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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月退的房間,範統很快就發問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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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痛苦而恐懼地叫了一聲。

所有試圖忘卻的記憶,在被讀取的時候,便是再一次翻上憶起。

那些曾經扭曲他性格的過往在他的腦海中翻動,滿溢出來的念讓他幾乎產生作嘔的感覺,等到過程終於結束,他也因為精神平衡不過來而昏厥軟倒,讀取完記憶的綾侍臉上帶著少許的驚訝,接著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綾侍,他怎麽了?」

見人忽然昏倒,珞侍有點擔心地詢問。

「強迫他喚起了一些不堪的記憶,精神受到了點傷害吧。落月質子的生活果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難怪總是養出心靈扭曲的人。」

綾侍淡淡地做出這樣的評論,於是珞侍又接著問了比較重要的問題。

「有什麽可用的情報嗎?」

「有。」

從綾侍那雙寒色的眼中,旁人一向難以解讀他的心情。

「也許可以說是比想像中還要有用的情報呢......」



情報收集不力的追究,追究到後來也沒什麽下文。原本負責收集敵國情資的,是沒什麽職務的梅花劍衛,現在梅花劍衛一職空缺,自然也沒人可以出來解釋,而且,自從暉侍的事件發生後,矽櫻便集體撤換了神王殿的人員,想滲透進去獲知消息實在不容易,最後他們也只能暫時擱置這部分,先商討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整件事情。

前面討論的過程範統並沒有參與到,只是似乎還沒有個結論出來。受制於人質,要討論出一個可行的處理辦法,確實很有難度。

那爾西身上最重要的價值,就是法陣。想將人討回來,又不能被東方城察覺他們想救回人的理由,這就是困難點的所在。

伊耶冷酷地做出救不回來乾脆派人暗殺掉的提議,這當然被月退否決了,所以他們只能繼續想個更好的辦法,或者等東方城主動提出交易。

用人質交換王血註入儀式的進行,應該是對方很可能提出的要求,說不定還會有更過分的版本,不過──東方城卻一直沒有傳遞來任何消息,讓他們覺得很意外。

理應佔據優勢的矽櫻沒有主動提出任何條件,確實讓人覺得很奇怪,雖然也可能是仍在擬訂預備提出的要求,但等了七天後,月退已經等不下去了。

「向夜止的女王提出決鬥的要求。要是她輸了,就將人質交出來,至於我落敗要付出什麽代價,請他們自己提!」

矽櫻其實沒有非得接受不可的理由,但公開的挑戰,拒絕會被視為怯戰,矽櫻若要維護一國之王的尊嚴,頂多更改決鬥輸贏確定後的附加條件,直接回絕的機率是很低的。

不過,敵人實力深淺不明,就這麽提出決鬥,還是讓參與討論的眾人覺得不太妥當──所以,正式發函給對方之前,幾乎所有聽聞的熟人臣子都聚集過來集思廣益了。

當然,裡面不包含艾拉桑。

「你們如果要進行決鬥,應該會很危險吧,當初兩邊的護甲與對方的武器屬性都有一定程度的相對性,不看各自特性的話,希克艾斯是偏物理性的傷害,千幻華就是偏物理性的堅硬防禦,同理,天羅炎是近法術性的傷害,愛菲羅爾便擅長法術性的抵銷減免,但後來雙方交換了武器,護甲防禦起來就困難了許多,很可能隨隨便便都會受傷......」

身為愛菲羅爾的璧柔,首先就器具方面的問題作了說明,神色之間顯見憂慮,這樣的解說第一次聽到,一樣選擇坐在角落的範統眨了眨眼睛。

那個......不是說要決鬥嗎?決鬥不就是不死不休的意思?跟東方城提升流蘇階級的那種應該不一樣吧,還是我誤會了,可以投降還是點到為止?高手應該都很愛面子,會有人主動投降嗎?......啊,那個大叔就做過,這麽說來他真是個識時務的人呢......

「所以,是我不必穿著你去,反正也沒有多少防禦效果的意思?」

月退聽完璧柔的話,整理出的結論,讓現場的人都覺得無話可說。

「才不是!你當然得穿我去!你怎麽可以每次都不穿護甲,從認主之後一次也沒有穿過!」

璧柔聞言立即激烈反彈,維護自己的「護主權」,好像月退不穿上她會要了她的命一樣。

「既然穿了一樣會受重傷,那就代表你也有生命危險,感覺好像不太好......」

「誰說穿了一樣會受重傷的!還是有一些保護功效,不要把我說得跟什麽沒用的破布一樣,我再怎麽樣也是高階法袍!」

月退的話語不斷刺激著璧柔的自尊心,這個話題也許先跳過比較好,許多人都這麽覺得。

「夜止的女王,到底強不強?」

伊耶這個問題問的是奧吉薩跟雅梅碟,當初他們曾經跟那爾西一起遭遇過矽櫻的追擊,至少有過那麽一次戰鬥經驗,可以當作參考。

「很強。」

奧吉薩做出了簡單的評價。

「嗯,我啊,差點以為我會死呢。」

雅梅碟回想起那場戰鬥,還是心有餘悸。要不是撤退得快,搞不好他真的會將命葬送在那裡。

「沒有必勝的把握,做出決鬥的邀約恐怕不怎麽妥當。」

奧吉薩都說強了,矽櫻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好對付的對象,所以伊耶保守的態度,看樣子是要月退再想想,只是......

大家看向伊耶的眼光都顯得有點微妙。

噢,矮子,沒有必勝的把握就不要打,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違和感真是高到破表啊!你自己就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吧?你總是一副打到自己一起掛掉也無所謂的樣子呀!你不覺得這句話雖然該拿出來勸,但由你來講就是一點說服也沒有嗎!

「伊耶哥哥難道每一次戰鬥都有十足的把握?」

月退果然也面露驚愕地做出了質疑,伊耶則回答得相當不耐煩。

「我只要對我自己負責,你是皇帝,你不一樣。」

噢,雙重標淮啊,不過我比較註意的是矮子這次沒否定那聲哥哥,我這樣是可以的嗎?

「哪裡不一樣......」

「皇帝的鬼牌劍衛只需要最強的人,我要是死了就是不夠強,自然該被換掉,我本來就是負責打架的,你這個皇帝沒是拿自己的命去賭什麽賭?你以為對方為了王血註入儀式就不會開噬魂之光讓你死了也無法重生嗎?」

矽櫻是怎麽想的、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他們沒有一個人猜得出來。畢竟矽櫻的情報實在太少,他們沒有一個人了解她的想法。

「但是......那只要我不會輸就行了嘛?」

月退遲疑了一下,最後說出來的是這樣的話,於是眾人又將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如何有把握不會輸?你並不知道對方的強度不是嗎?」

這次提出疑問的是硃砂,他一面說,還焦躁地以手指叩了叩桌面。

「至少我可以確認她跟她的武器沒有器化,那麽,我就有可以用來取得勝利的殺招。」

月退的前半句話,至少是大家都覺得沒必要懷疑的。

音侍大人那個樣子......的確不可能有人跟他器化吧。我記得之前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女王也真是可憐,遇劍不淑,嗯......要是她真的深藏不露跟音侍大人器化了,那月退你還是投降吧,一定只有神才辦得到,達到那種地步你只怕招惹起......

「什麽殺招?」

提到這種東西,伊耶果然會感興趣,坐在月退旁邊的天羅炎則淡淡地幫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三個小時用來殺掉三十萬人的招數。」

......

咦?慢著,我都快忘記這件非人的事情了,所以說......月退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講清楚一點啊!

「嗯,時間過了一半的時候,我發現好像會來不及,就用了那個辦法增加效率,才勉強趕上的。」

月退跟著回憶了起來,範統聽了以後,對當時在場的東方城士兵寄予深深的同情。

孩子,沒有人逼你一定要通通殺完吧?就好像你考個九十分也是很棒的,何必硬要考一百分?我覺得你使出那個什麽殺招的時候,假如特徵十分明顯,當時現場的人們鐵定內心充滿絕望了吧,你這個地獄來的死神啊......

「所以到底是什麽招數?」

伊耶皺著眉繼續追問。

月退,你不講出來,你的伊耶哥哥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就老老實實交代清楚吧,哪一招?

「就是......」

月退迫於無奈,只好簡單說明了一下自己使用的方法以及原理。聽他講解完畢,室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很詭異。

「你要去決鬥就去吧。」

伊耶悶悶地看向旁邊,完全失去了阻止他的動力。

「應該不可能輸吧。」

璧柔點了點頭,對月退十分有信心。

範統覺得內心一陣淒涼,這種淒涼也不曉得是針對哪一點而發的。

你真不是人啊,月退。要是這樣還會輸,那東方城女王的實力只能說天下無敵,西方城非滅不可了,但這種事情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生,就代表應該沒這回事,你就放心上陣用你的殺手鐧吧,唉,女王好可憐啊......

由於沒什麽人繼續反對絕,發函的事情就交由奧吉薩去處理,會議也很快就暫時告一段落。

等到回到住處,人都解散後,範統才跑去月退那裡去了解情況。

「月退,你法陣研究得怎麽樣了啊?」

範統一進入房裡,就先問了這個問題。

由於法陣這種重要的東西藏在自己腦海裡很不踏實,範統那天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告訴月退了,一方面讓他可以有比較大的彈性做決定,一方面也找他驗證一下這份存在暉侍腦中的法陣是不是真的。

月退手上有先前讓那爾西默寫出來的西方城法陣,拼湊在一起核對研究,應該比較能看出暉侍記憶中東方城法陣的真偽。雖然範統這麽想的,但當初長老們逼問出來的假法陣,他們自己似乎也核對不出什麽來,所以驗證方面,他內心覺得不見得會有成效。

基於良心的問題,交出法陣之前,他也假借暉侍的名義請月退不要捨棄被東方城抓走的那爾西,不過這種請求其實沒什麽說出來的必要,月退要是會捨棄那爾西,綾侍挾持人質時,他早該下令進行無視人質的攻擊了,因此,這部分倒是不怎麽需要擔心。

今天月退會做出決鬥的決定,範統很難分析出背後的狀況,總之還是來問本人比較快。

「嗯,獲得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當月退這麽說的時候,範統一方面訝異他看得懂,一方面則產生新的疑惑。

「你為什麽不拿開啟沈月當利誘,要求他們把人質關起來啊?」

我是說拿封印沈月當威脅,要求他們把人質放回來。我覺得這個威脅應該很有力啊,只有我這樣覺得嗎?

「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也可以拿殺掉人質來威脅我們不能去沈月祭壇。」

月退嘆了口氣,顯得很無奈。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還不如提公開決鬥省事,我想,以夜止女王的自尊心,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喔喔,原來如此。嗯......不過,仔細想想,也就是你要為了那爾西賭上性命,為了那爾西去決鬥啊......這感覺還真是微妙呢?

「可是,對方萬一拒絕了事後又認帳怎麽辦?」

我是說答應了事後又不認帳啦,女王如果打輸了又耍賴不把人交出來,啊,不對,女王要是輸了大概就是死了,那......搞不好他們憤恨之下乾脆殺了人質玉石俱焚?那可怎麽辦?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事實上只要那爾西還在他們手上,對我來說就縛手縛腳的......」

月退困擾了一陣子,最後沈下了臉色,補充了一句。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沈月祭壇的,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猶豫逃避了。」

唉?慢著,你這句宣言是?假如真的被拖住,就變成忍痛不管那爾西,封印沈月放在首要目標,是這樣嗎?我、我還以為你會為了那爾西的死活放棄一切的,到底該說你忽然想通不執著了,還是?

「所以沒有必要的話,你會犧牲那爾西?」

餵餵,別顛倒成這種把人說得好像隨便就放棄別人性命的樣子好不好?

「如果可以,我也想先確保他的安全,人如果關在神王殿,決鬥的時候,女王至少會帶上武器跟護甲,那麽留守神王殿的人力水淮就會下降許多,要是有人可以趁亂去幫忙把人救回來就好了,可是......我實在找不到可以拜託的人。」

月退說著說著,也懊惱了起來,範統則毫無心機地做出詢問。

「怎麽會找得到?扣掉當你護甲的璧柔,還有三個魔法劍衛不是嗎?那都不是在你的腳上啊。」

腳上!居然是腳上!手下的顛倒詞難道不能是上司嗎!講出這種話感覺很丟臉啊──

「腳......」

月退一時被這個詞弄迷糊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要忽略那個!反正就不是部下的意思啦!」

「噢......大概懂了。問題是,他們三個都不適合啊,雅梅碟比較可能以救人為優先,但實力差了一截,伊耶哥哥......我也很想信任伊耶哥哥,不過我真的很怕他為了免除後患將那爾西殺了,回來就告訴我沒救到人......」

你這憂慮不是沒有道理耶!矮子他搞不好真的會這麽做!還有,你也知道那爾西是「患」啊?偏偏你就不肯把他解決。

「奧吉薩的話,雖然他可能也希望那爾西活著回來,但受到邪咒的影響,他必須完全聽從伊耶哥哥的指示,所以,伊耶哥哥如果要他把人殺了再回來謊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總之說來說去,你的伊耶哥哥簡直是阻礙你救人的大魔王啊,他到底多想要那爾西死?從他多想要那爾西死,也可以推算出對你而言,那爾西是多大的禍害?

「那個,如果要趁亂救人,我也許幫不上忙......」

慢著!這句話是怎麽了!我怎麽會說出這種話?是暉侍你在慫恿我下海嗎!還好被顛倒了!

「範統你說什麽?」

月退顯然也不覺得可能是顛倒過來的意思,才會睜大眼睛做出這樣的詢問。

「我什麽都有說。」

又來啦,每次都顛倒成這一句,煩不煩啊?

不是我死沒良心,只是,萬一我救人不成反被抓,我真的不想加深月退的困擾,也不想考驗他會不會為了封印沈月而捨棄我啊!

「如果可以拜託噗哈哈哈幫忙的話,說不定還挺有希望的?」

這個時候月退轉念一想,將腦筋動到了噗哈哈哈身上,範統頓時臉上一黑,有點不太想做出回應。

對啦,我知道噗哈哈哈的能力比我值得信任啦,但我也是有進步的,你不要只看見噗哈哈哈嘛!好像我的價值只有「是他的主人」這一點一樣,這讓人覺得很不爽快耶!

「要拜託他幫忙很簡單的啦......」

很困難,謝謝。拜託我還比較容易......不!我真的沒有要去的意思!死暉侍不要再影響我了!

「不能嘗試看看嗎?」

「那就交給我吧,包在我身上,不用擔心。」

暉侍──!剛剛是你在說話吧?不然我為什麽會講出這種我完全不想說的話?你已經練到可以操縱我的身體了嗎!而且居然還沒有出現反話,這是什麽道理!

「......」

月退那副半信半疑、驚疑不定的樣子,說明了他不曉得該判定這句話是反話,還是當作字面上的意思。

唔,總之你就快點質疑我吧,質疑一下啊,這樣我才能推翻我剛才說的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那......就交給你了,範統。」

等、等一下!為什麽──你猶豫了半天為什麽就這麽肯定了!你一點也不覺得不放心嗎?居然就這樣交給我了嗎!

「只要噗哈哈哈肯幫忙,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而且他跟那爾西也沒有利害關系,不會想趁亂把他殺掉......」

聽著月退的自言自語,範統一下子又無話可說了。

對喔,我都忘記你的重點是噗哈哈哈了......唉,難怪你會這麽放心,原來只是以為我可以說服噗哈哈哈?

領悟到這一點後,範統也覺得很無奈,由於月退要繼續研究法陣,他就先回房間開始思考該如何進行跟噗哈哈哈之間的溝通了。

要是噗哈哈哈願意出手,想將人救出來的確應該不難,問題是,在範統秉持著「幫忙勸說當作隨手做好事」的心情,找了外出練習符咒的時間和噗哈哈哈提起這件事後,噗哈哈哈隨即一口拒絕了他的要求。

「才不要。本拂塵為什麽要幫那個金毛的去救另一個金毛的,反正他們都是金毛的,都不是好東西。」

噗哈哈哈嫌惡地說出這段話,範統則先對他的邏輯產生困惑。

『金頭髮就不是好東西?這是怎麽判定的?』

「你身邊那個金毛的跟本拂塵磁場不合,他家那個比較大的金毛一張嘴吵得要命,還有一個毛有點卷的金毛上次在你打瞌睡的時候露出了鄙夷的眼光,只要看三個樣本就可以推估金毛的集體品質不佳,金毛的鐵定都不好。」

什麽?哪個金毛的對我露出鄙夷的眼光!頭髮有點卷,莫非是住手先生?可惡啊,我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意外得知自己被討厭!還有,從三個案例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太武斷了啦!

『噗哈哈哈,我們不該以偏概全,光用頭髮的顏色就斷定一個不認識的人是什麽樣的貨色,畢竟還是太偏激了點......』

「住在你腦袋裡那個黑毛的家夥本來也是金毛,他也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倒是舉一個金毛的好東西當例子來看看啊。」

......!我都忘了暉侍沒染頭髮的話也是金頭髮!真該死,金毛的果然沒好東西嗎!我快要被說服了!快給我一個金色頭髮又是好人的例子,快給我啊!

『你覺得......璧柔呢?璧柔怎麽樣?就是那件法袍。』

想來想去,範統勉強擠了個璧柔出來。

仔細算算,我認識的人裡面,最多就是金髮耶,可是,居然找不出什麽好的代表,怎麽會這麽悲哀?其實我覺得月退還不錯,卻第一個就被噗哈哈哈否定了......

「唔......」

由於似乎是「知道是誰,但沒什麽印象」的情況,噗哈哈哈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反駁的話語。

哇,璧柔,你讓噗哈哈哈無話可說了耶!沒想到你也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真讓人感動!

「就算金毛也不見得每一個都很糟糕,那又怎麽樣,本拂塵才不會幫你收爛攤子,自己誇下海口說要負責,就自己處理,就算沒救到也不關本拂塵的事,只不過是世界上少一個人類罷了,對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雖然噗哈哈哈肯在「金毛等於不好」的價值觀上鬆口,但救人一事看起來還是沒得商量的樣子。

『可是──萬一我自己去,然後失陷在裡面怎麽辦?』

範統是真的很怕這件事情發生,他不得不提出來跟噗哈哈哈求援一下。

「哼,反正金毛的會去救你,根本不需要本拂塵操心。」

不是這麽說的吧!我就是擔心他不曉得來不來啊!而且這語氣又是怎麽回事,餵──!

『噗哈哈哈,我──』

「你有本拂塵可是大大提升了戰力,這樣還不滿足,你乾脆去說你辦不到不就好了。」

噗哈哈哈根本不想聽他說完,就直接打斷他的話做了結論,範統的臉立即垮了下來。

『你真的不再幫我別的了?』

就算他用可憐兮兮的表情發問,噗哈哈哈的態度也不見軟化,只是,噗哈哈哈在開口回答之前,似乎突然想到什麽而睜開了半瞇的眼睛。

「範統,我忽然想到我可以幫你什麽啦。」

嗯?

「本拂塵可以當你對練的對手,增加你實戰的應對能力。」

噗哈哈哈說著,滿意地笑了起來,同時,他舉起的手止也發出了符力的光芒。

咦?啊?欸?哈?什麽?等等!慢著!給我住手!我──

「範統,接招吧!」

「好──!」

不!我不要體會死期將至的感覺!這種忙就可以不要幫了!



矽櫻同意決鬥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回來。如此的發展,不知能不能稱為順利,至少己方的要求沒被駁回,他們也就只須對將至的決鬥做些淮備罷了。

由於上次東方城派人來遇襲,這次決鬥的地點,便依照矽櫻的要求,訂在東方城。對此,月退沒什麽一件,而對方會不會像他們一樣使計埋伏事無法預料的事,只能事前多推演,以應付一切的狀況。

隨行人員方面,東方城接受少帝帶著普通的隨行隊伍,至於高階人員,頂多只能帶一個,大概是防範他們帶人來擾亂才訂下這樣的規矩。

在接受決鬥的同時,東方城的女王也提出了戰勝後要他們付出的代價。

這部分沒有很出人意表,就是王血註入儀式罷了,只是,這麽單純又規格內的回答,反而讓人疑惑。手中握有人質,居於優勢,照理說應該會有更多附帶的要求才對,矽櫻卻沒這麽做,他們也不曉得是什麽原因。

讓誰隨行之類的細節,月退通通都交給其他人處理了,魔法劍衛們在聖西羅宮裡開會討論時,他則獨自一個人跑到了天頂花園,靜靜地吹著風佇立。

很多時候,他總覺得需要沈殿一下自己的心情,卻也不知道該從何沈殿起。

沒有不安或是躁動。思索了那麽多次之後,殘留下來的,早已只有平靜。

他聽見那個輕緩的腳步聲從後而來時沒有回頭。天羅炎總是可以找到他在哪裡,也總是能聽取他的感覺與決定。

她一直都貼近著他的內心,與他的心跳聲緊緊相依。

「為什麽呢?」

雖然只是一個沒有前後尾的問句,但月退還是能從天羅炎輕輕的聲音裡,聽出她問的是什麽。

「因為這會是最好的結果,也是我想要的結果。」

就如同他不必聽見完整個問句就能知道天羅炎要問的問題,天羅炎也能明確地知道,他這句話是對她的問題做出的答覆,沒有任何的偏差誤會。

「只有你一個人消失,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她沒有質疑他的意思,提出這個問題,只是因為她不明白。

此刻他們言談之間所指的,並非是眾人所知的「封印沈月」這個決定。

他們所談論的,是沈月法陣上所記載,將王獻祭,便能夠在沈月終止運作的情況下,強行延續水池功能的事情。

「如果法陣寫的是真的,我想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

月退轉過了身子,淡淡地笑了起來。

「也許在你們看來,離開代表著我的消失,但我還是會回到這個世界,以另一種形式,另一個新的開始。雖然不是現在的我,卻依舊是我......雖然不是現在的樣子,卻依然是最適合我的樣子。」

那樣灑脫的笑容,讓她的主人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來得耀眼。

儘管如此,天羅炎還是在靠近了他幾步又停下後,繼續問了下去。

「就這麽不要封印沈月,有什麽不好嗎?當作看不見所有的生魂,有什麽不可以嗎?」

這個問題不是為了阻止他而問的。只是想要知道答案而已。

「永恒的生命沒有什麽不好。只是......也許你可以一直陪著我,身為原生居民的他們卻會離我越來越遠。」

他思及所有放在心裡,又勢必會因為時間而失去的人,笑容漸漸地感染了一種淺淺的憂傷。

「我只是不想忘記。也一直無法忘記,我其實早已死去......」

天羅炎終於靜了下來,沒有再做發問。

因為她了解他所想要的寧靜。了解那種渴望著無聲之中與自己對話的感覺。

然而她還是沒有離開,她選擇留在這裡,留在這個有他的地方。

只要她的主人不驅趕她,她就不會離去。

如果離別將不可避免,那麽有限的時間裡,她只願能永遠記得他的氣息......



被軟禁在暉侍閣的這幾天,那爾西大部分的時間,都過著無人聞問的生活。

他的行動在這個區域不受限制,但也沒到逍遙自在的地步。像是存心不想讓他好過一樣,用來監控他的術法裡,加入了不定時發作的惡咒,而他原先身體就還沒休養好,整體上可說是雪上加霜,就算沒人來找麻煩,他依然時常痛苦得只能倒在地上忍受神經的抽痛。

沒有那麽不舒服的時候,他所能做的事情,便是懷抱著複雜的情感摸索這裡的每一件事物。

儘管這是個陌生的環境,對他來說卻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這裡是暉侍曾經住過的地方。這裡是曾經留有他哥哥的身影最長時間的空間。

曾經說總有一天會回來,卻再也不曾相見。

暉侍的身影,在他的心中早已不覆鮮明。待在這個他的哥哥居住過的環境,即使身手撫過每一件哥哥也曾碰過的事物,他也無法從中得到什麽。

觸摸後留下的餘溫,不可能殘留這麽久仍不消散。

主人生活過的痕跡,也早已因為旁人的整理,而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呼喚他的像是一種從出生就無法割捨的羈絆......即使暉侍已經死去,那壓在心頭的感覺依然不會消失。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直是另一個人的負擔。

「你要做什麽?」

那爾西探往門扉的手,因為旁邊忽然出現的聲音而停了下來。

自另一個出入口現身的人是珞侍,在那爾西轉過頭面向他時,他似乎一下子有點失神,頓了幾秒,才接著說話。

「門都設了禁止通行的結界,想強行通過是會死的,難道你要親自嘗試一次才肯相信嗎?」

「......」

那爾西沒有回答他,只默默收回了視線,也將手放下,那樣的態度仿彿說明著他不是好奇也不是不小心,他是刻意想那麽做的。

「明明有人在乎你的生命,希望你能平安無事,都有人想救活你了,為什麽你卻自己不想活呢?」

強行通過禁止結界會死,那爾西明知道這一點還想這麽做,那便是自尋死路,珞侍完全不能理解這是為什麽。

「......你知道有的人,光是活在世界上,就是一種罪嗎?」

剛剛在踏入暉侍閣,看見那爾西,那張與暉侍相仿的臉孔朝向他時,珞侍一瞬間產生了暉侍仍在這裡的錯覺。

好像只要來到這裡就可以找到他,就像往昔的日子一樣,而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對那樣的過去有多麽懷念。

但是外表再怎麽相似,只要一句話、一個神情,他就可以發現他們截然不同。

環繞著暉侍的氛圍總是溫暖的,他幾乎很少看到他溫柔以外的表現,不管有沒有不開心的事情,暉侍都會對他露出微笑,宛如再多的煩惱,也能因他的出現而擱置忘卻。

而那爾西的周遭,卻一直都是一種清冷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只要活著就會束縛另一個人,只要活著就會讓另一個人為難著,無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爾西在對他說這些話時,與在聖西羅宮,他去探望他的時候,流露出的情緒是十分相像的。

「也許我寧願被放棄,也不願意成為必須依靠他們的付出來保住的人。如果我不能左右他們的決定,那麽,至少我可以決定自己的生死吧?」

在聖西羅宮那時,因為背光的關系,珞侍沒有辦法看清楚那爾西的神情。

那個時候看不到,但現在他看到了。

珞侍一直覺得,不受重視、不被任何人放在心上,就如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簽繫,是一件只要想起來,就會覺得很寂寞的事。

而說著不希望被人惦記的那爾西,臉上的表情,卻也是一種帶著孤寂的悲傷。

「可惜你就算想死,我們也會監視著不讓你死的,你要是死在東方城,會發生很多問題。」

珞侍試圖以強硬一點的語氣對他說話,但那爾西沒有因此而順從地點頭,反倒是以一種挑釁的語氣扯向了別的話題。

「國家的立場對你來說淩駕於一切嗎?我以為你應該樂見我的死亡,或者親手實現這件事情?就算你對曾經丟失的性命不怎麽計較,那個應當與你感情融洽的暉侍是怎麽死的,你難道沒有猜想過?」

提到暉侍,珞侍的臉色立時難看了起來。他知道那爾西是在誘導他的負面情緒,也知道不可以上鉤,然而他還是無法斷然離開、拒絕聽進那些話語。

「只能藉由早已模糊的印象來猜想,連聲音容貌都已經忘記的──我的哥哥......我不知道他腦袋裡的想法,不知道他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我只知道一件事。」

他如同自言自語般,一字一句地說著。

「他一定是因為我而死的。」

這像是一句沒有證據,卻莫名肯定的話語。也許是因為他的感覺,亦可能是因為他如此深信不疑。

珞侍在原地楞了好一陣子,才咬了咬牙,快步朝那爾西走了過去,強硬地把他用力拉離門邊,然後押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要他乖乖坐好。

「不要講那種話挑撥別人!我知道、我知道人很容易就往壞的方向想,可是,不管再怎麽悲觀消極,還是,應該......」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對那爾西說什麽。

他一向不擅長這種勸導的語言,甚至也不太擅長跟不熟悉的人說話、打交道。

那爾西那雙淺藍的眼睛,出現了幾絲混亂的波紋,珞侍則在抽回自己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後,一鼓作氣地說完了剩下的話。

「如果......你想知道暉侍在這裡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想知道暉侍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每天都可以來這裡跟你說,反正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自我了斷的,我們東方城才不會讓人質隨隨便便就死掉!」

他那帶著僵硬,有點不知所措的好意,那爾西可以感覺得到。而別人的好意,恰好就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東西。

身體不會感應到他的為難,剛好挑在這種時候發作的,而且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搞不好還會欠下更多的人情,那鐵定是他所不樂見的情況。

『為什麽你會用這樣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語呢?』

『難道我看起來,就真的這麽讓人難受嗎?』

那爾西的心中轉過的話,到了唇邊,都沒有說出口。

也許他並不怎麽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因為不管是什麽,都不是現在的他,承受得起的。



位在第六殿的矽櫻居處,會每天拜訪出入的人,一貫只有綾侍一個人。

矽櫻答應西方城決鬥要求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隨著時間過去,決鬥的日期將至,矽櫻要求綾侍過來一趟,目的便是為了戰前淮備,重新熟悉戎裝的感覺。

綾侍進入內室時,入目的光線亦如往常地昏暗。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只怕心也會悶出病來──

只是,他的主人即便換個明亮的地方居住,大概也很難再露出真心喜悅的笑容。

「櫻。」

端坐在房內的矽櫻,那嚴肅緊繃的姿態,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美麗的石像。

看著這樣的她,想起當初那個純真柔弱的少女,綾侍心中其實也很難全無感覺。

然而就算他了解她的心思、她的處境,他身為她的護甲所該做的,也只有遵從她的意志,配合她做出的選擇。

不過,儘管他一直這麽告訴自己,卻還是為了同樣的問題,再度開口。

「你可以拒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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