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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灌頂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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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離緊張的望著他,激動得嘴唇顫動,翕張幾下,卻說不出話來,只是熱切的望著他。

蕭月生笑了笑,知道這般年紀之人,最是不安份的時候,都有一個闖蕩武林,行俠仗義,扶救鋤強的大俠夢。

只是,窮文富武,並非每一個人都有機會練武,尤其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從小便得掙錢,哪有機會拜得名師,更沒有時間練功。

“你想學什麽武功?”蕭月生微笑著問。

“嗯……”宋小離想了想,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望向蕭月生:“蕭……蕭先生說……說練什麽,我……我就練……練什麽。”

蕭月生打量著他,不由一笑,這個宋小離,倒是純樸的可愛,但也甚是聰明。

“嗯,我這裏有一套馬步,你練練看罷。”蕭月生點頭笑道。

“馬……馬步?”宋小離迷惑的問。

蕭月生點點頭,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宋小離低頭想了想,臉上露出一絲失望,擡頭見蕭月生望著自己,忙又勉強一笑。

“想不想學?”蕭月生似笑非笑的問道。

“想學!”宋小離難得的不結巴,幹脆利落的回答,語氣堅決,毫不猶豫。

“若是不想學,我倒可以另外傳一套功夫給你。”蕭月生臉上笑意隱隱,慢慢說道。

宋小離又低下頭,想了想,學得蕭先生不會敷衍自己,若是改變主意,豈不是說信不過他。

他擡起頭,神色堅定,用力點頭:“我……我就……就學馬……馬……馬步!”

蕭月生呵呵一笑,點頭道:“好啊,小兄弟,倒有眼光!”

他見宋小離一臉迷惑之色,顯然不明白為何誇自己,蕭月生笑道:“我這套馬步,可不是武林中練腿的基本功,而是一套步法,取自於馬的行走。”

宋小離臉上露出振奮之色,這最好不過。

蕭月生悠悠說道,神色輕松,隱隱透出幾分自傲來,笑道:“這套步法,雖談不上精妙至極,卻也非尋常步法可比,若是你能練好了,自保無虞。”

宋小離臉上更加振奮,一雙明亮的眼睛閃閃發光。

“走,咱們去院中,待我仔細傳於你。”蕭月生起身離坐,經過宋小離時,輕拍一下他肩膀,露出嘉許之色,踏步出了客廳,往清幽的院子裏走去。

宋小離受寵若驚,被他輕拍一下,大覺激動,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這般鼓勵過他,肯定過他,這種滋味,幾乎讓他落下淚來。

頓時之間,他渾身精神飽滿,鬥志昂揚,幾乎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緊跟在蕭月生身後。

兩人來到院子,卻見曲洋與曲非煙正在小亭中愜意的喝著茶茗,神情悠然,自在無比。

小荷一身月白羅衫,坐在旁邊,不時替兩人斟上茶,紅泥小爐在小亭的角上汩汩作響,白氣蒸騰。

這間小院的布局,頗是清幽,東南角是花圃,裏面鮮花已經蜇伏,待明年再開花,西南角則是一片小竹林,雖然枝葉不盛,卻更有一番蕭疏的意境。

院子中間,是一片假山,假山之下,溪水潺潺,只是不甚清亮,顯出幾分雕琢的人工氣息。

小亭則位於假山之旁,吊角飛檐,五個角各自翹起沖天,宛如五條龍銜珠,紅漆的柱子,月白的欄桿,雖然不大,卻也有一番氣勢,顯然建造者並非一般庸才。

蕭月生與宋小離出了客廳,來到院中,見到他們在此,抱拳笑了笑,道:“曲老,好雅致!”

“呵呵,見笑,見笑。”曲洋擺擺手,呵呵笑道。

“蕭叔叔,你的茶真香!”曲非煙跳起來,自欄桿上一躍而起,像一朵花蝴蝶一般蹁躚而來,粉嫩的小臉上布滿笑容。

蕭月生輕輕微笑,溫和的道:“非煙喜歡,叔叔就送一些給你,如何?!”

“不用不用。”曲非煙在他跟前停下,笑瞇瞇的道:“反正我跟在叔叔身邊,隨時都能喝得到!”

蕭月生笑道:“怎麽,小非煙為何跟在我身邊呀?”

“爺爺說了,若是跟著他,一直呆在一個地方,會很無聊,便讓我跟小荷姐姐一塊玩兒!”曲非煙咭咭說道,小臉興奮得很光。

蕭月生朝曲洋看了一眼,笑著點頭:“好啊,歡迎呀。”

他看得出來,曲非煙跟著曲洋,確實覺得很悶,所以才會如此興奮,小女孩正是貪玩的時候。

“可是,蕭叔叔,我也會想爺爺,怎麽辦呀?”曲非煙興奮的小臉忽然露出一絲愁容。

蕭月生溫和的笑道:“你爺爺住的地方隔著咱們不遠,你若想爺爺,隨時可以見爺爺。”

“好呀好呀,這才最好!”曲非煙拍手歡呼,一扭身,如一只小蝴蝶一般飛到了小荷身邊,嬌笑道:“小荷姐姐,你瞧,蕭叔叔同意啦!”

小荷笑著點頭,也露出歡喜神色。

這些事情,她不敢跟老爺提,沒想到曲非煙這般討老爺喜歡,一說便準,實在罕見。

平日裏,若是小姐求他一件什麽事情,很少有痛快答應的時候,都是一番挑三撿四,教訓一番,故她更不敢跟老爺說。

曲洋搖頭,苦笑著沖蕭月生抱拳:“唉,這個小丫頭,貪玩得很,勞煩賢侄,實在過意不去。”

蕭月生擺擺手,呵呵笑道:“既然老爺子執意歸隱江湖,非煙住在那裏,自然會覺得悶,不如出來跟小荷一起。”

曲洋點頭,呵呵笑道:“那好罷,我也就不客氣啦,若是她不聽話,多多管教,莫要寵著她!”

蕭月生笑了笑,看了曲非煙一眼,見她嘟著小嘴,輕睨爺爺,神情可愛,笑道:“曲老放心罷。”

兩人說完了話,蕭月生帶著宋小離,來到竹林前的一塊兒空地上,便要開始傳授他武功。

“小兄弟,從前可曾學過什麽功夫?”蕭月生問道。

宋小離搖頭,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結巴,說起話來,很惹人著急,平日裏便盡量少說話。

蕭月生點點頭,道:“我練一套拳法,你跟著學,能學多少便學多少,不必著急。”

宋小離用力點頭,雙眼炯炯,將全部精神都集中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蕭月生。

蕭月生一攬長衫的前襟,束在腰間,動作利落,然後雙手在胸前劃了個半圓,安放腰間,雙眼一睜,精氣神頓時迸發,氣勢雄渾。

小亭位置頗高,以便更加清涼,故坐在小亭中,也能看到竹林前練功場中的情形。

見曲非煙好奇的盯著看,曲洋沈聲喝道:“非煙,偷看別人練功,乃是武林大忌,難道忘了?!”

“爺爺,蕭叔叔可不是外人呀。”曲非煙嘟著嘴,嬌聲哼道。

曲洋臉色一沈,目光逼人,冷冷道:“即使親生父子也不成!”

“噢。”曲非煙郁郁的應了一聲,隨即又道:“爺爺,那我為何能看你練功呢?”

“你是我的孫女,我的一身武功,將來都要傳給你,所以看不看,無關緊要!”曲洋顏色緩了緩,慢慢說道。

“好吧好吧,不看就不看!”曲非煙扭過頭去,紅嫩的小嘴仍然嘟著,悶悶不樂。

曲洋暗自一笑,不去理會她,知道她的性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會陰轉晴。

那邊的蕭月生將他們的話盡收耳中,暗自一笑,知道曲洋這個老江湖經驗豐富,但他如今所練的武功,卻並非什麽獨門秘學,僅是少林派的十八羅漢拳罷了。

這套拳法,乃是少林派的入門拳法,粗淺得很,任何一個少林入門弟子,都會學習這套拳法。

雖然拳法粗淺,但已將少林拳法的精髓體現無遺,在蕭月生使來,虎虎生風,威力無窮,已是化腐朽為神奇。

他目光炯炯,拳風凜凜,仿佛真的化身為一尊羅漢,威風赫赫,降魔伏妖。

宋小離看著剛猛絕倫的拳法,似乎被驚呆了,眼睛一眨不眨,呆呆看著。

轉眼之間,風雲浪靜,蕭月生已是收手而立,精氣神慢慢斂起,恢覆了普通的容貌,氣質也平常得很,很難與剛才的威猛之人相比。

“小兄弟,記住多少,練來看看。”蕭月生溫和笑道。

宋小離這才回過神來,呆了呆,臉變得通紅,似是一塊兒紅布擋上,撓了撓頭,滿臉的不好意思,不敢看蕭月生。

見他如此神情,蕭月生知道他定然窘迫異常,笑了笑,安慰道:“記了多少,便練多少,不用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稟賦,決定我如何來教你。”

宋小離期期艾艾,滿臉通紅,想了想,道:“我……我一招……也……也沒……記住。”

蕭月生神色不變,笑了笑,道:“一招也沒記住麽?……嗯,那我再演練一遍。”

他絲毫沒有露出異樣的神情,宋小離看得大舒了口氣,心中感激,自己這般笨,蕭先生卻絲毫沒有嫌棄。

“小兄弟,看好了,莫要分神。”蕭月生溫聲說道,開始再次演練一遍羅漢拳。

這一套羅漢拳,與剛才相比,卻又有不同,仿佛帶了幾分飄逸之氣,消去了剛才凜凜剛氣,仿佛是另一個羅漢在打拳。

羅漢十八拳,招式不多,很快,蕭月生再次收功而立,精氣神再次斂去無遺,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另一邊的曲洋,雖然沒有偷看他的招式,但偶爾瞥上一眼,發覺了蕭月生收功前後的變化,心中暗讚,看來,劉老弟確實有一個好女婿,如此了得。

“小兄弟,記得幾招?”蕭月生溫聲問道,目光溫潤,宛如一陣春風般。

宋小離面色通紅,羞愧不得敢擡頭見他,低著頭道:“一……一……一……招……”

“嗯,有進步。”蕭月生點頭,微微笑道。

宋小離頭低得更往下,快要垂到了胸口上,道:“一招也……也沒記住!”

蕭月生微微一愕,差點兒笑出聲來,卻忙又忍住,知道若自己一笑,怕是會將他的信心擊潰。

“好吧,看來不能用常規的手段教你。”蕭月生點點頭,語氣平和,仿佛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宋小離微感驚詫,忙擡起頭,猶帶著羞愧,低聲道:“蕭……蕭先……生,我還能……能練……功夫嗎?”

蕭月生點點頭,道:“能,只是你要受一些苦啦。”

“我……我不怕吃苦!”他說話忽然流利起來,神情激動,嘴唇打著哆嗦,身體微微顫抖。

他本是心死如灰,自己這般笨,又如何能夠學會武功,怕是這一輩子沒什麽希望了!

沒想到,自蕭月生嘴中吐出的,定是肯定之語,絕望之下,乍見希望,足以令人狂喜。

“我……我不怕……不怕吃苦的!”他興奮得手腳不知放在哪裏好,渾身顫抖不停。

“這份苦,可不是累啊,枯燥啊,種種,而是真正的痛,你能受得住嗎?”蕭月生鄭重的問道,雙眼緊盯著他。

“我能!”宋小離重重點頭,雙眼目光有力,帶著無比的決心。

蕭月生慢慢點頭,目光再次溫和:“好,休息一晚,明日就會傳你武功!”

“是!”宋小離重重點頭。

“晚上早些睡,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亂想!”蕭月生拍拍他的肩膀,鄭重的囑咐道。

“嗯。”宋小離用力點頭。

……

“老爺,你真的要傳宋小離武功麽?”清晨起來時,小荷服侍他穿衣衫,一邊順嘴問道。

“嗯。”蕭月生點頭。

小荷一邊利落的忙活,一邊吐氣如蘭,嬌聲說道:“這個小家夥,雖然品性不錯,但心理太過脆弱了一些……”

蕭月生點點頭,知道小荷的顧慮。

一個心理脆弱之人,即使身懷絕頂武功,成就也有限,而且,也危險得很,便如稚子拿著寶劍。

“老爺,照我說呀,不能僅教他武功,還要多磨煉他一下。”小荷扭臉對他道。

她正彎腰替蕭月生系扣子,此時擡頭,恰好與蕭月生的臉龐相對,相距極近,吐氣恰好到他的臉上。

蕭月生沒有退後,神情自若,目光似笑非笑,能聞到小荷吐出的幽幽清香。

她所練的內功心法,正是江南雲的玉虛訣,滌蕩臟腑,一片清虛,整個體質變得清香宜人,毫無濁氣。

聞到蕭月生的氣息,小荷頓時一滯,急忙退後一步,吹彈可破的臉龐布滿緋紅,似乎一塊白玉由裏面湧出胭脂,紅得動人。

蕭月生裝作無事,緩緩說道:“嗯,你說的對,應該也磨煉一下他的心理,有什麽好主意沒?”

小荷急忙搖頭:“我沒想出來。”

說著話,她秀臉仍舊緋紅動人,纖細的柳腰用力彎下去,替蕭月生彎靴子。

她身材極佳,高聳的玉峰,挺拔茁怒,身形在腰部時急劇收縮,然後到了臀部,又突兀的墳起,形成一個誇張的曲線。

此時彎腰彎靴子,香臀挺翹渾圓,宛如半個圓球,說不出的誘人,令人血脈賁張。

蕭月生已然習慣,免疫力大增,卻仍免看得心動,但他心境超凡,能夠迅速壓抑下去。

他目光在她渾圓挺翹的香臀上一掠而過,想了想,笑道:“這個小家夥,資質之差,卻也是難得一見。”

“那老爺你還要教他?”小荷好奇的擡頭,明眸清澈如水。

蕭月生搖頭一笑:“所謂因材施教,若都是資質好的人成材,天下間豈不無趣?”

小荷抿嘴微笑,老爺的想法,總是與常人不同,不能輕易揣測。

穿戴整齊,蕭月生起身離開床榻,來到屋外,卻見曲非煙正在竹林前的小平場上練功。

她穿著一身綢緞勁裝,粉紅顏色,雖然年紀尚幼,卻已經透出幾分嫵媚妖嬈來。

她雙掌齊施,步法巧妙,動作輕盈而舒展,仿佛舞蹈一般,說不出的曼妙動人。

這套掌法,若是由一個少女施展,怕是會更加動人,仿佛並非為了打鬥,純粹是為了觀賞一般的掌法。

曲洋正站在一旁觀看,撫須而笑,仿佛老心甚慰。

蕭月生疑惑的搖搖頭,慢慢走了過去,步履從容而輕緩。

曲洋聽到腳步聲,轉頭回望,見是蕭月生,微微一笑,道:“蕭賢侄起來了?”

蕭月生點頭笑道:“晚輩向有睡懶覺的惡習,慚愧。”

曲洋撫須搖頭,笑道:“呵呵,你睡懶覺,尚且練成這一身武功,可是咱們這些人慚愧才是!”

蕭月生呵呵一笑,轉頭望向曲非煙。

曲非煙恍若未聞他們說話之聲,仍舊專心致志的練習掌法,動作舒緩輕柔,如舞如蹈。

小荷也跟在蕭月生的身後,慢慢走了過來,見曲非煙演練的掌法,不由抿嘴微笑。

很快,曲非煙收掌而立,嬌小的身子躍起,落至小荷身邊,拉起小荷的手,嬌笑道:“小荷姐姐,我的掌法練得好不好?”

小荷抿嘴嬌笑:“好得很,非煙妹妹,你下過不少苦功罷?”

“可不是!”曲非煙用力點頭,嬌笑道:“這套掌法漂亮得很,我很喜歡,一直練著呢。”

小荷瞥了曲洋一眼,笑道:“這般漂亮的掌法,可是難得一見,你練得很好!”

曲非煙歡呼雀躍,歡快不已。

曲洋撫須,呵呵笑道:“小荷姑娘切莫誇她,見笑大方而已。”

“老爺子太謙了呢,非煙妹妹的資質極好的。”小荷笑盈盈的道。

曲洋搖頭苦笑,嘆道:“女孩子家,打打殺殺,總是不美,……像你這般,最好不過。”

“若是一點兒沒有自保之力,也會吃虧的呀。”小荷瞥了一眼蕭月生,輕聲說道。

“是呀,曲老,自保之力,還是需要的。”蕭月生點點頭,隨聲附和道。

“讓她學一些輕功,也便是了。”曲洋笑道。

曲非煙看了看小荷,看了看曲洋,又看了看蕭月生,秀氣的眉毛蹙起來,竟然聽不明白他們到底說些什麽,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話,委實古怪得很。

三人又說了一陣子話,曲非煙高興起來,這些,她可聽得懂,而且聽得津津有味。

曲洋知道他要練功,便拉著滿不情願的曲非煙離開,回去屋中。

曲非煙嘟著小嘴,不想離開,想跟小荷一起,但爺爺的話又不能不聽,只能嘟著嘴生悶氣。

“老爺,非煙妹妹的確應該學習防身之術呀!”小荷有些擔心的說道,秀臉布滿擔憂。

“你呀,就喜歡操心!”蕭月生搖頭一笑,溫聲道:“曲老這般做,自有他的道理。”

小荷想了想,低聲問道:“若是以後非煙妹妹跟咱們一起,不如教她一些武功罷……?”

這一句話說得底氣不足,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聽不見,因為自己也覺得,這說得有些不切實際。

蕭月生卻沒有喝斥,而是淡淡的道:“你想教她武功,自己想辦法,只要不將咱們的武功傳出去即可。”

“老爺,這……?”小荷一怔,大是吃驚,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慢慢說道:“我若是搶一本秘笈,傳於她便可,是吧?”

“不成,”蕭月生搖搖頭,微微一笑:“需得你自己首創,搶別人的秘笈,豈不丟我觀雲山莊的臉面?!”

“……是!”小荷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獨創武功,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要能脫出蕭氏武功的影響,實在難極。

……

“已經準備好了麽?”蕭月生站在宋小離的跟前,溫聲問道。

“準……準備好了!”宋小離用力點頭。

他此時正坐在床榻上,一身寬松的練功服,看上去神采奕奕,頗有幾分勃勃生氣。

“嗯,晚昨睡得好不好?”蕭月生坐到榻上,小荷上前幫他脫下靴子,扶他到宋小離的身前坐下。

這些本是他伸手可及之事,但他卻從不會去做,似乎不舍浪費自己的時間。

“很……很好!”宋小離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本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昨晚上是他一生中睡得最香甜的一個夜晚,一切都不知道,醒來時,天色大亮,麻雀嘰啾作響,清脆悅耳,渾身神清氣爽,舒服得不得了。

但想到自己的結巴,便又不敢說那麽多,免得自己嫌自己啰嗦,很不耐煩。

“甚好,那咱們便開始罷!”蕭月生點點頭,溫聲說道。

“是!”宋小離大聲喝道,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

小荷搖頭一笑,這個小家夥,這般激動,也不必這麽大聲,震得自己耳朵嗡嗡作響。

蕭月生笑了笑,伸手緩緩按向宋小離的頭頂。

宋小離並不知蕭月生如何教自己武功,一直好奇不已,此時見他伸掌按向自己的頭頂,莫名其妙,卻也並不動彈。

手掌按在他百會穴,輕撫頭頂,蕭月生慢慢閉上眼睛,神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過,屋內頓時一亮,仿佛一道電光猛的照進屋子。

閉上眼睛之後,他的臉沈下來,漸漸的,神情越發鄭重。

小荷站在蕭月生身旁,見他閉上雙眼,周身的功力頓時運轉起來,玉虛訣緩緩流動,似是一條清澈的小溪。

玉虛訣之下,周身各個器官頓時靈敏萬分,耳中可聽得外面樹葉落地的聲音,鼻子可聞到屋內各種氣味,眼中所見,地上的每一粒塵埃,仿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調動周身感覺,體會著周圍的氣息變化,以防有人忽然襲擊,驚擾了老爺的運功。

觀察周圍的同時,她的心神一部分也附著在蕭月生身上,看他究竟在做些什麽。

慢慢的,宋小離臉上發出了變化,開始時,是一陣陣跳動,仿佛臉上爬上了一只螞蟻,在不停的游走,臉皮也跟著游走。

漸漸的,臉皮跳動得越發的劇烈,似乎數只螞蟻一同爬上來,到了最後,他臉上的肌肉扭曲,神情猙獰,似乎在承受著酷刑,幾乎要承受不住。

他的牙死死咬住,吱吱作響,身子也跟著顫抖下來,渾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忽然之間一起自身體內噴湧出來,渾身籠罩在一層白霧之中,霧氣騰騰,乃是身體裏噴出來的汗氣。

小荷看得有些擔心,看了看老爺,卻見他神色從容,臉色寂然不動,似乎陷入了最深沈的定境之中,不敢出言打擾,只能暗自擔心。

漸漸的,宋小離的身體顫動得越來越厲害,似乎便要跳起來,但按在他頭上手卻巍然不動,似乎鐵鑄。

蕭月生神色肅重,寶相莊嚴,仿佛全身心皆斂入定境之中,不漏一絲一毫,達無漏之境。

“臨!”驀的一聲沈喝,仿佛暮鼓晨鐘,整個屋子仿佛都在搖晃,梁上簌簌落下灰塵,屋內的杯子,酒壺,臉盆,皆不停的嗡唆作響,久久不絕。

這一聲斷喝聲響,宋小離的身形卻驀的靜止下來,仿佛從未動過,情形說不出的詭異。

小荷聞得此聲斷喝,只覺周身內力驀然停頓,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什麽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心神慢慢回覆,玉虛訣恢覆運轉,清心訣流轉不停,腦海中一片清涼,說不出舒服。

她轉頭一看,卻見老爺正放下手,解座下榻,腳正伸到了靴子上。

顧不得看其他,小荷忙上前,彎腰幫他穿上靴子,低聲道:“老爺,好了麽?”

“嗯,就看他的造化了。”蕭月生點頭,轉身看了宋小離一眼,微微一笑。

他沒想到,這個宋小離雖然資質愚鈍,乃是難得一見的極品,但毅力之強,卻也是遠超常人,令人讚嘆。

他所使用的,乃是灌頂之法,源自佛家的手法,但萬法一源,到達頂點之後,一法通,百法通,蕭月生使來,游刃有餘。

但這種法門,不僅對於施術者要求絕高,對於受術者,也非幸福之事,仿佛一根電鉆鉆入了腦袋上,不停的往裏鉆,這種痛苦,絕非尋常人能夠承受得住。

宋小離自幼結結巴巴,受盡人們的冷眼,但好在喜歡駿馬,由於有這一個喜好,支撐起了他的心靈,使他雖然受盡冷眼與艱辛,仍能夠保持正常,不至於變得扭曲。

但這種自小的磨煉,也將他的毅力鍛煉出來,使他承受力過人,毅力超群,能夠受到這般大的痛苦,仍未瘋掉。

“老爺,剛才看他,好像受了很大的苦?”小荷小心翼翼的問,她心中實在好奇的要命。

“受得了這一番苦,他也有資格享受了。”蕭月生笑了笑,起身出了屋子,對跟在身後的小荷道:“做一些好吃的罷,溫補一些,待他醒來,定會餓得厲害。”

“是。”小荷輕輕點頭。

……

宋小離只覺得自己在地獄中走了一回,仿佛受了千刀萬剮之刑,拔舌地獄之苦。

開始時,腦袋微微刺疼,慢慢的,越來越痛,到了後來,眼前一片發黑,想要暈過去,卻一直保持清醒,死去活來,恨不得一刀將自己殺了,不再受這份苦。

但一想到蕭先生那溫潤的眼神,帶著鼓勵與信任,便勇氣大增,緊咬著牙,幾乎將牙咬碎,苦苦支撐,胸口有一股溫暖的氣息,支撐著自己,讓自己不致於發瘋。

仿佛經歷了一百年之久,痛苦慢慢的減弱,仿佛海浪退潮,一點一點,越來越輕,到了最後,消失無遺。

驀然間,他眼前一亮,仿佛一道閃電在夜幕中出現,天空裂開一個缺口,一片大亮。

眼前無數字符與影像同時湧現,混雜在一起,穿梭不停,一片混亂,想要認清,頓時覺得眼花繚亂。

他毅力驚人,明明看不清,卻更想看清,越來越覺得頭暈,到了最後,眼前一黑,終於昏厥過去。

他慢慢的倒下去,身子微微抽搐,看上去頗是嚇人。

小荷身形一晃,來到他身邊,將他扶起,探手一查其脈,秀臉神情一松,他並無大礙,只是心神耗得厲害。

內力緩緩度過去,滋潤著他的身體,讓他平靜下來,然後留下一陣幽香,飄然離開。

半睡半醒間,宋小離覺得似乎有一個仙女來到自己的身邊,她冰清玉潔,身上帶著幽幽香氣,好聞得不得了。

但他想看清仙女的臉,卻怎麽也看不清,仿佛有一層薄霧籠罩在臉上,而且,眼瞼仿佛千斤之重,無論如何用力,也無法睜開。

隨著仙女的靠近,他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度進自己體內,在身體中慢慢的流轉,似是一股涓涓小溪,小溪過後,一片清涼與舒適,差點兒呻吟出聲。

很快,這股清涼氣息流遍了身體,便消失不見,身體仿佛炎炎夏日浸在清涼的泉水之中,說不出的舒適與慵懶。

慢慢,眼皮越來越沈,他想要睜開眼,看清仙女的容貌,卻越來越模糊,漸漸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腦海中浮現一幕一幕情景,是自己在練習招式,一招一式的練,演練一段時間,便停下來打坐,內力充盈無比,似是一只小老鼠,隨著自己的心意,不停的流轉周身諸經脈。

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卻如此清晰,仿佛上一輩子,自己便是一個武林高手。

不知經過了多久,這些影像越來越淡,漸漸的,再次陷入黑暗,這一次是真正的進入睡覺。

當他醒過來時,睜開眼睛一看,一片光明。

怔怔的想了一下,忽然聞到一陣幽香,這個味道,他熟悉得刻入了骨子裏。

他一直以為,這是自己做夢罷了,沒想到,真的能聞得到,猛的轉身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小荷那溫柔如水秀臉。

這一瞬間,他覺得這張臉龐亮得輝眼,仿佛散發著白玉似的瑩光,整個人都沐浴在這瑩光之中。

他不敢直視,忙低下頭,低聲道:“小荷姐姐……”

“餓了麽?”小荷柔和的聲音響起,輕聲問他。

“沒……不餓。”他忙搖頭,滿臉通紅,仿佛夕陽下的西邊天空。

恰在此時,“咕嚕咕嚕”聲響了起來,頗是響亮。

宋小離臉紅如血,更不敢擡頭看人,心下羞愧,自己說了謊話,當面讓小荷姐姐識穿。

小荷“噗嗤”一笑,抿著嘴斜睨他,笑道:“就是嘴硬,快吃了這碗粥罷。”

說著,將一碗雪白的粥端起來,送到他跟前。

宋小離忙伸出手,低垂著頭,小心的接過來,仍不敢看他,又伸出手,接過小荷遞上來的勺子。

小荷有些奇怪的瞥他一眼,故意將勺子橫移了一下位置,宋小離的手也跟著橫移一下。

小荷更加奇怪,興趣大生,將勺子遞給他,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托著瑩潤的下頜,津津有味的打量著他。

宋小離雖沒擡頭,卻知道小荷正在盯著自己,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大感興奮、激動,卻又有幾分羞澀,不敢說話。

他確實餓極了,雖然不好意思,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三下五除二,轉眼之間,一碗粥被他喝完,香氣四溢,仿佛整個嘴到腹部都回蕩著誘人的香氣。

喝完之後,他更加不好意思,低著頭,將碗雙手端上去,頭都快垂到肚子了。

小荷接過碗,笑道:“小兄弟,你覺得如何?”

宋小離聲如蚊蚋,低低說道:“很……很好,多……多謝姐姐……掛懷。”

他心中激動之極,從沒有人這般關切自己,況且,還是這般一個美貌無比的仙女。

他此時已經知道,剛才自己所見到的仙女,並不是美夢,而是真的,是小荷姐姐在自己昏迷時幫的自己。

“你呀,跟我家老爺學武,可有的苦頭受了!”小荷抿嘴一笑,搖了搖頭,露出憐惜之色。

“你已經昏過去兩天兩夜了!”小荷輕聲說道,親眼見過宋小離的痛苦之狀,覺得心有餘悸,這般痛苦,虧得這個少年能夠挨下來,心性實在驚人。

“啊——?!”宋小離驚訝的叫一聲,忙轉頭四顧,忘了害羞。

頓時,他感覺到了眼前世界的不同,窗外的陽光格外明亮,透過窗隙間,一縷縷陽光照進來,他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窗戶下的墻角處,一只螞蟻在忙來忙去,爬上爬下,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它的觸須。

揉了揉眼睛,他大感新奇,原來這個世界這般鮮亮,美好,原來的自己仿佛眼睛被蒙了一層紗布,看得不清楚。

看著他興奮的模樣,小荷也跟著高興,笑道:“是不是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呀?”

“嗯。”宋小離用力點頭。

“好好休息一下,待會去見見老爺罷。”小荷見他興奮難抑,也不掃他的興,輕聲囑咐了一句,拿起碗來,輕輕退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宋小離方才平靜下來,能夠正常的思考,想一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他越想,越是糊塗,腦子裏仿佛忽然多了一些東西,但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學過。

這種感覺,仿佛家裏忽然多了一個錢包,但錢包明明不是自己的,古怪得很。

他試了試,盤膝坐起來,雙手不自覺的握成一個古怪的形狀,合在一起,好像是叫手印。

然後,他慢慢閉上眼睛,又是不經過自己,知頭自然的卷起來,鼻子對著肚臍,呼吸開始變得勻細起來。

丹田處,有一團熱氣,平時不註意時,並未覺察,此時一閉眼,稍稍一看,這股勢氣便自己運轉起來,沿著身體內部的經脈,自行流轉,不經自己大腦控制。

一切都變得不尋常起來,他有些迷惑,這究竟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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