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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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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笙輸液到晚上, 姜博言在她強烈的抗議聲中,還是倔強地帶她去了粥店吃粥, 準確來說也不是粥店,是一家私房菜館, 不過粥品很多。

坐落在非鬧市區的老街,路兩旁是高大的樹木,枝椏肆意地延展著, 餘笙夏天的時候來過這邊,路兩旁的樹有些年頭了,枝葉遮天蔽日, 一踏進來就能感到一股冷冷的小風嗖嗖地往胳膊上舔,而現在是冬天,看起來比夏天破敗太多, 雪堆在枯枝上, 有小孩子路過的時候會忍不住拿腳去踩樹, 然後就能看見雪簌簌而落的場景,混著小孩子的笑聲, 仿佛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他們從南路過來, 拐彎處是一家小學, 往裏走是公園的入口,然後兩個對臉的小區, 之後是各種小店,五金、便利店、修車行、包子鋪,雜七雜八, 整條街的墻都是斑駁的藍灰色,沒有一點兒新鮮的顏色,這地方屬於舊城區,邊緣化的厲害,看上去又老又舊的,除了這一帶住著的人,大概就只有一小部分會過來。

那一小部分人大概是沖著書屋去的,這條街的正中位置有一家面積很大的創意書屋,外墻是那種覆古藍色墻磚,跟這個街道倒是挺搭的,很有文藝調調,經常舉辦些文藝沙龍什麽的。

餘笙來過的那一次就是為了參加書屋一個交流會,交流者是個探險家,他曾經帶領無數的團隊,多次深入沙漠、荒山和森林,受過很多傷,好幾次九死一生,早年出過兩本書,《沙漠求生》和《孤島之旅》,餘笙都很喜歡,所以那次他來a市,餘笙逃課去聽他的交流會。

那時候餘笙還在上高中,逃課遠沒有現在容易,瞞天過海出來半天,最後還是被老媽揍得差點屁股開花,戰況異常慘烈。

更慘烈的是,那次交流會結束她和人打算組隊去跟著那個探險家走鄔西山脈,挨了打,自然不敢再給老媽說,暑假的時候,瞞著老媽,和老爸交代了一聲就跑了,只有三天的行程,結果那次因為路上遇上了點兒意外,晚回來了兩天,她老爸嚇得不輕,給楊慧女士全盤托出了,然後她那一整年的零花錢都沒有了,一毛都沒有,所有日常用品都是老媽買了拿給她,不讓她拿一分錢。

所以現在餘笙再來這邊的時候,異常的感慨。

“那邊有家書店,我們待會兒去坐坐吧?”

姜博言覷了她一眼,“你確定?”

“啊。”餘笙側擡頭看他,“怎麽了?”

他笑了笑,趴在他耳邊說,“我以為你會更想回去把那一盒x本用掉。”

餘笙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沒你那麽饑渴,謝謝!”

姜博言抿著唇笑了起來,餘笙越來越覺得自己去買套套是個十足十的錯誤,現在每隔幾分鐘他都要拿出來調侃她一次,本來她內心坦蕩蕩的,這會兒也覺得有點兒那什麽了,滿腦子都是待會兒回去,待會兒回去。

待會兒回去幹什麽?

用套套啊!

要瘋。

姜博言的車就停在了路邊,然後帶著餘笙進了一家連招牌都沒有的店鋪,門看起來毫不起眼,也很窄,進去要穿過一條很長的走廊,然後視野才慢慢開闊。

裏面的裝修逼格與外面簡直天差地別,餘笙就覺得,姜博言怎麽會專門帶她來這種老街吃個粥,原來是別有洞天。

餘笙撇撇嘴,“你們這些有錢人就喜歡這種調調,開在cbd的高端會所你們倒不屑於去了,什麽毛病。”

“以後你就是我這種有錢人的太太!不服氣憋著。”

姜博言牽著她的手上了二樓,暖色的橙光燈把二樓襯得通透明亮,餘笙擡頭看了眼,全是花紋繁覆的水晶吊燈,歐洲中世紀那種華麗的調調,“你可真悶騷!”餘笙忍不住感嘆了句,看起來清心寡欲,淡得跟一陣風似的,其實骨子裏都是重口味。

姜博言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是啊,不悶騷的話,怎麽會趁你喝醉把你辦了。”他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

餘笙在服務生走過來的這個間隙裏壓低了聲音跟他說:“不,錯了,是我把你辦了。”

他探身捏了捏她的臉,“行了,讓你。”

餘笙:“……”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言不由衷了。

餘笙斜了他一眼,服務生已經到身邊了,她就沒再說話。

是個小姑娘,看見姜博言先笑著打了招呼,“姜少,您好久沒來了啊!”

在歐洲那邊待了半年,回來後還是第一次過來,姜博言“嗯”了聲,“剛回國。”

“怪不得呢!”小姑娘笑了笑,然後扭頭看了眼餘笙,把菜單遞過去,“這位看著面生啊!”

“我女朋友,餘笙。”

“恭喜恭喜,我還以為您要一輩子單著了。”

“沒辦法,一物降一物,遇見對手了。”

小姑娘哈哈笑了起來,餘笙低著頭看菜單,糾結自己是吃油燜大蝦還是麻辣小龍蝦,糾結著糾結著,菜單就被抽走了,姜博言沖著她挑了挑眉,然後把菜單遞回去,對服務生說:“清粥小菜,看著上吧!反正她也吃不出味兒!”

餘笙就差拍桌大喊“我抗議”了,小姑娘看著餘笙,笑著問了句,“感冒了啊?”姜博言替她應了聲“是”。

小姑娘點點頭,問姜博言:“你們吃一樣的嗎?”

他“嗯”了聲,“一樣,我怕她心理不平衡再撓我。”

小姑娘笑著搖了搖頭,“最近是戀愛高峰期嗎?昨個兒卓少才撒了把狗糧,今個兒姜少您又來了。”

“卓誠帶人來這邊?”姜博言挺意外的。

“是啊,看起來這次挺認真,不容易。”小姑娘收了菜單,說了聲“稍等”,然後就走了。

人走了,餘笙才哼了聲,“就會招惹小姑娘。“

“天可憐見!”姜博言忍不住笑了,“人家結婚已經好多年了,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啊?”餘笙倒是意外的很,“看起來年紀挺小的。”

“是沒多大,比你大了三四歲吧!結婚早,這家店是卓誠已故的母親的,早幾年這姑娘就跟著卓誠母親了,現在人沒了,店都是這姑娘在打理。”

前幾年放松了二胎證策,緊接著為了推行二胎計劃就修改了法定婚齡,女方法定婚齡從二十歲降到了十八歲,餘笙以前中學的同學如今生寶寶的都不少了,一群二十歲剛出頭的女生都在叫囂著成了大齡剩女,餘笙這種二十歲還沒談過戀愛的人,簡直是剩女戰鬥機了。

不過現在她已經強勢脫單了。

“昨天陸玥好像和卓師兄相親來著。”隔了一會兒餘笙突然想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所以他們是成了嗎?”

姜博言搖搖頭,“不知道。”

他沒聽到有動靜。

餘笙激動地顫抖,立馬拿了手機撥陸玥的電話。

不過……沒人接。

自動掛斷的時候,餘笙嘆了口氣,“難得陸玥同學開次桃花,竟然還不讓我見證。”

“你的桃花就坐在你面前,你對別人的那麽興奮做什麽?”

“唉,這到手了就不稀罕了唄!”餘笙搖頭嘆氣。

那模樣真是夠欠揍的。

“別囂張啊,明天還想上課嗎?再挑釁我,我保證讓你明天下不來床。”

“……饒了我吧大師兄!”

這家的粥味道是真不錯,煮的軟糯香甜,一勺子送進嘴裏,熱氣騰騰的粥包裹著味蕾,渾身的毛孔似乎都張開了,特別痛快,餘笙吃的鼻尖冒汗,一碗粥吃完,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也就不計較她的油燜大蝦和麻辣小龍蝦沒了的事實了。

跟小姑娘告別之後,兩個人沿著街道往裏走,這時候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路燈亮著,但光很弱,又一波大雪降下來,遮天蔽日都是雪,襯得那光就更暗了,餘笙出來先打了個哆嗦,問他,“要不去車上拿把傘打著吧?”

他搖了搖頭,“別打了,就兩步路。”雖然這樣說,他還是伸手把她的圍巾纏了兩圈在她腦袋上,抓著她的手放進他的上衣口袋,然後忽然又歪頭跟她說了句,“陪你等落雪白滿頭。”

餘笙笑了起來,真夠肉麻的。

兩個人散步一樣,慢慢地走,剛吃過飯,渾身暖洋洋的,走在大雪裏也不覺得冷。

街道很靜,放眼望去一個人都沒有,小店的門都緊緊閉著,只能透著玻璃看見一點燈光,世界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在這空茫的天地間,獨自行走著。

“你都不忙的嗎?”餘笙踩著雪,咯吱咯吱地聲音從腳下傳來,她低著頭,能看見自己踩出的腳印。

姜博言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餘笙似乎從來都沒變過,十幾歲的時候就喜歡低著頭踩雪,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幼稚,“忙,不過陪你出來吃個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餘笙“哦”了一聲,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書店門還開著,推開門的時候,裏面竟然意外的挺多人,或站或靠或坐,讓被書架填滿的狹窄空間裏平添了幾分溫暖的人氣,餘笙拉著姜博言坐在一邊的小沙發上,要了兩杯熱巧克力,抱了兩本書過來,餘笙拿手指戳了戳手表,“十五分鐘,然後我們就回去。”

姜博言接過來書捏在手裏,笑了笑,“還早,你急什麽?”

餘笙白了他一眼,還不是怕他無聊,這人腦子裏就不能正經一會兒。

“我來過這裏一次,那次陸紹安來做交流。”餘笙指著裏面的一個房間,“那天來了上百人,裏面塞的滿滿當當,很多人沒有座位,就站著。”

“那個探險家?”姜博言有點兒印象。

餘笙點了點頭,“嗯,是他。”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場景,“那次交流後後他說他要去走鄔西山脈,說有人願意去的話可以跟著他,我特別激動,以為肯定很多人都會去,結果最後去的不到十個人,集合那天我記得他說:‘大多人愛聽冒險故事,但是只有極少數人願意去冒險。’他說過很多話,我都記著。”餘笙挑了挑眉,“他是我偶像,我喜歡他的勇敢,她身上有我向往的一切特質,冒險,探索,勇氣和力量。”

“嗯,所以呢?”

“沒什麽,就是和你分享一下。”餘笙坐在他旁邊,靠著他,兩個人身子挨著身子,這樣的感覺很親密,也很溫暖,“我是個行動派,喜歡你我就想霸著你。”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又戳了戳他的腦袋,“身體和靈魂,都霸著。我每天都給講我的事,就算哪天分手了,你也忘不了我。”說完總結了句,“就是這麽霸道!沒商量。”

他被她逗笑,“分手你別想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他湊近她的臉頰,蹭了一下。

這種在人群中僻靜的角落裏互相摩挲的感覺,有種微妙的悸動。

餘笙明知道熱戀的時候說的話都是不能信的,可還是覺得心情好,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滿足地低頭看書。

是兩本繪本,同一個作者,小清新的畫風,封皮看起來就很溫暖治愈。

-兔子小姐有兩根胡蘿蔔,她決定一根給狼先生,另一根也給狼先生,因為她太喜歡他了。

-狼先生不喜歡胡蘿蔔,可是兔子小姐給了他一根,又給了他一根,他決定全部吃下去,因為他也太喜歡她了。

餘笙和姜博言走出書屋的時候,餘笙忍不住念了句,然後笑了起來,“被治愈了,畫手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姐姐。”

姜博言聞言笑了聲,“你要是見了她,得叫一聲舅媽!”兩個繪本都是她那個畫畫的舅媽的,當年自己有一本,都快翻爛了,因為舅舅騙他說這是世界上最好的作品,他就想看看世界上最好的作品長什麽樣。

後來才發現被騙了。

沒想到餘笙隨手拿的兩本書,竟然是舅媽的手筆,這謎一樣的緣分!

“啊?”餘笙懵了一下。

“你以前見過的,我只有一個舅舅,他太太,你應該記得。”

餘笙在大腦裏扒拉了會兒,終於想起來了,“你家裏人風格都很清奇啊!”媽媽少女心,舅媽是個小可愛,爸爸和舅舅都是個護妻狂魔。

“不清奇,特點挺鮮明的。”姜博言看著餘笙,眼角眉梢醞釀了點兒笑意,“男人都挺寵老婆的,我們家的基因,你是不是覺得賺到了?”

餘笙別過頭,“才不呢,我可沒覺得你寵我,從小到大就你欺負我最多。”

“哦”姜博言點點頭,“那我晚上好好補償你。”

晚上,又是晚上。

餘笙揍了他一拳,跑著去車上了,才不想理會這種厚臉皮呢!

姜博言送她回去,這次餘笙還沒開口挽留,他就跟著他上了樓。

臉皮還真是厚,一點兒都不害臊。

推開公寓門的時候,曦光正坐在客廳裏嗑瓜子看選秀節目,看見餘笙和自家哥哥的時候,動作定格了幾秒鐘,然後立馬擡手示意,“我今晚回家,你們隨意。”

說完穿上鞋子,顛兒顛兒地跑回了房間,拿了自己的包,跟兩個人說了再見就離開了,全程餘笙就只來得及說了一聲,“沒事,你不用走的。”

話剛說完,姜博言就說了句,“乖,回家吧!這邊空間小,供暖也不行。”

曦光比了個鄙視的手勢,但還是乖乖離開了。

她其實也不常住,有時候只待一會兒,一周也只待一兩天。

人走了,屋子裏一下安靜下來,姜博言嫻熟地去找水壺燒開水,把她包裏的藥都拿出來,然後把那盒套套也拿了出來,大搖大擺地扔在了餘笙面前的桌子上。

餘笙看得臉紅,抱著去了臥室,像是小時候藏零食那樣,偷偷摸摸地塞到了床頭櫃的最下層,起身的時候,姜博言就抱著胳膊站在門口,一臉看戲的表情,餘笙把枕頭砸他,“看什麽看,厚臉皮!”

他接了枕頭,走過去扔在床上,“有什麽可藏的,剛不是還氣勢洶洶得說那天是你把我辦了嗎?這會兒害羞什麽?”

餘笙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就放裏面,沒藏!”

姜博言笑了笑,“行,你說什麽都對。”

過了會兒,水開了,他倒了一杯水,藥扣出來放在掌心,拿去給她吃。

餘笙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著剛剛曦光在看的綜藝節目,姜博言過去的時候,節目已經播完了,正在演八點檔的電視劇,男女主在吵架,吵得特別兇,可是吵著吵著莫名其妙就吵到了床上,兩個人互相撕扯著,然後衣服就沒了,接著就是喘息聲,還給了特效,所有的聲音隱去,只有女主帶著誘人味道的嬌喘,帶著嘆息調的嗯嗯啊啊,聽得餘笙都覺得渾身心跳加速。

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少兒不宜少兒不宜。”這畫面來得也太巧了。

他好笑地看著她,“這話應該我跟你說吧!”他扒拉開她的手,把藥遞給她,“吃了。”

餘笙乖乖地咽下去,然後專心致志地看電視劇,男女主還沒滾完床單,姜博言跟她說,“別看了,早點兒睡!等你睡下我就回去了。”

“啊?”餘笙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笑著捏她的臉,“你生著病,我能對你做什麽?乖,別失望。”他能對一個病人做什麽?就是過過嘴癮罷了。

餘笙“哼”了聲,“誰失望了,自戀吧你。”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他說要走,餘笙就怎麽也不想回去睡覺了。

磨蹭著,抱著遙控器不撒手。

最後姜博言見言語不奏效,直接把她打橫抱去了臥室,放在床上的時候,餘笙突然覺得有點兒難過,她抱了他的脖子,不讓他起身,“能不能……先別走!”

他眼角慢慢染上笑意,嘆了一口氣說:“這可是你說的,別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沒說發車呢……

明天早點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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