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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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斷大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塊今日休憩的牌子。
“主子，這忘憂草為什麽寧願犧牲自己，也要續那家老爺子的命呢？”
大廳裏，鯪鯉雙手捧著流動著黑色光亮的青絲，眼睛卻是望著剛剛消散的那縷青煙。
這位客人隨著主子去看了一眼她想要續命的人之後，便一句話沒留，安心地將青絲交在了青絲斷。
可是據她所知，明明這位客人和那位老爺子沒有半分關系啊。
悉茗執起手中的銀簪，在香爐裏輕挑了幾下，原本淡下來的香氣又漸漸濃郁。
她闔上雙眸，深吸幾口氣，殷紅如血的墮仙印才緩緩黯淡下來。
每只來青絲斷的妖精，都有一個看起來十分可笑的執念，如同今日這忘憂妖精。
那人幾世之前救過她一命，她便一直念念不忘到如今。好不容易終於尋到了那人的轉世，卻已經垂垂老矣，一生過得憂苦不堪。
那忘憂不知怎麽得知老人的畢生心願便是重來一世，恣意快活，便二話沒說找上了青絲斷，用盡一頭青絲，換了老爺子逆轉時光，重返童顏。
而她自己，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連原形都沒能留下一分一毫。
悉茗淡淡一笑，再睜開眼睛已經平靜如水，她並沒有回答鯪鯉的話，只問道：“情絲還差多少？”
鯪鯉歪著腦袋算了一會兒，肯定答道：“還差一人。”
距離情絲結網的數量，不多不少，正好差一人。
悉茗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翦翦秋瞳裏滿是說不清的情緒。
九百多年了，就差這最後一步，她就可以再次見到京墨了。
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將京墨救出來，因為那一次為花玉簪的事情上了天庭，已經耗損了大量靈力。
最近這幾年，墮仙印發作的次數越發頻繁了。
“主子，小鯉先將青絲送去情絲閣置好吧？”鯪鯉見悉茗陷入沈默，也不打擾，只稟告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一片靜寂中，悉茗卻察覺到有一個人，不，準確地說，有一只妖站在青絲斷的門口，來回踱步著。
寧爵卿戴著一頂帽子，帽子的輕紗將他的整個臉遮住，看起來十分神秘。
他望著那古樸的牌匾，青絲斷三個字映入眼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連那塊掛著今日休憩的木門，都散發著一股詭異的奇香。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坐？”正在遲疑間，寧爵卿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淡到極致的清透聲音，如流水潺潺，溫婉動聽。
左右看了看，卻仿若只有自己聽到了這個聲音，而路人來去匆匆，沒有半點留意。
“門沒鎖，進來吧。”見他遲遲沒有動作，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歡迎來到青絲斷，貴客。”
寧爵卿確信這道聲音是在跟自己說話了，因為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聽見了這個聲音，更沒有人因此停下匆忙腳步。
他沈默了一會兒，邁開腿朝青絲斷大步走過去。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幫天書實現願望！哪怕代價，是他的命！
這條命是天書救回來的，若真的如那個小妖說的一樣，只要敢於付出代價，青絲斷什麽願望都能實現的話，那這條命不要也是可以的。
‘吱呀’一聲，門被寧爵卿緩緩推開，一擡頭，映入眼簾的便是窗邊坐著的那位驚艷的少女。
那少女垂著眸子看不清眼中的色彩，白皙精致的五官沒有絲毫瑕疵，身穿一襲淡青色的羅裙，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清麗。
她整個人就靜靜地坐在那裏，便已經透著一股惑人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秘感，絕麗又冷漠，就連他知道自己喜歡天書，也不禁在看到少女那一刻稍稍失神。
但他不敢輕舉妄動，雖然他鮮少與妖界的人來往，卻也是知道少女額間那枚似雲非雲的紅色花鈿的來歷的。
墮仙印，只屬於墮仙的、無法從靈魂抹去的印記。
只是應該再沒有誰的墮仙印會如同少女這般好看了，似雲似霧，印在少女光潔的額間，為那股誘人的淡漠添上驚艷的一筆，平添了幾分桀驁高潔。
見他推開了門卻楞在那裏，悉茗擡起微微疲憊卻依舊清澈的雙眸，淡笑地朝桌邊一撫：
“請坐。”
寧爵卿便真的坐了。就像被蠱惑了一般，等他再次回過神來，悉茗已經遞了一杯清茶給他。
“我叫悉茗。你的願望是什麽？”
在青絲斷門口遲疑的妖精，顯然都是有執念的，這個毋庸置疑。
否則，他們根本不會找來青絲斷。
“......我叫寧...爵卿。”寧爵卿嘶啞著聲音，結結巴巴地響起，卻沒了下文。
悉茗的眼睛，瞇了起來，也不惱：“你是想有清朗流利的聲音，還是不想有這被火燒過的半張臉？”
不等寧爵卿回答，悉茗吮了一口清茶，在寧爵卿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一手點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只感覺一股清涼的氣體劃過咽喉，驚詫開口：“你在做什麽？”
這次他發出的聲音剛毅鏗鏘，說出來的話語流利。
寧爵卿不說話了。
悉茗勾起一抹淡到極致的笑容，如同她這個人一般：“這算是我送你的見面禮。若是想恢覆容顏，拿顆夜明珠吧。”
青絲斷這個當鋪，公平得很。
寧爵卿卻搖了搖頭，用手在頭發遮掩住的半張臉上撫摸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道：“悉茗姑娘，恕我冒昧，若是要將一凡間男子變成女子，需要什麽代價？”
悉茗有些詫異地盯著他帽子下堅定的眼睛，半晌才道：“這個，或許會要你的命。”
“無妨，只要悉茗姑娘能夠辦到。”
完全想也不想的回答，一點回轉餘地都沒有給自己留下。
悉茗打量了寧爵卿半晌，突然淡聲道：“爵床，又稱爵卿。素有腰脊痛不著床，俯仰艱難，可作浴湯之用。說的可是你？”
寧爵卿沒料到悉茗讀過這本古籍，直接從名字上便窺得自己真身，下意識點了點頭。
他卻是不知道，在這九百多年裏，悉茗為了打發漫長無聊的時光，將凡間這些所謂的古籍統統都看了一遍。
得到了寧爵卿的承認，悉茗揉了揉眼角發疼的經絡，讓人舒心的淺淺微笑一直沒變過：“既然如此，那青絲斷的規矩，你便聽聽吧。”
“什麽規矩？”
“青絲事後斷，情絲生前斬。執念善惡有分明，須知因果待報應。”去而覆返的鯪鯉接過話，將手中的白色披風輕輕蓋在悉茗肩上，再擡頭看進寧爵卿微楞的眼睛：
“擾亂世間的執念，青絲斷是不會交易的。”
悉茗拍了拍鯪鯉的手，鯪鯉點點頭，再次退下了。
“所謂情絲生前斬，便是從我接了你的願望開始，你便該斬斷情絲掛念，不再和他有牽扯了。”看著寧爵卿迷茫的眼睛，悉茗解釋道。
寧爵卿聽了悉茗的解釋，心裏有瞬間的不甘願，稍縱即逝。
“天書...悉茗姑娘，這件事，我想回去和天書商量一下。”寧爵卿沈默了一會兒，說道：“若是天書不見我回去，會擔心的。”
悉茗點點頭，又斟了一杯茶，仿佛寧爵卿的去留絲毫影響不到她的心情：
“好，不送。”
“這聲音......”寧爵卿邁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看向悉茗，皺眉輕問。
悉茗勾了勾唇，看也不看他，只涼涼回覆：
“送你的。”
直到從青絲斷再也見不到寧爵卿離去的身影了，鯪鯉這才從後面院子裏蹦出來，湊到悉茗身邊笑嘻嘻地問道：
“主子，你不怕他走了就不來了？”
“他來與不來，都不打緊。等了這麽多年，總歸不差這點時間的。”悉茗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望向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會再來的。我很好奇他的故事。”
以及，他故事裏的那位，天書。
有執念的人，往往不會因為一點規矩就輕易放下。畢竟能夠輕易放下的，就不叫執念了。
寧爵卿回到天書寢屋的時候，正好聽見裏面傳來低沈的碎吟聲。
他知道，天書又在做那些事情了。
呆呆地在窗邊等待著，寧爵卿思緒飄遠，想起剛剛自己對悉茗說的話：
若是天書不見我回去，會擔心的。
他騙了悉茗。若是他不回來，可能天書也是過著這樣的日子，不會有什麽差別，天書...不會擔心他的。
因為天書的視線，永遠都是追逐在那位大人身上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書送客人走的聲音，寧爵卿化作的青煙順著窗戶，飄到了浴池外面。
每次天書接了客人又送走後，必然會第一時間沐浴的，他知道。
這世上，大概沒人比他更了解天書了。雖然，他也不是太了解天書。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酒酒說到做到的加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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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客人隨著主子去看了一眼她想要續命的人之後，便一句話沒留，安心地將青絲交在了青絲斷。
可是據她所知，明明這位客人和那位老爺子沒有半分關系啊。
悉茗執起手中的銀簪，在香爐裏輕挑了幾下，原本淡下來的香氣又漸漸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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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幾世之前救過她一命，她便一直念念不忘到如今。好不容易終於尋到了那人的轉世，卻已經垂垂老矣，一生過得憂苦不堪。
那忘憂不知怎麽得知老人的畢生心願便是重來一世，恣意快活，便二話沒說找上了青絲斷，用盡一頭青絲，換了老爺子逆轉時光，重返童顏。
而她自己，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連原形都沒能留下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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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幫天書實現願望！哪怕代價，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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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垂著眸子看不清眼中的色彩，白皙精致的五官沒有絲毫瑕疵，身穿一襲淡青色的羅裙，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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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他們根本不會找來青絲斷。
“......我叫寧...爵卿。”寧爵卿嘶啞著聲音，結結巴巴地響起，卻沒了下文。
悉茗的眼睛，瞇了起來，也不惱：“你是想有清朗流利的聲音，還是不想有這被火燒過的半張臉？”
不等寧爵卿回答，悉茗吮了一口清茶，在寧爵卿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一手點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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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斷這個當鋪，公平得很。
寧爵卿卻搖了搖頭，用手在頭發遮掩住的半張臉上撫摸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道：“悉茗姑娘，恕我冒昧，若是要將一凡間男子變成女子，需要什麽代價？”
悉茗有些詫異地盯著他帽子下堅定的眼睛，半晌才道：“這個，或許會要你的命。”
“無妨，只要悉茗姑娘能夠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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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是不知道，在這九百多年裏，悉茗為了打發漫長無聊的時光，將凡間這些所謂的古籍統統都看了一遍。
得到了寧爵卿的承認，悉茗揉了揉眼角發疼的經絡，讓人舒心的淺淺微笑一直沒變過：“既然如此，那青絲斷的規矩，你便聽聽吧。”
“什麽規矩？”
“青絲事後斷，情絲生前斬。執念善惡有分明，須知因果待報應。”去而覆返的鯪鯉接過話，將手中的白色披風輕輕蓋在悉茗肩上，再擡頭看進寧爵卿微楞的眼睛：
“擾亂世間的執念，青絲斷是不會交易的。”
悉茗拍了拍鯪鯉的手，鯪鯉點點頭，再次退下了。
“所謂情絲生前斬，便是從我接了你的願望開始，你便該斬斷情絲掛念，不再和他有牽扯了。”看著寧爵卿迷茫的眼睛，悉茗解釋道。
寧爵卿聽了悉茗的解釋，心裏有瞬間的不甘願，稍縱即逝。
“天書...悉茗姑娘，這件事，我想回去和天書商量一下。”寧爵卿沈默了一會兒，說道：“若是天書不見我回去，會擔心的。”
悉茗點點頭，又斟了一杯茶，仿佛寧爵卿的去留絲毫影響不到她的心情：
“好，不送。”
“這聲音......”寧爵卿邁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看向悉茗，皺眉輕問。
悉茗勾了勾唇，看也不看他，只涼涼回覆：
“送你的。”
直到從青絲斷再也見不到寧爵卿離去的身影了，鯪鯉這才從後面院子裏蹦出來，湊到悉茗身邊笑嘻嘻地問道：
“主子，你不怕他走了就不來了？”
“他來與不來，都不打緊。等了這麽多年，總歸不差這點時間的。”悉茗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望向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會再來的。我很好奇他的故事。”
以及，他故事裏的那位，天書。
有執念的人，往往不會因為一點規矩就輕易放下。畢竟能夠輕易放下的，就不叫執念了。
寧爵卿回到天書寢屋的時候，正好聽見裏面傳來低沈的碎吟聲。
他知道，天書又在做那些事情了。
呆呆地在窗邊等待著，寧爵卿思緒飄遠，想起剛剛自己對悉茗說的話：
若是天書不見我回去，會擔心的。
他騙了悉茗。若是他不回來，可能天書也是過著這樣的日子，不會有什麽差別，天書...不會擔心他的。
因為天書的視線，永遠都是追逐在那位大人身上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書送客人走的聲音，寧爵卿化作的青煙順著窗戶，飄到了浴池外面。
每次天書接了客人又送走後，必然會第一時間沐浴的，他知道。
這世上，大概沒人比他更了解天書了。雖然，他也不是太了解天書。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酒酒說到做到的加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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