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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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執得像一塊懸崖之上的頑石。
傾城瞪大一雙水杏眼看著他,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氣氛比那紅芍藥花還要炙烈。
淩雲志一雙如流星般的眸子裏含了似海的深情,再是濃烈的火焰,也無法將其焚滅。相反的,那火焰,也只是情侶之間的激烈情意,經了風後,燃得越發旺盛了的。
水深火熱,僵持不下。
終於,傾城的一雙杏眼裏面鋒芒一軟,敗下陣來。
如厚厚的雲層中猛然透出一片光明,淩雲志興奮不已,“傾城!”
傾城的語氣如絲綿般柔和了許多:“雲志哥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王爺扒著墻頭的手掌心裏滲出了冷汗,濕濕的一層,粘膩在墻帽的灰色瓦片之上。雖說是重生以來一直不相信她,但到底是存了幾分希望的,見此情景,不由得齒冷。
淩雲志一雙星眸閃著光芒:“傾城,我知你是一片好心,但你可知,若是不能跟心愛之人在一起,活著的每一日都是無比煎熬,莫若讓我見上一見,縱然是死了,也死而無憾了的。”
傾城神色黯然道:“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王爺身子一抖,就像在懸崖邊上被雷電擊中,身體如落葉般向那萬丈深淵飄零下去。
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淩雲志周身如在蜜罐中浸了一般,甜酥酥的快要融化掉了,語氣激顫道:“傾城,就知道你心中有我!”
傾城一閉眼,覆又睜開:“雲志哥哥,就算你我情深意篤,可如今之勢,又能奈何?”
“縱然生不能在一處,死也要在一起,我一早兒就說過了的。”淩雲志堅定如鐵道。
“你真的不顧一切嗎?”
“當然!”
四目再次相對。
傾城那雙大眼睛盈盈欲雨:“有夫如此,夫覆何求?”並向他那裏走近了幾步。
淩雲志欣喜若狂,一雙星目閃爍出璀璨的光芒:“‘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咱們終於可以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了!”
幾個大丫環最是有眼色的,早已沒了蹤影,花叢間只剩下俊美健碩的淩雲志和風姿綽約的衛傾城兩個人,夏日的驕陽烘烤著大片的紅芍藥,升騰起一縷縷馥郁的香氣來,薰得人意醉神迷。
“傾城,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淩雲志看了眼那幾間正房:“咱們到那裏間說話兒去……也不枉這些天來日思夜想的了。”
傾城低語道:“難道,你就只圖一時快活嗎?”
“快活了這一時,便是死也值了。”
“我倒有個法子,不單能快活這一時,還能快活這一世。”
淩雲志十分納罕,道:“素日也知你最是個有主意的,只是如今之事,就是孔明在世,也無良策,你又能奈何?”
傾城淒然道:“辦法倒是有的,只是代價大些。”
淩雲志信誓旦旦:“只要咱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傾城清澈的嗓音如林中清泉般娓娓道來:“我聞天竺國有一個部族,貌美的女子會在鼻子上打上兩個洞然後塞上木塞,以防被他人搶了去,如今楚王所愛戀的,也只是我的美貌罷了,若是將這禍水紅顏盡情去了,他定會休我出府的,到那時咱們不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嗎?”
淩雲志聽了,唬得如秋風中的枯葉,瑟瑟而抖:“那陳舊部落的野蠻陋習如何能夠效仿?太過殘忍了,不可!”
繼之又發狠道:“虧你想得出!”
傾城堅定如高山頂上一棵淩霜的青松:“我不但想的出,還做的出。”
淩雲志眸子裏盛滿了深不見底的恐懼:“這麽漂亮的一張面容……你居然想著……暴殄天物!萬萬不可!”那架勢,是欲拼上性命,去做這護花使者的。
傾城擡起一只手臂來,猝不及防地將那紫羅蘭色面紗摘了去。
只見一張原本國色天香的臉上,被利刃劃出了一道道傷痕,肥壯的蠶一樣臥著,食盡了所有春色,只剩下一縷芳魂,幽幽咽咽地,似在悲紅悼艷,讓人不忍卒睹。
“啊?!”,淩雲志似秋翁見到了被打得稀爛的牡丹花,萬分痛心,這情景,即使他調水和泥,也難重整花枝了的!
那顆追逐的心,也如牡丹花瓣一樣,紛紛雕落,灑下一地春愁。
倒襯得周遭的紅芍藥愈加鮮艷明媚,熱烈得似乎能夠聽見那花語聲。
牡丹花落。夢裏東風惡。見說君家紅芍藥。盡把春愁忘卻。隔墻百步香來。數叢為我全開。拚向彩雲堆裏,醉時同臥蒼苔。
淩雲志癱軟了身子,倒進芍藥叢中。
楚王在墻頭一見,也唬得不輕:衛傾城又自損了容顏不成?
還記得重生之後,他用秤桿挑開紅紗蓋頭的瞬間,見到那張完好無損的面容時心中一陣狂喜:竟比初見之時更加光彩照人了的!如今若是再被她毀了,豈不空歡喜一場?
傾城盡把前世之事想起,當初淩雲志不就是這樣,在自己毀容之後,投向了夏雨雪的懷抱嗎?不由得緊咬編貝之齒,恨不能當即就將他碎屍萬段。
不過戲還得演下去。
她伏下身去,玉手搭在淩雲志肩上,淒楚中含了喜悅:“雲志哥哥,雖然我現在容貌盡毀,可咱們總算能夠在一起了,該開心些才是。”
淩雲志木呆呆的,沒有反映。
傾城現出一抹嬌羞之色來:“雲志哥哥,趁現在無人,咱們到那屋子裏說話兒去。”
王爺心頭一緊,難道眼睜睜見她給自己戴綠帽子不成?
不能!
若是他們真的勾搭進了那屋子,他定是要出來捉奸的!
淩雲志本能地回應:“不不……不。”
傾城驟然變色,站起身來:“怎麽,如今你倒嫌了我的?”
淩雲志心如死灰:“是”,又趕忙道:“噢不不,不是。”
傾城悲憤交加:“什麽青梅竹馬、情深意厚,原來都只是因著這張臉!”
淩雲志從芍藥叢中站起,失魂落魄:“王妃,此處微臣不便久留,微臣告退。”言罷,抽身便走。
他竟不願再看她一眼,前世還以為是守著規矩,如今才知真相。
“站住!”
淩雲志轉回身來,低眉順眼道:“王妃還有何事?”
“剛剛還是棒子打都不走的,怎麽這回子倒急著去了?”
淩雲志心灰意冷:“您已是王妃,微臣不敢逾禮!”
“雲志哥哥,你可還記得,那一年,你九歲,我五歲,你帶著我逛街市,在一個首飾鋪前,我看上了一支碧玉簪,可你囊中羞澀,拿不出那十兩銀子來,於是從腰中解下一塊鏤刻青梅竹馬玉佩來,換了那支碧玉簪與我。可是我們剛走出不遠,那店家就追了來,從我手中奪回那簪子,斥責你那塊玉佩是假的,我大哭不止,吵著要那簪子。後來有一天,你拿著那支簪子來與我,說是到達官獵場當人肉靶子掙來的銀子。自我懂事之後,便不再向你要東西,反倒是省下月錢來貼補你,直至你中狀元為止。難道說,咱們之間的感情,全在這一張面容之上嗎?”
淚水自眼中流下,仿佛來自最初的那個地方。
淩雲志雙眼紅紅的,淚水自眼邊打著旋兒,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溢出來。
“傾城,我自幼肩上便擔著重振家業的重擔,正因為在那低處挨過,便再也不想遭人白眼,處處必得占個先,如今我身為文武雙狀元,朝廷命官,總不能娶一位毀了容的正妻來拋頭露面,豈不遭人恥笑?這楚王府中能容你便罷,若是不容,可到我那府上去,雖不能為正,總還可以為妾的。”
“如此說來,我便懂了。”傾城止了淚水,用絹子往臉上一抹,那些傷痕便已去了大半,徒剩幾抹殘紅飄零著,“雲志哥哥,你擡眼瞧瞧。”
淩雲志擡眼一瞧,驚得嘴巴合不上:“這傷痕……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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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瞪大一雙水杏眼看著他,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氣氛比那紅芍藥花還要炙烈。
淩雲志一雙如流星般的眸子裏含了似海的深情,再是濃烈的火焰,也無法將其焚滅。相反的,那火焰,也只是情侶之間的激烈情意,經了風後,燃得越發旺盛了的。
水深火熱,僵持不下。
終於,傾城的一雙杏眼裏面鋒芒一軟,敗下陣來。
如厚厚的雲層中猛然透出一片光明,淩雲志興奮不已,“傾城!”
傾城的語氣如絲綿般柔和了許多:“雲志哥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王爺扒著墻頭的手掌心裏滲出了冷汗,濕濕的一層,粘膩在墻帽的灰色瓦片之上。雖說是重生以來一直不相信她,但到底是存了幾分希望的,見此情景,不由得齒冷。
淩雲志一雙星眸閃著光芒:“傾城,我知你是一片好心,但你可知,若是不能跟心愛之人在一起,活著的每一日都是無比煎熬,莫若讓我見上一見,縱然是死了,也死而無憾了的。”
傾城神色黯然道:“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王爺身子一抖,就像在懸崖邊上被雷電擊中,身體如落葉般向那萬丈深淵飄零下去。
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淩雲志周身如在蜜罐中浸了一般,甜酥酥的快要融化掉了,語氣激顫道:“傾城,就知道你心中有我!”
傾城一閉眼,覆又睜開:“雲志哥哥,就算你我情深意篤,可如今之勢,又能奈何?”
“縱然生不能在一處,死也要在一起,我一早兒就說過了的。”淩雲志堅定如鐵道。
“你真的不顧一切嗎?”
“當然!”
四目再次相對。
傾城那雙大眼睛盈盈欲雨:“有夫如此,夫覆何求?”並向他那裏走近了幾步。
淩雲志欣喜若狂,一雙星目閃爍出璀璨的光芒:“‘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咱們終於可以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了!”
幾個大丫環最是有眼色的,早已沒了蹤影,花叢間只剩下俊美健碩的淩雲志和風姿綽約的衛傾城兩個人,夏日的驕陽烘烤著大片的紅芍藥,升騰起一縷縷馥郁的香氣來,薰得人意醉神迷。
“傾城,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淩雲志看了眼那幾間正房:“咱們到那裏間說話兒去……也不枉這些天來日思夜想的了。”
傾城低語道:“難道,你就只圖一時快活嗎?”
“快活了這一時,便是死也值了。”
“我倒有個法子,不單能快活這一時,還能快活這一世。”
淩雲志十分納罕,道:“素日也知你最是個有主意的,只是如今之事,就是孔明在世,也無良策,你又能奈何?”
傾城淒然道:“辦法倒是有的,只是代價大些。”
淩雲志信誓旦旦:“只要咱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傾城清澈的嗓音如林中清泉般娓娓道來:“我聞天竺國有一個部族,貌美的女子會在鼻子上打上兩個洞然後塞上木塞,以防被他人搶了去,如今楚王所愛戀的,也只是我的美貌罷了,若是將這禍水紅顏盡情去了,他定會休我出府的,到那時咱們不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嗎?”
淩雲志聽了,唬得如秋風中的枯葉,瑟瑟而抖:“那陳舊部落的野蠻陋習如何能夠效仿?太過殘忍了,不可!”
繼之又發狠道:“虧你想得出!”
傾城堅定如高山頂上一棵淩霜的青松:“我不但想的出,還做的出。”
淩雲志眸子裏盛滿了深不見底的恐懼:“這麽漂亮的一張面容……你居然想著……暴殄天物!萬萬不可!”那架勢,是欲拼上性命,去做這護花使者的。
傾城擡起一只手臂來,猝不及防地將那紫羅蘭色面紗摘了去。
只見一張原本國色天香的臉上,被利刃劃出了一道道傷痕,肥壯的蠶一樣臥著,食盡了所有春色,只剩下一縷芳魂,幽幽咽咽地,似在悲紅悼艷,讓人不忍卒睹。
“啊?!”,淩雲志似秋翁見到了被打得稀爛的牡丹花,萬分痛心,這情景,即使他調水和泥,也難重整花枝了的!
那顆追逐的心,也如牡丹花瓣一樣,紛紛雕落,灑下一地春愁。
倒襯得周遭的紅芍藥愈加鮮艷明媚,熱烈得似乎能夠聽見那花語聲。
牡丹花落。夢裏東風惡。見說君家紅芍藥。盡把春愁忘卻。隔墻百步香來。數叢為我全開。拚向彩雲堆裏,醉時同臥蒼苔。
淩雲志癱軟了身子,倒進芍藥叢中。
楚王在墻頭一見,也唬得不輕:衛傾城又自損了容顏不成?
還記得重生之後,他用秤桿挑開紅紗蓋頭的瞬間,見到那張完好無損的面容時心中一陣狂喜:竟比初見之時更加光彩照人了的!如今若是再被她毀了,豈不空歡喜一場?
傾城盡把前世之事想起,當初淩雲志不就是這樣,在自己毀容之後,投向了夏雨雪的懷抱嗎?不由得緊咬編貝之齒,恨不能當即就將他碎屍萬段。
不過戲還得演下去。
她伏下身去,玉手搭在淩雲志肩上,淒楚中含了喜悅:“雲志哥哥,雖然我現在容貌盡毀,可咱們總算能夠在一起了,該開心些才是。”
淩雲志木呆呆的,沒有反映。
傾城現出一抹嬌羞之色來:“雲志哥哥,趁現在無人,咱們到那屋子裏說話兒去。”
王爺心頭一緊,難道眼睜睜見她給自己戴綠帽子不成?
不能!
若是他們真的勾搭進了那屋子,他定是要出來捉奸的!
淩雲志本能地回應:“不不……不。”
傾城驟然變色,站起身來:“怎麽,如今你倒嫌了我的?”
淩雲志心如死灰:“是”,又趕忙道:“噢不不,不是。”
傾城悲憤交加:“什麽青梅竹馬、情深意厚,原來都只是因著這張臉!”
淩雲志從芍藥叢中站起,失魂落魄:“王妃,此處微臣不便久留,微臣告退。”言罷,抽身便走。
他竟不願再看她一眼,前世還以為是守著規矩,如今才知真相。
“站住!”
淩雲志轉回身來,低眉順眼道:“王妃還有何事?”
“剛剛還是棒子打都不走的,怎麽這回子倒急著去了?”
淩雲志心灰意冷:“您已是王妃,微臣不敢逾禮!”
“雲志哥哥,你可還記得,那一年,你九歲,我五歲,你帶著我逛街市,在一個首飾鋪前,我看上了一支碧玉簪,可你囊中羞澀,拿不出那十兩銀子來,於是從腰中解下一塊鏤刻青梅竹馬玉佩來,換了那支碧玉簪與我。可是我們剛走出不遠,那店家就追了來,從我手中奪回那簪子,斥責你那塊玉佩是假的,我大哭不止,吵著要那簪子。後來有一天,你拿著那支簪子來與我,說是到達官獵場當人肉靶子掙來的銀子。自我懂事之後,便不再向你要東西,反倒是省下月錢來貼補你,直至你中狀元為止。難道說,咱們之間的感情,全在這一張面容之上嗎?”
淚水自眼中流下,仿佛來自最初的那個地方。
淩雲志雙眼紅紅的,淚水自眼邊打著旋兒,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溢出來。
“傾城,我自幼肩上便擔著重振家業的重擔,正因為在那低處挨過,便再也不想遭人白眼,處處必得占個先,如今我身為文武雙狀元,朝廷命官,總不能娶一位毀了容的正妻來拋頭露面,豈不遭人恥笑?這楚王府中能容你便罷,若是不容,可到我那府上去,雖不能為正,總還可以為妾的。”
“如此說來,我便懂了。”傾城止了淚水,用絹子往臉上一抹,那些傷痕便已去了大半,徒剩幾抹殘紅飄零著,“雲志哥哥,你擡眼瞧瞧。”
淩雲志擡眼一瞧,驚得嘴巴合不上:“這傷痕……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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