷裏。

“付大哥……”心裏有頭小鹿亂撞。

亂了方寸的還有付國。

他明明扶起該撒手的,可他本能地緊摟了一下,等他意識到了,臉色慌張松手背轉身。

許小鳳心有不甘,心裏罵付國完犢子,嘴上卻說道:“哥,能陪我嘮會磕嗎?行嗎?”

……

畢金枝在家越對賬越來氣,尤其是聽到她婆婆在院子裏,拿著錘子鑿著雞架子的聲音,更是心煩的要命。

她站起身圍上絲巾,將賬本啥的,往皮包裏一塞,蹬著自行車去了店裏。

畢金枝皺著眉頭問新雇的夥計小於:“你付哥呢?一直沒來店裏?”

啥酒啊?喝的假酒啊,一喝喝六七個小時!

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楞楞道:“沒啊。不是去屯子了?回來啦?”

畢金枝連口水都沒喝,不是好氣的踹了下腳蹬子,又蹬車奔飯店去了。

大老劉飯店裏的夥計比小於還楞頭青。

“劉哥,俺家付國呢?還喝吶?讓他麻溜給我回店裏!我找他有事,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

小夥計嘴快:“早走啦!”

大老劉對著小夥計的腦袋,上去就是一撇子,打完才轉臉沖大門口的畢金枝笑道:“別聽他胡說,俺倆一直擱後院喝來著,他知道個屁?弟妹啊,大國剛走,你倆是不是走岔道了?”

剛走?這是喝多少啊?畢金枝狐疑地瞅了瞅嬉皮笑臉的大老劉。

她坐在店裏的沙發上,靜等著,看著時鐘上的指針指向下午四點半了,聽著對面街上賣饅頭的叫賣聲,坐不住了。

而此時,畢金枝怕的情緒大過了其他。

她怕孩兒她爹喝多了,再摔倒在哪沒人扶,萬一深一腳淺一腳掉壕溝裏呢,要不然這人怎麽沒影子了呢?

春風刮著畢金枝的臉,她蹬著自行車挨條街尋找,碰到認識人就問一句,看沒看見她家付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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