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高興壞了，拉著夜合的手反覆把玩，低喃著：“阿合，你真是我的仙子。”

夜合任由他高興，默默將手從他溫熱的手裏抽出來繼續收拾衣裳。

會考已經過了，現在考生院的人都已經陸陸續續離開，葉知秋今日也是要回去的。

再過段時間，殿試的時候，宮裏會派人擡著轎子到家裏來請人的，因此這裏也沒什麽可以值得留下的了。

夜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些不想再回那個院子，好像再見到織錦心裏會有什麽隔閡一般。

她愛葉知秋，不知從何開始，只是當她知道妒妖不放過他時，她瞬間想到了陰陽術，以命相牽的愛。

但她也知道這樣對不起織錦，也知道若是葉知秋清醒，絕不會同意與她牽陰陽術。

就是這幾日的纏綿時分，葉知秋情迷時叫的名字，都是娘子...娘子...

夜合明白，這不是在叫她。

雖然葉知秋叫她喚自己夫君，但是卻從來只叫她阿合，就連床第之間，她千般哄騙，也是不肯叫她一聲娘子的。

從那時起她就知道，就算葉知秋在陰陽術的作用下愛上了她，可心心念念的卻還是織錦。

饒是夜合已經做好了準備，反覆叮嚀葉知秋切莫讓織錦發現了他們的關系，但已經被迷蒙了心的葉知秋根本就記不住。

一下了馬車，葉知秋就匆匆推開院子的門走了進去。

“娘子。”

“夫君回來了？”聽見葉知秋的聲音，織錦十分驚喜，“聽隔壁村的李叔說你通過會試了？”

“恩，終於通過了。”葉知秋興奮地點點頭，確定了這個消息，然後沖著門口的夜合招了招手：

“阿合，過來。”

“......”夜合楞了楞，明知此時葉知秋叫她過去沒什麽好事，但腳步卻還是跟了過去。

果然，葉知秋待夜合走到身邊，掩不住柔情笑意地拉起夜合的小手，在織錦略顯錯愕的眼神下朗聲宣布：

“娘子，阿合是我夢中仙子轉世，我要迎她進門為平妻。”

夜合迎上織錦慌亂的眼神，有些於心不忍，沒有搭話。

“我與阿合已有夫妻之實，是我對她不住，這個責我是該負的。”看著織錦大受打擊的模樣，葉知秋心中有愧，聲音也有些低落。

胸口某一處，隱隱痛得厲害。

織錦忍住泛紅眼眶的溫熱，顫抖著唇盯著葉知秋的眼睛，重覆著：“已有夫妻之實？這個責該負？”

“娘子......”葉知秋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夜合將葉知秋握著的手抽了出來，壓抑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淡聲開口：“織錦姐姐，這事，是我不對。我不求名分，只求在夫...葉大哥身邊。”

只有在葉知秋身邊，他才不會死。

名分什麽的，她一個妖精，要來又有什麽用呢？

“你叫他什麽？你是想叫他夫君？”一向溫婉的織錦卻有些失控地大笑起來，“半個月，僅僅半個月啊葉知秋！夜合！你們...你們...哈哈哈！”

葉知秋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拉住織錦，卻又是一頓，皺了皺眉，回身護住了夜合。

織錦看著這一幕，笑著笑著就哭了。

她圖什麽？嫁給葉知秋的時候他什麽都沒有，她放棄了大小姐的身份，放棄了孝悌，跟他成親，不就是圖一個葉知秋許諾給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可是現在呢？現在呢？

她能怎麽辦？她不能怎麽辦！為了鳶兒，她什麽都不能做。

想著，織錦冷冷看了葉知秋和夜合一眼，轉身‘嘭’地一聲將寢屋的門緊緊關上了。

“娘子，娘子你開門，別做傻事！”葉知秋被她的最後一眼驚了一下，連忙拍打著門，希望織錦將門打開。

“我沒事，你們...去歇息吧。”織錦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飄渺又遙遠，頓了一下又添了句，“鳶兒下早學快回來了，你們別教壞了她。”

接下來的日子，夜合都與葉知秋在一起，織錦偶爾會從房裏出來一下，但原本那柔順情蜜的模樣早已不見。

就連見到了葉知秋，也是漠不關心地擦肩離去。

直到葉知秋殿試回來，身後還跟了一大群吹鑼打鼓的人。

“恭喜葉家相公高中狀元，得陛下賞識入住太傅府！”一道尖細的太監聲音在院子外響起，屋子裏的夜合和對面的織錦都雙雙打開了門。

葉知秋進來，先是朝著夜合微微一笑，旋即激動地朝織錦走過去，拉起織錦的手哽咽道：“娘子，這麽多年辛苦了。以後，你再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織錦一直僵持的臉色也微微動容了，夜合卻低頭苦笑，看來這陰陽術再強，卻依舊搶不過那男人的心。

所有最好的東西，葉知秋第一個想的，都是織錦。

這段時間，葉知秋吃到什麽好吃的，會下意識說一句‘娘子一定喜歡吃’；看到什麽好看的衣裳，便癡癡笑‘若我以後能夠高中，娘子穿這身也是好看的’......

說這些話時，他的臉上全是光彩，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卻像是被霧遮掩了似的，沒有一點波動。

夜合就知道，這是他心底最深處他自己感覺不到，但陰陽術也壓抑不住的想法。

就連現在最值得分享的這則喜訊，葉知秋在陰陽術的牽引下第一個註視到她，但分享的人卻還是織錦。

夜合知道，這份情誼，她插足不了。

只是她不能走，即使討了織錦的厭惡，葉知秋的厭惡，世間所有人的厭惡，她也不能走。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葉知秋被妒妖吞噬，生不如死。

“恭喜夫君高中狀元任命太傅了。”夜合款款走過去，恭敬地朝二人福了福身：

“拜見葉太傅，拜見太傅夫人。”

“阿合你說什麽呢，快起來，若不是仙子相助，我葉知秋這次也斷然不會這麽順利的。”

“夜合，你這副姿態，是想說你不求名分嗎？”織錦打斷葉知秋的話，冷聲問夜合。那雙眼的寒冰，如同利箭般射在夜合身上。

而夜合仿佛渾然不覺的樣子，點點頭：“是的，不求。織錦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恨不恨我，我都只想說一句，我只是夫君的藥。”

沒有我，他就會死。

她見證了葉知秋至死不渝的情誼，原本應該放棄逗弄葉知秋的心思，不該再打擾這一家的生活。

可是此時此刻，只有她能救活葉知秋。

或者可以說，只有她在，葉知秋才不會死。

“那好，就這樣吧。”織錦沈默了一會兒，“你可以跟在知秋身邊，但至少顧及鳶兒些。”

織錦恨過，但恨過之後發現她還是無法放下葉知秋，以至於為了葉知秋她竟然可以原諒夜合。

尤其是今日，她親眼看見葉知秋望過去的眼神，然後片刻不停地朝自己沖了過來。

那一刻她就覺得，只要葉知秋心裏有她，那便足夠了。

搬進太傅府的日子夜合過得很是無聊，偌大的院子裏，只有她一個人。

白日裏葉知秋公事繁忙，夜裏倒是到她院子裏歇息，但纏綿低喃的卻從娘子，變成了織錦的名字。

那是一種極致痛苦又極致極樂的聲音。

夜合知道，葉知秋的心裏是痛苦掙紮的，因為分不清對她和對織錦的感情。

最讓夜合暗自憂心的是，或許是因為朝堂上有些事情，葉知秋原本清明的雙眸，又有了若有似無的黑氣。

她偷偷潛入葉知秋的夢裏看過，發現困住妒妖的真元有些微微震動，裏面的黑氣來回游動，隱隱有了覆蘇的樣子。

妒妖的法力又強了。

她怕真的有那麽一天，妒妖突破了真元做成的繭，再次在夢裏困住葉知秋，而失去真元的她，再也無法將葉知秋救回來。

“夜香木蘭，你以為你困得住本座，就能保葉知秋一輩子嗎？天真！”一片漆黑中，傳來妒妖恍惚的聲音。

“妒妖，你什麽時候出來的！”夜合環顧了一下左右，心裏的不安止不住擴大。

“嘻嘻嘻，本座可沒出來，不過也快了。”妒妖仿佛很得意的樣子，聲音在一片漆黑裏忽遠忽近，“你是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人，簡直就是本座修煉最佳的食物！”

“難怪你最近變這麽強！妒妖，我警告你，別想打葉知秋的主意！”

“桀桀桀，這至邪至純的心臟本座可舍不得放棄，現在的你廢物一個，今後如何阻止本座？”

“不要！”夜合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只覺得滿身冷汗。

她居然受妒妖的牽引做夢了。

回過頭看了看身邊安然入睡的葉知秋，夜合苦笑一聲，妒妖說得的確不錯，朝堂爾虞我詐，妒意深厚，難怪葉知秋的眼睛裏又出現黑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的官職什麽的超級難想的，酒酒只能怎麽想怎麽寫啦，無從考據，希望寶貝們不要深究這個官職，喜歡看就行了，麽麽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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