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完他的講述，天耀徹底陷入了沈默，原來這才是事實，他沒有懷疑骨架男的說辭，事到如今，謊言就像氣泡一樣，容易被戳破，再騙他沒有任何意義。

就像骨架男說的，雖然他們有錯，但錯不全在他們，凡是都有因果，無疑，波爾特人種的惡因，才會造成今日的惡果。

想到自己居然幫助敵人滅殺了如此眾多的族人，天耀的心中便滿是悔恨、自責，他恨自己的魯莽，深沈的悲意附帶著強烈的殺意遍布在他周身。

轉過頭，天耀瞪視著古森，他要對方給他一個交代，若不然，就算他是古達加的父親，自己也只能對不起兄弟一次了。

但古森的表現卻令天耀皺起了眉頭，只因，他的臉上同樣滿是掙紮之色，似乎對於骨架男的說辭並不信，但又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沒有出言反駁。

片刻之後，古森渾身一震，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對著天耀說道：“雲族長，煩請你與我一道阻止兩族繼續廝殺，等我查清一切，定將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之後，率先往戰場趕去。

天耀見狀，心中頓生疑竇，古森的表現很異常，難道這背後另有隱情。

不過古森說的對，當務之急，還是阻止雙方的廝殺，只不過，骨架男這幅德行，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住。

似乎明白天耀的顧慮，骨架男強撐著支起身子，虛弱但異常堅決地說道：“族長放心，我能行！”嘗試片刻之後，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扶我一把！”

天耀見狀，立即上前攙起骨架男，而百裏雙也將他體內殘存的火毒吸出，三人一同往戰場奔去。

可當他們回到戰場的時候，入目場景另三人無言以對。

到處是硝煙彌漫，遍地是斷肢殘屍，波爾特人在古森的指揮下，已然在西側列隊打掃戰場，救援傷者。

而雲氏所屬，卻無一活口，數千人盡皆喪生於此，死狀各異，但絕大部分身上都有火燒點擊的傷痕，甚至有一塊方圓數十丈的深坑，裏面布滿了焦屍，濃烈的屍臭正隨著夜風飄散在空中，鉆進天耀他們的鼻尖。

“啊……啊……啊！”

骨架男無力的從天耀手中滑落，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聲嘶力竭的發出陣陣怒吼，但心中的憤懣怎麽也無法得到抒發，最後只能淚流滿面。

百裏雙擔憂的看著天耀，不知該如何勸解，這一次，他們真的是犯下大錯了。

心情最覆雜，最悲痛的還要數天耀自己，自己一手造成的慘劇令他的心層層揪起，回想起之前那些人的表現。

從圍攻小古的那群人便能看出，他們只是想要傷它，並不是要殺它，但自己和百裏雙卻直接痛下殺手，進入戰場之後，也被表象所迷惑，認為這些人正在犯下不可饒恕的惡行，毫不留情的對他們進行滅殺。

雖然虐殺俘虜確實不對，但前提是對方的行徑已經踏破了底線，自己被所謂的眼見為實所蒙蔽，自認為代表了正義，卻做出了最錯最錯的舉動。

此刻，天耀突然非常能夠體會暗影魔和骨架男的心情，憤怒，出離的憤怒，是對自己的，也是對波爾特人的，要不是尚存一絲理智，他現在就會大開殺戒，管他後果如何。

許久之後，天耀開口了，是對百裏雙說的。

“雙兒，幫我個忙，給他們收屍，我要帶他們回出雲峰！”

天耀說完，率先走到身前不遠處的一具焦屍身前，跪下，對著他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也不嫌臟，用手將他捧起，擺正，再將他裝入玄機印中。

沒有絲毫急躁，天耀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一具一具的給這些戰士們磕頭賠罪，收拾殘骸。

起初，百裏雙還有些遲疑，但當天耀接連不斷的收取了近百具屍體之後，她眼中閃過一絲釋然，隨即也加入了收屍的行列，雖然沒有磕頭賠罪，但也在每具屍體身前說了聲對不起，尤其是那個巨型火球造成的墳場，她靜立了好一會，等在動身的時候，臉上滿是淚痕。

看著天耀認真，誠摯，發自內心的舉動，骨架男的眼中泛出點點淚花，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麽，似寬慰，似諒解，似認同。

到最後，天耀一共收取了三千六百五十具屍體，還有很多已經死無全屍，天耀只能盡力將他們保存好，留待日後，葬回家鄉。

來到骨架男身邊，天耀屈膝，跪倒在地，對著他也磕了三個響頭，深深地說了句：“對不起！”

坦然的受了天耀三拜，骨架男隨即支起身子，艱難的扶住了天耀。

“族長，這三拜，我替老三受了，謝謝你，謝謝你能替兄弟們收屍，錯不在你，一切都是命，我相信，九泉之下，若兄弟們知道你為他們做的，一定會很開心！”

骨架男的話帶著幾許坦然，也說出了他的心聲，卻令天耀更是難受。

“我一定會給兄弟們一個交代，一定會！”

天耀鄭重的做出了承諾。

此時，早已等在一邊的古森面色鐵青的來到天耀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天耀轉過身，淡淡的看了古森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卻令古森如墜冰窟，龍威，無比強大的龍威透過天耀的目光直入古森心間，那滔天殺意和無盡怒火同樣包含在天耀的視線之中，被古森盡收眼底。

好可怕的男人，雖然經過連番大戰，但氣勢一點都沒有消退，古森毫不懷疑，如果此刻交戰，他必敗無疑，不是他沒有自信，而是天耀的強大已然摧毀了他的戰意，更何況……

“雲族長，一切都是誤會，戰士們的損失將由我族一力承擔，只希望您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們！”

憋屈，無奈，心酸，苦澀，這便是古森如今的心情，查明一切之後，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這件事，他波爾特族毫無借口可言，就是一個詞：理虧。

若換做他是暗影魔和骨架男，易地而處，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甚至更過。

“哈哈！誤會？一句誤會便能讓我洗清滿手族人的鮮血？一句誤會，便讓近萬雲氏族人白死？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若這裏不是古達加的部族，今天，這裏不會有一個男人活著！”

天耀氣極反笑，誤會二字令他的心都在滴血，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極限，若古森再說錯半句話，他就要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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