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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舉世皆夢,我自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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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翼軫一臉愕然,大驚失色說道:“爹,你說什麽?”

“張翼軫,誰是你爹?哈哈,你睜大眼睛,瞧瞧我究竟是誰?”張仁話音剛落,張翼軫只覺眼前景色一變,只見四周樹木繁茂,哪裏有什麽院子,竟還是置身於太平村前的樹林之中。

眼前的爹娘也消失不見,只見一名枯瘦老漢站在眼前,手中拿著一根綠玉杖,一端枯死,一端生機昂然,正是自華山論道返回途中偶遇的賣茶老漢,也就是一心要奪他之舍的青丘!

再看張柏子,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臉滿足之色,顯是沈迷夢境未醒。

張翼軫震驚之下,連退兩步,一臉的難以置信,質問說道:“青丘,怎又是你?莫非方才的一天一夜,連同爹娘、院落還有阿黃等,都是你的幻影術不成?”

青丘一臉傲然之色,自得地說道:“不錯!不過我的幻影術已到大成之境,便不能再稱之為幻影術,應是夢幻泡影大法!”

“這……怎麽可能?若說幻影術迷惑我一人還說得過去,怎得連張柏子也一並進入幻境之中?還有,你怎可一人化身為兩人?”張翼軫仍有不解之處。

青丘先是一怔,略一感應被他吸入體內蘊含張翼軫神識的心頭血,心中大安,這才嘿嘿一笑答道:“如今你的心頭血連同一縷神識已然被我控制。我只須心念一動便可輕易奪你之舍,倒也不怕你再耍什麽花樣。張翼軫,你可知道為了今日之事。我整整花費了一年之久!”

青丘當日被天媼子擊傷,最後強忍傷痛,拖著殘軀獨自一人尋得一處療傷,一直休養了三個月有餘才養好傷勢。不過養傷期間青丘倒也沒有閑著,不但成功將波旬圈煉化為已所用,還初步悟得夢幻泡影大法第一層境界。

待青丘再入世間尋找張翼軫之時,卻突然發覺張翼軫不知去向,四下打聽許久也無一絲音訊。青丘無奈。最後想到既然張翼軫父母仍在太平村,遲早一日他也會回轉前來探望父母。青丘當下便來到太平村,正好這副老漢地相貌倒也令人生信,是以青丘便尋個由頭在太平村一處破舊房屋住下,一邊潛心參悟夢幻泡影大法,一邊與村中人交往不斷,還與張翼軫父母來往密切,也將二老的習慣和行為舉止摸得一清二楚。

如此一直待了一年之久,青丘倒也耐得住性子,卻也正好乘機將夢幻泡影大法修至第二層這夢幻泡影大法共分三層。第一層是初生大夢,第二層一生一夢,第三層是舉世皆夢。若是修至最高的三層境界,一經施展,方圓百裏之內所有人等須臾之間便進入做法之人所施地夢境之中,認假當真,一夢不醒,直至死去。

若是做法之人所擬的夢境乃是美夢還好一些,若是惡夢,則一眾人等身處惡夢之中。以為真實之事,便會在惡夢之中無比淒苦地死去。

雖說青丘只修到第二層一生一夢的境界,卻也是厲害無比。若是施展開來,便是將地仙修為之人困住也不在話下。令對方一時三刻不得出離夢境也不算難事。不過相比舉世皆夢,只是影響範圍不過數裏左右,比起舉世皆夢的百裏方圓卻也差了不少。不過即便如此,青丘耗費無數時日,又精心準備了一年之久,自信可以一舉將張翼軫困住。

青丘日前又忽見一人現身張翼軫家中,自稱張翼軫朋友,便心中暗忖張翼軫只怕即將回轉。今日一早一人來到樹林漫步之時。忽見張翼軫和一人從天而降。青丘立時喜出望外。便躲在暗處施展夢幻泡影大法,待張翼軫將柏樹種植完畢。此時青丘的夢幻泡影大法便已然發動。

“倒也不怕你知曉,我這夢幻泡影大法若是修至大成,可讓方圓百裏之內的所有人等全數如癡如醉,雖是我現在不過剛到第二層境界,但讓你們二人進入幻境也是容易得很!張翼軫,如今我終於如願以償,也算天不負我。你好生去罷,莫要怨恨於我,你還有何話說?”

張翼軫突然嘆息一聲,搖頭說道:“青丘,雖說你一直以來處心積慮想要奪我性命,不過上次與天媼子之戰,你救我一命也是不假。若說你行為不端行事猶如魔人倒也不為過,但比起假借上仙之名的大魔羅遠公卻又強上許多。如此……我且饒你一命!”

“什麽?哈哈,張翼軫,你說的是什麽夢話,我動念之間便可將你除去,你卻還這般大言不慚,當真是傻得可以!”青丘聽了不免哈哈大笑,本想動念間便可讓張翼軫神識離體,奪其肉身,卻又因他一年多來精心謀算此事,若是這般簡單便讓張翼軫死去,話不說出倒也心中憋悶。是以才羅嗦半天,卻聽到張翼軫竟口出狂言,不由怒極反笑。(張翼軫卻是一臉淡淡笑意,等青丘笑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倒也佩服你青丘地堅毅心性,也不得不承認這夢幻泡影大法卻也妙用無窮,若是換作以前,我定會著了你的道,任由你擺布。雖說你耗盡一年心血,倒也準備充分,不過你卻忘了最為根本地一點,那便是生而為人之最為珍貴修道之人最為難過的一關,人性!”

“若說你假借玉成之名,設下心頭血這個騙局倒也高明,倒也真將我騙倒。不過其後你幻化而成的我的父母,無論舉止還是言行都真實無比,令我絲毫未起疑心。只是在廚房之中,借我娘之口似乎無意將病情說出,次日又借我爹之口說出我娘之病。這一唱一和倒也無比巧妙,直令人無法棄爹娘恩情於不顧,不救他們於病痛之中。只是青丘你卻是不知。若是爹娘真是身有疾病,且若要醫治莫說需要我的心頭血,即便是要取我一滴手指血,他二老斷斷也不會開口,更是不會這般假裝為難演戲給我看。父母之愛,其厚如山,其廣如海,山生萬木。海養萬物,何時見過山海向萬林和萬物出口索求一絲一毫?”

一口氣說到這裏,張翼軫不由心神激蕩,想到爹娘若真如青丘幻境之中那般淒苦,卻也讓人心傷難安。再擡頭去看青丘,只見青丘一臉呆傻,一動不動,竟是出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青丘才恍然驚醒,想起方才竟然被張翼軫說得一時失態。不由啞然失笑,說道:“任你如何伶牙俐齒,方才你的心頭血還不是被我騙到?你的性命如今捏在我手中,既然你早就識破,為何還將心頭血送我?嘿嘿,只怕剛才所說,不過是自欺欺人地自嘲之言罷了。”

張翼軫曬然一笑,反問:“青丘,你真當我方才送你的是我的心頭血麽?你再細心以神識探查一下便知。”

青丘被張翼軫說得一楞,剛才明明一查之下,感應到其上還蘊含有張翼軫的一縷神識,又見張翼軫言之鑿鑿的模樣,青丘一時也有些疑惑,不由再暗中仔細查看。頓時大吃一驚。

其上蘊含有張翼軫的神識倒也不假,不過那紅色之物卻非什麽心頭血,竟是一縷弱不可察的細小火苗。若非張翼軫刻意提醒,青丘還不知道原來被他吸入體內,連接到神識之上的竟是一朵火焰!

更讓青丘驚恐莫名的是,這火苗雖是微小,其內蘊含的火力卻是非同小可,為青丘生平所僅見。以青丘的經歷之多。即便三昧真火和天火也見多不怪。但這朵如今與他神識連為一體地小小火焰雖未迸發威力,但青丘卻一查之下便心中明了。只怕三昧真火和天火與之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這一驚,直令青丘驚得魂飛天外,當即差點站立不穩,坐在地上。勉強鎮靜下來,一臉沮喪之意,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我著了你的道,被你控制了神識。你這小小火焰威力無窮,只怕遠勝過天火,如今與我神識相連,只怕你動念之間,我這副老漢肉身會連同神識一起灰飛煙滅。哼哼,張翼軫,不成想我精心謀算一年之久,最終還是便宜了你,殺便殺罷,我認輸便是。”

張翼軫卻是搖頭說道:“青丘,你也算是難得的修道奇才,進展如此神速,我怎會輕易殺你?雖說你數次想害我性命,卻也算不上大惡之徒。不過為了防止你日後再奪舍害人,只怕今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你要隨時與我結伴同行了。若是不然,我也只好將你除去,以絕後患。”

說著,張翼軫也不理會青丘,自行走到仍在熟睡的張柏子身旁,一個清心咒打出印在他的額頭之上,張柏子頓時驚醒,猛然站起,楞了片刻,才道:“怎麽回事?我明明記得在你家中,住在你家客房之中,怎的醒來卻是睡在地上?”

張翼軫只得將青丘之事簡略說過,驚得張柏子圍著青丘看了半晌,忽又朝青丘長揖一禮,說道:“青丘道長,張柏子對你有如此神通深表敬意。要知我等木石化形之人,天性便有可識破幻影之術的神通,尋常幻術不要說將我困住,就是讓我迷惑一時半刻也是不能。不成想你這夢幻泡影端的厲害,卻讓我猶如做夢一般,醒來還覺真實無比,著實令在下萬分敬佩。”

“不過……”張柏子頓了一頓,卻又搖搖頭,無比惋惜地說道。

“似你這般天縱奇才,卻行的是這般不堪之事,當真令人不齒。我雖敬你神通,卻不屑於你的為人!”

這張柏子倒有意思,愛憎分明,一番話說得青丘面上無光,想走,又不想丟了性命,不走,又覺無地自容,又想到以後要跟隨張翼軫左右,說不得也得聽他差遣,更是左右不是。

張翼軫被青丘戲弄數次,如今趁機將他制住,也有意殺殺他的氣勢,也不理他,招呼張柏子一聲,便趕路而去。張柏子緊隨張翼軫身後,走了幾步,回頭見青丘仍是傻呆呆站在原處,便小聲喊道:“別傻站著,想要跟上便速速過來,要知道,如翼軫這般心性坦蕩之人才會留你一命,換了別人,早把你當成火把點了。”

青丘被張柏子譏諷一番,更是臉上青紅不定,又站立了片刻,見二人漸漸遠去,終於一咬牙一跺腳,想到還是性命比面子要緊,便邁開步子遠遠跟在後面,也不敢向前走近。

這一次卻是真實地回到太平村,山水依舊,眼見家門越來越近,張翼軫心情反而平靜不動,即便和擦肩而過的鄉親親熱地打個招呼,也是心中淡淡,並無多少激動之意。倒也不是近鄉情怯,只是感覺仿佛所有的激動之意和興奮之情全在青丘地夢幻泡影之中用盡,雖是現今明明知道那一切全是假象,卻在心中始終揮之不去那一縷感傷!

這夢幻泡影端的厲害,即便明確告知你先前經歷不過是夢幻一場,卻仍是留戀不舍。若是遇到心性不堅定之人,又在夢幻泡影之中感覺度過無數年,只怕醒來之後會不願接受眼前的真實之境!

張翼軫來到家門前,正要推門而入,忽聽院門一響,一個人影從裏面一閃而出,一臉驚喜地抓住張翼軫手臂,驚喜叫道:“翼軫,你終於回來了!”

只見此人一身粗布粗衣,如同普通村民打扮,卻難掩渾身的淡然出塵之意,卻正是玉成。

見玉成這般模樣,張翼軫啞然失笑,說道:“玉成,你……倒還真有入世之心,光是這身裝扮,已有七八分凡人之意。”

玉成默然一笑,看了張翼軫身後地張柏子一眼,目光中掠過一絲訝色,卻又低低的聲音對張翼軫說道:“翼軫,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翼軫不解玉成之意,這已到家門而不入,又有何事這般神秘?玉成卻不由分說挽過張翼軫胳膊,將他拉到村東一處無人的院落,這才站定,也不理會張翼軫愕然的目光,隨即向張翼軫深揖了一禮,說道:“玉成有一事相求,還望翼軫莫要生氣,成全玉成地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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