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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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沒明白這是什麽邏輯：“為什麽挨打的是我？”
“因為父母如果有什麽不滿意，責任不在長輩，一定都是這個當兒子的居中沒做好。”柯明軒說得一本正經，聽起來好像還確實很有道理。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是之前邊以秋開導左誠的，有段時間這個小朋友對於我家裏特別不滿意，總覺得我父親虧待了他老板。”
“可是邊以秋揍你了麽？”
“……”柯明軒沈默了一瞬，之後好像非常認真地強調道，“我們那叫，切磋。但是左誠對上你……”
顧淩忽然覺得心有點累。
不管柯明軒是不是在嚇唬他吧，總之，掛了這通電話之後，顧組長心裏那叫一個七上八下。他坐在自個兒車裏琢磨了五分鐘，然後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半，還行，不是很晚。
原本打算回警局宿舍的車，慢吞吞調轉了車頭，去往了另一個方向。
顧組長的父親是個搞地質的，去年已經退休了，今年年初又被返聘回去，說是在某省某縣疑似發現了貴重金屬礦藏。淩女士年輕的時候經常跟老公兩地，倒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帶著兒子住著空蕩蕩的大房子，後來顧淩參加工作了，警隊分配了宿舍，挺孝順的大兒子說還是想陪著媽媽住，結果被淩女士趕了出去：“走走走，趕緊搬出去，挺大小夥子了總粘著媽幹什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自個兒清清靜靜的。”
所以顧淩也只有趁著周末才有機會回家蹭頓好吃的，這陣子他一來工作忙，二來有點空閑都用在了左誠身上，快有倆月沒回家了。
估摸著一回家就要被親媽審問——之前淩女士要給他介紹男朋友的事兒他可還沒忘呢！但是今非昔比，他顧淩現在不是很怵這個問題了，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啊！
顧組長決定先回家探探娘親的口風。
進小區之前顧淩特意停了下車，在相熟的水果店挑了個西瓜，拎著瓜就進了家門。
淩女士正坐在沙發上跟人視頻，笑容滿面語氣溫柔：“……我給你挑的驅蚊液好用吧，別舍不得，要用夠量。還有防曬霜，不許偷懶啊，年紀大怎麽了，年紀大也要保護皮膚啊，老公的臉，那可是我的門面——誒，這誰啊？”
那個提著瓜的“誰”站在門口連鞋都還沒來得及換，先狗腿地給親娘請了個安。淩女士噗嗤樂了，調整了下攝像頭，又對著手機裏的老公說：“我有西瓜吃了。”
顧淩趕緊湊過去給父親看看自己，視頻那頭的顧工果然曬得有些黑，父子倆寒暄著說了幾句閑話，顧淩提著瓜去了廚房，把瓜洗幹凈，找到刀剖開半拉，唰唰唰切成了大小均一的小方塊兒，然後插上水果叉，一回頭，淩女士不知什麽時候掛了視頻，正靠在廚房門那兒瞅他。
在外威風八面的顧組長莫名就背上一緊，趕緊把瓜端起來先遞過去，淩女士叉了塊西瓜進嘴，點點頭：“嗯，甜。”
下一句就直指要害，問兒子：“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顧淩的身板兒不由自主站直了，臉上倒還在裝無辜：“我……當然是一個人回來啊，警隊裏弟兄全拉來，咱家裏也坐不下不是。”
淩女士皮笑肉不笑地用水果叉隔空點了點兒子，用鼻音哼了兩聲，一轉身坐回沙發那兒去了。
顧淩端著果盤蹭過去，淩女士手拿遙控器換了個臺，電視屏幕上開始放最新一季的選秀節目，一票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們又唱又跳，展示著各自才藝。淩女士開始閑閑地發問：“吃過飯了嗎？”
“吃了。”
“幾個人吃的？”
“……兩個。”顧淩決定說實話。
“男的？”
“男的。”
“為什麽不叫上我？！”淩女士扭頭，目光中全是殺氣。“已婚人士就沒權利約會了嗎嗚嗚嗚嗚……”
面對著娘親的假哭，顧組長毫無招架之力，只好弱弱地解釋：“我吃的是麥當勞……您也不愛吃漢堡對不？”
“這倒也是。”淩女士一秒鐘恢覆了正常臉，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笑容。“麥當勞啊，看不出你約的還是個小朋友，成年了沒有？不能非法泡仔啊警官！”
顧淩不由自主回憶了一下左誠的那張臉，和那聲聽著非常真摯的“謝謝你。”然後在嘴角即將上揚之前，使勁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老老實實地回答：“成年了，二十八歲了。”他早就把左誠的年齡籍貫什麽的，都打聽清楚了。
“二十八歲。”淩女士皺了皺眉，“這歲數可不小了，他家裏什麽態度？”
顧淩楞了下，一時不知道左誠的“家裏”，究竟應該是邊以秋呢，還是說那個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偏僻地點。他想了想，覺得從左誠的角度出發，肯定是邊以秋更加親近。
於是他就很含糊地說了句：“挺開明的，不反對。”對“性別男愛好男”這事兒，邊老大當然是不反對的，但是對於“姓顧名淩，在追左誠”這事兒，可就不一定了……顧組長默默思忖著。
“你見過他家裏人了麽？”
“見過。”何止見過，還親手把他“家裏人”給關進了看守所。
“好相處嗎？”淩女士來了興趣，眼睛裏都亮晶晶的。
“人都不錯。”
“那你為什麽不把人帶回來？”
顧淩一時語塞了，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母親：“他的職業……不太好。”
淩女士眨了眨眼睛，看著兒子：“犯罪分子？”
顧淩趕緊搖頭：“那倒不至於。”起碼從法律意義上，左誠的過往沒有任何案底，當然，這麽清白的履歷背後是有多少明裏暗裏運作，那水可就太深了。
“那他是做什麽的？”
“……帶孩子的。”顧淩想了想，決定往左誠的職業最下限說。
淩女士果然猶豫了一下，思忖道：“男幼師？”
顧淩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也是教育工作者嘛。”淩女士笑了。“跟媽媽是同行啊。”
顧淩趕緊打斷：“他沒讀過什麽書。”
“學歷不高也正常啊，我當是什麽事兒呢，別瞎想傻小子，做教育這行的，沒有心壞的人。明天周末，叫他過來吃個飯，你媽的手藝，起碼比漢堡強吧！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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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父母如果有什麽不滿意，責任不在長輩，一定都是這個當兒子的居中沒做好。”柯明軒說得一本正經，聽起來好像還確實很有道理。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是之前邊以秋開導左誠的，有段時間這個小朋友對於我家裏特別不滿意，總覺得我父親虧待了他老板。”
“可是邊以秋揍你了麽？”
“……”柯明軒沈默了一瞬，之後好像非常認真地強調道，“我們那叫，切磋。但是左誠對上你……”
顧淩忽然覺得心有點累。
不管柯明軒是不是在嚇唬他吧，總之，掛了這通電話之後，顧組長心裏那叫一個七上八下。他坐在自個兒車裏琢磨了五分鐘，然後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半，還行，不是很晚。
原本打算回警局宿舍的車，慢吞吞調轉了車頭，去往了另一個方向。
顧組長的父親是個搞地質的，去年已經退休了，今年年初又被返聘回去，說是在某省某縣疑似發現了貴重金屬礦藏。淩女士年輕的時候經常跟老公兩地，倒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帶著兒子住著空蕩蕩的大房子，後來顧淩參加工作了，警隊分配了宿舍，挺孝順的大兒子說還是想陪著媽媽住，結果被淩女士趕了出去：“走走走，趕緊搬出去，挺大小夥子了總粘著媽幹什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自個兒清清靜靜的。”
所以顧淩也只有趁著周末才有機會回家蹭頓好吃的，這陣子他一來工作忙，二來有點空閑都用在了左誠身上，快有倆月沒回家了。
估摸著一回家就要被親媽審問——之前淩女士要給他介紹男朋友的事兒他可還沒忘呢！但是今非昔比，他顧淩現在不是很怵這個問題了，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啊！
顧組長決定先回家探探娘親的口風。
進小區之前顧淩特意停了下車，在相熟的水果店挑了個西瓜，拎著瓜就進了家門。
淩女士正坐在沙發上跟人視頻，笑容滿面語氣溫柔：“……我給你挑的驅蚊液好用吧，別舍不得，要用夠量。還有防曬霜，不許偷懶啊，年紀大怎麽了，年紀大也要保護皮膚啊，老公的臉，那可是我的門面——誒，這誰啊？”
那個提著瓜的“誰”站在門口連鞋都還沒來得及換，先狗腿地給親娘請了個安。淩女士噗嗤樂了，調整了下攝像頭，又對著手機裏的老公說：“我有西瓜吃了。”
顧淩趕緊湊過去給父親看看自己，視頻那頭的顧工果然曬得有些黑，父子倆寒暄著說了幾句閑話，顧淩提著瓜去了廚房，把瓜洗幹凈，找到刀剖開半拉，唰唰唰切成了大小均一的小方塊兒，然後插上水果叉，一回頭，淩女士不知什麽時候掛了視頻，正靠在廚房門那兒瞅他。
在外威風八面的顧組長莫名就背上一緊，趕緊把瓜端起來先遞過去，淩女士叉了塊西瓜進嘴，點點頭：“嗯，甜。”
下一句就直指要害，問兒子：“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顧淩的身板兒不由自主站直了，臉上倒還在裝無辜：“我……當然是一個人回來啊，警隊裏弟兄全拉來，咱家裏也坐不下不是。”
淩女士皮笑肉不笑地用水果叉隔空點了點兒子，用鼻音哼了兩聲，一轉身坐回沙發那兒去了。
顧淩端著果盤蹭過去，淩女士手拿遙控器換了個臺，電視屏幕上開始放最新一季的選秀節目，一票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們又唱又跳，展示著各自才藝。淩女士開始閑閑地發問：“吃過飯了嗎？”
“吃了。”
“幾個人吃的？”
“……兩個。”顧淩決定說實話。
“男的？”
“男的。”
“為什麽不叫上我？！”淩女士扭頭，目光中全是殺氣。“已婚人士就沒權利約會了嗎嗚嗚嗚嗚……”
面對著娘親的假哭，顧組長毫無招架之力，只好弱弱地解釋：“我吃的是麥當勞……您也不愛吃漢堡對不？”
“這倒也是。”淩女士一秒鐘恢覆了正常臉，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笑容。“麥當勞啊，看不出你約的還是個小朋友，成年了沒有？不能非法泡仔啊警官！”
顧淩不由自主回憶了一下左誠的那張臉，和那聲聽著非常真摯的“謝謝你。”然後在嘴角即將上揚之前，使勁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老老實實地回答：“成年了，二十八歲了。”他早就把左誠的年齡籍貫什麽的，都打聽清楚了。
“二十八歲。”淩女士皺了皺眉，“這歲數可不小了，他家裏什麽態度？”
顧淩楞了下，一時不知道左誠的“家裏”，究竟應該是邊以秋呢，還是說那個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偏僻地點。他想了想，覺得從左誠的角度出發，肯定是邊以秋更加親近。
於是他就很含糊地說了句：“挺開明的，不反對。”對“性別男愛好男”這事兒，邊老大當然是不反對的，但是對於“姓顧名淩，在追左誠”這事兒，可就不一定了……顧組長默默思忖著。
“你見過他家裏人了麽？”
“見過。”何止見過，還親手把他“家裏人”給關進了看守所。
“好相處嗎？”淩女士來了興趣，眼睛裏都亮晶晶的。
“人都不錯。”
“那你為什麽不把人帶回來？”
顧淩一時語塞了，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母親：“他的職業……不太好。”
淩女士眨了眨眼睛，看著兒子：“犯罪分子？”
顧淩趕緊搖頭：“那倒不至於。”起碼從法律意義上，左誠的過往沒有任何案底，當然，這麽清白的履歷背後是有多少明裏暗裏運作，那水可就太深了。
“那他是做什麽的？”
“……帶孩子的。”顧淩想了想，決定往左誠的職業最下限說。
淩女士果然猶豫了一下，思忖道：“男幼師？”
顧淩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也是教育工作者嘛。”淩女士笑了。“跟媽媽是同行啊。”
顧淩趕緊打斷：“他沒讀過什麽書。”
“學歷不高也正常啊，我當是什麽事兒呢，別瞎想傻小子，做教育這行的，沒有心壞的人。明天周末，叫他過來吃個飯，你媽的手藝，起碼比漢堡強吧！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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