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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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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見她太過無禮,不屑與之爭辯,只屏氣凝神,想像自己化成一枝國色天香的牡丹花。

管樂之聲一響起,傾城似雨後的一株藕絲葵,隨風搖曳,廣袖開處,是明艷多嬌的一副花顏,回眸一笑百媚生。

太子妃揚了揚脖子,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在場上走動起來。每走一步,都是一副威嚴的氣派,頭上、身上的那些蟹爪菊,像怒放出來的無數根鋼鉗,無限延伸,瘋狂地打壓、摧殘著一邊的牡丹花仙。

可傾城就像是一堆雍容的彩雲堆成,無懼蟹鉗的摧殘、損毀,一團靈氣不散。

太子妃忽然伸開雙臂,一副君臨天下的氣派。

傾城那裏已然極速旋轉,裙擺綻放成了一朵大大的牡丹花。

樂聲止。

王爺道:“這一局的勝負,還要父皇來評判。”

皇上道:“楚王妃雍容嬌貴,不失皇家風範,至於太子妃,須知以威服人,服在當下,以德服人,服在長久。所以這一局,朕以為,楚王妃更勝一籌。”

傾城盈盈而拜,“謝父皇。”

太子妃雖也蹲了一蹲,但身子僵硬,透著桀驁。

太子妃忿然歸座。

司儀官高呼:“下面,由孔貴妃上場 ,與楚王妃比鬥!”

孔貴妃穿著一襲嫩黃地刺繡霸王花圓領袍子上場,青絲之上插著一朵傲然綻放、清露未去的霸王花,盈盈作細步,卻透著恬淡的霸氣。

孔貴妃站定。

傾城道:“貴妃娘娘,兒臣有藕絲葵。”

孔貴妃道:“楚王妃,本宮有龍骨曇。”

“貴妃娘娘,兒臣的藕絲葵雍容嬌嫩、鮮艷欲滴,即為國色天香,又不乏可人嫵媚。”

“楚王妃,本宮的龍骨曇英姿怒放、雅致清新,即為霸王花,又不乏從容恬淡。”

皇上為難道:“這藕絲葵和龍骨曇還真是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傾城道:“貴妃娘娘,藕絲葵是一味良藥,可以活血、調經絡。”

孔貴妃道:“楚王妃,龍骨曇也是一味好藥材,可以清熱潤肺,滋補養顏。”

“藕絲葵可以做成一桌美味佳肴,保管色、香、味俱全。”

“龍骨曇也可成就一席盛宴,必使眼、鼻、口受用不盡。”

“外面即有膳房,貴妃娘娘可敢比試一番?”

“本宮有何不敢?”

皇上拍岸道:“好,朕即便膳房作好準備,伺候貴妃與楚王妃制作花宴!”

膳房裏開始準備。

偷閑齋裏的主子們也都移駕到膳房內。

孔貴妃那邊,備了大量新鮮的龍骨曇,貴妃指點宮人們將花擇洗幹凈備用。

貴妃命人將龍骨曇花瓣搗出汁子來,和著小麥粉制成面團,搟成面皮,準備制作四喜蒸餃。

皇上拿了一片面皮,由宮人教習,將面皮捏成田字型,又往裏放了海參、火腿、蛋皮、豌豆四種餡料,制成一個紅、黑、黃、綠四種顏色的餃子。

孔貴妃等妃嬪也都齊齊動手。太子和太子妃也來幫閑。一時間,忙得熱火朝天。

傾城這邊,也將牡丹花瓣切碎,和了蜂蜜,包在餅皮裏面,制成牡丹花餅。

直忙到子夜過半,終於各自做好一桌豐盛的美味珍饈。

孔貴妃這邊,膳桌中間盛放著一朵大大的龍骨曇,那是由面粉和著花汁制成,純潔英氣、栩栩如生。

旁邊還有和著花汁制成的四喜蒸餃、霸王花蜜棗白米粥、霸王花海底椰百合蓮子粥。

四周又有涼拌霸王花、肉絲炒霸王花、霸王花南杏無花果蘋果煲豬骨湯,金絲螺霸王花堡龍骨湯,霸王花燉豬肚、霸王花燜燒骨、霸王花燜肥雞等。

傾城這邊,在膳桌中間綻放一朵碩大的藕絲葵,是用牡丹花汁和了面粉制成,色澤嬌艷、富麗堂皇。旁邊有國色天香餅、紅糖牡丹花糯米粥、蜂蜜牡丹花粳米粥。

四周還有麻油煎牡丹花瓣、肉汁牡丹、牡丹溜魚片、牡丹爆鴨脯、牡丹三絲、牡丹花山藥燉鹿肉,牡丹海鮮卷等。

皇上道:“平日裏每逢年節,宮中都要按品階設桌開宴,今兒咱們也學一回民間,只湊趣兒,不講規矩排場,眾人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上一頓!”

眾人歡呼。

太監將兩個膳桌合在一起。皇上居首坐了,孔貴妃等妃嬪坐兩邊,太子夫婦、楚王夫婦等眾也都入座。

大家暢飲牡丹花露酒,熱熱鬧鬧地進食花宴。

太子妃道:“這牡丹花即便入了宴也是嬌弱有餘,英氣不足,吃在口裏,總覺少了點勁道,哪裏比得上龍骨曇呢?”

孔貴妃道:“本宮與楚王妃鬥花,究竟是藕絲葵好,還是龍骨曇好,還得由皇上定奪,太子妃已然出局,只管品嘗美味即可。”

太子妃素來跋扈慣了的,連太子都要讓三分,今日見孔貴妃不識擡舉,竟敢搶白她,十分慍怒,反唇相譏道:“貴妃娘娘,龍骨曇雖可與藕絲葵一爭高低,可這宮中的花魁,也只有紫薇花當之無愧。即便是石竹花,也無法與之相媲美。”

話一出口,本來龍顏甚悅的皇上面色一沈,將銀筷子放下,“太子妃,你的嘴上功夫越發了得了,連朕的宮院也要置喙一番!難不成你是虹霓國的太後?”

太子妃一見龍顏惱怒,十分惶恐,趕緊垂首道:“父皇息怒,兒臣不敢!”

“這麽多的珍饈美味還堵不上你的嘴,真是。”皇上嫌惡地橫了一眼太子妃。

太子妃嚇得不敢再言語,只得低眉順眼。

傾城道:“父皇,依兒臣之見,藕絲葵也好,龍骨曇也罷,都比不上石竹花美,最具母性光輝。”

楚王也道:“是啊,父皇,天下陰柔至美,莫過於慈母心懷。”

孔貴妃也道:“皇上,臣妾也以為,石竹花母性光芒耀眼,當為花魁。”

皇上若有所思,嘆道:“石竹花雖好,可惜你們都沒有采摘,朕總不能將花魁名號送給沒有參加鬥草盛會的花草吧?”

眾人不語。

為了打破沈悶氣氛,傾城叫來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兩個小戲子,唱起了昆曲《長生殿》選段。

孔貴妃道:“楚王妃,這《長生殿》和你的藕絲葵有何關連?”

傾城道:“貴妃娘娘,《長生殿》講的是楊貴妃和唐明皇的故事,楊貴妃最喜牡丹,也常以牡丹自喻,李白曾有‘一枝紅艷露凝香’‘名花傾國兩相歡’等詩,將貴妃與牡丹融為一體,花即人,人即花,人花不分,所以這《長生殿》,也可以說是講牡丹花精的故事。”

孔貴妃道:“聽你這樣一圓,倒也應景了。”

用罷花宴,皇上道:“這藕絲葵與龍骨曇勢均力敵,難分勝負,好在累絲燒藍嵌紅寶石蝶戀花紋金釵也是一對,就各賞一支與孔貴妃和楚王妃。”

孔貴妃和傾城跪倒謝恩。

未時已過。

司儀官道:“下面進行最後一場比對,鬥花燈!獲勝者,賞碧璽松石寶石桃果靈芝紋玉如意一把!”

原來,各府、宮中都紮了些花燈,陳列在外面,從偷閑齋一直延續到禦花園南門。

皇上坐上率領眾人出來,都坐上暖轎掀開轎簾,沿途欣賞花燈。

最開始是楚王府的,有各色牡丹花燈,姚黃、魏紫、豆綠、趙粉、白雪塔、紅寶石、青龍臥墨池、軟玉溫香、貴妃醉酒、宮樣妝、大蝴蝶、二喬、藏嬌等等。

有各色玉蘭花燈,廣玉蘭、紫玉蘭、紅玉蘭、黃玉蘭、白玉蘭、望春玉蘭、寶華玉蘭、黃山玉蘭等等。

有各色海棠花燈,四季海棠、垂絲海棠、西府海棠、貼梗海棠、紅寶石海棠、梨花海棠、麗格海棠、木瓜海棠、鉆石海棠等等。

有各色桂花燈,金球桂、長柄金桂、大花金桂、晚金桂、柳葉蘇桂、天香臺閣、晚銀桂、九龍桂、早銀桂、朱砂丹桂、齒丹桂、

月月桂等等。

有各色梅花燈,宮粉梅、朱砂梅、紅梅、照水梅、綠萼梅、臘梅等等。

有各色蘭花燈,春蘭、蕙蘭、建蘭、寒蘭、蝴蝶蘭、翡翠蘭、石斛蘭、蓮瓣蘭、素冠荷鼎,等等。

有各色竹燈,斑竹、箬竹、聖音竹、鳳尾竹、青皮竹、佛肚竹、紫竹、楠竹、墨竹、琴絲竹、巨龍竹等等。

有各色菊花燈,雪青仙人、紫菊、白菊、雛菊、粉菊、紅菊、□□、綠菊、墨菊等等。

有各色紫藤花燈,有重瓣紫藤、白花紫藤、三尺藤、多花紫藤、碧玉藤等等。

接下來是太子府的花燈,有蟹爪菊、蟹爪蘭、蟹爪紅蓮、蟹爪型大麗花、量紅仙人指、量天尺花、曼珠沙華、罌粟花等等。

最後是宮中的花燈,有龍骨曇、細葉曇、孔雀曇、鋸齒曇、巨翼曇、瓊花、落花之舞、白蓮花、金色郁金香、金玫瑰、金色葵花等等。

皇上的暖轎剛至長春亭前的一盞孔雀曇花燈前,忽然從亭上閃出一個女子,一身淺粉地刺繡紫薇花圓領袍子,外罩一件粉色刺繡紫薇花毛邊鬥篷,面遮白紗,手裏提著一盞紫紅色的紫薇花燈,將聖駕攔住。

太監、侍衛們大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阻攔聖駕!”

女子喊道:“妾身是來鬥花燈的!”

皇上掀開轎簾往外一看,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氣。

只見那女子繼續說道:“皇上,妾身手中的紫薇燈,自信可以鬥輸贏太子府和楚王府中的各色花燈。”

皇上凝神片刻,開言道:“前方女子,你手中的可是紫薇花燈?為何朕感覺,與石竹花燈有些相似。”

女子身子不經意間有一絲抖動,繼續垂首道:“皇上慧眼,紫薇花確與石竹花有些相似。可它依舊是紫薇花。”

皇上又道:“你可知,若是以石竹花來冒充紫薇花,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朕念及石竹一片慈母光輝,不與追究,可你若一意孤行,非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到時,可別怪朕無情。”

女子道:“紫薇花必是紫薇花,怎會是石竹花假充?皇上定是受人挑拔,才誤會妾身。”

皇上心下狐疑,心下又燃起一絲希望,難道說,這個女人,真的是陳紫薇?

女子趁機說道:“妾身想與皇上獨自到長春亭上去細看這紫薇花燈的妙處,不知可否?”

兩旁的太監道:“陛下,不可,這女子來歷不明,陛下豈可單獨隨她上亭子?”

皇上忖了忖,從轎上下來。

女子提著紫薇花燈,盈盈細步,上了亭子。

皇上跟了去。

女子繞到亭子的另一側,避開耳目。

皇上也跟隨過去。

女子哀傷道:“施郎,你約我今夜相見,我豈能失約?”

皇上雙目盯著她,“你,究竟是嫻兒,還是紫薇?”

女子幽幽嘆息一聲,“二十年不見,施郎心中,早已將紫薇與他人混淆,想來再是天崩地裂的情愛,也經不起歲月的淹沒。”

皇上道:“你若真的是紫薇,與朕重聚也是為著告別,又何來為感情淡去而傷懷?”

“施郎此言差矣,先前雖是告別,卻以為施郎心中一直是念著紫薇的,如今得知施郎對紫薇的感情早已褪色,紫薇不禁傷懷。”

皇上困惑道:“聽此口氣,你倒真的像朕的紫薇了。”

女子苦笑一聲,“施郎要紫薇今夜再次前來,是想確認一下前日是否為幻象,如今多雙眼睛都已見紫薇現身,施郎不會再以為是幻象了吧。”

“朕當然不會,只是紫薇,朕對你的感情從未褪色。”

女子眼中泛淚,“何以見得?”

皇上一步步逼進她,“因為,這場鬥草大會,朕為你而辦,如果你是紫薇,那麽,朕就聽你之言,從此將你忘記,惜取眼前人。如果你不是紫薇,那麽,朕將失去紫薇的影子,無論如何,這場鬥草大會,都是為祭紫薇而設。朕不希望你再次出現,因為這樣至少還能留住紫薇的影子。”

女子的身子猛地顫抖一下。

皇上繼續說道:“朕知道,如果你不是紫薇,你便犯下欺君之罪,除了按律處治,恐怕,朕的這翻肺腑之言,也是錐心之痛,這是你自找。”

女子淚下,“施郎,你終於肯說了,原來,紫薇才是一直占據你內心之人。”

皇上逼視著她,“沒錯,朕這一世,只愛她一個人,再沒有第二個女人,能夠跟她相比。”

女子的眼淚滾滾而下,濕了面紗。

“施郎,紫薇知道了。”

皇上認真審度她的神情,然後痛苦地一撫額頭,“你真的把朕搞糊塗了,看你這副樣子,朕真的不是知道你是不是紫薇。”

“皇上心中的痛苦,紫薇一點都不少,紫薇不知是喜是悲。”

皇上蠶眉一皺,“你,真的是紫薇?”

女子點點頭。

“你來見朕,可有改變主意?”

女子堅決道:“不,施郎,紫薇這次再來,只想讓施郎知道,這一切不是幻象,紫薇先前的話語,絕不動搖,請施郎放下紫薇,並廢除太子!”

皇上點點頭,“你若真的是紫薇,朕即照做。”

“施郎莫再生疑,紫薇該回去了。”

說完,下了亭子,徑往花園深處而去。

女子繞路出了禦花園,徑往合寧宮而來。

到了合寧宮宮門旁,回頭看看左右無人,趕緊閃身進了合寧宮正門。

一進正殿宮門,春鶯和喜鵲趕緊跪倒,禮後平身,“娘娘,您此行可順利?”

皇後娘娘點點頭,然後閃身進了裏間兒。

一會,皇後娘娘出來,臉上已然沒了面紗,恢覆了平日裝扮。

皇後坐到暖閣榻上,喜鵲獻上茶來,說道:“娘娘,時辰不早了,您趕緊歇息吧,皇上那邊的鬥草盛會也差不多該完結了,仔細他過來撞見。”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有人說話兒:“朕已然撞見了!”

皇後嚇得手中的礬紅彩雲龍紋杯差點摔落到地上。

皇上帶著孔貴妃、太子夫婦、楚王夫婦以及一幫內侍湧進房來。

皇後趕忙跪倒接駕。

皇上道:“皇後既然身體抱恙,因何天到這般時候還未就寢?”

皇後道:“臣妾身子虛弱,以至徹夜無眠……”

皇上忽然發飆,“你還想騙朕!瞧瞧你這身衣裳,都還未來得及換!”

原來,皇後下亭子後,皇上便帶領眾人偷偷跟隨,皇上命不準提燈籠,保持一定距離。

傾城急得要命,不停看王爺。

王爺也無計可施。

傾城忽然假意打了個噴嚏,惹得皇上怒視她一眼,可惜前面的皇後沒有聽見。

又走一段路,傾城又假意崴了腳,“哎喲”一聲。

眾人嚇得停住腳步。

只見前面的女子也停下來,四處察看,然後便以為是旁邊大路上看燈的宮人們發出來的,於是繼續往前走。

皇上低聲道:“楚王妃,你再若發出一點聲音,無論是否有意,朕都要治你的罪!”

傾城嚇得不敢再發聲。

就這樣,一直尾隨前面的女子到了合寧宮跟前。

皇上一見那女子的身影閃進合寧宮,仰天長籲一口氣。

太子道:“怎麽樣,父皇,兒臣說是母後假扮陳紫薇,不是虛言吧?”

皇上一甩袖子,帶領眾人進了宮門。

等一沖進來,皇後一見,完了。

皇上一發火,皇後不敢再扯謊,以免更加激怒皇上。

皇後螓首觸進,“皇上,臣妾這樣做,也是為皇上和江山社稷著想,請皇上恕罪!”

皇上罵道:“賤婦,為一己之私,假充已故之人來蒙騙朕,如今還敢狡辯?”

皇後磕頭如雞啄碎米,“皇上,臣妾真的是為皇上和虹霓國的江山著想!”

皇上冷靜下來,沈著道:“皇後無德,欺君罔上,即日起禁足合寧宮,無旨不得外出。六宮事宜,暫由孔貴妃代理。”

皇上剛說完,傾城忽然撲過來跪倒在明黃地青雲龍紋盤金毯上,叩首道:“父皇,是兒臣給母後出的主意,要母後來假扮前朝貴妃陳紫薇。母後一時糊塗,聽了兒臣的挑唆,這才冒犯了父皇,請父皇治兒臣的罪,饒了母後!”

皇後轉眼看著傾城,“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太子多行不義,竟然幹下殺父弒君的行徑,父皇您竟然因紫薇娘娘之故,不與追究,兒臣為了伸張正義,這才想出讓母後假扮紫薇娘娘的主意。”

皇上看了看她,又轉移視線道:“首輔大人確實與陳紫薇生得相像,朕因此也十分疼愛他的女婿乾兒,就因為這,你就想到了讓皇後假扮陳紫薇來蒙騙朕?”

知情人都明白了,皇上還在為太子身世做遮掩。

傾城急切道:“父皇,太子如此不肖,也只有紫薇娘娘的話,您才肯聽,所以兒臣才想到了讓母後來假扮她,並非因為,太子與紫薇娘娘之間有何關聯!”

皇上出了一口氣,“這樣的主意你的想的出來?真是殫精竭慮!”

皇後忽然冷笑不止。

皇上詫異道:“你為何發笑?“

皇後道:“臣妾笑臣妾無能,身為一國之母,不能輔佐皇上廢除奸邪,到頭來還要兒媳處心積慮為自己開脫!”

皇上聞聽,“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出了合寧宮。

任憑傾城如何呼喊,皇上都不與理會。

孔貴妃和太子夫婦隨同皇上而去。

等皇上走遠了,傾城扯住皇後衣袖,“母後,您為何要一人獨攬所有罪過?”

皇後道:“事已至此,何必再搭上更多的人,況且,你已極力勸阻本宮不要再冒險,是本宮執意不聽。”

傾城道:“母後!”

皇後道:“楚王,快帶著楚王妃回府,今後這合寧宮,不要再踏進半步!”

楚王道:“母後,孩子豈能丟下您不管?”

皇後訓斥道:“糊塗!這宮中所有人的命運,都在陛下手中攥著,你又如何能管得了本宮?恐怕也只會白白搭上你,你若真的對本宮好,就不要再來探視本宮,以免激怒皇上,讓本宮與你皆遭禍殃!”

太子上書皇上,言母後此次事發,是兒臣之故,雖是母後行為有失,但畢竟是自己生母,故而請父皇準許兒臣出府,前去探視。

皇上覺得太子說得有道理,便準了。

太子一進合寧宮,見裏面光線昏暗,皇後在鳳榻上坐著,仿佛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

太子面上掛著一絲冷笑,陰陽怪氣道:“母後,自兒臣有記憶起,您一向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那樣的尊貴無雙,想不到也會有今日。”

皇後依然是那樣的沈穩、輕聲細語,“乾兒,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在幸災樂禍。”

太子哈哈大笑,“母後,您處心積慮想要父皇廢掉我,不惜以身犯險,最終卻搭上了您自己,這是您咎由自取。”

皇後“哼”了一聲,不言語。

太子道:“母後,您自幼便偏心皇弟,和兒臣的關系,始終不睦,如今,您又拼上一切想把兒臣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想讓皇弟上位,試問天下有你這樣做母親的嗎?”

皇後正色道:“乾兒,你與藤兒皆是本宮親生,本宮豈能偏心?不過是你自幼便得父皇偏愛,母後再不給藤兒補償,對他豈非不公?況且,”皇後翻了個白眼,“他性情一向正直,本宮也是秉公而論。”

“呵呵,”太子冷笑道:“既然如此,兒臣也沒有別的可報答母後的,只有將來兒臣繼位之後,兒臣要讓楚王易姓為‘屎’,不是姓史的史,而是屎尿的屎,讓他凈身後,到宮中辛者庫去涮馬桶,而他的所有妃妾,都送到教坊司充作官妓,到時母後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你!”皇後面如鴨卵青色,“你心腸竟然如此歹毒!”

太子眸子裏含了冰刀,“母後,如今您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六宮之主了,跟兒臣說話,不能再頤指氣使。”

皇後緩了緩神,“乾兒,如今你也同本宮一樣,楚足在太子府,如何就能料定將來的輸贏?”

太子傲慢道:“那母後就來和兒臣賭一把,看誰先解除禁足了。”

皇後忖了忖,不覺氣焰矮下來,“乾兒,藤兒可是你的親弟弟,你怎可如此對待他?”

太子正色道:“是母後做得太過,竟然假扮陳紫薇來趕兒臣下臺,若要兒臣不以如此殘酷的手段來對待皇弟,除非母後能親身謝罪!”

皇後一聽,喜道:“乾兒,只要你能放過藤兒,本宮做什麽都可以!”

太子道:“你不該假冒已故之人的名頭來行事,既然她在父皇心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那就請母後為她設下靈牌,擺上香案,然後叩頭謝罪!”

皇後忖了忖,把玉片般的牙齒一咬,“好,本宮答應你。”

喜鵲、春鶯過來,阻攔道:“娘娘,不可,您是皇後,怎麽能叩拜亡國貴妃呢?”

皇後面容冷峻,“即刻寫下陳紫薇靈牌,擺上香案。”

春鶯和喜鵲無奈,只得吩咐人寫靈牌、擺香案。

太子不時拿眼睛偷瞄春鶯,春鶯一甩臉,“哼”一聲走開。

一會兒,靈牌寫好,香案擺上。

皇後卸釵素服,來到跪墊前準備跪下謝罪。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門口有人喊道:“母後,不可!”

眾一尋聲看去,見門外進來一個人,上身穿碧色刺繡折枝牡丹花紋長襖,下配一條同色織金妝花馬面裙,外面披著一件青蔥色百蝶穿花紋毛邊鬥篷,雍容華貴又清雅脫俗,像一朵牡丹花一般,正是楚王妃衛傾城。

太子冷笑一聲,“衛傾城,怎麽哪兒都有你?”

傾城爽快過來,嘆道:“太子,恐怕皇妹我註定是你命中克星。”

太子一翻白眼。

傾城到了皇後跟前,“母後,您不能跪拜。您想想您是誰,當朝皇後,怎麽能拜亡國的妃子?”然後又橫了一眼太子,“是哪個不通禮數之人,如此胡鬧?”

太子道:“楚王妃真是識禮數之人,竟然敢阻止皇後與太子行事。”

“我這是正義之舉,你那是胡作非為!”

“好了,別再爭了。”皇後看了一眼傾城道,“皇兒,是本宮自己決定的,要向貴妃娘娘謝罪,皇兒不必多言。”

傾城爭道:“母後,您這樣做,可不光代表您一個人,您是當朝國母,楚王的生母,您這樣做,豈不是讓整個虹霓國,讓王爺都沒有臉面?”

太子以要挾的口氣道:“楚王妃,你若再敢阻攔,本太子日後登基,必拿楚王府開刀,到時以你的姿色,若是送去教坊為妓,必是頭牌啊。”

“你!”傾城氣得花容失色。

皇後掃了一眼傾城,就要跪下去。

傾城一把拉住她,如水眸子裏含了一抹狠厲,“太子,她不只是我的母後,也是你的母後,她把你養到這麽大,難道就沒有一點母子情分嗎?先前我已查明你與春鶯之事,原來,你還欠著韓王的一條腿,是母後苦苦哀求,不要我將此事稟報父皇,怕父皇會責罰於你。“

太子的神情為之一動。

傾城繼續說道:“就是今次,母後得知你以進參湯為名,試圖殺父弒君後,還在懇求父皇饒你一命。”

“可她為何要假扮前朝貴妃,騙父皇廢掉我的太子之位?”

“那是因為,母後知道,德不配位,必致災殃。母後這樣做,是為整個虹霓國著想,也是對太子負責。”

“一派胡言,本太子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你們夫婦討好母後,試圖讓父皇把我從太子之位上趕下來,然後你們好上位,如今事敗,還想巧言令色?”

傾城正不知該如何替母後解圍之際,忽然見明黃色繡石竹花紋軟簾一掀,打外面進來一個人,身穿碧青色團龍道袍,外披一件蓮青色百蝶穿花紋毛皮鬥篷,雄姿勃勃、英氣逼人。

傾城一見,十分歡喜,來的正是楚王。

他們夫婦一同進宮向父皇請安。楚王和皇上多聊了會,傾城先出來探視皇後,楚王心中也記掛著皇後,隨後,也便來了。

誰知一到門口,便聽見裏面吵得不可開交。等掀簾一面裏面的情景,頓時也就明白了。

楚王先向皇後請了安,然後來到傾城面前,“皇兄這種人,你怎麽能夠跟他講道理呢?”

說完,轉身向太子道:“皇兄,你是否非要逼迫母後向陳紫薇謝罪?”

太子堅決道:“不錯!母後非謝罪不可!”

王爺猛然伸出一只手來,掐住太子脖頸,“那,本王就讓你即刻喪命!”

太子嚇得臉色鐵青,“楚王,你真是無法無天,你敢動本太子一根毫毛,父皇一定饒不了你!”

王爺雙眸如刀,“那,本王倒想試試,看父皇會不會要本王為一個殺父逼母之人償命!”

王爺說著手上一用力,太子立刻手刨腳蹬,嚇點斷了氣。

王爺稍微松了松勁兒,“怎麽樣,皇兄,你可想好了?”

太子啞著嗓子,吃力道:“皇弟,有話好說,你快把皇兄放開!”

楚王道:“放下,你可還要母後謝罪?”

“不要了,不要了!”

“本王要你日後不得再進這合寧宮,否則,”王爺手上一用力,“本王定要扭斷你的脖頸。”

太子不停點頭。

王爺這才一撒手。

太子緩了半天,才緩上這口氣來,轉身就要走。

“回來!”王爺喝道。

“你向母後賠罪,請母後原諒你方才的唐突。”王爺面沈似水道。

太子無奈,只是雙膝跪倒,“兒臣莽撞,請母後寬恕!”

皇後道:“罷了,你去吧。”

太子急忙逃出去。

楚王又跪倒,“母後,兒臣來遲,讓母後受驚了!”

傾城過來興奮道:“王爺,你剛才真的是太酷了,一副戰神的模樣,可以保護母後和妾身!”

皇後怒斥一句:“糊塗!”

王爺和傾城都楞了。

皇後道:“本來本宮也只是祭祀一下陳紫薇而已,死者為大,本宮何苦來要跟一個已故之人爭高低,可如今被你們這一鬧,太子豈會善罷幹休?這一去,不知要再生出什麽事非來,況且,本宮已然倒臺,將來太子恐怕就要登基為皇上,到時他想怎麽處置你們,全由他自己說了算,你們如此開罪他,到時日子怎麽過?本宮即使在九泉之下,也是不能夠安心。”

傾城篤定道:“母後,您春秋正盛,何來的九泉之下?”

皇後輕嘆一聲,“本宮自覺此劫難過,只想你們能夠平安順遂。”

傾城和楚王齊齊跪下,傾城道:“母後,兒臣不許母後這樣說,父皇與母後二十載的夫妻恩情,豈能一夕斷絕?也不過最近在氣頭上,讓母後禁足一些時日,等過一陣子皇上的氣消了,定然會和母後和好如初的。”

皇後冷笑一聲,“本宮最了解皇上心思,本宮與陳紫薇在他心中爭鬥了二十年,如今,也該有個了結了,既然皇上已然做出選擇,本宮豈能有好結果,本宮只是不放心你們。”

傾城忽然站起,“母後,兒臣不許您這樣說,兒臣要母後長命千歲,看兒臣與王爺生下子子孫孫,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太子回府之後,把情況和太子妃一說,太子妃憤恨道:“楚王真是欺人太甚,如今咱們也只有請父親大人前來一同商量對策了。”

太子馬上著人去請。

將首輔大人請到府中。將情況一講,首輔大人瞇著一雙奸詐的眼睛尋思來尋思去,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太子,你即刻進宮,如此這般,跟皇上一講,皇上必定賜死皇後。”

太子和太子妃聞聽,點頭稱許。

首輔大人又從袖管裏拿出一枚鑲嵌珍珠寶石紫薇花福字紋金簪來,“這是老夫當日於亂軍中拾到的陳紫薇落下的金簪,太子就說是她夢中相贈。皇上一見此物,定然深信不疑。”

太子接過,喜道:“真是天助我也。”

即刻乘坐車轎回到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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