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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合……”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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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若沒有要緊事,老身還要趕去赴宴,恕不奉陪了。”

沈離惑翻了個白眼,心道,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他快走兩步攔住了她,兮妤疑惑地看著他,“戰神還有什麽事嗎?”

沈離惑走到她的跟前,不滿地說道,“就算你不喜歡我了,我也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吧?為了救你,好歹我也在血池邊躺了七七四十九天,你就不能對我態度好一點嗎?”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生死無非是個形式罷了,老身早已看開了。戰神若當真如此在意,便該記得,若非老身的千年修為,戰神今日也不會有命在此了。如此說來,我們便算是扯平了罷。”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沈離惑無奈地拉住她,從懷裏掏出了那根熟悉的五彩手鏈遞給她,低著頭像是一只鬥敗的公雞,“這手鏈本就是你的,你還是把它拿回去吧。”

見兮妤沒有接,他眼珠一轉,湊近她的臉,戲謔道,“你不會是不敢戴吧?是不是對我舊情未了,害怕帶著它整日睹物思人,便無法壓抑住,內心深處說愛我的呼喚了?”

兮妤被他一番話都得“噗嗤”一笑,那笑容依舊那般燦爛耀眼,讓沈離惑仿佛如沐春風,情不自禁地說道,“你以後還是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真好看!”

兮妤臉上飄過一絲紅暈,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恢覆了一貫的冰塊臉,“激將法對老身一向沒甚用處,戰神莫要白費心機了。”

“那好!”沈離惑一把拉過兮妤的手,眼疾手快的將手鏈系在她的手上,他自然知道激將法對她沒用,不過是看她整日冷冰冰的有些心疼,想要逗她一笑罷了,“既然如此,以後你便將它日日戴著。倘若哪日我見你將它取下來,便說明你願意接受我的情誼了,那時我一定帶著豐厚的聘禮,親自到鳳鸞殿登門提親!”

兮妤看著他,一時啞然,良久,她低下頭,無奈道,“之前戰神為了此物闖到我的殿裏苦苦相逼,今日你又將它送還給我,老身真是有些看不懂了。難道如今的小輩做事,都是這般反覆無常嗎?”

沈離惑笑了笑,轉身便去赴宴了。兮妤望著他有些消瘦的背影出神,久久佇立在原地。直到時辰快到了,身旁的仙俾忍不住出聲提醒,她才回過神來,急忙趕去赴宴。

☆、瑤池仙宴(一)

因為來的人太多,這次的宴會辦在了瑤池邊上,金色的九曲瀑布自天邊垂下,好不壯觀。

天帝坐在宴會首位,火帝火融和青帝兮妤分別坐於他的左右,沈離惑坐在火帝下首第一位,十二位星君緊隨其後,兮妤下首的位子卻一直空著。

如今十位上古神祇應劫的應劫,羽化的羽化,歸隱的歸隱,整個三清天上,只剩下了他們三位而已。

兮妤自打進來便一直沒閑著,醉仙釀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各路認識的不認識的,叫的上名號的和叫不上的仙家紛紛前來恭賀她成功渡劫,來的人各式各樣,說的話卻都大同小異,翻來覆去的無非也就是那幾句,什麽功德蓋世、與世長存等等恭維的話罷了。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仙友,兮妤總算是得了一個空閑,她疲憊地坐會座位裏,看著眼前的酒杯,不禁覺得好笑。

她之前酒量極差,酒品也不是太好,為此常常被少皞嘲笑,沒想到如今莫名其妙的人間魔界走了一遭,修為心性不說,這酒量倒是漲了不少。

可這酒喝的實在沒勁,兮妤放下酒杯,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次回來三清天,她明顯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可究竟變得是她的酒量,還是心境,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雖然所有前來恭賀的仙友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可他們看向她的目光中總是帶著一絲戲謔,有的恭賀完了甚至還轉頭看一眼一旁的沈離惑,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對他們這種看好戲的態度感到非常不舒服,可是這是天帝專門為她辦的宴會,既不好提前離席,也不好搏了興致勃勃的仙友們的面子,只好就這麽硬著頭皮喝下去。

正在這時,她擡頭看見了一道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

少皞一身白衣款款而來,臉上春風和煦,笑道,“兮妤,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兮妤看清來人,淺淺一笑,故意損他似的欠了欠身,說道,“我若不回來,日後誰陪白帝吟詩撫琴,把酒言歡呢?”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死氣沈沈的宴會終於因為少皞的出現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他們十位上古神祇之中,她除了跟女媧情同姐妹之外,跟其他幾位皆是君子之交。白帝少皞喜歡女媧在三清天一直都不是什麽秘密,他時常去找女媧下棋論道,可惜女媧心中卻只有人間的千萬子民。少皞只好找到兮妤,希望她能幫他美言幾句,談吐之中卻驚訝地發現他和兮妤性情相徑,智取相投,一來二去,他們便成了莫逆之交。

少皞笑了笑,也像模像樣的回了個禮,遞上一壇百花釀,“百花釀贈百花神,恭喜青帝渡劫歸來,祝你年年有花看,歲歲有酒喝!”

還是老朋友了解她,說的祝詞都這麽和她的心意。兮妤迫不及待地接過百花釀,打開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他,笑著將自己那杯一飲而盡。

果然是好酒!當初她在少皞那沒少喝,卻因為酒量差從來沒有細品過。這次應劫回來,酒量不僅漲了,就連這喝了十幾萬年的百花釀,也喝出了一番別樣滋味。

聊天中才得知,她不過是去渡個劫,睡了一萬多年,這六界就變了天。黃帝姬軒轅和女媧都已經在人間應劫羽化,她也在那場大戰中灰飛煙滅,少皞心灰意冷,便離開了三清天,如今隱居在北海之濱的鳳鴻國,這次要不是聽說她回來了,也不會來赴宴。

他們二人聊的開心,斜對面的沈離惑卻氣了個半死,差點將手中的酒杯生生捏碎。他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心道,面對我的時候就連個好臉色都舍不得給,如今一見著這個小白臉倒是滿目春風,開心的很啊!難道這小白臉是她的老情人不成?

他正想上前打探一番,只見旁邊走來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他見狀便只好先坐了回去。

少皞和兮妤聊得正開心,突然覺得身旁有人,轉頭一看,臉上立刻變了顏色,低聲道,“是你。”

兮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那女子一身純白如雪的輕紗,頭頂晶瑩剔透的玉飾,無比的雍容華貴卻又出塵脫俗,她紅著眼睛,欲言又止,一顰一簇婀娜搖曳,正是極北妖後——瓔珞。

當年少皞和她還有已經羽化的女媧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兮妤也有所耳聞,只不過當時年少懵懂,只顧著聽樂子了,沒太在意。如今歷了這場一萬多年的情劫歸來,對於這些情愛之事,她才多少懂了一些。

少皞已經多年不參加天界的宴會了,每次只是派人送來一車百花釀,瓔珞當極北妖後也已經當了幾萬年了,要不是魔君灰飛煙滅了,想必她也不會來此。

誰也沒想到,此時此景,竟會在此處見到彼此。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哦不是,是情人相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兮妤左看看,右看看,打了個寒顫,正欲開口打個圓場,忽然又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竟是許久不見的狄烈。

狄烈依舊是一身玄服,卻與在魔界時略微有些不同,他將頭發全部束起,顯得格外英氣逼人,他臉上的邪魅氣息消失殆盡,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竟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如沐春風。

兮妤嘆了口氣,心道,這宴會還真是熱鬧啊。

她轉頭向少皞欠了欠身,笑道,“白帝若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白帝看了看來人,再看看兮妤的反應,二人的關系早已了然於心,遂戲謔道,“怕是我打擾了你們吧?”說著,便在兮妤的眼波中跟瓔珞一起逃離了案發現場。

待他們走後,狄烈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他的眼裏閃著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兮妤,“神祇近來可好?”

兮妤暗道奇怪,怎麽這些天大家都愛問她“可好”,她看起來很不好嗎?想是這麽想,表面上她還是欠了欠身,回禮道,“勞將軍掛心,一起都好。”

“狄烈早已不是什麽魔界第一大將軍了,如今魔君已死,妖皇也不知所蹤,妖魔二界名存實亡,均已歸順天界。狄烈幸得天帝賞識,繼位玄帝執掌二界,但因為身份特殊,就不舉行冊封大典了。”

“既是如此,老身便在此恭喜玄帝了。”

“今日的宴會乃是為了慶祝神祇平安歸來,狄烈豈能喧賓奪主?還是應該我來恭喜白帝,成功渡劫,功德無邊,與世長存。”

兮妤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道,竟連狄烈也這般沒有創意,她笑著搖了搖頭,舉杯便要飲下,卻被他攔了下來。

“這百花釀雖為佳釀,喝多了卻也傷身,這杯酒就讓狄烈代神祇喝吧!”說完,便搶過兮妤的酒杯,一飲而盡。

兮妤看著他這般形容,猶豫著開口道,“玄帝,老身知道你與幽蘭......”

她話說到一半,便被狄烈笑著打斷了,“神祇不必擔憂,我心裏清楚得很,她是她,你是你,我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是兮妤,不為別的。”

兮妤聽到這話,楞了一楞,隨即便笑道,“還是玄帝明事理。”

狄烈也笑了笑,舉杯一飲而盡。他看著眼前像幽蘭卻又不是幽蘭的兮妤,心頭劃過一絲哀傷。

剛開始聽說幽蘭回來的時候他欣喜若狂,連夜便奔到了冥界血池旁,可等他到了的時候,兮妤已經帶著沈離惑上了三清天。他又馬不停蹄地上了三清天,躲在三清殿外,聽到了全部的真相。

他與幽蘭自幼青梅竹馬,那些歡聲笑語的日子還歷歷在目,幽蘭安慰哭泣的他,為他下廚,替他擋下致命一擊,她那明媚的笑容仿佛還飄蕩在眼前,銀鈴般的笑聲還振聾發聵......

他自然不相信幽蘭未曾存在過,可他不在乎。幽蘭還是兮妤,又有什麽不同呢?一萬年前他犯過一次錯了,上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可惜他沒有好好珍惜,眼睜睜地看著她,灰飛煙滅;如今,蒼天有眼,竟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這一次,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不管她愛的人是誰,他都會好好的保護她,只要她幸福,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他們聊了一會兒,少皞便回來了,瓔珞卻沒有跟著他一起回來。兮妤張望了一下,在她的下首找到了瓔珞,她眼睛紅紅的,很明顯是哭過了,看到兮妤的目光,她費力地向兮妤扯出了一個微笑,那笑容婀娜妖嬈,兮妤卻只看得到其中的那一絲苦澀。

兮妤正想問問少皞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卻見三位星君徘徊在他們身旁,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欲言又止。

因為沒想到白帝會來赴宴,他們根本沒給他準備位子。白帝雖然隱退已久,可到底還是上古神祇之一,總不能讓他坐到最後面去,但倘若臨時加位子的話,已經坐下的仙家又要全部往後挪一位,是以三位天尊急得抓耳撓腮。

這般一想,兮妤便明白了個大概,她往旁邊挪了挪,讓少皞與她同坐。三位天尊見狀如釋重負,對著她一通的千恩萬謝。

沈離惑見狄烈出現的時候,激動地眼睛裏直冒火光,此時又見剛才那個小白臉和她坐在了一起,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十分開心,實在是忍無可忍,他手裏那個脆弱的小酒杯終於不堪重負地被他捏碎了。他剛要起身過去理論,卻不料在這時天帝開了金口,他只好又坐了回去。

天帝站來起來,俯瞰眾人,威嚴而又渾厚的聲音在宴會上空回蕩著,“感謝各位仙友今日前來赴宴!今日我們舉辦這個宴會,一來呢是為了慶祝青帝兮妤渡劫歸來,二來呢便是正式冊封天孫離惑為我天界第一戰神。賜青帝兮妤禹餘天鳳鸞殿,賜戰神離惑禹餘天麒麟殿。願各族和睦共處,仙界繁榮昌盛,天下五谷豐登,六界風調雨順。”

眾人皆拍手稱讚,高聲附和著,“願各族和睦共處,仙界繁榮昌盛,天下五谷豐登,六界風調雨順。”

由此,宴會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九天玄女領著一眾衣著光鮮的仙女甩袖而舞,她們一個個身姿曼妙,盈盈一握,婀娜多姿,蓮步輕搖,步步生花,看的一眾男賓客們目不轉睛。

天帝摸著小胡子,也看得十分開心。趁著心情不錯,他轉過頭,對沈離惑說道,“離惑,你這次接連收服了妖魔二界,四大兇獸以及九頭火鳳,大大長了我仙界的威風,說吧,你可想要什麽獎賞?說出來!只要寡人做得到,便絕不推辭!”

幽蘭已經回來了,沈離惑已經無欲無求,他正與婉拒,卻突然想起來他師父曾跟他說過的話。

......

“其實你並不是孤兒,當年為師是把你從天兵手裏搶回來的。你娘是天帝的女兒宓妃洛神,來人間體恤民情的時候對你爹一見鐘情,二人私定終身還有了你。天帝知道後大發雷霆,派天兵將你娘捉了回去,囚禁在三清天的水雲宮內。還將你交與我撫養,賜名離惑。”

......

他想了又想,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擡起頭,對上天帝的目光,說道,“我想見見我娘。”

☆、瑤池仙宴(二)

天帝聽到這話臉立刻沈了下來,笑容消失,閃過一絲不自然,他放下酒杯,盡量語氣平和的不帶一絲感情,可眼底卻劃過一絲“宓妃觸犯天規,被寡人剔去仙骨關入了水雲宮,她自知有愧,已經在宮內自裁了,今天大好的日子,不提也罷。”

沈離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自打他有記憶以來,他的生命中便沒有娘親和爹爹的概念。他從小在天域山長大,有師父愛,師兄疼,倒也不覺得怎麽,只是每次到了過年過節,看著一起修煉的同門師兄弟都有人來探望,最差的也會收到書信禮物,每到這時,他心裏多少還是會有些難過。

師父說過,他是伏羲後人,歐陽沁也一直說他是天孫。可上次為了幽蘭的事情,為了飛升神尊的事情,再算上這次,他一共已經見了天帝三面,天帝卻對此事只字未提,對他的態度仿佛跟對桌上的筆墨紙硯別無二致。或許是天帝身為上古神祇之一,對紅塵俗事早已看破,又或許是看不上他凡人的出身,總之他這個爺爺有跟沒有也沒什麽兩樣,既然天帝不願意提,他便也就不問了。

師父還說過,他的娘親沒有死,而是被困在三清天的水雲宮中,他一直很想去看看,即使不能將娘親救出來,哪怕只是遠遠地見上一面,也算是盡了孝道。可是他自知修為尚淺,想著他恐怕一輩子也無法飛升上仙,後來久而久之,也就將此事忘了。

這次他無意間飛升神尊,一心只想著把幽蘭救回來,一時也將此事忘了。如今幽蘭既已平安歸來,他想著也是該找個機會,去看看他的娘親,正好天帝許給他一個獎賞,他便將此事提了出來,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和當初知道爹爹已經過世了的消息時一樣,所謂血濃於水,說的都是真的。就算從未謀面,就算沒有任何記憶,聽到這樣的消息也還是會莫名的、平白的心痛。

一旁的莫然將他這般形容,連忙蹲下身子,替他斟滿了酒杯,順勢扶住他一直發抖的手,低聲道,“戰神莫要心傷,娘娘對您生父情根深種,以全身修為將元神送入輪回投胎,倘若有緣,他們二人自會相見。”

沈離惑聽到這話楞了楞,心裏那一絲傷痛也漸漸地被撫平了。

他娘親的性情倒是剛烈,與其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裏長生不老,與心愛的人陰陽兩隔,倒不如將自己的元神投入輪回,賭一個千萬分之一的,與他在人間相遇的機會。

不過,這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法子,倘若當初幽蘭沒能回來,他便也自毀元神,同她一起灰飛煙滅,同樣飄散在這天地間,哪怕一輩子無法重逢,至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還是在一起的。

沈離惑嗤笑,想必他這個執拗的性子,便是隨了他娘親了。

他們正說著,突然一名女子自天邊騰雲而來。

她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衣著卻十分雍容華貴,看起來便地位不凡。她一身火紅的紗裙長袖飄飄,上面綴滿了密密麻麻的珍珠,一頭青絲束成了一個飛天髻,上面插著殷紅色的珠寶流蘇。

一張小臉生的美艷動人,唇紅齒白,尤其是柳眉下那雙清澈明亮的鳳眼,只是因為年紀尚小還有些稚氣。正是為了掩蓋這種稚氣,她特意化了桃紅色的眼妝和花鈿,配上她的一襲紅衣,顯得格外動人。

此時她自天邊騰雲而來,帶著淺笑,一臉高傲地飛掠過一眾賓客,長袖飄飄,甚是好看,不知道牽動了席上多少男神仙的心神。

她享受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無視底下那一眾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男神仙,徑自降落到天帝面前,乖巧地行了個禮,“火裳見過天帝,見過爹爹。火裳來遲,還請天帝恕罪。”

“不打緊的,寡人就罰你一會兒,為我們獻舞一曲,小作懲戒。先見過青帝和白帝,還有剛剛冊封的戰神。”天帝摸著胡須,滿意地笑了笑。

三清天上清冷,有了火帝的這個小女兒倒是鬧騰了不少。火裳嘴甜,又愛往清微天上跑,常常哄得天帝團團轉,要什麽便給什麽。洛神出了那檔子事兒後,天帝便把她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疼愛著,每每見到她都歡喜的很。

“火裳見過青帝,見過白帝。”火裳聽聞轉過來向著兮妤和少皞欠了欠身子,乖巧地行了個禮,隨即又轉向沈離惑,卻在看見他的那一霎那紅了臉,心跳聲震耳欲聾,一個簡單的初見禮卻行的有些慌亂,“見過戰神。”

統統行過禮後,她便入了席。原來兮妤下首那一直空懸的座位,便是給這位火裳公主的。

火裳自進來之後目光便沒離開過沈離惑。上次他飛升神尊時,她也上來湊了湊熱鬧,在殿外遠遠的瞧過他一眼,卻看的不大真切,只是依稀的覺得,殿上那個白色背影,顯得格外瀟灑偉岸。

這次終於見到了傳說中戰神的真容,雖只有一眼,可只那一眼,便足以讓她從此沈淪。

主要是因為,沈離惑真的是她活了這幾萬年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男神仙!

他靜靜地坐在席間,臉上帶著淺笑,一身白衣,潔白無瑕,火裳自幼便對穿著白衣的男子沒什麽抵抗力,更何況還是一位長得美若天仙的白衣男子。

他一頭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束成了一個高高的發冠,餘下的隨意披散在頸間,散發著絲綢的光澤。兩道濃濃的劍眉,顯得格外器宇軒昂,一雙桃花眼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黑玉般深邃的眸子,泛著迷人的色澤,仿佛一汪深邃的湖水讓人一眼望不到底。英挺的鼻子下,兩片削薄的唇透著淡淡的桃紅色。

少皞看著火裳這番做派,又看了看她看向沈離惑的眼神,覺得十分有趣,遂戲謔道,“呦,這不是火裳丫頭嗎?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這麽多年沒見,出落得真是越發標志了,提親的人恐怕要將炎火殿的門檻踏破了吧?可有什麽看上眼的仙家,我替你先把把關!”

上首的火融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聽火裳那稚氣未脫的聲音響了起來,“回白帝,火裳不想嫁人,要嫁便要嫁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正如......”她思索了片刻,環顧四周,最後在看到沈離惑之後嬌羞地低下了頭,“正如戰神那般。”

沈離惑聽後楞了楞,面對著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火帝公主的示好,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旁的少皞聽了卻是哈哈大笑,他瞄了一眼兮妤的臉色,戲謔道,“公主配戰神,真是有趣的緊啊!我看不如就由我做主,替你求天帝,將你許配給他吧!”

“此事恐怕不妥吧。”他話音未落,一旁的兮妤便頭也不擡地說道,“戰神乃是天孫,真要算起來還要叫火裳丫頭一聲姑母。我看倒是白帝你與她年齡相仿,品階相當,甚為合適。”

少皞嘴角抽搐了一下,頭上立刻冒出了無數滴冷汗,他舉起酒杯訕笑道,“呵呵呵,還是青帝會開玩笑,我自罰一杯。”

說完,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的時候差點沒拿穩。

倒不是他看不上火裳丫頭,人家貴為一帝之女,才學樣貌又都不差,只是他與天帝一向不合,要是留在三清天再讓那脾氣暴躁的火帝做他的老丈人......算了吧,他還想多活兩年呢。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火帝聽聞哈哈大笑,一副“看你還胡說嗎”的表情指了指少皞,隨即舉起了酒杯,轉向兮妤說道,“果然這天下能治得住白帝的,只有我們兮妤妹子啊!妹子,老夫敬你一杯,恭賀你渡劫歸來!”

兮妤和天帝紛紛笑著舉起了酒杯,少皞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但也只能陪著笑臉,那模樣簡直比哭還難看。

他們幾個光顧著嘲笑少皞,卻沒有人註意到,坐在兮妤下首的火裳,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雖然表面上還是笑意盈盈,可看向兮妤的目光中卻多了一抹怨憤。

對面的沈離惑的臉上卻浮起了一絲笑意,果然幽蘭還是他的幽蘭,不管她性子再怎麽變,再怎麽嘴硬,骨子裏她還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麽愛吃醋,眼裏揉不得沙子。

此時沈離惑和火裳都看向兮妤,兮妤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吃著果盤,少皞看著他們三個人之間暗流湧動,不禁嘆了口氣。

他雖一直遠居北海之濱,可對於幽蘭和這位戰神的事情,他也多少聽說了一些,卻不知兮妤心底是怎麽想的。今日得見,那戰神的目光柔中帶傷,從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兮妤,可兮妤卻似乎有意避開他,正巧火裳那丫頭又對這位戰神有那麽點意思。

他看著有趣,才隨意戲謔了兩句,沒想到兮妤竟為了那小子這般揶揄他,實在是令人心寒。他心道,女人心海底針,以後還是少招惹她為妙。

可少皞怎麽也沒有想到,他今日的一句玩笑話,竟成了日後他們三人愛恨糾葛的開端。

☆、瑤池仙宴(三)

宴會上歌舞升平,少皞和兮妤本就是不喜熱鬧之人,又許久沒見,便雙雙離席,來到了瑤池後面一處僻靜的地方,把酒言歡。

他們聊了沒一會兒,沈離惑便不知怎麽尋了過來,他來勢洶洶,板著個臉,一副誰欠了他百八十萬的樣子。

剛剛他看見兮妤和少皞偷偷溜出了宴會,起身便想跟上,無奈他剛剛被冊封,八方仙魔皆來恭賀,他一時抽不開身。等好不容易送走了前來道和的仙魔,他卻在這偌大的清微天上迷了路,轉了好幾圈才循著樂音找到了他們的位置。如此這般的,也難怪他臉色不好看了。

兮妤感受到了沈離惑的氣息,卻依舊低頭撫琴,不為所動,躺在一旁塌椅上的少皞倒是一咕嚕坐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笑道,“呦,這不是咱們的新晉戰神嘛,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沈離惑沒有搭理他,反而轉頭看向兮妤,見她仍舊專心低頭撫琴,仿佛他們二人不存在一般,不禁更加憤怒,一雙劍眉陡然皺起。

少皞怕他誤會,連忙替兮妤解釋道,“戰神莫急,她一向是這個性子,彈起琴來便兩耳不聞窗外事,若是中途被人打斷了的話,可是會發好大的一頓脾氣呢。戰神還是耐心等等,等她彈完這首曲子,自然會聽得到我們的。”

“你到底是何人?和幽蘭是什麽關系?”沈離惑本就對少皞沒什麽好印象,懷疑他是兮妤的老情人,此時又見他主動挑釁,心中更是不悅,再加上多喝了兩杯,語氣自然變得沖了些。

少皞也不惱,站了起來走到沈離惑的面前,笑著拱手道,“是少皞失禮了,我與兮妤同為上古神祇之一,乃是莫逆之交,還未恭賀戰神飛升之喜。”

“同喜同喜。”沈離惑吊兒郎當地回了個禮,胡亂的應著。

正說著,那邊兮妤一首曲子已經彈完,她擡起頭看見他們,臉上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表情,放下琴走了過來,微微一欠身,“戰神駕到,有失遠迎。”

沈離惑見她來了面色緩和了一些,卻莫名的有些傷心。

她每次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禮數周全,可在他看來,卻是冷冷冰冰、刻意疏遠,讓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為什麽她見到少皞的時候臉上就能露出以前的那種笑容,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竟變得如此疏遠了,他好懷念以前那個會笑會鬧,會罵他臭猴子的幽蘭。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少皞,開口道,“兮妤,我有點事想單獨跟你說。”

少皞心領神會,剛想離開,卻被兮妤拉住了胳膊。她轉向沈離惑,神情依舊漠然,“我與白帝相識十幾萬年有餘,心靈相通、形影不離,向來沒什麽秘密,沒什麽聽不得的。還有,你我品階有別,還望戰神日後能遵循禮數,稱我一聲神祇。”

沈離惑聽到這話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看著她這番做派,心裏不禁怒火更勝。

好一個心靈相通、形影不離,她這一番話說得恰到好處,借她與少皞的關系和品階拒絕他,既能讓他知難而退,又保全了他的面子,如此這般思索周全,處事圓滑,當真不是以前的幽蘭能做的出來的。

沈離惑看了看少皞,又看了看兮妤,自嘲的點了點頭,將鬼皮袋從懷裏掏了出來遞給她,陰陽怪氣道,“我來就是把這個還給你的。當初你灰飛煙滅之前把這個交給了師父,想必是想在你走後讓我有些東西防身吧,離惑多謝神祇的照拂。”

兮妤沒有接,反而大袖一揮,背過了身去,“那是幽蘭對你的照拂,並非老身,戰神怕是謝錯人了。”

他越想越氣,怒極反笑。如今她還是把幽蘭和兮妤分的這麽清楚,把自己和她分得這麽清楚,好!很好!

“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擾兩位神祇尋歡作樂了!”說完,見兮妤還是背對著他負手而立,他惱羞成怒的把鬼皮袋丟給了一旁的少皞,哼了一聲,便拂袖而去。

“哎......”少皞不知所措的接過鬼皮袋,想叫住他,卻見他大步流星飛快地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內,只好作罷。他走到兮妤面前,無可奈何的把鬼皮袋往她面前一遞,“喏。”

兮妤接過鬼皮袋,放在手裏不斷的摩擦著,仿佛是在撫摸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臉上一貫冰冷的神情,總算有了一絲動容。

少皞嘆了一口氣,不解地看著她,“你既放不下,又何苦這番做派?”

“那你又何必故意說那些話來氣他?”

少皞一楞,隨即又笑了笑,果然這世間只有兮妤最了解他。

少皞這個人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喜歡胡鬧,又小心眼的緊,睚眥必報,剛剛在席上被兮妤將了一軍,他正想找機會打擊報覆,正巧沈離惑撞在了槍口上,他玩心大起,故意激了他幾句。

什麽彈琴時兩耳不聞窗外事,若真是這樣,恐怕兮妤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他笑了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將剛剛兮妤彈奏的那把霜羽琴拿了過來,隨手撥弄著,“兮妤,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兮妤也坐了下來,抱了一盆瓜子在手上,嗑了起來。

“你少跟我裝傻,你我相識數萬年,你身子一動我便知道你是口渴了想喝酒,還是手癢了想彈琴。”

“那你這次怎麽猜不到?”

少皞語塞,琴聲陡然一變,他尷尬的咳了一聲,孩子氣道,“橫豎我都說不過你。罷了,你不願意跟我掏心掏肺,就當我少皞看錯了人。”

兮妤沒好氣地將瓜子皮朝他扔了過去,嘆了口氣道,“想必那幽蘭是怎麽來的,你都知曉了吧?”

少皞點點頭,戲謔道,“上神兮妤失了憶,跑去人間做了一萬年的幽蘭,認識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生活。”

“她是她,我是我,並非是失憶這麽簡單。她雖曾是我元神的一部分,但自她投胎那時起,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大戰前,她是幽蘭,我是兮妤;大戰後雖然共用一個肉身,我卻一直沈睡著,她仍是幽蘭,我仍是兮妤。所以她與戰神之間的愛恨情仇,都與我沒有半點關系。”

“你在說繞口令嗎?”少皞被她說的雲裏霧裏,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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