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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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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那我們分手吧(2)

丁瑾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到薛皓了,今天難得一起吃飯,可他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別說不在狀態,是直接沒有狀態。

丁瑾不習慣吃西餐,那是因為她不太會用刀叉。薛皓基本不會跟她吃西餐,偶爾去,也是他給她切好了肉丁放她面前的。今天薛皓卻帶了她來西餐廳,卻讓她一個拿著刀叉在碟子上磨得吱吱作響。

薛皓放下刀叉,問:“吃完了嗎,吃完我們走吧。”

丁瑾突然覺得他微微皺眉的樣子很刺眼。因為不會用力,虎口酸酸的。叉子又是長柄,“叮”的一聲掉在碟子上沒平衡好,落到大理石上,更響更脆的一聲。

薛皓直接刷了卡,先站了起來說:“走,陪我去兜兜風。”

丁瑾也一下站了起來,起得急,椅子突然往後倒在了地上,附近幾桌的賓客都朝他們看過來。

“小心點。”薛皓皺眉,伸手過來牽她。

再丟人也不能在大庭廣眾面前丟人,有什麽問題,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丁瑾吸了口氣,略略低頭,跟在他身邊出去。

縱然是晚上,外面的熱浪還是一陣一陣地隨風撲來,是那種夾著潮濕悶熱水汽的夜風,吹在身上都能沁出一層油和汗來,讓人很是懊惱。

丁瑾的燥火也被這風給吹了出來,手還搭在車門把手上邊說:“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薛皓楞了楞,擡頭看她,眉頭卻別之前皺得更深。他先坐進了車裏,聲音低沈,“家裏的事。”

丁瑾沒想到他會再次提起家庭,畢竟上一次聽他說他家庭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她斂了煩躁也跟著坐進車裏。

薛皓卻沒有再說,甚至也沒有看她,只是呆呆地看著方向盤出神。

“不是你家裏出了事,是我們之間出了事吧,薛皓。”丁瑾突然出聲,“如果移情別戀了,對我沒有感覺了,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我不是死纏爛打非要咬著你不放的人。”

薛皓皺眉轉頭,“你想什麽了?”

丁瑾看著他的臉,話在嘴裏醞釀兜轉一圈終於說了出來:“那晚上你跟我說崴腳了,不是跟室友打羽毛球吧?”

薛皓低著的頭緩緩擡起來,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丁瑾心跳加速,呼吸略急,等到他這個表情的一瞬間,感覺所有都靜下來了。她抿抿唇,把唇吸進去咬在牙中,卻終究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你這算是默認?”

薛皓煩躁起來,“什麽事都沒有我認什麽?!”

“蔣思文都看見那女的和你在一起幾次了,我從來都沒問過,是因為我信你!”

“你信我就不是這個樣子!”

丁瑾的胸口在安全帶的束縛下劇烈起伏,“蔣思文的男朋友親口告訴我,那晚上他看見你和一女的在一起。”她舒了口氣,緩過情緒說:“你們還親吻了,是嗎?”

“不是你聽我解釋。”

“不是這樣,那是哪樣?”丁瑾微微勾起一側的嘴角笑了笑,“是她把你脖子勾下去,讓你給她眼睛吹沙子嗎?”

薛皓終於火了,重重一砸方向盤說:“如果我告訴你,事情不是那個樣子的,你信不信?”

“那是什麽樣子的?”

那是什麽樣子的?的確,薛皓說不出口。的確是親了,可明明他是被霸王硬上弓,憋屈到內傷也只能是憋著,誰讓他是男的?她喜歡他那麽多年,就糾纏他那麽多年,他斷不了她的念想,難道還是他的錯?

“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還想要說服我嗎?那麽顯而易見的場景,你要我怎麽自欺欺人?”丁瑾打開車門下車,“那我們分手吧。”

分手?!她竟然提分手?!還是在這個時候……他一直以為她是最了解自己的一個,沒想到還是隨波逐流。父親剛走沒幾天,繼母爭奪家產,尚在焦頭爛額之際,她竟然也來橫插一杠子!他對父親的感情再淺薄,但終究是父親,那些產業當初還是靠著外公的錢而掘的第一桶金,怎麽能給外人搶過去?她就不能給自己一個緩沖過渡期嗎?連她也挑在這個時候無理取鬧?真的夠了!薛皓沒有追下車,甚至當著她的面,俯身過去把她那邊的車門重重關上,“隨便你!”接著一踩油門,車子“咻”地就竄了出去。

丁瑾看著車燈一閃,混入車流中已無痕跡。熱浪滾滾蒸得她眼淚都出來了。擡手用力恨恨地一擦,她要有骨氣,有骨氣提了分手,就該有骨氣轉身不留眼淚。

那個晚上她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她的馬尾辮甩得好不歡樂,而她對面跟她一起玩得快瘋死掉的人,竟然是薛皓。可那個年紀,她的馬尾辮明明只沈靜地柔順地垂在腦後,那個時候,她明明在努力,很努力,希望有朝一日從學霸飛升為學神。夢的最後,晴空萬裏,一碧如洗,耀眼的陽光照得一切都亮晃晃的,她看著他先跳了下去,於是深呼吸一口氣,也跟著跳了下去。他們明明在玩蹦極,山間開闊無暗點,可她一躍下去,眼前只有黑暗,恐懼壓得心臟疼,她一下子就醒過來了。壓在她胸口上的,是她一直沒有離手的手機。

屏幕是暗的,她按亮屏幕,上面顯示的時間不過十一點。往常這個時候她才剛剛入眠,今天她卻已經睡了一覺,並做了一個綿長又久遠的夢了。原來才十一點,她呼了口氣,不過是和薛皓分開三個小時不到。她再躺下去的時候,卻怎麽也睡不著了,一直看著上鋪的床板直到天微微泛青發白,才再迷迷糊糊又合上了眼。

丁瑾再醒過來是被手機鈴聲叫起來的。她痛苦地單著眼看屏幕,並不是她等了一晚上的薛皓的電話,只是一個陌生的座機來電。她隨手就按掉了,可鈴聲又再響,綿綿不絕,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接了。

“丁瑾,我是輔導員。”

丁瑾一聽到這個,立馬背脊一挺,從床上直直地坐了起來,“老師找我有什麽事?”

“薛皓出車禍了,沒聯系上他家人,醫院電話打到學校來了,我想問問你還有他家的什麽聯系方式嗎?”

丁瑾趕到醫院的時候,薛皓已經做完了手術,可人還沒醒。

整個病房都是白色基調,陽光從窗戶裏灑進來,盛夏的陽光,在此時也顯得羸弱。窗臺邊有個玻璃花瓶,花枝已被抽走,瓶底有幹涸的水跡,孤零零地在角落裏顧影自憐。空調的風呼呼地吹出來,實在有些冷。

丁瑾去調了空調的風口,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剛張了嘴呼口氣,卻把眼淚帶出來了。默默無聲的,一滴一滴,砸在她大腿的皮膚上,空調風一吹,冰冷冰冷的。從早上坐到中午,醫生護士進出無數遍,她感覺都只是像一個布景,人物上上下下,道具變幻。醫生說,情況比較嚴重,還需要進行一次大手術,手術的風險很高,必須有直系親屬的簽字。

丁瑾趴在病床邊上的小桌子上,微微一合眼,就睡著了。又是夢,光怪陸離的夢。最後,是薛皓笑著轉身。他的身影還沒消失在黑暗處,丁瑾就被吵醒,是薛皓被醫生護士推著出去,要完成第二次大手術。丁瑾趕緊站了起來,小跑著追上去,問:“家屬簽字了?”

“簽字了,還交錢了,要不怎麽動手術!”小護士語氣挺不耐煩的,估計是這樣的生死植物人木乃伊人看多了免疫了。

丁瑾被擋在手術室的大門外,這時她才留意到緩緩跟上的還有一個老人。

“你是?”

丁瑾略一遲疑,還是做了肯定回答,“我是薛皓的女朋友。”

“我是薛皓的外公,之前謝謝你,不過現在我在就可以了,你一天下來也累了吧,回去休息休息。”

謝她什麽呢,這樣錯亂的事情擱往常都有意想不到的搞笑效果,可今天她只覺得無言。丁瑾想說點什麽,可老人已經轉身,進了旁邊的醫生辦公室。她抿抿唇,轉身,踢踏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午後顯得特別清晰。

丁瑾出去吃了碗面。面很快吃完,可她卻還沒等到時候。護士說,這次的手術估計起碼得五小時。她從沒什麽人的午後一直坐到了晚飯的高峰,實在不好意思,她又點了一碗,雖然她並不餓。丁瑾再次走回醫院的時候,街燈剛剛亮起來,天還是一片很有魅力的藍色。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薛皓的外公就坐在外面的長椅上。

“外公。”丁瑾拘謹地開口,“吃過東西了嗎,我給你帶了碗面。”

“謝謝。”陳港接了過去,禮貌道謝,卻並沒有吃。

時間過得很慢,明明只有半個多小時,卻比她在面店裏坐的三個多小時要過得慢多了。薛皓被推出來的時候,丁瑾像被人猛扯了把了頭發一樣突然驚醒著站起來。

“手術還算成功,但術後的二十四個小時是關鍵期,無論有什麽情況你們都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第一天,薛皓沒有醒,第二天,薛皓還是沒有醒。丁瑾實在撐不住,坐車回去的路上就在公交車上睡著了,從終點站倒回去的時候強打著精神才沒過站。但她一躺到床上,就是各種各樣關於薛皓和她的夢。

第三天丁瑾抱著花進去,剛放進花瓶裏準備拿出去接水,就看見薛皓的小指微微動了動。接著,哐當一聲,再接著,才是丁瑾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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