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個碧玉獅子如何作價？”藍衫青年負手站在西邊架子前，指了指鐘靈剛才說的獅子。

老者擡起頭，瞥一眼，淡淡道：“五百兩！”

藍衫青年劍眉皺了皺：“有點兒高了。”

老者拿起黑釉茶盞，抿一口，眼皮耷拉著，愛理不理，淡淡道：“這是司馬大師的手藝。”

“司馬忘情大師？！”藍衫青年一怔。

“不錯。”老者吐出兩個字，就不再搭理了，重躺回椅子裏，拿起一卷書，悠哉悠哉的觀賞。

蕭月生露出一絲笑意，覺得這個老頭有意思。

“大哥，李老頭就這樣，甭理他。”鐘靈扯一下蕭月生胳膊，小嘴朝碧玉獅子呶一下。

蕭月生搖頭微笑：“嗯，價錢還算公道。”

王語嫣過來，輕聲道：“靈兒妹妹實在喜歡，就買下吧，這位司馬忘情大師很有名氣吧？”

藍衫青年忽然抱拳道：“這位姑娘有禮了，在下江閑雲，姑娘喜歡玉器吧？”

“嗯，喜歡。”王語嫣瞥他一眼，淡淡點頭。

見王語嫣神情冷淡，不想搭理自己，藍衫青年江閑雲也不生氣，神色如常，微笑道：“喜歡玉器卻不知司馬大師，委實一大遺憾！”

“此話怎講？！”鐘靈歪頭哼道。

“這位司馬忘情大師，乃是當世最頂尖的雕玉大師，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妙手，所雕玉器，莫不靈動逼人，栩栩如生，當世無人能及！”江閑雲露出敬仰之色。

“哼，胡吹大氣，能比得上大哥麽？！”鐘靈撇撇小嘴，歪頭不理他。

蕭月生瞪她一眼：“靈兒！”

“大哥雕得可比他好多了！”鐘靈不服氣的哼道。

“哦——？”江閑雲似是不信，看了看蕭月生。

蕭月生輕輕頜首，友好的笑了笑：“小姑娘家說著玩的，江公子不必當真。”

他臉上微笑，心下卻有些不舒服，黃慧雲端莊優雅，矜持清傲，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他雖沒有采擷之心，但見別的男人跟她一起，卻也有些不舒服。

他暗自一笑，隨即心平氣和，知道這是男人的本性。

“大哥！”鐘靈白他一眼。

江閑雲抱拳，彬彬有禮：“還沒請教兄臺尊姓大名。”

“賤名不足掛齒。”蕭月生擺擺手，扭頭道：“靈兒，玉獅子看也看過了，咱們走罷。”

“噢……”鐘靈不情願的答應。

……

“慢著！”江閑雲忙喝道。

諸女正紛紛轉身，來到蕭月生身邊，想一塊兒離開，聽他一喝，紛紛轉頭望過來，一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扭頭對老者道：“掌櫃的，這尊玉獅子我買了！”

老者慢悠悠放下書，懶洋洋起身，伸出手：“承惠，五百兩！”

江閑雲自懷裏掏出一張銀票，送到他跟前，笑盈盈道：“數目可對？”

老者接過來，掃一眼，轉頭一指碧玉獅子：“這踏雪獅子是你的了！”

“多謝。”他笑盈盈道謝，扭頭對蕭月生道：“兄臺，難得這位姑娘喜歡，暫且拿去賞玩吧，何時玩膩了，派個人送到城南的黃府就是。”

他知道，初次相見，若是直接送給他們，必不會接受，況且，看她們的穿著打扮，是名貴的蜀錦，非富即貴。

鐘靈一撇嘴：“哼，才不稀罕呢！”

“靈兒，不得無禮！”蕭月生皺一下眉，轉頭對江閑雲笑了笑：“初次見面，江公子就如此慷慨，佩服！”

江閑雲呵呵笑道：“兄臺不罵我紈絝，怨我顯擺，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蕭月生身後諸女淡淡望著他，他只覺一道道清波照在身上，不敢去看，只是望著蕭月生。

蕭月生笑道：“這般手筆，我自嘆不如，江公子出身不凡吧？”

“在下乃姑蘇江家人，想必兄臺沒聽說過吧？”江閑雲搖頭笑了笑。

“姑蘇江家？”蕭月生扭頭望向王語嫣：“語嫣，你可曉得？”

“橫江一劍江前輩？”王語嫣淡淡道。

江閑雲驚訝的望過來：“姑娘竟曉得家父？！”

“江前輩的劍法卓絕，只是素來低調，武林中知者不多。”王語嫣嗯了一聲，不理他，而對蕭月生說道。

“姑娘美言了。”江閑雲搖頭苦笑：“非是家父低調，而是姑蘇慕容的名氣太大，家父黯然失色罷了。”

王語嫣淡淡看了他一眼，這人倒也坦白！

橫江一劍江朝陽確實是高手，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但奈何生不逢地，身在姑蘇，有慕容世家在，就像一顆明亮的星星在月亮旁邊，再明亮也無法與皓月爭輝。

……

蕭月生笑道：“姑蘇江家，呵呵，怪不得江公子如此手筆，既如此，咱們卻之不恭了，靈兒，收下罷，免得我費一番手腳。”

鐘靈不情願的取下碧玉獅子，道：“大哥，這是人家的，你還要雕一個的！”

“知道了。”蕭月生無奈搖搖頭，道：“城南的黃府……”

方雪晴低聲道：“好像前戶部尚書姓黃。”

蕭月生轉向江閑雲：“可是黃尚書府？”

“正是。”江閑雲看一眼黃慧雲。

黃慧雲一直站在一旁，靜靜的一言不發，矜持而淡雅的看著眾人，清亮的目光不時掃向蕭月生。

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熟悉，很古怪的感覺，總像在哪裏見過，卻想不起來。

方雪晴抿嘴微笑：“這位姐姐是黃尚書的女公子？”

“我家老爺正是前任戶部尚書！”一個青衣小婢上前一步脆聲道。

方雪晴輕輕點頭，不再多說。

黃慧雲望著蕭月生，忽然道：“這位公子，咱們見過嗎？”

聲音清脆，如清泉漱脆玉。

蕭月生笑著點點頭：“我對姑娘也似曾相識，可能先前見過，只是忘了罷。”

他心下暗嘆，這黃慧雲感覺敏銳之極，竟堪堪認出自己。

不過，當初的面貌與如今相差極大，況且，自己的易容術無雙，旁人認不出來，他篤定得很。

“呵呵，師妹，兄臺，這倒是一種緣份！”江閑雲呵呵笑道，暗自一提心，臉上如常：“說不定上一世你們是好友呢！”

先前見過，現在忘了，這話一點兒不可信，師妹美貌無比，見一眼就不會忘，兩人定沒見過的。

既然沒見過，那又有熟悉感，說不定就是玄之又玄的轉世之說，前世相識，不由大是警惕。

王語嫣眾女的心也是一提，如今蕭府的女人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多。

黃慧雲修長的眉毛輕蹙，搖搖頭，還是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很惱人，仿佛眼前隔著一層紗帳，朦朦朧朧看不清，恨不得一下子捅破了。

……

“大哥，咱們走吧。”鐘靈道，她明眸轉了轉。

蕭月生點頭：“嗯，走吧。”

他對江閑雲抱了抱拳：“江公子厚意，在下卻之不恭了，待把玩兩日就送回去，先告辭。”

江閑雲呵呵笑道：“兄臺但管賞玩，不急不急。”

王語嫣眾女輕輕頜首，跟著蕭月生離開了玉坊，一陣香風飄過，玉坊內頓時空空蕩蕩。

“江公子，你也忒大方啦！”一個青衣小婢搖頭。

她們的身份雖是丫環，但與黃慧雲情同姐妹，一塊兒學藝，對江閑雲也頗為熟悉，說話不必講什麽禮節。

“這位兄臺氣度不凡，值得一交。”江閑雲微笑道。

青衣小婢不屑道：“姓名也不報，顯然是個騙子嘛！”

江閑雲笑呵呵搖頭：“不然，他定是個成名人物，不想讓別人知道。”

青衣小婢撇嘴：“哼，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倒很美，不輸於小姐。”

“這樣人物，一查就知。”黃慧雲淡淡道，收回望著門口的目光。

她總覺得蕭月生似曾相似，越看越覺得熟悉，可熟悉的是他的氣質，隱隱約約，再看到他的臉，卻又陌生，在這陌生與熟悉之間，她頗為猶豫，不知是怎麽回事。

盡管相貌陌生，偏偏有她熟悉的氣息，這種感覺乃是修煉心法所得，玄之又玄，她極相信。

數次危險關頭，都是靠了這種奇異的感覺，趨吉避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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