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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暗藏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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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怕,我們不是流寇!”

來人的話並不能讓百姓安心多少,但要他開門,他如何敢不開?方才遲開些門便被痛毆,險些慘死在刀下,因此這次開門的速度倒是快上了不少。

“軍爺請進,軍爺請進……”

按住心底深處的憤怒與痛恨,老人開始招呼來者。火把或燭光下,來者的軍服雜亂,看起來倒真的不象是天雄軍那些兵啡兇惡。

“大爺,我們不進去了,打擾您只是想問還有沒有草料,人可以餓上一宿,這馬可不能怠慢了。”在方才老者門前的校尉咧嘴一笑,火光下他白色的牙分外晃眼。

“沒了……沒了……”老人有些畏縮,生怕等待自己的又是一個耳光。

“啊,那便算了,打擾大爺歇息了。”那校尉唱了個喏,施禮便要走開,連大門都未走進老者家中,但片刻之後,他又轉身問道:“老人家,那一家人為何哭個不停?”

順著他手指望去,老者嘆息搖頭:“那是村正家,村正死了,因此家小在哭……”他忽然發現自己本不該對這校尉如此多言,忙閉住了嘴,眼中又射出畏懼的神色。

“原來如此,謝謝大爺了。”那校尉看出他神色間的不信任,再次施禮離開。來到村子口,有幾個先出來的騎兵已經等在那兒。

“你們也沒找到草料麽?”

那個年輕的有著一口白牙地校尉問道,聽口氣。他似乎是這隊騎兵的頭頭。

“沒有,這村子已經被天雄流寇劫掠過了,什麽都沒有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想不到大都督一死魏博就亂成這樣。”那年輕的校尉緩緩地道,言語中略帶悲涼之意,緊接著他又道:“你們辛苦些,去附近割些草料來。明日裏沒準有惡戰,馬兒無論如何也餓不得。二墩。你去令後軍加緊,今夜在這村外湊合一夜,無論如何,我們要找到節度大人!”在說到“節度大人”之時,這年輕的校尉咬牙切齒,似乎有無窮的恨意,又似乎有無窮的希望。

李昇此時坐立不安。形勢大亂,各方面亂成一團,他早已將兵力布置了下去,史弘肇與高行周帶兩萬精兵依舊牢牢的守住井陘關,其他兩萬大軍分守易、定、祁三州,一萬精銳騎兵隨時待命。

龐雜地訊息如浪潮般朝他湧來,但唯獨魏博的消息出現了斷檔,就連鷹眼都失去了作用。兵禍果真猛於虎也!

靜立於一旁地王郜(即以前的王處存,此時已恢覆身份)出聲道:“大人,你看我們是不是暫時放棄進攻武順(藩鎮,即鎮、冀四州),集中兵力全部開赴魏博?”

敬翔立即搖了搖頭:“此舉太過冒險,且不說李存勖武順數萬精兵虎視眈眈。且我們的兵力本就不多,除駐守義武(易、定)的軍隊,能夠調配的不過二萬兵馬,對於魏博(藩鎮)來說不過杯水車薪,不妥,不妥!”

“那可如何是好,就眼睜睜的看著李存勖將天雄(魏博藩鎮)納入囊中?”

王郜頓時一楞,道:“想來那中原朱家也知道天雄的重要性,不會輕易將魏博失守吧!”

李昇冷哼一聲,道:“大梁(開封)有線報傳來。朱有貞受奸臣蠱惑欲將天雄一分為二。已令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

“什麽?”

王郜、敬翔兩人同時抽了口冷氣,自唐以來。魏博就是心腹之患,且地廣兵強,二百年不能不能除,這不是沒有原因地,朱有貞卻選擇這個時候分鎮不能不說十分愚蠢,這不是擺明了逼他反麽。

李昇沈吟半晌:“如今之際只要我親自走一趟了。”

王郜頓時臉色大變,疾聲道:“萬萬不可,大人,身為一軍之主怎可輕身犯險啊!”

李昇正色道:“你可知天雄有多重要麽?這是河北(黃河北)的最後一道屏障,魏博一失,中原梁朝就危如卵巢矣,唇亡齒寒那!”

敬翔道:“朱有貞豎子真不可教也,當下形勢如此混亂之際還欲分鎮,真是自取滅亡啊!”

王晧凝聲道:“他不要天雄,不如幹脆我們就笑納收了。”

敬翔嘆道:“可我們那有吃下魏博的大口啊!”

“哈,渾水摸魚可不是那麽的容易,”李昇擺了擺手道:“算了,我們還是順手牽羊吧,等著吧,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送上門來的!”

……

“攻,還是不攻,這是個問題。”

鎮州王镕軍原本用於進攻幽州,卻不料落到如今這般下場。王镕整日裏盤旋在他腦中的,便是是否要再驅使將士前去攻打河對岸那已經葬送了無數性命的井陘關。

沱水之內血洶洶,沱水之上屍如山,每日在河這邊向那殺氣與死氣籠罩的河對岸望去,便是他這般身經百戰地老將,也不禁覺得心頭發顫。士兵們早已士氣不振,能裝腔作勢在河這邊與敵軍對峙便很不錯了,至於進攻,只怕只能迫得他們兵變,魏博大亂傳來的消息絲毫沒有對他們起到什麽激勵作用。

望著河對岸燕軍森嚴的壁壘,王镕搖頭嘆息,他原本已經打定主意死守鎮州,聽說井陘關已失便急急趕來,卻不料遇到高行周的頑強阻擊,不僅不能打通關口,反而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正當他感慨自己的威名將葬送在這沱水之畔時,原本就談不上整齊地後軍陣形忽然亂了起來。他眉頭一皺。神色間頗為無奈。

幾個衣甲不整地士兵一臉晦色,匆匆奔了過來。王镕的侍衛老遠便將他們攔住,但王镕擺擺手,示意讓他們近前。

“大王(王镕自封為趙王),大……大……大事不好……”

“的確是大事不好……”這個結巴小卒讓本已氣極的王镕忍無可忍,他沈聲道:“督軍,在軍陣中擾亂陣形擅自奔走大聲喧嘩者。該當何罪?”

“斬!”督軍吐出這冰冷的一字,王镕只一個眼色。力士上來便拉著那小卒走開,那小卒聲淚俱下,卻更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當他斷續地求饒聲變成了慘叫,王镕再轉向嚇癱了的其餘幾個小卒,道:“你們也想被斬麽?”

“大王饒命……小人們有緊急軍情稟報,十萬火急,故此闖了大營……”

這幾個官兵地求饒聲讓王镕心中略略舒服了些。他面色緩了緩:“何事大驚小怪?”

“梁賊騎兵隊……距此不足百裏!”

王镕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臉上做出的威嚴神色全拋向九霄雲外,他已經是必敗之局,在李存勖地計劃中他只不過是用來犧牲地旗子,只是用來拖延時間而已,只不過李昇兵力有限,無法將他全殲,若是梁賊大軍出現在他背後。兩相夾擊之下那就意味著他全軍盡墨的局面已定。要被葬送在這沱水之畔地,不僅是他的榮華富貴,更要加上他地性命。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以他的估計,楊師厚暴亡,原本兵強將廣的魏博軍應該大亂才是。各方將領應該都在拼命的搶奪勢力,怎麽還會有能力組織起長途奔襲?

“你確信是魏博軍嗎?”王镕終於回過神來,追問道。

“小人確信,小人聽得那些賊人口音盡是魏博口音。”

這官兵無意中洩露自己等人在受到攻擊之時裝死逃脫,所以才聽到對方對話不是燕人口音之事。王镕搖頭道:“不可能,定是幽州流寇小股部隊迂回至我軍側後,李昇軍中也有部分的中原人。”

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無非是想給自己找個不相信的借口罷了。可他卻忘了問最後要的一個問題,敵軍距此不足百裏是何時之事。他還沒有從震驚之中清醒,後軍又是一陣大亂。

“怎麽回事。難道真以為我沒有軍法了?”眼見這次亂得更兇。陣腳都動了,他怒喝道。但軍中已經大嘩了。

“敵軍!敵軍攻過來了!”

早已被史弘肇、高行周的猛烈攻擊嚇破膽地趙兵(即武順藩鎮軍。趙王王镕部隊)眼見後方也出現了大隊的敵人,領頭的騎兵以鋒矢之陣突了過來,那迫人的氣勢,讓他們沒有去考慮這支敵軍數量,不少人開始胡亂放箭,更多的人是扔下武器逃命去了。

“果然是驚弓之鳥!”那當先的年輕軍人大吼道:“將他們趕進河中!”

千餘騎兵構成地箭鋒,此刻距離晉軍官兵的後軍不足五百尺。南風方烈,他們乘風而來,攜著滾滾黃塵,一時間,趙兵根本無法判斷對方人數。

“迎擊,迎擊!”王镕聲嘶力竭地吼叫,卻沒有幾人聽他。黃塵讓趙兵睜不開眼,他們只得到急促的馬蹄聲一陣緊似一陣,有些驚惶失措的士兵發出淒厲的慘叫,似乎敵人就在身前。而在他身邊的同伴連忙揮動武器,去攻擊那尚距他們有段距離的敵人,結果反倒同自己人打成一團。

“沒用的東西!”那年輕校尉將手中銀槍輪開,一個趙兵的腦袋上立即閃現一個窟窿,腦漿混雜著血水灑了周圍同伴一臉,周圍的趙兵尚不及抹去,那鬼影般地銀槍般又點了過來,刺入另一側一個趙兵地胸脯之間,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被槍煞攪碎地內腑與腸子自創口中擠了出來,那士兵狂叫著用手去抓住這些,想將它們塞回去,但他的努力只堅持了一半,一匹戰馬奔來,撞倒了他,他倒在血泊之中,任那馬蹄在身上踐踏而過。那年輕校尉突入敵軍從中,戰馬咆哮聲裏,他揮舞銀槍,所到之處敵軍盡皆變色。他似乎心中積有怨氣,出招都極為狠毒幹脆,中槍者皆是一擊斃命,片刻之間他連人帶馬,便都化作血紅之色。

“不必驚慌,不要亂。”王镕大叫起來,敵軍騎兵雖然勇銳,但衣甲卻是雜亂不堪,也不是精銳燕騎的氣勢滔天,他腦中急轉,猛然喝道:“大夥不必害怕,這只是流寇而已!”

但在亂軍之中,有幾人能聽得他的叫喊,後軍根本未能有效的抵抗,便被撓成一團,很快潰喪散。而敗兵又將左中右三軍沖亂,原本就無心作戰的士兵,傾刻間如鳥獸散。

“殺!”王镕知道此時再不用恐怖手段,是無法鎮住這些毫無鬥志的官兵了,敵人的數量如今可以看出來,不過千餘騎兵,後面尚有數千步兵,比之這邊數萬晉軍官兵,處於絕對劣勢,只需扛住對方沖擊的鋒銳,那麽尚有重整旗鼓的可能。

他將大刀連邊劈出,一連砍翻幾個驚惶失措的部將,雙目皆赤地對侍衛吼道:“有怯敵亂陣者,立殺無赦!”

他那百餘騎侍衛騎士齊聲大喝:“怯敵亂陣者,立殺無赦!”這百餘人的聲音同時發出,比王镕一人是要響亮得多。

“不過是魏博流寇而已,沒有什麽可怕的,全軍將士就地抵抗,不得擅退一步!”

這一回,在他附近的趙兵都聽到了他的喝聲,得知來者並非他們畏之如虎的李昇軍,而只是流竄的魏博軍,精神不由一振,膽氣也壯了許多。“這才殺得有趣!”那年輕校尉眼見敵人由散亂到重整,不驚反而哈哈大笑,他的騎兵此刻突到晉軍官兵陣中最厚實處,銳氣已經消耗過半,但步卒此刻也跟了上來,又是一陣掩殺。

王镕眼見陣腳漸漸穩住,心中略微安定,只要不被沖散,打起消耗戰來這隊騎兵絕非自己對手。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但就在此時,軍中又傳來驚呼之聲。

這次驚呼則是來自河畔的前軍,在河對岸的高行周終於動了!

數十艘大小不一的船,滿載著刀槍林立的燕軍,正迎風強行渡河。雖然逆風使得船不能懸帆全速前進,但那速度,要渡過沱水無需半個時辰!

“糟糕!”一想到在河邊腹背受敵的不利之局,而且有一方是讓他們損失慘重的燕軍,晉軍官兵便不禁膽戰心驚,王镕費盡力氣穩住的陣腳立刻又大亂。那騎在馬上的年輕校尉擺槍示意部下分散,將騎隊陣中的混亂迅速擴展開來。

王镕再也無法控制住局面,他一拍馬,這許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見機逃命的功夫長了不少。在侍衛簇擁之下,他向西方斜斜敗了下去,傾刻間,數萬大軍作鳥獸散。

“是我們的人,終於找到他們了!”那年輕校尉看著燕軍船只並未登陸,他們在趙軍四散奔逃之後便不再前進,而是滿懷戒備地止在河中心,他振臂呼道:“是哪位將軍的隊伍?我要見李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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