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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輕松的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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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輪鼓罷,薛破夜正皺眉間,就見主考在正臺捧著錦帛讀了起來,無非是先對皇帝陛下讚頌一番,國家太平,百姓安居,爾後又說了說考場的規矩和條例,抑揚頓挫,念了老半天,薛破夜聽著都要入睡的時候,終是到了尾處,又無非是希望考生們盡才而考,能夠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啰啰嗦嗦老半天,終是領著所有人向天拜了幾拜,一聲高叫:“入場!”學子們這才各入格廊,坐了下去。

等到放卷之時,薛破夜終於見到了崔學政,依舊是一副道貌岸然兩袖清風的模樣,而且裝的極像,若是薛破夜沒見過他在醉游居那荒唐的樣子,還真以為這是一個飽學而品行端正的讀書人。

崔學政笑容很親切,似乎對學子們寄予了殷切的期望,甚至親自發卷,讓學子們大是感動。

崔學政來到薛破夜面前時,薛破夜正靠在椅子上,很無聊。

“盡才而應,為大楚,為聖上,為黎民百姓而作。”崔學政微笑著,在卷子裏翻了翻,終於將一張卷子發到了薛破夜的手上。

薛破夜結果卷子,只是感覺印制的質量和自己的時代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但是好在字跡清晰,倒也能看懂,一看卷面,頗有些吃驚,只見卷子上竟然將答案已經答考下來,滿滿地寫在了考卷上,吃了一驚,擡頭看崔學政,只見他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示意薛破夜不要驚異,爾後緩步走開。

薛破夜之前倒是想過如何讓自己能夠得中,想得最多的是考完後,崔學政指鹿為馬,硬將自己的卷子列進中選名單,現在看來,崔學政做的更直白,連答案都已經寫好,甚至害怕自己的筆跡與答卷人的自己不符,連“薛破夜”的落名都題了上去,幫忙幫到這個地步,薛破夜已經無話可說了。

多少學子寒窗苦讀,最終仍是過不了院試,平庸一生,而照現在的情勢看,自己不用寫一字,竟然就能通過這院試,想起來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天下的事情實在有很多地方是讓人吃驚,但吃驚的背後卻又是那麽的必然。

“也不知道一字不題就能通過院試的能有幾人。”薛破夜靠著椅子思量著,古往今來,能夠這般輕松應對院試的應該不多。

不過看崔學政熟悉而自然的樣子,薛破夜很肯定這家夥曾經肯定也是做過這樣的事情,自己絕不會是第一人,也不可能是最後一人。

雖然卷子已經完成了答案,薛破夜也不好靠著椅子睡大覺,拿著卷子看了一遍,看的意興索然,只見到考場內考官和甲士來回走動,目光鋒利,細細地監查著每一個人,香味能逮住一兩個敢頂風作弊的,也好掙些外快。

薛破夜所見也只是對面格廊裏聊聊的幾名考生,每一個都是皺緊眉頭,執筆苦思。

考場內很靜,雖然不能說掉根針都能聽見,但是若有放屁的聲音,倒是聽得清楚,只有考官和甲士們來回走動發出的輕微腳步聲。

按照大楚的院試規則,總共是要考兩天的,從一入考場後,便不得出去,只有間隙中可以方便一些,而且在答卷時間內是不允許出去的,格廊裏甚至都備好了恭桶。

在這期間,吃喝拉撒都在考場內,吃喝倒是由朝廷提供,只是晚上睡覺卻要在格廊裏硬抗,。

好在是入夏,夜裏倒不冷。

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在皺眉苦思很奮筆疾書中度過的,但是單就薛破夜來說,卻是在無聊中熬過了這一日。

官府提供的飯食雖然不簡陋,但也並沒有什麽特別,只是填充一下饑餓而已,夜裏薛破夜更是聽到鼾聲大震,實難入睡,雖然有些無聊和郁悶,不過這畢竟是一次有趣的經歷。

次日再考,依舊是崔學政發下了已經答完的卷子,薛破夜只能欣然接受。

在考場中的感覺並不好,所以薛破夜很希望早些聽到散考的鼓聲。

第一日平安無事,第二日終是有人作弊被發現,被甲士拎著脖子逐出去,哭聲中,那考生的仕途願望在此也就畫上了句號,而且作弊的並不是一人兩人,一天下來,竟然抓到了六七人,餘下的考生有嘆息同情,自然也有幸災樂禍之輩。

薛破夜只能感嘆,人心是猜不透的,也是最恐怖的,即使有著嚴厲的監督和近似絕望的後果,依然有人鋌而走險,這也許就是人性。

閑話少說,到黃昏時分,終是三聲鼓響,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是決定著前途的鼓聲,沒有人知道自己前途如何。

主考自然是又啰啰嗦嗦說了一番話,終是在銅鑼聲中散考。

考生們魚貫地走出考場,經過兩天的緊張,終於呼吸到了清鮮的空氣,心情自然也是各不一樣,有沮喪,自然也有自信滿滿,對於薛破夜來說,沮喪自然是沒有的,高興也談不上,畢竟這並不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賜予的成就似乎激不起薛破夜的興奮感。

崔學政並沒有多說什麽,見到薛破夜,只是微笑著點點頭,雖然有權力幫助薛破夜作弊,但這畢竟是不能擺到臺面上的事情,人多眼雜,自然也不好多說。

薛破夜想不到出了考場會再次見到游少卿,那個衣衫上滿是補丁,因為賣梨而丟掉了名卷的考生,從游少卿臉上的表情薛破夜就知道,考官將自己的囑咐處理的很好,否則游少卿也不會露出那張感激和興奮的表情。

游少卿是挑著一擔子梨過來的,放下擔子,抓起幾個大梨塞進薛破夜的手裏:“兄臺,游少卿感激不盡,你救了我的命。”

能夠幫助別人,這總是好事,薛破夜微笑著推辭:“客氣客氣,主要還是考官大人明察秋毫而已,我並沒有做什麽。”這話自然是言不由衷,游少卿能夠入場,十有八九是因為自己的面子,當然,自己這面子是崔學政給的。

“兄臺實在太過謙了。”畢竟是文人,游少卿說話文鄒鄒的,帶著一絲傷感:“此番若是不能應考,只怕此生再也無望了,我考了數次,皆沒中過,家中更是因此而貧寒不堪,實在愧對老母。若是不能應考,也就沒了希望,但是兄臺出手相助,雖然並未發榜,但依舊讓在下存了一些希望,游少卿感激不盡。”

薛破夜搖頭微笑,並沒有說話。

“兄臺是住在杭州城嗎?”游少卿笑問道。

薛破夜點了點頭,見天色漸晚,也無心多說,敷衍幾句,便要離開,卻被游少卿一把抓住衣襟,有些尷尬地道:“不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還有件事希望兄臺幫忙。”

薛破夜有些不耐煩,但是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游少卿一副笑臉,也不好甩袖而去,皺眉道:“在下才疏學淺,本事是沒有的,恐怕是幫不了什麽忙。”這游少卿頗有些死纏爛打的潛力,薛破夜頗有些不喜歡。

“不必不必,不需要什麽才學和本事。”游少卿笑嘻嘻地道,伸手指了指天,壓低聲音道:“兄臺也見到了,這天色已晚,我……我晚上還沒著落,不知道兄臺方不方便讓我上門借住一宿?”

薛破夜一驚,後退一步,轉身就走,奶奶的,老子又不是救災的,攬月軒也不是救濟站,前天晚上剛手下林可兒爺孫倆,今天可不能再帶一個回去,那是酒樓,不是客棧。

游少卿果然是有死纏爛打的潛力,挑起擔子,三兩步就追上了薛破夜,嬉皮笑臉道:“好兄弟,你就幫幫我吧,我家離得遠,在谷陽鎮那邊,要走上一天多,這兩日就要放榜,總是要看榜後再回去,可是我囊中羞澀,無銀住店吃飯,兄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睡在大街上餓死。幫幫忙,好兄弟,我絕不給你添麻煩,給個睡覺的地方,賞口飯吃就行。”

薛破夜倒是大出意料,這游少卿還真是不同普通讀書人,連讀書人特有的風骨和臉面也不顧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旁邊經過的幾名讀書人都露出鄙夷之色,顯然是對游少卿的行為大是不屑。

“我靠,你是讀書人還是乞丐?”薛破夜忍不住罵道。

游少卿一楞,沈默一下,忽然苦笑道:“我這樣的讀書人和乞丐有何兩樣?我並不是怕死,只是家中還有老母,死了可就沒人照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還真是能讓人生出同情之心。

薛破夜當然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嘆了口氣,凝視神色變得黯淡的游少卿,終於道:“跟著我吧,我可先和你說好,住兩日可以,別再給我添麻煩。”

游少卿急忙點頭道:“自然自然,多謝多謝!”挑著擔子,屁顛屁顛跟在了薛破夜的身後,很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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