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套房空間很大，客廳裏還有七八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們都擁有特異功能。

有些可以使積木懸浮，有些可以用意念將湯勺彎折成麻花。

羅素對這些小鬼沒有興趣，他很清楚，這些孩子都不是腦後插著管子的人類小鬼，而是程序，特意功能是他們權限的一種表現方式。

“不要想著弄彎勺子，那是不可能的……”

練習念力的小男孩有些自來熟，或者是出於炫耀的心理，將手裏的勺子朝羅素遞了過去，讓他也試試改變勺子的形狀。

羅素聳聳肩，蹲下身接過小男孩手裏的勺子，他知道自己手裏握著的是一組數據，奈何自身沒有權限，看到的只能是個勺子。

見羅素配合自己，小男孩露出笑容：“你要認清現實，其實根本沒有勺子。”

“所以呢？”

“所以你就會明白，彎曲的不是勺子，而是你自己。”

起心動念，不是風在動，不是帆在動，而是心在動！

羅素眉頭一挑，這個道理他懂，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好比他想做個從一而終的好男人，結果船自己裂開了，他能咋整，只能在渣男的道路上走到黑。

“小朋友，你第一句話就說錯了，世界上只有你做不到，沒有不可能。”

羅素露出善意滿滿的笑容，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將勺子弄彎其實超級容易的，uncle羅做給你看。”

吱啦！吱啦！吱————

羅素拍拍手離開，留下一臉懵逼的小男孩，以及十個被彎成麻花的勺子。

有一對已經不能叫勺子了，被羅素用手暴力捋直，變成了筷子。

“等一等，這位先生，先知還在會客別的客人。”

見羅素沒有等待直接走入廚房，黑人婦女急忙上前阻攔，然而屁用沒有，拽著羅素的胳膊，被拖進了廚房。

廚房內，先知正在分享自己烤好的餅幹，尼奧拿起一塊，已經吃下了一大半。

看到羅素出現，兩人皆是一楞，先知的發楞暫且不說，尼奧則是驚訝於羅素的出現，在墨菲斯告知他有先知這號人存在時，他一直以為羅素就是先知。

“你好，安德森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羅素杵在原地，一副‘此山是我開’的架勢，腳下生根不打算離開。

黑人婦女連推帶拉都奈何不了羅素，對著先知不停道歉，是自己疏於職守，才導致先知的會客被打擾。

“沒關系，我這邊剛好談完了。”

先知微微搖頭，表示並不介意，她是個外貌五十歲左右的黑人老婦女，看起來平平無奇，沒什麽特別之處。

“你好，先生，我該怎麽稱呼你？”

先知禮貌伸出手，羅素低頭瞥了眼沒有握上去，反手勾住了即將離開的尼奧，看似哥倆好卻強硬讓對方留下作為會面的聽眾。

先知微微一楞：“先生，你似乎並不怎麽友好。”

“我很好說話，但這取決於我對面是什麽樣的人，很不幸，你連人都不是。”羅素微微搖頭，一刀切入主題，挑明先知是個程序的真相。

先知跟著搖頭，笑著說道：“我能將你的態度當成是一種歧視嗎？”

“你隨意！”

尼奧一臉懵逼被羅素按在原地，聽完兩人猜謎式的對話，猛然想通了什麽，驚訝出聲道：“先知，你不是人類，而是程序？”

“顯而易見的事情，我以為你知道。”

先知回應尼奧一句，看向羅素問道：“那麽這位來歷不明的先生，你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麽呢？”

“咦，不是你在等我嗎？”

“我沒有等你，只是你出現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會來。”

先知搖搖頭：“我看不懂你身上的代碼，無序、混亂、無邏輯卻又有跡可循……很矛盾，仿佛凝視黑暗，我能想到的都在裏面，但更多的，都是我的想象不到的。”

“有意思，無所不能的先知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羅素說著火藥味滿滿的話，拿起一塊烤好的餅幹：“我很奇怪，既然先知無所不知，為什麽她還要烤餅幹，明明只要她一個念頭，就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餅幹的味道。”

先知眉頭緊皺：“先生，結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那是對人類而言，機器只需要結果就行了。”

羅素將餅幹放在嘴邊，想了想覺得不靠譜，塞進了尼奧嘴裏，繼續說道：“先知在模擬人類，作為一個程序，她的任務除了維持矩陣的穩定，還要探測人類的感情，探索人類自我認知的根源，尋求混沌的不確定性……”

羅素每說一句話，尼奧的俊臉就蒼白一分，對應的，先知的臉就黑了一分。

“先知引領人類反抗，給予矩陣母體中不願接受虛幻的人選擇權，從人類的反抗中學會自我、愛、犧牲等等概念，並將這些概念納入機器文明，最終達到進化的目的。”

嘭！

尼奧掙脫羅素的束縛，擺好戰鬥姿勢，對象是先前詳談甚歡的先知，沒有原因，就是覺得羅素說得很對。

“安德森先生，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羅素擺擺手，恨其不爭道：“這就激動了，我要是告訴你，在你之前還有五代救世主，你豈不是要原地爆炸。”

尼奧愕然站在原地，身體沒爆炸，腦子炸了，被羅素的話沖擊到分不清東西南北。

“這位先生，你究竟是什麽，你也是程序嗎？”

“呵呵……”

羅素點了點鼻梁上的墨鏡：“矩陣世界是1999年，那我就是千年蟲，存在的意義是引發各種各樣的系統功能紊亂，直至系統崩潰。”

“沒有這種可能！”先知斷然搖頭。

“有的，第六代矩陣系統並不完美，救世主的出現意味著系統即將抵達崩潰邊緣，必須再次重啟。”

羅素拉過全身僵硬的尼奧，再次朝他嘴裏塞了塊餅幹：“你利用那個……崔妮蒂，這名字可難記，為救世主植入了愛的概念，讓他有別於前五代救世主程序，這很好，愛代表著無限的可能，這傻小子或許真能讓系統升級。”

“我……我是程序！？”

羅素屢次吐出驚世之言，聽得尼奧大腦一片空白，險些直接昏迷。

“也不全是，你有一半是人。”

羅素拍拍尼奧的肩膀，給出好消息做安慰，效果一般，尼奧的臉更白了。

“這位先生，你打亂了我的計劃……”先知眼眸泛起冷意，好似鋼鐵一般冷酷無情。

羅素聳聳肩，無視先知冷酷的眼神，無懼對視道：“沒有，這些話我現在不說，設計師也會告訴尼奧，設計師不說，你還是會告訴尼奧，我只是把時間提前了一些，結果都一樣。”

聽到這話，先知臉上閃過一抹驚訝，或許還有一些恐懼：“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這些……是還沒發生的事情，未來不可預計，你……”

“先知，未來都在你的計劃之中，救世主被愛情鎖死，只會按照你的計劃行動。”

羅素深吸一口氣：“實話告訴你吧，在未來，你的計劃成功了，史密斯特工成功感染了全世界，最終安德森先生和他同歸於盡，矩陣重啟，程序獲得了感情。”

“成功了！？”

先知面露喜色，猛然間看到羅素揶揄的笑臉，當即冷聲道：“不對，你在騙我！”

“沒有騙你，但這種未來裏沒有我，當我出現時，這種未來會被剔除出去。”

羅素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怎麽樣，為了美好的未來，趕快來消滅我吧！”

先知臉色變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最終僵硬出聲道：“為什麽要剔除這種未來，錫安的幸存者沒有被消滅，人類和機器人達成共存，平和不好嗎？”

“建立在機器統治地位上的和平，這種和平我不稀罕。”

羅素不屑道：“你只是模擬人類的感情，卻學不會人類的自私和傲慢，平心而論，這是好事，但也意味著你終究是個有缺陷的程序！”

先知同樣堅定：“你果然是歧視，人類的文明已經結束了，機器文明取而代之是必然，而學習需要時間，我相信我們總有一天會學會人類的感情。”

“不！”

羅素拉下墨鏡，雙眸直視先知，眼眸漆黑至光線都無法逃逸：“我說你是個有缺陷的程序，是指你擁有了感情，懂？”

先知勃然大怒，自身存在的價值被羅素徹底否定，第一次體驗到了真正的憤怒。

而羅素眼眸中的蔑視和傲慢，像極了曾經不給機器‘人權’的人類，更是狠狠踐踏了她的尊嚴，一連串覆雜感情閃過，讓她的憤怒一再加劇。

嘭！！

墻壁被暴力撞開，一名身穿覆古漢服，上身白馬褂，下身黑色長褲，帶著圓墨鏡的男子踏步走出，其目光透過墨鏡，刀鋒般直刺羅素。

“哇哦，常威，你果然天生神力！”

羅素冷冷一笑，在先知愕然的註視下，五指握爪扣住了尼奧的脖頸：“先知，你來猜一下，我敢不敢殺了安德森先生？”

先知：“……”

尼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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