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顏家聚得最齊的一年。往年顏建設和顏宏忙於事業，兩父子總是在時間上湊不到一起，很難跟顏建民和顏建設他們聚齊。

今年，顏建國、顏建民、顏建設三兄弟齊聚J市。

這幾年顏建國事業有成，是三兄弟裏最有錢的一個。有錢的大伯就特別豪氣地將年夜飯定在了本市著名的高檔酒店，說是在新的一年到來之際，帶大家嘗嘗鮮，同時祝賀自家兒子終於結婚以及家裏最小的顏素覓得有情郎。

與顏青早早就結婚生子不同的是，大表哥顏宏是晚婚的忠實擁躉。顏宏比顏素大八歲，已近三十五，情路相當坎坷。從大學起分分合合談了不下五個女朋友，每一個到最後都不了了之。這導致的直接結果是：顏宏只談戀愛不談結婚。

直到去年終於找了一個溫柔似水的女朋友，顏宏一改往日堅持的觀點，在感情日漸穩定後立馬決定踏進婚姻的殿堂，今年十一終於將女朋友娶回了家。

這個大表嫂長得特別的小巧可愛，跟高高壯壯的大表哥站在一起形成的反差萌每每讓顏素感慨不已。大表哥在結婚前對顏素說，感情這個東西，真的是要看緣分，緣分到了，你看到她，就知道那就是你要找的人。

顏素回想她與隋何的開始，然後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

當年做出在一起的決定時，顏素就從沒想過其他人，隋何給了他一個開始，她就沒想過要跟他結束。

於是，她等了隋何七年。

隋何在知道年夜飯他要見那麽多人之後，詳細詢問了每個人的喜好與習慣，每人備了一份禮物。

第一印象的重要性，隋何深有體會。

年夜飯當晚，顏家齊聚一堂。

顏建國在飯桌上對隋何進行了一輪看似隨和實則陷阱重重的提問之後，顏宏緊隨其後開展了第二輪提問。

顏建民與顏青則是語重心長的托付之語。

準岳父岳母顏建設與李銀華則笑呵呵地在一旁看著，仿佛他們只是旁觀者。

與往年一樣，奶奶壓軸發言，今年奶奶說了很多，從兒子輩的顏家三兄弟到孫子輩的顏家三兄妹，甚至還對顏青的兒子也就是重孫子鄭重其事地說了兩句。

就連隋何都沒有落下。

年夜飯從晚上八點吃到了十點。飯吃到一半時，顏宏叫來服務員，拍了一張全家福。

正中間坐著的是奶奶，小侄子站在奶奶身前，三兄弟和三妯娌各占奶奶到左右，後面是顏宏和大表嫂、顏青和二表嫂、顏素和隋何成對而立。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三二一之後，照片定格。

到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奶奶和小孩子熬不住，早早就在顏建國一早定好的酒店套間睡了。

之後，飯桌上分成了幾撥人。

顏建國、顏建民、顏建設三人喝著酒聊著天，從憶往昔聊到現如今；李銀華她們三妯娌坐在一起，聊著女人感興趣的那些話題；顏宏、顏青、隋何三個人也端著酒杯你來我往；顏素和兩個嫂子聊著時下的話題以及結婚、生子那些事兒，大多時候顏素都在聽。

時針指向十一點的時候，年夜飯終於結束。顏建國與顏建民他們住進了酒店套房。顏建設帶著妻子女兒回家，李銀華可憐隋何一個人，思量再三還是將隋何帶回家。隋何推辭不過就跟著顏素他們回到了顏家。

顏家人雖然沒有守歲的習慣，但當他們回到家已經快零點的時候，本以為大家就洗洗睡了。沒想到，顏建設突然要求要看春晚，於是四個人圍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了今年春晚的結尾部分。

顏建設今晚喝的不少，卻奇跡般地沒有醉得不省人事。當經典歌曲《難忘今宵》調子剛起時，顏建設居然還能跟著大合唱。

隋何見到這個場景是有些詫異的，當他看著李銀華母女二人淡定的樣子，就知道這大概不是第一次了。

這確實不是第一次，隋何不知道的是，顏建設每年除夕夜都要跟著李谷一老師唱《難忘今宵》。

顏素小時候問過她爸原因，顏建設當時的回答是：沒什麽原因，就是喜歡。

這個喜歡一直延續到現在。

等春晚全部結束，李銀華扶著顏建設準備回房間，臨走前對兩個人說：“早點睡吧，你們......算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顏素對於李銀華對欲言又止十分迷茫，隋何倒是能猜到幾分，即便如此他也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幫著李銀華將顏建設扶進了房間。

再返回客廳，顏素已經不見了。

回頭一看，客房的門開著。

隋何走進去，就看到顏素正在將奶奶的被子、枕頭收起來。

“我給你換一套新的，你稍等一下。”顏素看他進來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不用這麽麻煩，我也不困。”隋何不想顏素大半夜的還折騰。

“不麻煩，很快就好。”

顏素手裏動作不停，隋何嘗試去幫忙，卻被顏素攔住。顏素做家務時一向喜歡自己動手，不喜歡別人幫忙。

確實很快，不到十五分鐘，顏素給隋何換了一整套床品。從鋪的到蓋的，再到枕的，全部是新的。

隋何撐著下巴看顏素忙活，這幾年來每到除夕夜時的孤獨感就這麽被治愈了。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他一個人在異國，除夕夜還在公司加班，回到住所發現冰箱裏只有一冰冷罐啤酒，那一刻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冰冷的。

此後，大概他不會再有以往的那種好似被全世界拋棄的感受了。

顏素收拾好，看著盯著她看的隋何，不由笑了笑，“怎麽，你也暈了啊？”

隋何晚上被顏宏灌了酒，要不是顏宏本身酒量不怎麽好，估計今晚隋何也得醉死。

“小素，我愛你。”說完將顏素擁進懷裏。

顏素，我愛你。

我願意用一生的時間去好好愛你。

此愛永不渝。

顏素回抱住隋何的腰，靜靜感受隋何的心跳以及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顏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她只記得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隋何對她說新年快樂以及他愛她。

醒來時她是躺在自己的房間裏的。

大概是隋何把她抱進來的，拖鞋都不在。

昨晚，也不能算昨晚，應該是淩晨一點多的樣子，隋何親了她很久，從一開始動作輕柔到後來的熱烈而急切，他情動之下將顏素撲倒在床上。

顏素還在思想鬥爭要不要給他的時候，隋何卻止住了動作，開啟了蓋著被子純聊天模式。

隋何跟她說了很多，一開始她還能有回應，到後來到底是扛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就在顏素考慮自己是光腳出去還是讓隋何把鞋給她送進來時，房門被敲響了。

“小素，醒了沒有？”低低的聲音，是隋何的。

“進來吧。”顏素在檢查過自己的衣著後對著門口說。

隋何是拎著顏素的拖鞋進來的。

“該起床了，阿姨都煮好餃子了。”隋何將拖鞋放在顏素床邊，用另一只手撫了撫她睡得淩亂的頭發。

顏素家大年初一早上吃餃子，這是顏家習俗。

“你睡得好不好？”顏素擡頭看他。精神看著還好，就是兩只眼睛周圍有淡淡的黑眼圈。

“挺好的。”這是他在顏素家住的第一夜，身體雖然很疲勞但精神卻很亢奮。

“你什麽時候把我送回來的？”顏素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淩晨五點。”抱著顏素睡了不到四個小時，怕李銀華發現顏素不在自己房間，在淩晨五點悄悄把顏素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啊？那你豈不是沒睡幾個小時？”顏素記得她閉上眼睛前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當時好像已經接近兩點鐘了。

“沒關系，不困。”跟顏素在一起，其他任何事情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不說了，我得起來了。你先出去吧。”顏素被隋何那深情的眼神看得有些臉紅，於是將他“趕了出去”。

隋何臨走前親了親顏素的額頭並給她塞了一個大紅包，“新年快樂，給，壓歲錢。”

是一張銀行卡。

這是顏素這麽多年來收到的最霸氣的一次壓歲錢。

顏素收拾利落出了房間，就看到隋何在跟李銀華低聲交談著什麽，沒有看到顏建設，估計是還在洗漱。

大年初一的早飯在顏家很有講究，顏素每年被要求大年初一不能剩飯，不僅不能剩飯還要多吃，因為這樣新的一年才會過得好。

早飯顏素一向吃的少，大年初一這一天也不例外。每年初一的早飯都是李銀華盛的，每年都盛的特別多。往年顏素都是死命地塞進胃裏或者趁李銀華不備偷偷撥給顏建設的。

今年，顏素剛偷偷看了隋何一眼，隋何就眼明手快地趁李銀華不察之際將顏素碗裏一半的餃子倒進了自己碗裏。

顏素給隋何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一幕被顏建設看在眼裏。

大年初一早上看到這一幕，顏建設心裏不太是滋味。女兒長大了，剩飯都不是他的了。

隋何吃過早飯就回去了。顏素一家又去了酒店，送大伯二伯他們回去。

奶奶也跟著回去，年初三他們還要去奶奶家走親戚。

接下來的幾天，顏素走親訪友，隋何也不知道在忙著什麽，兩個人連面都見不上。

直到初六這天，隋何帶著他舅舅舅媽以及他表哥登門，顏建設夫妻一點都不驚訝，顏素才恍然明白隋何初一早上跟她媽媽說的話。

按照鄉下的風風俗，隋何這次來是送彩禮來了。

隋何舅舅是非常健談的人，相比之下隋何的表哥就沒那麽多話了，顏素猜想隋何表哥的到來大概是為了襯托隋何。

隋何這次在自家舅舅和顏建設夫妻面前表現得十分得體，既不浮誇也不呆楞，完全一好女婿的範本。

隋何舅舅與顏建設夫妻雙方交談得十分親切友好，在顏素還暈乎的時候，他們已經談妥了婚禮的時間以及其他事項。

等把隋何他們送走，顏素還處於一種迷蒙的狀態中。

這就搞定兩人的婚事了？

也太順利了……

顏建設看著顏素一臉懵的樣子，嘆了一口氣，繼而笑著說：“怎麽？不願意嫁了？”

“爸，你們什麽時候準備的？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顏素想起之前顏建設和李銀華拿出的一把車鑰匙，那是他們買給隋何的。

“隋何之前說房子他買，我跟你媽就想著那我們家就出一輛車。剛好我前一段我買的股票賺了一筆，再加上這些年攢的一些，就定了一輛中檔車。等你們有富餘的錢了，想換再換。”顏建設這一舉動是給顏素撐腰呢，顏素明白。

“爸，媽，我跟隋何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的。”顏素不禁聲音哽咽。這就是愛她的父母啊，顏建設早幾年前就想換車，可一直都舍不得換。現在為了她，眼都不眨就買了一輛車。

“你這孩子，怎麽還哭了呢？只要你們過得好，我跟你爸就放心了。”李銀華擦了擦顏素臉上滑下的淚。想著女兒就要嫁到別人家了，李銀華也是心裏一陣難受。

“媽，我就是突然覺得難受。”顏素不管不顧地撲到了李銀華懷裏，抱著李銀華低聲哽咽。

顏建設和李銀華也不禁紅了眼眶。

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要結婚了，想想就覺得好似被人剜了一塊肉，生疼生疼的。

經過這麽些天的接觸，顏建設夫妻對隋何是越來越滿意，也因此夫妻倆商量後才決定送他們一輛車。

隋何對於顏建設送車的行為也是很感動的。這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同時這也堅定了他以後要對二老好的決心。

之前他都想過自己要不幹脆入贅算了，反正他孑然一身，又沒什麽傳宗接代的老思想。

經此一事，他倒真覺得自己入贅也不錯。

隋何將這個想法第一時間告訴了顏素，沒想到顏素居然反對。

“我爸媽不會同意的，我也不同意，這些都是形式，對老人好不好在於你平時對他們如何，你想太多了。”顏素非常平靜地告訴隋何。

顏素不認同隋何的想法，只是覺得盡孝盡的是那份心，而不是別的什麽。

是啊，孝敬父母在於孝敬本身，而不是其他附加的形式或名聲。

隋何突然覺得他對於親情這一塊，是真的拿不準分寸。

難道是真的是因為沒人教嗎？

或許吧。

如果媽媽還在......

隋何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想了很多，最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他知道：以後，顏素地爸媽就是他的爸媽，那是他的親人，是他的長輩，他要做的除了孝敬還有尊重與維護。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假期，還是窩在家裏最舒服啊。

祝看文的各位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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