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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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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再去看袁布衣,卻發現他那雙深陷的雙眸異常的深邃,眼睛很朦朧,看不出那些厲害人物所擁有的精明與殺氣,似乎很冷漠,但又顯得異常熱情,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顧,卻又偏偏像是留戀塵世,無法猜透那雙眼睛後面掩藏的感情。

一個只知銅臭味的商人是絕對沒有這種眼神,薛破夜隱隱覺得,這袁布衣的來頭肯定不小,但從他論茶的言語來看,也是個飽讀詩書,閱歷甚豐的人物。

“你珠光寶氣,富貴得很,卻偏偏取個名字叫布衣,在下倒是疑惑!”薛破夜看著袁布衣將兩支紫砂杯都倒了小半杯茶,不解問道。

“富貴天命,人所不知!”袁布衣在茶案對面盤膝坐下,淡淡道:“當初也不知道今日能夠家財萬貫,否則該取個名字叫富貴才是!”

薛破夜此時也像他一樣盤膝坐著,卻很有些不習慣。

“請!”袁布衣做出請姿道。

薛破夜端起紫砂杯,輕輕抿了一口,入口後,果然是甘香四溢,唇齒生香,那股子香味順著茶汁流入喉嚨裏,蔓延到全身上下。

見薛破夜滿是讚嘆之情,袁布衣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當然,這種得意是從眼神和嘴角表露出來,這個人的臉部肌肉似乎已經枯萎,動也不動,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一樣。

袁布衣端起紫砂杯,輕輕品了一口,露出得意之色,張口吟道:“刳得心來忙處閑,閑中方寸闊於天。浮生自是無空性,長壽何曾有百年。罷定磐敲松罅月,解眠茶煮石根泉。我雖未似師被衲,此理同師悟了然。”

薛破夜聽他的詩句中帶有“茶”字,顯然是一首與茶有關的詩句,這袁布衣對於茶道果然是極為精通,顯然也是沈迷此道。

“凡人喝茶品酒,粗俗者如牛飲,稍好一些也無非是品其味道,卻有幾人靜品其意!”袁布衣忽然嘆了口氣,伸手又請茶:“請!”

薛破夜又品了一口,奇道:“喝茶還講意境嗎?”

袁布衣低著頭,眼睛上翻,看了看薛破夜,淡淡道:“當然,無論喝茶,品酒,下棋,作畫,寫詩,彈琴,那都是意境之事,至若茶之為物,擅甌閩之秀氣,鐘山川之靈稟,祛襟滌滯,致清導和,則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閑潔,韻高致靜.......。”

薛破夜汗流直下,袁布衣真是沈浸其中,自己今日過來是做生意的,可不是來聽他品茶論道的,正要開口,袁布衣已經問道:“除了這二十多匹,你還能弄到多少?”

薛破夜一怔,迅即明白,他自然是在問北胡寶馬的事情,雖然已經和兀拉赤說好,日後定然還有大批的胡馬過來,但是還不明對方的真實身份,有些事情還是兜著點好,微笑道:“聽說袁先生出價每匹一千兩銀子的價格買我二十一匹胡馬?”卻沒有回答袁布衣的問話。

兀拉赤此次帶來二十八匹寶馬,連上他和哲頓的坐騎共是三十匹,都是巴爾虎特部落的良駒,送給了薛破夜一匹黃金獅,還剩二十九匹,賣掉二十一匹,餘下的用來運絲綢回草原。

袁布衣拉過旁邊的軟枕,靠在上面,顯得很是慵懶,淡淡地重覆道:“你還能弄到多少胡馬?”

薛破夜感覺他說話雖然平淡的很,但是卻有一股氣勢散發出來,屬於不怒自威型的。

薛破夜也許害怕半夜三更被女人強奸,可絕對不害怕這種威勢,還是沒有回答:“閣下若想買下這二十一匹胡馬,咱們就好好談談,若是閣下不想買,那在下即刻告辭,這是好說好散的事情,你買我賣而已!”

袁布衣咧嘴一笑,又做出請茶姿勢。

薛破夜也不客氣,這茶葉卻是清香醉人,喝在口中,香味四溢,端杯而飲。

“我來自西南,西南雖是桂花飄香,美女如雲之地,卻是大楚馬源最為匱乏之處,除了大戶富賈,就是貴族王侯也是求馬如渴,區區二十一匹胡馬,實在太過稀少,若是薛掌櫃能夠籌集更多馬匹,我自會拿出更多銀子購買!”袁布衣緊緊盯著薛破夜,就像要將薛破夜的樣貌牢牢記清一樣,聲音平緩:“我希望和薛掌櫃做的不是僅僅這一次生意,咱們可以一直做下去,對你對我,都是大有好處。”

薛破夜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哦”了一聲,道:“好處很多?”

“薛掌櫃應該明白,胡馬在我大楚,最好的價格也不過九百兩銀子而已,我每匹一千兩的價格,可是誠心誠意,非但今日,從今以後,薛掌櫃但有胡馬,我都會以此價格收取,說句白話,我便是薛掌櫃的門路,而且是一個極好的門路,我想薛掌櫃並不想失去我這個生意夥伴吧!”袁布衣聲音不高,但是顯得很自信。

憑良心而言,薛破夜也知道這是個難得的買主,不但是價格出的高,有巨大的利潤,而且馬匹集中,省的東北西走,找尋散戶,那自然比不了被袁布衣統一收購了,省卻不少麻煩和精力。

不過袁布衣聲稱是要收購馬匹去西南轉手給商賈大戶和貴族王侯,薛破夜隱隱覺得只是借口而已,這胡馬在西南價格也不會太高,袁布衣從杭州買馬去西南轉手,中間利潤只怕也不會太大,不過貴族王侯奢恀腐化,拼財鬥富來購買胡馬也未可知。

茶香漂浮在空氣中,四處彌漫。

薛破夜瞇著眼,忽然問道:“閣下既然急需胡馬,為何不親自率領商隊去北胡購馬,那樣一來,不單馬匹數量多,而且價格便宜,那時運回西南,利潤巨大的多,你以千兩價格購買我的胡馬,一來數量少,二來利潤小,不覺得虧得慌嗎?”

袁布衣發出古怪的笑聲,端起紫砂壺輕飲一口,淡然道:“北胡良馬千萬,我朝大將軍也曾經說過,北胡十兵二十騎,大楚千士而一騎,胡人的駿馬個頭高大,而且耐力速度都遠勝我大楚,實是馬中之雄,咱們楚人唯一欽慕北胡的,也就是他們這些胡馬了。”

薛破夜對這句話倒是大表讚同,深以為然,想到自己那飛馳如電的黃金獅,大楚當真少有馬及,點了點頭,“北胡的駿馬實在是寶貝!”

“人人都知北胡寶馬如雲,在北胡收購馬匹又極為便宜,這中間巨大的利益讓多少商人趨之若鶩,都想胡馬南運,掙那白花花的銀子!”袁布衣斜視薛破夜,輕聲道:“只怕薛掌櫃也有這個心吧?”

薛破夜哈哈一笑:“世人爭名逐利,在下也不過蕓蕓蒼生的一員,自然也免不了這些俗世侵擾,不過在下有心無力,卻實在沒有能耐做起這樣大的生意。”

袁布衣眼中掠過怪異神色,淡然道:“其實薛掌櫃的本事大得很,這二十多匹胡馬,那可不是什麽人都有的!”

薛破夜訕訕一笑,並不回答,端起紫砂杯喝茶掩飾過去。

“雖然無數商隊想做這胡馬南運的生意,但是能留下性命回到大楚已經是萬幸了!”袁布衣聲音平靜得很。

薛破夜聽到這話,說不出的驚訝疑惑,不由問道:“你說什麽?”

袁布衣淡然道:“胡馬南運雖然利益驚人,卻是玩命的買賣,運氣如果不濟,非但馬匹財物不保,那性命也要丟在他鄉異地。”

薛破夜震驚無比,想不通其中關竅,神色微變,問道:“莫非是胡人不講信義,擅自屠殺我大楚商人?”

袁布衣搖了搖頭,“若真到了草原北胡地區,那倒安全了。北胡人對我大楚的絲帛瓷器以及藥材茶葉也是極為需求,我們的商人去了草原腹地,倒是大受歡迎,就連那些北胡的王公貴族也會打賞一番的!”

聽袁布衣這樣說,薛破夜更是疑惑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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