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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誰嫌棄誰(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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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啊,不是爹老古董,也不是不讓你咋地……”

畢鐵剛一臉惆悵,惆悵地擡眼看著畢月,眼底還帶出幾絲小心翼翼,手中還攥著筷子,卻吃不下去了。

他尋思著這話到底該咋說,才不至於讓孩子覺得難堪。

一側頭就看到了穿著新羽絨服的畢晟,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畢鐵剛從下了火車也跟劉雅芳一樣,沒個順心的時候,就覺得這大的小的啊,就沒一個讓他順心眼子的!

那羽絨服多貴,他沒穿過還沒見過嗎?

他擱省城看腿的時候,真瞅見過。一打聽價格,這給他嚇的。

八十年代的羽絨服樣式很普通,其實就是後世最常見的棉襖樣式。

但擋不住那是貴東西。

貴到啥程度呢?

蘇國不是缺這些東西嗎?咱國家都拿這羽絨服換過汽車,真是一點兒不誇張。

畢鐵剛就納悶了,這怎麽老兒子到了京都,咋也變的不聽話,隨便要人家東西了呢?

京都這地方咋那麽邪性?!

畢晟抿著小嘴唇,大眼睛裏充斥著無語,看他爹邊說話邊往外噴大米飯粒兒。

“你自個兒棉襖呢?才剛進城幾個小時,來京了這家夥把你嘚瑟的!人家給買就穿啊?眼皮子淺的玩意兒!”

畢鐵剛由好好說話突如其來再次發火,讓畢月和畢成同時嘆了口氣。

這哪是留醫院要照顧他們,都跟著上不起火。

畢晟等著畢鐵剛罵完,邁著穩穩當當的小步子,走到畢月那側的床頭櫃前,回道:“我自個兒的?那你得問我娘。讓我娘給吐的,都不能見人了。我還能光膀子來醫院啊。”

“啥玩意兒?”

畢月接話道:“爹,我娘好像暈車了。剛才那誰說了。再說不就是一件棉襖嗎?我還尋思給畢晟買一件。剛才、剛才他走的急,等下回見到他,多少錢我給他還不行嗎?”

“唉!”畢鐵剛無奈地揮動了兩下筷子:

“別忘了,估麽著他還得來,到時候啥也別說,先把錢給人家。你們就記住嘍,有一個算一個都聽好了,人家再有能耐也不能占人便宜,別沒咋地呢就讓人瞧不起。”

畢成偷瞟了眼畢月。聽他爹那話,也不是沒個回旋餘地,但又不全是。

關鍵楚大哥確實幫了他家很多,倒不是占不占便宜……反正要是那麽“一刀切”,分出個彼此老說謝謝啥的,那真有點兒過河拆橋的意思。

“嗯”。畢月推了推飯盒:“爹,你快趁熱吃吧。”

“大妮兒啊,那小楚,爹都能看出來,看說話打扮啥的,一看就不是咱家人。

那不是一個鍋裏的,把肥肉和倭瓜亂燉楞攪,那就得咋吃咋不是個味兒。

再說你大學還沒念完,以後,以後遠著點兒,聽爹一回,行嗎?”

畢月還沒表態,畢晟冷不丁的插話道:

“爹,你吃著楚大哥做的現成飯,還說他的壞話,你也太不地道了!”

畢月趁著畢鐵剛馬上就要暴起時,一把拉住畢父的胳膊,趕緊表態道:“爹,我自個兒的事兒,心裏有數。

您也不用多說,我都明白。又不是小孩兒。

倒是您,您可別再大嗓門罵狗蛋兒了。

你說說咱家,我估計一會兒李叔快活動完回來了,接二連三的,人家都得瞅熱鬧。”

畢鐵剛扔了筷子,心話:該說不說的,反正也都說完了。他家狗蛋說的對,吃著人家小楚做的飯,嘚嘚人家這個那個的。

“我去給你們問問啥時候打針。”畢鐵剛說完站起身,順手抄起棉帽子,飯只吃了幾口,又扔在了那,轉身出了病房。

畢成罵畢晟:“你擱家就這麽和爹說話啊?他說一句,你有八句對付?”

畢晟卡巴卡巴眼睛,挺鬧心。心裏合計著:楚大哥走了,他那新帽子還擱汽車裏扔著呢。還有,誰領他去看升旗啊?這不泡湯了嘛!

正想到這,畢鐵林推開了病房門,直接將手裏的藍色毛線帽子扔給了畢晟,畢晟反應極快,一躍跳起接住。

畢鐵林環顧了一圈兒,問畢月:“你爹呢?”

“說是去問問護士啥時候輸下一組,可他拿個棉帽子走的。”

畢鐵林了然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之前,就像是和畢月對暗號似的,又加了句:“啊,剛才擱門口碰到亦鋒了,跟他聊了兩句。他那腿估麽著也不能在醫院一窩窩一天,不能躺不能撂的,說是今天回家睡個整覺。”

畢月再次臉紅發燒。她以為她早沒了這項技能,現在才知道,她臉皮厚?不見得。

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她確定,這一刻,心裏並沒有失落,只有對楚亦鋒受挫後咋想的擔憂。

很沒出息。

不知不覺過心了、在意了,且裝作平淡冷靜的不欲人知,這就是她畢月。

……

楚亦鋒開著車窗大敞四開的轎車,往大院兒的方向行駛著。

趕上紅綠燈,有行人好奇地看過來,他眼神直視前方,表情是毫不在意的專註。

實際上心裏挺亂糟糟的。

他知道畢鐵林說那些話是啥意思,也理解畢父在不了解他的情況下的所作所為。

可……耐不住那份失落,還是挺讓人心情壓抑的。

楚亦鋒拉起手剎,抿著唇。

他以為就憑他的家世,應該是給他加分的,今兒個才知道,在有些人的眼裏,也會成為絆腳石。

多可笑。

他姐姐口口聲聲怕畢家占他們楚家便宜。

結果畢月的爸爸呢?嚇的對他緊著擺手。

那一刻看他的眼神,滿滿都是恐慌般的躲避與嫌棄,知道他爸爸是將軍後落荒而逃。

不知道的,以為是小鬼子和紅軍狹路相逢呢。

他該怎麽辦?

接下來是一門心思攻克畢月這道防線,還是突破重圍暖透畢家所有人?

是暫時收斂,真就別熱臉騰冷屁股等著畢父畢母離開?

還是鋒芒畢露、勇往直前?

楚亦鋒開進大院兒,情不自禁的嘆氣出聲。

誰說男人沒有無助。

尤其是被畢父那幾句話挫的,楚亦鋒等同於是被畢父趕出門,換一般人真沒勇氣再去,更何況他還要面子。

楚亦鋒勸自己,誰叫咱是個爺們?

他覺得感情這事兒吧,最怕的就是拖著。還是後者吧,盡力慢慢讓他們多了解他吧。

梁吟秋從臥室裏走了出來,摘下眼鏡,手上還拿著線裝書,斜睨了一眼開門進屋的楚亦鋒:“回來啦?軍輝給你來電話了,你給他回一個?”

楚亦鋒點了點頭。直接和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楚老太太對話道:“奶,我一會兒擦完車,拉你出去溜達溜達啊?”

楚老太太不瞅和她說話的大孫子,她擡眼皮瞧了眼梁吟秋,沒吱聲。

楚亦鋒邊換鞋邊說道:“趁著我在家還有點兒空,啊?奶?拉您去前門轉轉?”

楚老太太這一刻真心舒坦。心裏話:該!臭嘚瑟!瞎管管不到點子上,你兒子眼瞅著就不和你一條心嘍!

很給面兒。

楚老太太現在真是惜字如金,可這回開口應承了。

但是一貫風格那改了就不是她了,她端著架子,低頭瞅了眼自個兒的銀手鐲,擺譜道:“瞎溜達啥?!你給我凍感冒了呢?”

楚亦鋒本就心情不咋地,回了家自由了,那就更是情緒外露了,一揚手揮了揮,微皺眉頭道:“得!您當我沒說。”

楚老太太前一秒鐘還眉目舒展,這一秒面無表情。拄著拐,一步一步挪騰到電視跟前兒,在梁吟秋的目不轉睛看向她時,對著電視鈕使勁一擰,給電視調到了最大聲。

而大少爺楚亦鋒已經坐在電話邊兒,開始撥號了。

“嗯。給我打電話了?怎麽樣?你全好了沒?”

軍輝一手執電話,一手對著身後牌桌揮了揮手:“楚哥,忙嘛呢?怎麽腿折了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楚亦鋒捏著睛明穴:“別提了。我最近和醫院忒有緣。去醫院比在家呆的時間還多,天天紮在那。怎麽著?有事兒?”

軍輝臉上是一道紅疤,新長出的肉,冷不丁的誰一瞅,都能給嚇一跳,尤其是笑的時候,此刻他咧嘴笑道:“看來你骨頭太脆啊,要不然怎麽老折騰去醫院?楚哥,聽弟弟一句勸,真得好好配合治療。腿那玩意兒得保護好,咱訓練是一個,嘿嘿,落了病根兒,將來就算你腰力不錯,跪著也受不住不是?”

楚亦鋒終於露出了笑模樣,笑罵道:“滾蛋!朋友住院去護理。沒正事兒真掛了啊?”

“別啊!”軍輝收斂了些笑容,這回語氣認真了起來:“楚哥,聽到信兒了沒?你要是沒聽到,估麽著伯父回來就能跟你說。咱軍區要成立不分兵種的特種大隊了,各兵種裏選拔。”

“噢?”楚亦鋒放下了翹起的二郎腿,坐直了身體,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看來我得拿痊愈報告報到了!”

軍輝點點頭,手插褲兜看向窗外:“是的。”

楚亦鋒站起身,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耳邊聽著嘈雜的電視聲,眼神也落在了院子裏。

他不信運氣,不信命運,只信自己。

鴻雁向蒼天,他想,他該粉墨登場了。

梁吟秋始終沒回屋,當她聽到楚亦鋒和軍輝在電話裏笑談去醫院比在家呆的時間還多時,心裏悶的不行,堵著一口氣。

真想問問她兒子:你還知道啊?!

然而只能嘆氣,卻不能上前質問畢月怎麽就那麽嬌氣,非得扯著她兒子陪著遭罪!

本來女兒和兒子翻臉,就夠她這個當母親的喝一壺的了,還得絞盡腦汁讓他們姐弟倆再和好。

如果她也被兒子當成拒絕溝通的人物,就她家老楚那情商?那根本指望不上。

至於指望其他人……梁吟秋瞟了眼楚老太太,不得不大聲,得大過電視聲喊道:“您小點兒聲成不?不行我給你買個助聽器,這家還有其他人呢?”

能指望誰?一個個的,不夠愁人的呢!

梁吟秋望著楚亦鋒爬樓梯的背影,扭身也進屋了。她打算一會兒親自下廚做點兒好吃的,瞧她兒子都瘦了。等吃飽喝足了,不行再試探著聊聊吧。

忽然想到何振雲的外甥女白雪,想起女兒楚亦清和她說的那些話,梁吟秋有些神游的晃進了屋。

楚老太太剜著眼睛瞪視著臥室門,小聲罵道:“還小點兒聲,小聲你奶奶個……”

“腿兒”字卡在了嗓子眼,楚老太太臉上有點兒慌亂,不過梁吟秋根本連看她都沒看她一眼,越過她上樓了。

楚亦鋒正拿著脫下的軍大衣聞呢,聞完還自己惡寒了下,剛要揚手將大衣扔在地上,梁吟秋連門都忘敲了,直接推門而入,開門見山道:“小鋒,你王大娘家的白雪從外地調到咱軍區文工團了。”

楚亦鋒挑眉等著。

“她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誰誰都不認識,文工團那些小女孩兒為了上臺爭角的,小心思多。你多照顧點兒。”

楚亦鋒皺了皺眉,不解道:“她一女孩子家家的,我一大老爺們,又不像那些新兵蛋子,怎麽照顧?”

梁吟秋陪笑臉:

“那能怎麽照顧。無非就是她要是去你那找你什麽的,你別一個忙字給打發走。當妹妹那樣走動著,總會有有心人註意。

白雪那孩子單純,不像現在社會上那些女孩子。她沒什麽虛榮心,說是不想提你王伯伯是她親姨夫,想靠自己。

可你王大娘哪能放心,現在不比原來,外地人到哪都被欺生的厲害。”

梁吟秋說到這,就像是閑聊天似的拿過大衣,又加了幾句道:“白雪這孩子真是不錯。這社會風氣也跟前些年不一樣了,現在的女孩子啊,恨不得攀高枝兒,恨不得家裏出個能耐人趕緊拿出來說說,白雪這樣的,真是難得。”

看梁吟秋的架勢好像還沒說完,楚亦鋒嫌煩了,點點頭應承下來:“知道了。您還有事兒?”

梁吟秋心裏這個氣啊,臉上沒表示出來,腳步一拐,拿著大衣送進了浴室裏。也是在轉身沒和楚亦鋒對視的情況下,才裝作關心地問道:“那個畢月怎麽樣了?”

楚亦鋒回眸看向他母親的背影,停頓了幾秒,坦白道:“媽,您女兒口口聲聲說怕畢家占我便宜,實際上今天畢月的爸爸來了,我和他實話實說我的情況後……”

梁吟秋站住了腳,卻沒有回身。

“她爸爸對我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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