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幾句看上去是在開玩笑，沒什麽好稀奇的，直男開這類玩笑也不少見。

蔣堯隨意地瞄了兩眼，興致缺缺，看到後來，猛地坐直了身。

施小山問：“看出門道了？”

蔣堯瞪大了眼：“當初賣腐……指揮……”

“對！”施小山笑道，“從這幾個關鍵詞來看，李從一和邰行當初故意用男男賣腐來博取眼球。我查了下他們的互動歷史，一年多前他們都不認識，是某一天突然哥倆好的。”

蔣堯欣喜得直接站起來：“那還等什麽，趕緊曝光啊！一次性搞死他們兩個！”

施小山有些無語自家藝人的異想天開，沒好氣道：“現在李從一和邰行都炙手可熱，這點醜聞哪能把他們徹底掰倒？掰不倒的話，你就等著報覆吧。”

“這很惡劣啊！”蔣堯情緒激動，“雖然娛樂圈男男刻意賣腐不少見，但那些都是心照不宣的，像他們這樣證據確鑿的還是頭一份，弄點輿論，很容易就把他們的名聲搞臭！”

“是這樣沒錯。”施小山說道，“可你別忘了，這證據是怎麽來的？同樣不光彩，要是不小心被反咬一口不值當，刻意賣腐跟偷人手機，你覺得哪個汙點大？”

“這……”蔣堯遲疑，“不一定會被發現吧。”

“拜托，李從一現在是平川的一棵搖錢樹，有人這樣黑他，公司能不查？能不想辦法公關？要是查到你頭上，你說公司保你還是保李從一？更別提，李從一和陳董還有點我們都看不透的關系。”施小山敲敲桌子，“你冷靜一點，別被嫉妒蒙蔽了頭腦。”

蔣堯細想了一下，頹然喪氣地坐回沙發上：“那這東西有什麽用？你特意來告訴我，就看我空歡喜一場？”

施小山眼露精明：“既然明面上不能用，你可以暗地裏用啊，用的好的話，可比曝光好處多。”

蔣堯疑惑：“暗地裏？”

施小山笑道：“既然你都說李從一懷疑你偷了他的手機，你也沒必要否認，到了關鍵時刻，你可以直接拿這份聊天記錄去威脅李從一，讓他暫時給你讓個路、讓個角色什麽的也就夠了。李從一前途無限，不會願意身上多一個洗不掉的黑點，必要、一時的犧牲他應該會做。”

“我憑什麽要他讓！”蔣堯咬牙切齒。

“電視劇《神魔記》收視第一，電影《生物鏈》票房雖然不算高，但就成本和題材而言，已經是奇跡了，最重要的是口碑出眾。憑這幾點，李從一崛起勢不可擋。”

施小山苦口婆心勸說：“除非他犯法，否則不管出現什麽醜聞，都不可能把他徹底打趴下，這已經是既定事實了。與其做些無謂的鬥爭，不如想想怎麽在李從一的壓力下找到最適合你的路。”

蔣堯神色變幻莫定，半晌才狠狠地砸了下沙發，似乎是不得不認了這個命。

施小山看上去比蔣堯輕松很多：“今天找你，除了提一下這個發現外，其實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和你說。”

蔣堯興致不大，沒接話。

結果施小山語出驚人：“我希望你和劉向西的關系能公開。”

蔣堯震驚：“你瘋了？”

施小山成竹於胸地說：“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蔣堯強烈反對：“這時候讓我公開戀愛關系，不是讓我大規模脫粉嗎！”

施小山：“最開始肯定會脫一部分女友粉的。”

“你知道還讓我公開？”蔣堯不能理解地瞪著施小山。

“我是你的經紀人，你的前途和我的利益息息相關，我怎麽會害你？只是透過李從一的爆紅，我覺得對你的宣傳經營要重新制定戰略了。”施小山笑道，“你再立古裝男神人設，也很難打過李從一。粉絲的流動性你也知道的，爬墻比誰都快，遲早要被李從一搶去大部分風頭。你再這麽走下去，最好的結果至多不過是保持現在的人氣。如果你甘心一直像現在一樣，也不會背地裏針對李從一了。所以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求變。”

蔣堯被戳中痛處，面部肌肉下意識地抽搐，顯得有點猙獰：“求變就是公開戀情，炒恩愛情侶人設？”

“是一方面。”施小山說，“而且你別忘了，劉向西在娛樂圈是很特殊的，她不是女明星，但知名度並不低，而且為人低調、作品質量過硬，沒有黑點。《神魔記》爆紅，讓她的編劇地位又一次上升。跟她公開戀愛關系，大多數理智粉應該能接受，在路人眼裏，那就更是一段女才男貌的佳話了。雖然一開始你會脫掉一些狂熱的女友粉，但長此下去，經營得好，能吸到不少CP粉，避免了和李從一直接在重合的粉圈裏打擂臺。”

蔣堯神色一動。

施小山起身，拍拍蔣堯的肩膀：“好好拾掇下自己，條條大路通羅馬，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路子了。”

施小山離開，蔣堯楞在原地想了好久。

忽然，蔣堯猛地鷂子翻身，給劉向西打電話約了見面地點，然後沖到浴室洗漱幹凈，換了身帥氣的休閑裝出門。

這一次，蔣堯到得比較早，等得十分心焦，頻頻看手表。

離約定時間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劉向西才姍姍來遲。

“你怎麽才到？”蔣堯站起來，然後語氣一轉，“我擔心你路上遇到什麽事耽擱了。”

劉向西放下包，自顧自地坐下：“以前你也都是遲到半個小時才到。”

蔣堯神色尷尬：“我那不是路上要躲粉絲嗎，要是被人認出來就糟糕了。”

劉向西淡淡地哦了一聲，問：“找我有事嗎？”

蔣堯沒察覺到劉向西的冷淡，在他印象中她一直都有點內向，聲音輕輕的，經常低著頭，很少正眼看人。

蔣堯討好地甜言蜜語：“我有點想你，我們都一個多月沒見面了吧。”

劉向西沈默了一會兒，才道：“準確來說，從《神魔記》開播那天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

蔣堯擺出誠懇的樣子：“你還在生氣嗎？那天我實在有點氣糊塗了，其實我更生氣的是我完全不知道這個情況。尤其把我蒙在鼓裏的人中有你，我做夢都沒想到你會騙我，我當時都快崩潰了，你知道嗎？”

劉向西垂著眼看餐桌。餐盤光可鑒人，她低頭就能看見自己那張寫滿悲哀的臉。

蔣堯繼續道：“向西，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一想到你瞞著我可能是因為不夠愛我，我就六神無主、口無遮攔了。向西，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害怕，我終於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向全世界公開我們的關系！哪怕因此沒有粉絲再支持我，只要你堅定地在我身邊，我就足夠了！”

劉向西擡起頭來，看著蔣堯。

蔣堯微笑，期待著劉向西會喜極而泣。

然而劉向西只是冷淡地說：“我們分手吧。”

劉向西想到了李從一曾和她說過，談戀愛公不公開會取決於他的女朋友。可蔣堯呢，說不公開的是他，草率要公開的也是他，從來沒問過她的意願。

公開還是不公開，於劉向西而言，在蔣堯打完那通語氣很沖的電話而沒有及時道歉後，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在這段感情中，他從來就沒尊重過她。

“你說什麽？”蔣堯楞住。

劉向西拿著包站起來：“就這樣吧，我想我們不適合。”

“向西！”蔣堯慌張地拉住劉向西的手，卻被狠狠甩開，砸到了餐桌上。

蔣堯疼得嘶氣，五官扭曲。

康橋花大價錢給李從一置辦了一套手工定制的大牌西裝，盯著李從一換完後才眉開眼笑：“衣架子就是好，穿啥都好看。做經紀人的，最怕手底下明星被說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估計康橋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職業生涯往事。

李從一穿得是帶點英倫時尚風格的銀灰色細條紋西裝，沒那麽一板一眼，氣質沈穩，又不失年輕活力。

李從一也很滿意，對著鏡子擺弄領結，“有什麽重要活動要參加嗎？”

康橋一驚：“你不知道？”

李從一無辜地問：“我應該知道嗎？”

康橋無語望天，半晌才道：“總公司的年會啊！你這樣子叫我怎麽放心送你去交際，要是嘴上沒把得罪了老板，我哭都沒地方哭。”

“放心，要得罪早就得罪了，哪還用等到今天。”李從一沒所謂地笑，“再說了，被得罪的人指不定是誰呢，反正我幾回遇到陳老板，幾回都沒好事。”

康橋頓時覺得亞歷山大。

“對了，好久沒見茂茂了，連朋友圈都沒個動態，他幹嘛去了？”

一說起周嘉茂，康橋忍了半天的淚花終於在眼眶閃閃可憐了：“他拍戲呢。”

李從一有些驚奇：“他拍戲這麽認真的啊，都開啟了閉關狀態。”

康橋：“因為拍的是青春歌舞劇。”

李從一隱約明白了：“他演的是……”

“沒錯，學校樂隊主唱。”康橋一臉的悲憤。

李從一在心底為那個劇組默默哀悼了三秒鐘，然後興高采烈地說：“終於不用擔心在年會上碰到茂茂，然後被拉著再去KTV了。”

但李從一沒想到，還不如和周嘉茂在KTV上演生死驚魂呢。

年會是公司員工都可以參加的，但晚上在國際酒店舉辦的高檔晚宴，就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收能到請柬。

以李從一現在的名氣，自然毫無疑問地可以參加，為公司站臺。

然後他美滋滋地用發蠟將頭發全都梳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神清氣爽地踏進宴會廳，還沒轉悠上一圈拿點吃的填填肚子，迎面就碰上蔣堯。

蔣堯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好久不見。”

李從一笑得比他真誠：“好久不見，你瘦了好多。”

蔣堯說道：“你火得太快，讓我這個前輩很有壓力啊，只能保持健身減肥，不能太丟人了。”

“有壓力才有動力。”李從一點點頭，“但動力得用好了才會往前跑，否則飆車太快會開進溝裏的。”

李從一和蔣堯你來我往地“客套”幾句，才相看兩厭地散開。

李從一撇下的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又看見前面走來一個人，看那堅定不移的方向，是朝自己來的。

那人三十多歲，身材一般，一張大眾臉樸實無華，穿的倒是貴氣十足的高級服裝。

就視覺觀感而言，李從一一看就知道對方比自己身上這套貴得讓康橋心疼好久的西裝，還要昂貴上好多。

人走近了，臉愈發顯得熟悉。

“一一。”那人欣喜又親熱地喊道。

李從一皺眉：“你不是那誰，那誰嗎？”

對方委屈巴巴：“一一，你不記得人家了啊？”

李從一露出一言難盡的嫌棄表情：“你當初一見面就喊著叫著要潛規則我，都沒自報過名字，我哪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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