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那些肉到底是怎麽來的！你說！”馬大牛揪著馬小雪咬牙道。

馬小雪從沒見過馬大牛這麽生氣，一時間也嚇的不行。

方氏到底覺得馬小雪是個姑娘，在大街上的也有些可憐。“妹夫你先別生氣，先問清楚了……”

“大姐，是，是小雪做了錯事，是我們對不起你們，我，我馬大牛沒用……我，我這就帶她回去，不能再讓她到飯館去了，那些肉錢，我，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

馬大牛又不是傻子，話到這個份上了還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雲沐她們沒有給肉，馬小雪又確確實實的拿了肉回來，她身上也不可能有那麽些錢，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就是偷！

馬大牛就是餓死也沒想過要去偷去搶，這會兒哪裏能不生氣。

“啊，你幹什麽你，你放開我，她們家裏那麽多肉，我拿點怎麽了？你們還不是吃了，你吐出來啊！”

看事情敗露，馬小雪也不管不顧的嚷嚷開了。

雲沐有錢，給她一點怎麽了，難道還能窮了她不成！

不過是幾塊肉，還能要了她們的命！？

“你，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錯！”馬大牛抓著她“啪”的又是一巴掌，他常年做慣了粗活，這一巴掌下去力道可不小，馬小雪的半邊臉都腫了。

“這姑娘是怎麽了？”

“不知道，好像是偷親戚家裏的東西被家裏人知道了。”

“嘖嘖，年紀小小的不學好，該打。”

這邊的動靜不小，不少好事的都圍觀來看熱鬧，馬小雪是什麽臉面都沒了。

雲沐還要去采買，不能再這裏待太久。

“大姐，你，你們還要忙，不用管她了，晚些回去了我帶她給你們賠禮，你們先去忙吧。”

方氏有些無奈了看了馬小雪一眼。“那妹夫你，你也別打壞了孩子。”

“大姐，這事我心裏有數。”

雲沐駕著車往另一條街去了。

“小雪這孩子，平時看著好好兒的，怎麽，怎麽這麽糊塗呢。”方氏雖然覺得馬小雪被打的時候有點可憐，但是她做的事確實不對。

如果她真想吃好好跟她們說，就一些肉，她們還能不給了？

“這人總要接觸後才知道她是怎麽樣的，我們發現得早，若是一直讓她在飯館裏待著，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雲沐也沒想到馬小雪會這麽貪心，昨天買魚的時候她就懷疑是她從中搞得鬼，加上臘肉突然少了的事，她就有了試探的心思，不然也不會今天讓馬大牛跟來。

“嬸子，馬大叔心裏明白的。”馮娟子難得開口寬慰了句。

方氏點點頭，也沒太往心裏去，畢竟馬小雪也不是方晴生的。

馬大牛被氣得不行，一直抓著馬小雪，將幾擔柴火賣了之後，就拉著她往上水村走。

這回去可沒有車坐了，馬大牛又還在生氣，馬小雪也不敢吱聲只能不滿的跟在他身後。

到了晚上，馬大牛一家子帶著馬小雪過來給方氏她們賠禮，說是肉錢怎麽都會還上。

雲沐看馬大牛夫婦滿臉愧疚的模樣，也沒再深究，至於馬小雪，她是絕對不會再讓她去幫忙了的。

“叩叩叩”

馬大牛一家離開後，院門再次被人敲響。

雲沐在竈房裏打水，聽見響動就走過去開門。

“誰啊？”

“沐丫頭，是嬸子。”

雲沐一聽這聲音，就把門打開了，來人是孫氏。

“嬸子，快進來。”

雲沐跟孫氏進了客廳，馮娟子倒了杯熱水過來。

“嬸子就覺得你這屋子做得好，這凳子啊坐上去又軟和又舒服。”

雲沐在她對面坐下笑道：“嬸子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娘做幾個墊子給嬸子送過去。”

“不成不成，嬸子就是誇你能幹，你可別讓你娘做，聽見沒不然嬸子跟你急。”孫氏連連擺手。

雲沐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嬸子過來也是有事要告訴你，說來也是倒黴，今天不知怎麽的，那山頭就落了滾石，後來我跟你宏叔商量著，覺得這樣一來就有些危險，若是你種了樹在上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砸壞了，就來跟你說，這山頭還是別包了。”

雲沐聽了有些詫異。“有山石滾落？”

“是啊，那時候你宏叔跟老邢頭正在查看山頭的情況，要不是跑得快，就差點被傷到了。”

雲沐凝眉，那的確是太危險了。

“老邢頭說，其實你想要種的那種樹其實也不一定要在山上種，村子裏找一塊肥地就能種下來了。”

“真的？”雲沐對種養這方面真的不太懂。

“嗯，老邢頭是個種樹好手，人也實誠，不會騙人的。”

“那嬸子你看看，我屋後面那片林子成嗎？”

孫氏是知道雲沐後面為了一片不小的林子。

“我看能成，你也別急，我晚上回去跟你宏叔說說，讓他早上去問問老邢頭。”

“誒，沒問題，那我把後門的鑰匙給嬸子，也方便邢叔到時候去看情況。”

後面的林子跟前面的屋子其實中間還是隔了一道墻一扇門的，給孫氏後院的鑰匙，也是到不了前面的屋子的。

孫氏聽了覺得沒問題，雲沐就把鑰匙拿給她了。

從孫氏口中得知，老邢頭是十幾年前到上水村的，後來就一直住在村子裏，也沒有娶老婆。

村子裏的一些人家看他人勤快，也想把家裏的女兒嫁給他，不過都被他給推了，一直打光棍到現在，在村子裏那麽多年，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到時候讓他到後院種樹，也是在白日忙活，她們白天都不在家，也不會傳出什麽閑話來。

老邢頭跟裏正來看過之後，就確定可以在後院種花椒樹，只要小心呵護成活沒問題。

事情就定了下來，白天老邢頭就在村子裏找方山和一個青年就到後院去把竹子都給砍了，把地給整了出來，之後在將山上的花椒樹移植下來。

晚上雲沐她們回來時，老邢頭都已經離開了，有裏正做擔保，村子裏也沒人說閑話，在老邢頭精心呵護下，花椒樹也存活了，只要做好日常護理就行。

接下來的日子就這麽平靜又忙碌的過著。

晃眼間，就入冬了，雖然還沒下雪，但風已經刺骨。

雲沐到布莊買了好些布匹和上等的棉花讓方氏做棉衣。

她的肚子已經快六個月了，晚上穿著中衣睡覺時，已經非常顯懷了，現在她走路都有些外八字了。

所以她特地讓方氏做了又長又厚的冬衣讓全身都包得比較臃腫，不讓人看出她的大肚子。

為了避免晚上雲雯睡覺時踢到她的肚子，在她的強烈要求下，雲雯已經到方氏那跟她睡去了。

半個月前，她就讓人做了一輛有遮擋的車，又買了一匹老馬，一共花了近三十兩銀子，這樣一來，除了駕車的人，其餘人在路上就不會受凍了。

這天到了飯館，把東西都拾掇好雲沐把飯館門打開，她走出飯館，看著大街上那些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緊緊的皺起眉頭。

這幾天，這樣的人在鎮上出現的越來越多，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現在已經入冬了，不太可能是幹旱，水患這樣的災害。

這些人能從自己原先居住的地方逃出來，也不能是大雪封山，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性最大，也是雲沐最不敢去猜想的。

“你這臭小子居然敢搶老子的饅頭，看我不打死你個狗雜碎！”

“就是，打死他，還真以為咱們鎮上的人好欺負了。”

在飯館對面，是一個包子鋪，雲沐知道這包子鋪已經開了有十幾年了，生意是很穩定的，鋪面也不小。

這會兒包子鋪的兩個幫工正對著蜷縮在地上的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拳腳相加。

雲沐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想要轉身進飯館，可在邁出第一步後，還是轉身來到那些人跟前。

“兩位大哥，這是怎麽了？”

雲沐一出生，包子鋪的兩個幫工就停了手朝她看去。

做了好些時間的鄰居，大家都是認識的。

“是雲姑娘啊，我們抓了個小賊，偷我們包子呢！”

雲沐低頭朝地上的人看去，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從身形看，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瘦得可憐，隱約的還能看見他手上正緊緊的攥著一個包子，已經被他的臟手染得漆黑。

周圍有不少跟少年差不多的人都巴巴的望著雲沐他們，雲沐不敢看那些人的眼神，咬牙伸手把地上的少年提了起來。

“你這臭小子脾氣真是越來越大，我不過是說你兩句你就學人離家出走，現在好了，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怎麽不餓死你！”

被提起來的少年有些發蒙，依舊蜷縮著身子護著手上的包子。

包子鋪的幫工聽雲沐這麽說都有些好奇。“雲姑娘，這是……”

雲沐一臉無奈道：“兩位有所不知，我有個表弟從小就是個皮實的，前些天我就說了他幾句，他就跟我鬧脾氣從家裏跑了，要不是二位我還找不著他呢，真是多謝了，回頭我請兩位大哥吃飯。”

聽雲沐這麽一說，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們剛才還打了人呢。

“沒事沒事，小孩子不聽話是還好好教訓教訓。”

“那就謝謝兩位大哥了，我先把這反骨仔帶回去，看看都成什麽樣了。”

雲沐拉著少年進了飯館，這個時間飯館還沒人來吃飯，她就直接把他拉到了後院。

那少年到是老實，就這麽任由雲沐拉著他到了後院的地方坐著。

少年也不管雲沐，直接將手裏的包子往嘴裏塞。

雲沐也沒有攔著，她知道，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手上拿著的不是包子，是能夠活命的東西。

“阿姐，他是誰啊？身上怎麽臟兮兮的？”雲雯走到雲沐身邊低聲道。

“沐沐，這孩子看著怪可憐的，肯定餓壞了，娘去煮碗面給他吃吧。”方氏到底是個心軟的。

“嗯。”

雲沐拿過一張小凳子坐下來，直視著那少年的眼。“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東西給你吃怎麽樣？”

少年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回視她，好一會兒後才點點頭。

“你是一個人嗎，有沒有家人？從什麽地方來的，知道為什麽鎮上來了那麽多跟你一樣的人嗎？”雲沐一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少年聽她一問，抿著唇低下頭，久久沒有吭聲。

“阿姐，他別不是啞巴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沐坐得腰都酸了，那少年才緩緩開口。“我，我忘記了，他們是逃難過來的，太行府那邊，打仗了。”

雲沐心口一“咯噔”，也就是說，清水鎮這些天出現的人多是從太行府那邊逃過來的。

太行府就在雲州府隔壁，兩個州府可以說是鳳國以南的邊塞之地，但跟雲州府比起來，太行府更靠近鳳國跟南蠻的邊境。

“是南蠻那邊打過來了？”

少年點點頭。

“你今年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十一歲，別的，都不記得了。”

雲沐皺眉看著他。“你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也不記得自己的親人在哪裏了？”

少年點點頭，緩緩道：“牙子叫我狗子。”

牙子，是說人牙子。

雲沐站起身，方氏走過來道：“面煮好了，先讓這孩子去吃吧。”

一聽有吃的，少年快速擡頭看了雲沐一眼。

“把手洗幹凈的再去吃。”

少年聽她這麽一說，快速的爬起來踉蹌的跑到水井邊洗了手，就跟著方氏到後廚去了。

“阿姐，他真可憐。”

雲沐無奈的嘆了口氣，打起仗來，什麽時候可憐的不是無辜的百姓，這下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了。

“這陣子乖乖在飯館裏待著，不準亂跑出去知道嗎？”

雲雯看雲沐說得嚴肅，乖巧的點點頭。“雯兒哪兒都不去。”

方氏看少年可憐，煮了不少面，還蒸了一些饅頭。

雲沐走進後廚時，那少年已經吃了滿滿的兩大碗面，眼看著要吃第二碗她上前攔住了他。

“既然我救了你，也算是一種緣分，如果你沒有惡心，我會暫時收留你，太久沒吃東西一下吃太多對你的身體不利。”

不知道是不是這少年澄澈眸低下的堅毅讓她動容，她決定冒一次險將少年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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