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號，已經得知隋何要上門的江小白和袁江來到了顏素家裏。三個人像小時候一樣擠在顏素的房間裏，袁江坐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江小白則和顏素坐在顏素的床上。

“素素，你真的想清楚了啊？不再考察考察？”江小白急切問道。

“就是啊，你們才和好多久就要結婚？”袁江也附和道。

顏素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突然就想到她剛和隋何在一起時這兩兄妹對隋何說的那些話。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依然維護她，真好。

“想清楚了，也做好決定了。”顏素笑著說。

“素素，隋何可是有前科的，你真的決定了？不再想想？”江小白握著她的手，語氣異常嚴肅。

“雖然隋哥之前的事辦得確實不地道，但他人確實是不錯，對顏素也好......”袁江為隋何正名。兄弟，關鍵時刻還是要幫一把的。

於是，接下來的五分鐘成了袁江和江小白的辯論賽。

顏素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心裏是真感動。

從小到大，她維護江小白的次數很多，袁江幫她的次數也不少，但好像從沒有兄妹倆為了她而爭吵，這是第一次。

顏素拿起兩根牙簽紮了兩塊水果盤的水果，各自遞給二人，看二人張口吃下才緩緩道：“我這輩子也就隋何了。你們兄妹倆不必為了我們而爭論，我們都是成年人，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小白，袁江，謝謝你們。”

是啊，都是成年人了，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好或不好，如人飲水。

“不管怎樣，我跟袁江都站你這邊。”江小白踢了袁江一腳。

“對，站你這邊！”袁江受了自己妹妹一腳立馬表態。

“不說我了，倒是你倆，咱們年紀一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顏素轉移話題。

這些年，江小白談了幾次男朋友，但都不了了之。而袁江則從未找過女朋友，被江小白一度懷疑取向有問題。

“你看我談的那幾個，一個比一個差，現在沒什麽心情考慮這個事情，”江小白擺手道，“再說我哥，還年輕，不急。”

“對，等到三十再說吧。”袁江第一次覺得自己妹妹說話好聽。

江小白是真覺得袁江現在年輕，事業沒什麽成就，拿什麽娶媳婦。

袁江大學畢業後自主創業，結果賠得褲子都沒了。要不是還有一個有錢的爹，估計都得住橋洞。

“可以先處著，你看你這麽多年連個女朋友都沒找過，知道的你是沒什麽想法，不知道還以為你心裏惦記著誰呢。”顏素隨口說道。

江小白接過話，不屑道：“就他那情商，誰被他惦記誰倒黴。”

袁江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這妹妹毒舌能力見長啊。

“說誰情商低呢？我是不想找，要是想找，分分鐘給你找個嫂子。”

“那你倒是分分鐘給我找一個啊？”江小白激道。

“憑什麽你說什麽我就要做什麽？我偏不。”

顏素看著又要爭執起來的兩人不禁扶額，這兩兄妹真的是越來越幼稚了。

“停！你倆在家就一直這樣啊？”顏素打了一個停止對手勢。

“切！在家誰搭理他？”江小白嗤道。

“我倆在家說不上話，她忙她的，我忙我的，最近都不怎麽見。”袁江解釋。

袁江自從創業失敗就被袁父拎著去了自家公司上班，朝九晚五穩定作息。

江小白作息非常不穩定，早上經常睡到九、十點，晚上則經常不在家吃晚飯。最近她在跟合夥人一起忙擴張店面的事情，合夥人把上午的時候空出來忙店裏的事情，下午和晚上則跟江小白商量規劃。

就這樣，兩兄妹的作息完全錯開，袁江已經近一周沒在家裏跟江小白說上話了。

“素素，明天隋何登門需不需要我們作陪？”江小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問。

“嗯？”需要朋友陪著來？顏素沒經驗，完全不懂。

“我之前好像聽我一朋友講她男朋友登門的時候，就找人陪的。”江小白也不確定。前一段時間，江小白的一個朋友在微信群裏講述她男朋友登門的事情，中間提到了她男朋友的哥們兒如何如何。

“不用我們陪。你說的應該是訂婚，需要長輩朋友到場。”袁江插話。

“你怎麽知道？”江小白問。

“因為陪人去過啊。”之前袁江一大學好友訂婚，他受邀參加。

“你要想來也可以來，反正大家都認識。”

“還是不了，讓隋何一個人應對叔叔阿姨吧。”江小白想想自己看的各種狗血劇，果斷拒絕。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袁江看時間不早，就拉著江小白回了家。

顏素看著離開的兩人，微微嘆了一口氣，袁江為什麽不找女朋友，她猜得到一二，而江小白又是為何不再談戀愛，她也猜得出幾分。

這世上有太多的遺憾，每個人也有太多的求不得，然而很多時候卻無能為力。這就是生活啊。

1月3號這天，隋何開車帶著早已準備的禮物上了顏素家。

顏建設和李銀華嘴上說著不待見，可行動上卻不盡然，他們夫妻昨天就張羅了菜單，早上一大早就去了早市買菜買肉，等隋何到的時候，準備工作都差不多做好了。

顏素去樓下停車場接到隋何，帶著他走進自己家。

隋何今天穿了一身西裝，顯得格外精英。他兩只手都提著禮品，顏素掃了一眼，保健品、化妝品、吃的喝的都有。

“你怎麽買這麽多東西？”顏素伸手接過兩個盒子。

“不多，只準備了爸媽和奶奶的，其他人的我本想也帶上，可後來想想就準備等下次見到人再送。”隋何遞給顏素兩個最輕的盒子，顏素沒有註意到他話裏故意漏掉的字眼。

“我奶奶最好說話，你待會可以多跟我奶奶說話。我爸媽估計會刁難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啊。”顏素想起爸媽的態度不由得擔心。

“沒關系，我有心理準備。”隋何寬慰道。

“你緊張嗎？我怎麽覺得我有點緊張呢？”顏素停住腳步擡頭看向隋何。

“不緊張，我是去登門拜訪的，又不是去搶人，”隋何笑著說，“放心，我們又不是私奔。”

“當年早戀都沒有這麽緊張過。”顏素小聲嘀咕。

“我們也不算早戀，當時我們在一起都已經過了十八歲了。你不用擔心，我今天一定會搞定岳父岳母的。”隋何語氣堅定。

“那好，你加油。”到了門口，顏素給了隋何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呼出一口氣，摁門鈴。

開門的是李銀華，她打開門看到拎著禮物上門的隋何，笑著客氣地將人迎進門。

比起之前偶然見到的瘦高少年，現在的隋何很有氣質。李銀華在心裏暗暗點頭。

顏素將隋何拎的東西放在客廳一角，然後兩人並肩走向前沙發。

奶奶和顏建設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到隋何進門，奶奶笑得一臉和藹，而顏建設則表情淡淡。

隋何一看未來岳父的表情，心裏不由一緊：自己這求娶路當真不好走啊。

“叔叔、阿姨、奶奶好，我叫隋何，是小素的男朋友。”隋何禮貌開口。

“來啦，累不累？坐下歇歇。”奶奶笑呵呵地說。

顏建設只是點頭。自己唯一的女兒背著自己談了一段戀愛，中間還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他一點都不知道，想想就來氣。

“小隋你坐會兒，我跟小素去做飯。”李銀華倒沒有顏建設那種覆雜的心情，她見了隋何，越看越覺得不錯，長得不錯，個子也高，看著很精神，等吃飯的時候再看看談吐舉止。李銀華心裏小算盤打著，表情卻愈發和善。

顏素看了看隋何，隋何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於是她就跟李銀華進了廚房。

廚房裏，李銀華詢問兩人的感情細節，諸如“小隋對你好不好”“你們有沒有吵過架”之類的瑣碎，顏素斟酌回答。

客廳裏，隋何面對未來岳父和顏素奶奶，一個冷淡嚴肅，一個和藹親切，在與兩個家長的一問一答中，隋何緊張的心情慢慢放松。

不到十分鐘，奶奶將顏建設和隋何打發到了書房。這種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談吧，她一個老人家，只需要坐等結果就好了。

顏素不知道隋何跟她爸說了些什麽，只知道飯桌上顏建設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甚至還非常有興致地開了那瓶舍不得喝的茅臺，喝到最後都跟隋何搭上了肩膀，這一場景讓顏素大為吃驚。

顏建設不常喝酒，酒量很一般，偶爾家裏來客人，如果不是特別對他脾氣的，從不喝酒；就算對脾氣的，顏素還沒見過她爸主動搭過誰的肩膀。

這哥倆好的陣仗同樣讓李銀華很是驚訝，想著等待會兒結束一定要去問問。

這一頓飯結束，酒量都不怎麽樣的顏建設和隋何都醉了。已經醉了的顏建設還不忘告誡隋何要對顏素好，聽得顏素鼻子發酸。

李銀華和顏素一起將顏建設扶進臥室，顏素去洗手間擰了把濕毛巾，給臉紅得發燙的顏建設擦著，李銀華去廚房沖了兩杯蜂蜜水，遞給顏素一杯，讓她去照顧隋何。

顏素接過端著去了自己房間。顏家的客房住著奶奶，隋何不能躺客廳裏，就只能進顏素自己的房間了。

顏素回到餐廳，將趴著不動的隋何搖醒，隋何是真的醉了，眼神迷茫，他晃了晃腦袋，嘗試站起來，卻發現根本站不穩。

顏素費了很大的力氣將隋何扶進自己的房間。她拿過那杯蜂蜜水，餵了隋何一多半。醉了的隋何很乖，沒有絮絮叨叨的話，也沒有睡覺，就是眼神迷茫地盯著顏素傻笑。

顏素幫隋何扯開領帶，好讓他舒服一些，又去衛生間擰了毛巾幫他擦臉。隋何乖乖配合，這讓顏素覺得自己在照顧一個小孩子。

就在顏素思緒放飛的時候，隋何突然一個用力就將人拉進自己懷裏，他親了親顏素的臉，低聲喃喃道：“小素，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酒氣依然很重，可顏素卻不覺得難聞。

未來岳父被說動了，甚至婚期都略略提過了。這一趟登門，雖然過程艱辛，但結果是真讓他高興。

接下來，就看未來岳父母的決定了。

“你跟我爸說了什麽啊？怎麽轉變這麽大？”顏素直起身子繼續幫他擦臉擦脖子。

“小素，我們年後就結婚。”

顏素細細幫他擦了臉，又幫他擦了手，擡頭看他時，隋何已經睡著了。

等忙活完，顏素一身的汗。

第一次照顧一個男人，想象不到的累啊。

顏素又去父母房間去看了顏建設，發現顏建設睡得正香，臉也沒有剛才那麽紅了。顏素幫他掖了掖被子，輕聲出了房間。

李銀華正在廚房收拾，顏素進去幫忙。

“你爸看樣子是滿意隋何的，今天看他的表現，我覺得也不錯。小素啊，爸媽這關過了，接下來等路就靠你們自己走了。”李銀華語氣溫和地跟顏素說著話。

顏建設一直很有主見，夫妻這麽多年，李銀華從未見過他跟哪個小輩如此親近，就連自己都侄子也就小時候抱過，長大後連交流都不多。

吃飯的時候李銀華看得出顏建設對隋何很滿意，隋何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顏建設都看法，這足以說明隋何不錯。

“媽，你這話說的讓我覺得好像我明天就要出嫁了似的，”顏素努力壓下翻滾的眼淚，“再說了，就算以後結婚，我也經常回來，隋何沒有爸媽了，以後你們就多一個兒子。”

“你這孩子，出去陪你奶奶說說話吧，這裏我自己來。”李銀華將顏素趕出廚房，自己卻紅了眼眶，聽著剛才顏建設說的醉話，她是真覺得難受。

顏素去了奶奶房間，奶奶正在翻著一本畫冊。那是顏素小時候學畫畫的作品集。

“小素，來看看你以前畫的畫。”奶奶看她進來忙招手道。

奶奶最近越來越喜歡翻看以前的東西了，相冊、畫冊，甚至李銀華留的顏素小時穿過道小衣服，奶奶都要翻出來看看。

“奶奶，你覺得隋何怎麽樣？”顏素走過去依偎在奶奶身邊，翻著以前自己畫的那些幼稚的畫，問道。

“人不錯，精神，懂事。”

“還有呢？”顏素追問。

“奶奶年紀大了，只能看出這麽多了。這人啊，只要精神就不會過得太差，懂事就不會給你氣受。找女婿，最主要還是要看你自己滿意。”奶奶摸了摸顏素的頭。

“一晃眼你都要嫁人了，時間過得真快啊。總覺得你昨天才一點點大，這一眨眼啊，都長成大姑娘了。奶奶也來了，還能看到你結婚，就很滿足了，”奶奶拍了拍顏素都手，“以後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凡事商量著來，受委屈了記得跟家裏人說，別都憋著。你爸和你媽就你一個孩子，不管咋說都會護著你的。奶奶年紀大不中用了，但奶奶能幫到你的也會幫著。”

顏素前腳剛聽完李銀華的那段話，本來心裏就覺得發酸，轉頭奶奶又說了這麽一通話，眼淚就怎麽都止不住了。

她抱著奶奶默默流淚。

這是愛她的親人，也是她永遠溫暖的可以依靠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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