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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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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雲微斂,寒光普照。

淒涼的光,穿過沖沖枷鎖,映照在每一個觀月人的身上。然它並不知足,似要窺進那扇,陰冷的窗,一探那,頁頁塵封的秘語。

主人有所察覺。微微擡頭,便看見了那盞,孤寂高懸的月。他依稀記得七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有這般一輪明月——憂郁、朦朧,令人眼模糊,難辨真偽。但事實便是,他已離開那個悲傷之地,七年矣。往日的恩恩怨怨,他已不願去想,其中人與物之事件,早已於記憶之中飄零作萬千碎片,索性便不敢去嘗試那無益的拼圖之舉了。就這樣,挺好!碌碌無為,無所事事,無需為誰負累,亦無需懷著什麽拯救世界的俠義心腸。難怪昨夜的故人,對於他的墮落,也是萬般無可奈何。

今晚,他並未等來第七次敷衍那位故人的機會,而明天,將會是他最幸福的一天,是他徹底準備告別過往,重新開始的一天。只因為,他將會成為那個深愛著他女子的新郎。

她,名叫‘萱兒’。相識似已有三年光景。那時的他,不過是個滿懷恨意的放逐之人罷了。對於一個失去方向的流浪者,能夠被一群匪徒當做苦力的帶回匪寨,似乎是個不小的運氣。在所有一同被帶回來的人中,除他之外,倒都像是一個個無辜者了,見他們個個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冤喊著平日都無甚牽掛的妻兒老小。(沒錯,正是這般模樣。)然其中,有一人卻與他一樣冷默,而這個人便是萱兒了。她一直很安靜,一直,一直,很安靜。所以,當匪寨的二頭子,準備再來點納幾房妾室的時候,一眼便中意了她。可這原本是獵食般的舉動,卻讓他,尤為不滿,也許,是因為,那被強權支配下不甘靈魂的最後一絲餘溫同病相憐?或許,只是或許。他或許拯救了她的性命挽救了她這一生?這一點,沒人明白。也許,他只是救贖了自己那不甘寂寞的靈魂罷。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再一次有了方向,或許是這樣。匪頭子們,礙於他的能力,大設佳肴,鶯歌燕舞。只為送走這個將它匪寨搞得雞犬不寧的瘟神。即便百般道歉退讓,可哪有那麽容易。他不僅滴酒未沾,楞是連頭也沒擡的足足坐了兩個時辰。就在幾個匪頭子一頭莫展,無奈對策之時,他突然開口言到“我要留這兒”席下那幾個哪敢言語,只得連連彎腰點頭。

就這般,一晃三年有餘。三年來,他閉門不出,卻大開窗戶,終日望著窗外,不知細想些什麽。每日,那位被他救下的女子,都會準時前來,為他打掃屋室,清理他那長滿胡茬的面龐。而就在兩天之前,就在她做完一切準備離開時,卻聽他言到“如你願意,三天後,我娶你。”萱兒並未言語,在那屈指可數的對話中,唯有這句懇請,令她深深地不安,但她還是連夜趕制了她二人的婚衣。就在今早,他再一次註視著自己說到“想好了?”萱兒楞在原地,但很快回過神來,輕輕點了點頭。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沈思,緊接著便從門外走進一女子,見她,金釵銀鳳,身著鴛鴦紅裝,手握托盤,上面盛著一疊整齊的婚服。他仔細尋詳著面前的女子,內心泛起一絲異樣的波瀾,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視她的美貌,那莫名的情緒告訴他,‘我認得你’他對自己說到‘是因為她的美嗎?’他不停的反問著自己。他叫出聲來“我認得你”“我見過你。”聞言,萱兒含著嬌唇微笑卻並無言語。他立即辯駁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若有所思的慢慢靠近她“我見過你,我熟悉這個場景,這一切。我很清醒,那不是夢,是一個被我忘卻很久的往事——一個承諾,一個曾經許諾卻並未完成的諾言。”

“靜離嗎?”萱兒如此說到,她把頭輕輕埋下,不敢直視於他,因為那人在她來此之前已告知了有關於她一切,他們的全部。

當他再一次聽問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時,他呆住了,似時間在此刻靜止。直到他發出一聲嘆息道“所以,那人將一切都告訴你了!”

她無言,卻點了點頭。

“所以,你會離開!”萱兒開口問道。

然他卻斬釘截鐵的回覆道“不。”

“可是…”她沒有直接說下去而是輕聲道“從一開始,我便明白,你不屬於這裏,甚至…不屬於任何地方,任何人……”自從她了解到他的故事之後,她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她再一次將頭埋下“我不能這麽自私。”說著,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拉住。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我屬於這裏,更屬於一個愛我的人並擁有平凡的一生。”

“不……”然,她這一聲低吟,依舊沒能改變著前方那正迎接著他們的宿命。

月當空,夜央,窗門禁閉。只待朝陽扣開這沈重的房門,但請千萬不要驚擾到新人們的美夢。

歷經漫長的黑夜,光明始終會滿懷著憂愁怨念的再次眷顧天空。他早早起身,卻不見,她的淚,早已浸透昨夜夢枕。她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依舊為他、著了紅袍,系了玉腰。作為補償,他同樣為她描摹畫眉,點抹胭脂,梳理行裝。二人準備就緒,盛裝相持,出了屋子,過了走廊,便是大堂,那裏有早就候著的諸個頭頭,以及他們幾房的妻妾們。她們整齊的站在臺下,瞧她們個個精心打扮,像是在參加自己的婚禮,卻不過是烏鴉耀羽,不及萱兒一絲一毫的美艷與動人。

在一幹只會看熱鬧的嘍啰的歡呼聲中,這對新人,拜過天地,便是名義的夫妻了。而他卻並未就留,不多時,又回了屋子,剛推門,便見萱兒早已候在門內,正微笑地看著自己。沒等他反應過來,萱兒將身子輕輕一轉,開口問道“我美嗎?”他傻傻的立在門口雖並未言語,卻點了點頭。她又將身子輕輕一側,不在看他。

“你該走了。”對於一個早已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的女子來說,做出選擇,無疑是個痛苦的決定。他很明白自己該怎樣去做,她於心不忍,所以轉過了身子,不想直視他的驚訝,而感到後悔。她很清楚,比任何一個此時正藏在屋裏的人,都清楚……

沈默片刻後他終於開口說到“你當真要我離開?”進門之前,他想了很多。或許,此時他還不能明白,為何會對面前這位女子的歉意越來越深,他錯誤的以為‘那是愛’。他努力回想,但除了這三年外,再無她半點記憶。‘難道是因為這三年來他對自己默默無私的付出’

想到這裏,他那滿含冰霜的內心湖泊,竟崩開無數縫隙,泛起層層的波漾。剎那間,他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或許是他除了自己之外,所擁有的一切…他早已不知自己改何去何從,也不明白,除了這個女人之外,還會有誰如此深愛著他。——那個他久杵窗前,一心盼望見到的女子?‘不,不,不,’他很明白,不是她。

這正是她不願看到的嗎?一個被她用柔情化開涼冽男子內心的救贖?即便如此,她很明白自己現在改如何去做些什麽,而這,是在被他救下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的。

“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註定。”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而面對這一切的唯一辦法便是,保持沈默,並且永遠沈默下去。

“你不信我”他快速走到萱兒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說到“你懷疑我,懷疑我放不掉過去,心裏想著其他的女人,所以你要趕我走,對嗎?還是我錯誤的以為,你的報恩,是因為你愛上了我?”他冷笑著“看來,我果真是,自作多情呢。過去這般,現在這樣,我註定孤煞且無人憐愛。”他眸子中泛起了一絲寒光,周圍的溫度也隨之驟降,他厲聲道“可你不要忘了”可當他用力牽起她的手,望見她那雙泛著晶瑩淚珠的雙眸時,他無法再故作強勢,語氣委婉的說到“我們成親了,我們成親了,你忘了嗎?剛剛,就在剛剛,你聽…”說著,他將另一只手,豎在耳邊“你聽見了嗎?他們還在享受我們的喜宴呢!”他繼續說到“哦,我明白了,你不喜歡這裏。好,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離開這裏,去你想去的地方,一個只有我們的地方…”說著他便拉著手中的女子離開,可萱兒卻一把將他拉住,垂淚道“遇見你,已是我所有的幸運,我、我不後悔……”

“你為什麽要這麽說,為什麽這麽說。”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她快速撒開他的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只匕首,朝著香頸用力一劃便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鮮血順著她雪白的肌膚,流過衣頸,浸透了那俞加妖艷的紅裝 。他望著懷中的妻子,感受著那灼熱的液體劃過手心。他不明白,他不明白。而當他看見那柄緊握在萱兒手中暗金色的匕首時,他似乎,明白了什麽,想起了什麽…

“不……”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聲,將周圍的一切盡數化作飛灰,直刺天空。方圓幾十裏內,已不見高山峻嶺,碎石無蹤,唯有滿天灰塵,夾雜著無盡悔恨的淚水,滌盡了他剛剛擁有卻又永久逝去的牽愛。他懷中的女子,用這樣一種方式,讓他永久地將自己銘憶於心,同時更為他抉擇了那條他永遠也不願面對的宿命之路。可每當他回首往事,卻又無法憶起她曾經美麗的容顏,仿佛那一人,那一切,並不存在……

直到多年之後,當他再次回到此處試圖尋找什麽的時候,只感受到了那些枉死冤魂的哀嚎於不甘。而他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嘆了句

“孤獨的可憐人。”

這更像是在對自己言語,即便他最終找到了夢寐的真相,但那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憂愁煩惱罷了。誰又能知曉那真相的背後,究竟是不是另一場,充滿腥風血雨且又漫無邊際的不歸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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