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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入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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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顏醒轉後, 瞪著坐在燭火旁臉色忽明忽暗的段無憂, 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查到那三名刺客的來歷了嗎?”

“哎, 你這家夥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居然先關心的還是那些刺客...你怎麽不先問問與你共生死的那位小姑娘有沒有事?”段無憂笑了笑。

“段無憂。”慕容顏登時沈下了臉。

“好了好了, 看你大難不死, 給你稍微開個玩笑嘛...”段無憂無奈地聳了聳肩, 才收斂起笑容, 低聲回道,“驗過身了, 都是宮裏的閹人...宮裏怕是...”

慕容顏又問,“距離昨夜,我已昏迷多長時間了?”

“整整一天。”段無憂如實答道。

下一瞬, 他便見慕容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朝門口走去。

段無憂上前僭越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滿臉嚴肅地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是如今的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慕容顏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手,冷冷看了他一眼, 道, “你覺得我怕死?”

“我知道您是不怕的...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您的這條命...就算您自己不珍惜, 但還是有不少人是牽憂著的...”段無憂搖著頭,微微嘆息道。

“所以...我才更要...更要...”

才說不過幾句話, 她便重重咳嗽起來, 一行鮮血順著唇角淌了下來, 渾身上下的傷口也都跟著劇烈的疼痛起來。但她仍死死攥緊了雙拳,用盡全力仰起頭說道:

“我要..去保護她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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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宮裏的鼎鐘悠揚的響起的時候,她總覺得像似一首難言的挽歌。

鐘鳴聲直入雲霄,可整座皇宮卻如此寂靜。

如死了一般寂靜。

深夜,她偷偷潛入長陽殿內,意外地發現守衛松懈。

她看見蘇玲瓏正端坐在銅鏡旁,婆娑著自己已顯滄桑的面容,眼角流露了幾分傷感。她的兒子則蹲在一旁拿著燭臺燒地上的一行螞蟻,燭光下他那張蒼白不帶血色的年輕面孔顯得有幾分猙獰殘忍。

緩緩闔上銀制面具,她摸出了藏於袖袍中的鋒利匕首。

疾步而靜謐地穿過殿內飄拂不定的紫色紗帳,她毫不猶豫地朝蘇玲瓏的背影狠狠刺去。

五尺!

三尺!

一尺!

很快!她就能替所有人報仇了!

然而,只聽‘咣當’一聲,手中的匕首被生生打掉了。

功敗垂成!

她的瞳仁猛地一縮,不知從哪裏冒出的一柄銀槍橫在她面前,讓她再無法上前分寸。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那名手持銀槍,直直指著自己胸口的女人,眸中流出痛苦的神情。

師娘...

而蘇玲瓏甚至都沒有轉過身,只是透過銅鏡看著她的倒影,輕描淡寫地問道,“你是誰?雖然你打扮成那個人的樣子,但你卻根本不是慕容顏。”

她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下一瞬,轉身欲逃走。

她根本沒辦法和自己的師娘交戰!

“拿下她。”說話間蘇玲瓏拿著一把簪子,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身前的一朵妖異的紫花上。

女子用力將她橫掃在地,面無表情地拽著她拖至蘇玲瓏的身前。

蘇玲瓏側了個身子,擡手摘去她臉上的面罩,在看清她的面容的瞬間微微一楞,然後冷笑了起來,“慕容顏還真是有本事,嘖,為她賣命的個個都是如花美眷啊...她倒也忍心?她怎麽不親自來?還是說她自己已經沒辦法做到了?”

她咬緊了牙關,默不作聲地狠狠瞪著她。

一直躲在角落裏阿真看她被制服了,也終於壯著膽子忐忑地走了出來,“娘...果然有壞人要害我們啊...”

阿真拖著邋遢的袍子,跑到蘇玲瓏的身後,他探頭望去時也微微一楞,隨後直楞楞地盯著她道,“娘...這個壞人...長得比洛梅好看多了...”

蘇玲瓏也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像似在細細回想著什麽,像似自言自語般低喃道,“等等...咱們似乎見過她...這雙眼睛...這副容顏....”

半晌,蘇玲瓏像似終於想明白了什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才是你真實的相貌麽...衛大小姐。”她歪了歪頭,慢慢勾起笑,對著持槍的女人道,“王上你仔細瞧瞧,這張臉長得和那個奪你所愛的冷嵐歌多像啊?甚至還多了幾分禍水的味道不是?哎,我真是同情王上你啊...只要有這些女人在,您的心上人永遠都不會只屬於你不是麽?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喲?”

“我要...殺光...她們...”女人泛著詭紫暗光的眸中閃過濃烈的殺機。

“那你還等什麽?”蘇玲瓏冷笑。

女子高舉起銀槍,可下一瞬,阿真卻拽住了蘇玲瓏的衣角,“娘...能不能先不殺她...你答應過我...會賠給我三千個洛梅...我想過了...我不要三千個洛梅了...我只想要她...”他紅著臉,伸手指了指她,央求道,“娘,你把她送給我吧...送給我好不好?”

她怒罵道,“休想!”

她話音未落,蘇玲瓏眸中泛起狠戾的光,擡手就扇了她一巴掌,嘴上卻仍笑嘻嘻的,“衛大小姐,看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註定。說起來,你本來就該是瑞王妃不是麽。今日我兒能看上你,也說明你和我大燕瑞王之間確實有緣啊。這做人吶,就該識時務順天命不是?若你能討得我兒歡心,以你的姿色,日後像你的姑姑一樣成為一國之母,也未嘗不可麽。”

“呸!那還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她瞟著蘇玲瓏母子,直接出言激道,“讓我嫁給你這個癡傻的兒子,我還不如嫁給井底的癩□□!”

阿真明顯得倒退了大一步,像似受了極大的刺激和傷害般地抱住了自己腦袋,蹲了下來啜泣道,“娘..你騙我...你不是說再沒人敢瞧不起我了嗎...為什麽....她...她為什麽還是瞧不起我...難道我連癩□□都不如麽...”

“不是的...”蘇玲瓏忙蹲下去抱住阿真,慌忙安慰著,“娘從不會騙你...”

“是!你娘就是在騙你!”她繼續聲色俱厲地呵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不齒和惡心!林慕掏心掏肺照顧你們三年之久,可到頭來你們只是利用她,把她當作上位的棄子!師父一心想尋你們保你們平安,可你們卻反而狼心狗肺的恩將仇報!連泥底的癩□□都比你們有良心!還想做大燕皇帝,簡直癡人說夢!呸!你配嗎?!”

她已發現,蘇玲瓏的軟肋就是她癡傻的兒子,所以她決定利用阿真擾亂她心神。

果然,阿真被這般當頭棒喝後,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大哭了起來,“娘...她說我是癡人...說我不配做皇帝...你騙我!你騙我!”

蘇玲瓏忙緊緊抱住他,焦急地拍著他的脊背安慰道,“哎喲,我的小心肝兒,你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小賤人之言作甚?”

趁著蘇玲瓏背對著自己,也完全沒時間向楚夏緹發令的關頭,她猛地撲到地上去撿匕首。

而蘇玲瓏像似沒註意到一般,還是在安慰著兒子。

機不可失!她咬緊了牙關,但就在她快要夠到匕首的一瞬間,一雙黑色的靴子猛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會是皇帝的,娘不騙你。”

“什麽...什麽時候?”阿真抽泣著問道。

“很快。”

“很快是什麽時候?我不信娘了...再也不信娘了!”阿真又激烈地抓著自己頭發,大哭了起來。

她拉住他的手,細細撫順他的發,道,“明天。娘不騙你。”

“只要過了今天我就可以做皇帝了?千真萬確?”阿真再三確認道。

“是的,今夜是最好的時機。”蘇玲瓏含笑道,“只要過了今夜,大燕就是我們的了。”

她微微偏過頭,問道,“您說是不是啊,南宮大人?”

“自然,因為死人是沒法繼續做皇帝的。”南宮訣額前纏著繃帶,將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原本英俊的面容布滿了陰鷲之色。

他轉過頭,透過殿門,望向皇宮某處,陰冷地道,“宮中重衛都被調去了昭蘭殿,所以皇帝房間裏的火,已經燒起來了。”

她聽到此言,汗毛瞬間直立。

只見蘇玲瓏朝南宮訣極鄭重地欠下身子行禮,道,“有勞大人了,大人的這招聲東擊西可真是高明。”

“彼此彼此,也要有勞娘娘再為南宮送一趟信。”他沒有回頭。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蘇玲瓏如心照不宣般地低頭一笑,“南宮駙馬真是用心良苦。”

南宮訣聽到‘駙馬’二字時才轉過頭來,語氣有些悲涼地道,“是啊...我本該就是駙馬的...她真不該想著離開的...”

==========================切換個場景 ===================================

她呆呆地站著,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天際漸漸變得像塊燒紅的大鐵板,紅得可怕,黑煙和火舌高低不齊地往上冒,煙裏裹著火,火中挾著煙。

許多內臣跌跌撞撞地哀嚎著朝昭蘭殿跑來,其中一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但絲毫沒有停留就跑走了。等她回過神來時,陡然間發覺自己掌心多了一張字條,她低頭一看,然後猛然轉過身,但早已無法從清一色的內臣背影中分辨出到底是誰撞了自己。

她咬了咬唇,下一瞬用力攥起手掌,便擡腳朝著紅光處大步奔去。

紙條上只簡單地寫了幾個字:養心後殿紫竹林,一起看星星吧。

離養心殿越近,哭天搶地的聲音越響,皇宮中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灰頭土臉的禁軍侍衛們奮力救火,無奈風威火猛,潑水成煙,那火舌吐出一丈遠,炙熱難耐,雕梁畫棟均化作火龍轟塌,濺起萬千火星,任誰也不敢輕易靠前。

誰都顧不上誰,好像大難臨頭,人間末日。

她艱難喘息著跑到灼浪撲面的後殿的竹林裏,還不及立足便急急地左右環顧。

“你瞧,這些星星多美啊,既觸手可及又如此明亮,是不是比天上的好看多了?”

一名額前裹著繃帶的高大侍衛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他伸出手,擋住沖天火光,但眸中卻燃著無比癲狂的光。

她陡然轉身,將手中的寒光直刺身後的男人。

極快地過了一招,南宮訣便打掉了她手中的刀,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讓她再難動彈分毫,啞笑道,“公主,你不會是想用我教你的功夫殺我吧?”

“我好後悔救了你!”她惡狠狠地斥罵道,“你這個瘋子!你這是弒君!”

“不,我是在立君。”

他盯著她,嘶啞地笑道,“過了今晚,等所有的星星都熄滅時,一切就是新的開始。公主,我叫你來,其實是想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他頓了頓,將她猛地拉進自己懷中,湊近她的耳旁一字一句地低聲道,“你看,太後已將你廢為庶人,皇帝如今也死定了,等瑞王登基後,只有我才能繼續為你留住大燕公主的榮耀,將來該何去何從你理應很明白才是。現在我只想求你一句話,只要你答應回到我身邊,你要什麽我仍然都可以給你,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說到最後,他有點動情地道,“你想想我們從前...”

她忽然笑了,笑得喑啞,笑得淒涼,笑得令他如芒在背。

“你笑什麽?”他皺著眉頭,松開了她。

“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對我說的話...南宮訣...你說的對。”她擡起頭,盯著他啞聲道,“的確是我太天真可笑了,竟然想著自己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一切真的已經太晚了...原來事情已經敗壞到這一步了...原來我竟做錯了這麽多事...南宮訣,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自己曾和你這種人在一起過。”

“你說什麽?!”南宮訣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氣急敗壞地逼問道,“你再說一遍?!”

“南宮訣...現在對我而言...天上的星星再美,也遠比不上人間的煙火了...現在我的心...我的心...”她毫不懼色地慢慢說道,心裏不知想到什麽,唇角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已經...不一樣了...”

“是麽,公主是喜歡上了旁人罷?”南宮訣登時目露兇光,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讓我猜猜,是那個假冒的瑞王?那個下三濫的小人物?公主...那種人也配嗎?!”

“在我心裏...她是...世上最好的人...”慕容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艱難窒息地嘲笑道,“你連給她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住口!住口!”南宮訣雙眸布滿血絲,面容因為極度的憤怒和羞辱扭曲著,他目露狂光,咬牙切齒地道,“慕容盈,你在說謊!你在騙我對不對!我堂堂南宮世家的公子怎麽可能...會輸給那種人?!”

說話間,他將她用力推按在竹子上,又伸出一只手,怒不可遏地掐住她的下巴,低頭極粗暴地朝她吻去。

但下一瞬,整座竹林都聽見他無比淒厲的怒吼,黑壓壓的烏鴉撲翅驚飛。

南宮訣彎著腰,死死捂著唇,但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涔涔不斷地流出。

慕容盈冷靜地朝地上吐出一小塊模糊的血肉,擡手一抹唇邊的血漬,一步一步慢慢退出竹林,身後的灼燙感卻越來越烈。

“呵,你以為你還逃得掉嗎?”南宮訣放開手時,唇上已然缺了一塊,可見白森森的牙齒,原本英俊的容顏盡毀。他緩緩拔出佩劍,身形搖搖晃晃,如同嗜血的惡狼般逼近她,“慕容盈...是你逼我的...我定要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你沒機會了。”

慕容盈腳步一頓,忽靜靜擡起眸,目光越過他,無比安寧地望向某個遠方。

“別了...”

她忽然笑道,笑得無比烈艷,如煙花綻放,淚水卻突如斷線之珠。

“你...”南宮訣一楞,下一瞬瘋狂地撲身上前,但還是晚了一步,他連那抹淺紅的衣梢都無法觸及,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絕艷的身影沖進滾滾煙火。

指尖灼痛,他忙倒退了數步,生怕烈火燒到自己。

“不——!”

身後突然傳來無比驚痛的呼喊,南宮訣猛一回眸,只見一個灰色的身影極快地朝自己撲來。

他的腰間一陣劇痛,但還來不及看清來者是誰,兩人就一起滾進了熊熊火中!

========================== 切換個視角 ===============================

慕容盈朝著火光的方向跑的很快,等我和娘親也趕到養心殿的時候,已尋不見她蹤影。

我們躲在陰影裏,遠遠望著瘋狂舞弄的火海,娘親見我一臉焦頭爛額舉手無措的模樣,免不了又出言譏諷,“怎麽?如今片刻見不著都不行了?”

“不是的..娘...我只是...只是...”我囁喏著,忽猛一擡眸,望向娘親身後,驚訝地叫道,“師父?”

娘親聞言,猛一回首,但身後空空如也,哪來的人影呢?

等她再回過頭時,我已經跑出了陰影,混進了驚恐奔走的宮人和侍衛之中,我身上的衣衫只要不細看,跟那些粗役宮女的衣著看起來是差不太多的。但娘親的一身黑色夜行衣卻是不敢輕易顯露人前的。

所以她只能幹瞪著眼望著我越跑越遠。

我一邊四處找著慕容盈,一邊在心裏默默地想:對不起娘親...或許很多事是我不明白...但無論我心裏有多失望或是難受...我只知道...我根本不想讓她死...

我沿著養心殿外圍四處尋她,卻都不見蹤影,忽然間聽見前方紫竹林裏隱隱傳來淒厲的聲響,大片的烏鴉飛騰而起。

我心中莫名咯噔一聲,下意識地狂奔過去,結果就看到了我此生此世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男人手持冷劍逼指著她,而她卻擡眼望著我站著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黑暗中看見了我。她整個人看起來那麽安靜,靜的幽涼荒蕪,淚水靜靜淌下,靜的悄無聲息。她那雙漆黑幽潤的雙眸分明是凝視著我,用口型說了一句話。

她說:別了...

不!

不!

不!

雙目驟然被淚水和火光刺痛,我從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如此快,也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可以如此不要命的。

從地上抓起那把冒著寒光的短刀,再到撲上前將刀刃送進那個男人的身體,最後一起跌滾進火海之中。

我身上的毛發都燒焦了,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死死攥著刀柄不肯松。

男人終是暴怒地一掌將我拍開,將我打進殿內,‘碰’的一聲,我的身體撞裂了一扇搖搖欲墜的殿門。我趴在灼燙的地磚上,喉口一腥,吐出大口鮮血,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緊握著刀柄。

男人捂著腰腹,從地上摸起劍,撐著站了起來,額前的鮮血已染紅了他的眼睛,隔著火光吃力地辨認著我。

“是你...老子宰了你!”他似乎終於認出了我的臉,如惡鬼般提著劍朝我走近了一步,但想了想,又腳步一頓,帶著刺骨的寒意道,“不,我要讓你和她一起,在這裏活活被燒死!”

說完,他猛然揮劍,一旁的巨大殿柱應聲而倒,火苗飛快地躥起,攔成一道難以逾越的火墻。

男人則狂笑著轉身頭也不回地沖出火圍。

我勉強站了起來,四下環顧了一下,確認了並沒有慕容盈,便用袖口捂住口鼻,一瘸一拐地朝殿內深處走去。

殿內到處都是火,濃煙滾滾,被燒焦的立柱不斷倒塌下來,越往裏面走,地下越狼藉,越舉步維艱。我貓著腰,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慕容盈的名字,一邊艱難地向前摸去。煙越來越濃,自己的氣力越來越弱,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模糊,周圍越來越熱。

我腳下一絆,踉蹌地跌進寢殿,細看才知絆倒我的是一個死人,這裏到處都是屍體,我慌亂檢視著,任憑滾燙的火星灼傷我的手。

“慕容盈——”煙越來越濃,嗆得幾乎無法呼吸,我的聲音已淒啞如鬼叫。

到最後,我跪行在地上,心裏越來越絕望,覺得自己大概...也快死在這裏了罷。

“林慕!”

我猛地擡起頭,眼神在四處拼命搜尋,“慕..慕容盈?!”

“林慕...”微弱的一聲低呼,可已足夠讓我我狂喜地跳起來,我忙順著聲音蹣跚而去。

遠遠一個墻角,玉石屏風後面,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慕容..”我飛快地爬了過去,聲音卻戛然而止。

只見她弓著身子躲在滾燙的屏風後面,懷裏還抱著一個昏死的男人,是皇帝。

我怔怔地望著他們,一下子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覺得眼睛被熏得很難受,刺痛得有點想哭。

“他不能死的...”她紅著眼睛盯著我說。

我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上前使出剩餘不多的力氣和她一起將皇帝合力拉了出來。

我懂的...他是皇帝,他是你弟弟,他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人...可以讓你如此不要命地護他周全...這些道理我怎麽會不懂?

我和她撐著皇帝,走出的每一步雙腿都在打戰。

方要走出寢殿,只聽嘩啦一聲,我猛一擡頭,心道了一聲不好,想都沒想就把他們二人推了出去。

轟隆隆,整個門梁砸了下來,我被完全封死在寢殿之內,我摔倒在地,右腿被梁柱死死壓住,但我好像並不覺得有多麽疼痛,因為我的腦子裏已經沒有多少意識了,呼的氣比進的氣多,隱隱約約聽見好像有人在很遠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呼喊我的名字。

我努力想睜開眼,可眼皮實在太沈了,好像有什麽東西死命把我的意識拖進黑暗。

恍惚間,我忽然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不顧一切地沖了進來。

一件潮濕的棉衣披在了我灼燙的身上。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師父臉頰上的那道不知何時變得更加深切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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