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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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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男人靠坐在床邊,他幾乎是一夜未眠,此時天也亮了,他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徐良玉這一夜可是一直昏昏沈沈的,她似乎夢見了檀笙,她對他又打又罵,最後想到這個人是真的真的只能在夢裏一見了,又忍不住哭泣,最後抱住他,可是狠狠地哭了一場。

也不知道這一夜到底是怎麽過來的,等她終於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被驚醒時候,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傾身過來的青蘿,青蘿還誇張地對她說著什麽,光只是口型,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軟枕不知出了什麽問題,頸子很痛。

徐良玉才要動,發現青蘿慌忙對著她指著她身邊什麽才是擡起臉來,李德微閉著眼,那長長的睫毛便一下撞進了她的眼底,她是真不敢亂動了,這才發現自己只穿著中衣褲,竟然半趴在他的腿上,不僅如此,還一只手抱著他胳膊,怪不得脖子僵硬得像枕了一夜木頭一樣,她察覺到自己這姿勢與他太過暧昧了,連忙慢慢放開了他。

在青蘿的提醒下,她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可即便如此,她揉著頸子,才要起身,他就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徐良玉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木頭樁子,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還不時眨一下了,她腦子有點亂,明明是睡在了地上的,不知道怎麽就跑床上來了。

幸好還不等她想好怎麽打招呼,他已經先一步伸手過來。

修長秀美的手指一到眼前,掌心便按在了她的腦門上,一巴掌輕輕將她推開了。

李德穿戴整齊,只臉色不大好看。

徐良玉連忙下床,慌忙當中一腳還踩在了他的腿上,差點直接摔下去,青蘿忙扶住了她,給她拿了衣裙過來服侍她穿戴起來,背後也有布料窸窣的聲音,李德似乎也就站了她的身後。

才穿上衣裙,青蘿先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麽樣,現在還難受嗎?”

她怔了怔,身後的人先一步開了口:“讓開。”

徐良玉側身移步,李德走過她身邊,錯身的時候一臉的不虞:“快點梳洗,一會與我去東宮。”

說著去了外面。

隨著房門吱呀一聲,青蘿拍著胸口,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來:“嚇死我了,小娘子,我真怕殿下一時生氣砍了我們的頭!”

徐良玉自己也按了按額頭:“怎麽了,我這又是怎麽了?”

青蘿給她按在了梳妝臺的前面:“昨天晚上我就瞧著你不對勁,偏偏還不許我找大夫,就說不礙事不礙事的,結果睡到半夜夢魘住了不說,還熱起來了,三更半夜的殿下叫人請了禦醫過來,說是驚厥直病,你燒得直說胡話,還自始至終抓著人殿下手不放,哭得可厲害了!”

徐良玉略無語:“……”

想起自家娘子晚上突起的病癥,青蘿還心有餘悸:“殿下昨天晚上可被你氣得不輕,還說要砍你的頭呢,不叫我們過去,誰知道昨天晚上是怎麽給你灌的藥,反正你吃了湯藥可是發了一身的汗,快天亮了才叫我過去給你換衣服。”

何止是無語了,徐良玉有點不敢置信。

鏡子當中的少女臉色還有點白,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能是一路上顛簸疲憊地,又晚上涼著了?趕緊梳洗一番,時間就已經不早了,榮生送來了早膳,才勉強吃下一點,李德又回來了。

他不知哪裏換的衣服,此時一身常服很是隨意,身後跟著個隨侍,門一動張良娣也匆匆走進亦步亦趨的。

兩個小丫鬟追隨在她身後,一行人魚貫而入,徐良玉擡頭看見,繼續吃飯。

李德走了桌邊坐下,隨即一股子藥味傳了過來,隨侍將藥碗放在了桌上,他往前推了推,一直推了徐良玉的面前,藥味腥苦,她一下子就什麽都吃不下去了。

再擡眼,她看著李德:“殿下,我……我好了。”

他一手挽著自己袖子,頭都未擡:“讓你吃你就吃,省得半夜折騰本王。”

吃藥?

她看見張良娣就站在跟前,借著病氣也驕縱了一點,只餘光掃了眼,拿起藥碗低頭一聞,忙又推遠了些:“不吃行嗎?”

徐良玉是真不想吃,可她眼巴巴地看著李德,人家卻是不輕不重哼了聲:“然後把病氣傳給本王?晚上難受再抱著我哼唧唧?”

他挽起了袖口,一手扶在桌邊,姿態慵懶。

要命的是這話說得聲調微揚,這擡眼一瞥,眉眼間似有無限風情。

當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徐良玉眼角一顫,禁著鼻子端起藥碗一口口喝下去了。

張良娣臉色如常,在李德跟前輕低著頭:“昨個天後果然問起,我就如實說了,可不等我說,其實天後都知道,徐娘子是個什麽身份,也知道檀笙的事了,讓我勸著你些,人都有來去,保重身子少些掛懷。”

李德嗯了聲,似嗤笑出聲:“人都死了,有什麽掛懷的,”說著看見徐良玉喝了藥,苦兮兮的皺著臉,“你是小孩子嗎?還怕苦。”口氣雖然嫌棄,還是將手邊的湯碗往前推了推,一點頭示意她喝了。

青蘿在旁看得清楚,也連忙勸道:“對,喝點湯去去苦味。”

徐良玉低頭喝湯,張良娣看她一眼,氣息難勻:“自滿月走後,殿下還是第一次帶人回來,天後為此很是高興,也願殿下多開懷些,婚事早成。”

自始至終,她語氣當中,徐娘子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徐良玉在她這話裏只聽明白兩件事,一件事是天後關註著兒子婚事,一件事是一個叫什麽滿月的姑娘,自她以後李德無心婚事,倘若真的是有心進這後院之人,怕是早介懷在心了,幸好她不是,也根本不在意。

李德向來對張良娣都是一般眉眼:“知道了,你去吧。”

這就是趕她走的意思了,張良娣低頭告退。

她欠了欠身,轉身就走,跟著她來的兩個丫鬟都各自看了徐良玉一眼,眼中全是敵意,走的時候還有警示之意,喝著甜湯的徐良玉只當沒看見一樣,繼續喝湯。

飯罷,榮生準備了車馬,徐良玉不等別人先一步上了車。

她在車上坐著無聊,就挑開窗簾往外看,青蘿等人隨侍在車旁,去東宮備了許多禮物都在後面車上,聽著叮叮當當的玉佩動靜,就能知道什麽人進進出出,李德有事,可是足足等了他快半個時辰才來。

依舊是張良娣等人亦步亦趨地送著他,出了門口,一行人紛紛大禮叩拜來送。

李德腳步不快也不慢,走路的時候,腰間的佩玉相撞,偶有樂聲,聽著很是輕快。

靜下來看他,當真是人中龍鳳。

李德站在車邊,張良娣也上得前來,伸手來扶,可惜他多半不願別人碰觸,避開了。

才要上車,張良娣又是低眉順目地叫了聲殿下。

李德回頭:“怎麽?”

張良娣趕著道:“徐娘子初來雍王府,臣妾想著從貼己裏省出些,給妹妹做兩身新衣,她一直在殿下屋裏也沒得空量一量,不如請裁剪師傅過來,等你們回來剛好也給殿下做兩身新衣?”

她今日未做新妝,不知是粉多了顯得還是怎麽,臉色也有點白。

李德翩然上車:“這等小事不必問我。”

張良娣知道這就是應了,欣然後退:“那殿下早些回來。”

徐良玉托腮看著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不由失笑。

很快李德坐了她的身邊來,他手一伸,窗簾吧嗒就掉落下來,遮住了她的眉眼,見她立即坐直身體,才說了聲走。

馬車慢慢駛離,他閉上眼睛似在小憩。

徐良玉偷眼瞥著他,發現他眼簾微動,才是開口:“其實我從小很少生病,昨天晚上是個意外……”

話未說完,李德便是擡眸,不過很顯然他根本沒聽她說什麽:“離張良娣遠一些,不要相信她說的任何話。”

這是……

他這是在幹什麽?

如果不是始終有點怵,她差點就笑出來了:“我倒是看張良娣對殿下一往情深的,日後正妃進了門,她這般八面玲瓏的作為側室想必也很稱職。”

最後稱職兩個字她說得很輕,因為李德臉色已經冷下來了。

她抿唇,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說過一樣。

李德目光淺淺,垂眸瞥著她:“本王不會有什麽正妃進門,張良娣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如今檀笙先走一步,你若安生,護著你些也無妨。”

什麽叫你若安生,什麽叫不會有正妃進門。

倘若真的拿她當了擋箭牌,天後一生氣,恐怕幾個腦袋都不夠她掉的。

相互可以利用一段時日,等他成親立即離開才是上策,徐良玉心底清楚得很,敷衍著他連忙點頭:“謝殿下。”

雍王府距離東宮也不過就那麽遠,她無意再攀談下去,見他也沒有提及昨晚上的事也是松了口氣。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車夫才一吆喝,徐良玉便要下車。

只不過,李德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被他拽住一下又坐了回去:“怎麽?”

他眸色漆黑,眼簾一動,長長的睫毛密密地扇了兩扇:“他死了,你能這麽想他,哭得這般傷心,本王很高興。”

徐良玉:“呃……”

東宮門前,外面有人掛起了車簾,車廂內頓時亮了許多。

李德白皙的臉上似上染了些許的不自在,他拂袖起身,先一步錯過她的身邊,只給她留下了一個清貴背影:“他不在了也沒關系,以後本王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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