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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還俗娶妻的和尚(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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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樓是先皇為自己的寵妃所建,是大梁京城最高的建築。

摘星樓共有九層,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鱗次櫛比,美輪美奐。

在那樣一處舉世難尋的華美建築物中賞中秋節的月亮,簡直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妙享受。

接到通知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全都攜妻帶子的來到了摘星樓。

梁承銳和陸拾遺自然也攜手而來。

至於兒子因為還太小的緣故,則被他們放在了家裏,留給忠心耿耿的王府大管家蔣忠照顧。

陸拾遺和梁承銳剛在宮女的引領下走入摘星樓就看到了早已經到了這裏,百無聊賴有一口沒一口喝著酒的恪王。坐在他旁邊的,是他的王妃,一個眼神溫和而又不失高貴的標準貴婦。

陸拾遺和梁承銳一起上去和他們打招呼,叫九哥九嫂。

梁承鏈的眼睛在陸拾遺身上來回掃了好幾下,才勾著嘴角語帶暧昧地輕笑一聲:“十七弟妹還真的是會調教人,以前的十七弟就算見到了本王這個九哥也只會裝作沒看見,又哪裏會像今天這樣特意走過來和本王這個做九哥的打一打招呼!”

陸拾遺佯裝沒聽出梁承鏈語氣裏的輕佻意味,很是平靜地說了句,“恪王爺說笑了。”

比起恪王的故意挑事,恪王妃卻很是鄭重地對陸拾遺和梁承銳回了一禮,還唇角微翹的與陸拾遺你來我往的寒暄了兩句。

恪王妃被先皇千挑萬選的指給了恪王,原本是希望她能夠在恪王登基後,好好輔佐恪王成為一代賢後,恪王妃也一直以未來的太子妃和皇後自居,很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並且努力的充實自己,希望將來能夠成為一位令人愛戴的好太子妃、好皇後。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後登基的人,居然不是恪王!

陸拾遺與恪王妃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和梁承銳一起坐到了屬於他們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瑾寶一個人在家裏會不會因為想我們而哭出聲來。”陸拾遺單手托腮地自言自語。

頭發已經蓄長,可以在頭上紮個小玉冠的梁承銳沒好氣地從鼻子裏冷哼出一聲,直接無視了陸拾遺的這句話。

陸拾遺彎了彎眉眼,把手悄悄從桌子底下去撓梁承銳的掌心,“哎呀呀,還在生氣啊?”

“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和你說話,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夠抹消你昨晚故意晾著我去陪那個小混蛋的殘酷事實!”梁承銳臉上滿滿的都是一副休想我會輕易妥協認輸的表情。

陸拾遺被他說得嘴角忍不住地一抽,“你一口一個的小混蛋,是不是已經忘記那小混蛋是你的親兒子了?”

“什麽兒子不兒子的,他分明就是一個惹人嫌的討債鬼!是故意從你肚子裏跑出來和我作對的!”一說到兒子,梁承銳就忍不住的恨得牙癢癢,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討厭的小鬼頭?明明話都不會說,就已經知道和他爭寵了!白天,他看在對方是一個嬰兒,還是他兒子的份上,也就勉強忍了,可怎麽到了晚上!那小混蛋還要來搶他的拾娘呢?!

難道他不知道,他那樣粘人,很容易破壞自己父母的感情嗎?

自己都數不清已經被那小混蛋打斷多少回的梁承銳都有些懷疑自己會不會被這娘倆折騰的萎靡得再也豎不起來了!

對於一個血氣方剛又那啥十分不滿的男人而言,他現在還能夠好脾氣的坐在這裏,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你這樣說也不怕兒子聽了會傷心?”陸拾遺滿頭黑線地伸手用力揪了梁承銳腰間的癢癢肉一下。

梁承銳不甘示弱地反嗆了一句,“昨晚也不知道是誰口口聲聲的讓我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還說他什麽都不懂,完全就是在憑本能行事,既然是這樣,那麽他又怎麽會為我說的話而感到傷心?”

梁承銳這次是真的有些氣狠了,滿眼委屈和憤懣的他就差沒委屈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出聲來了。

陸拾遺瞧得實在心虛,同時她也發現自己這段時間逗人確實有些逗過頭了。

難得起了幾分慚愧心理的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梁承銳道;“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有些疏忽了你,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梁承銳被陸拾遺水汪汪的眼睛盯得喉嚨發癢,他重重地咳嗽一聲,“光是嘴巴上的道歉我可一點都不稀罕!”

“那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呢?”陸拾遺配合地問道。

“想要我原諒你,也很簡單!”梁承銳先是眼前一亮,然後又從鼻子裏傲嬌地哼出一聲道;“只要你在今天出宮以後,陪我去京城郊外的別院裏住上幾天,還有這幾天不論我讓你做什麽你都必須無條件的配合,不僅如此,你還不能沒事有事的就把兒子掛嘴邊上,只要你能夠做到這兩點,那麽我就可以勉勉強強的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原諒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殘忍傷害了!”

陸拾遺滿頭黑線的聽著梁承銳如同背誦順口溜一樣的說出這麽一段話來,她瞇了瞇眼睛,“看樣子我的好夫君是老早就挖了個坑,時刻都在等著我往下跳啊!怎麽,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怕我不上當嗎?”

梁承銳眼神有些發飄,他猶豫了片刻,才帶著三分鎮定七分討好地看著陸拾遺小小聲地說道:“如果你心裏有我的話,那麽你一定會上當的!因為我的拾娘,又怎麽會忍心一直看著我郁郁寡歡呢!”

“少給我說甜言蜜語,”陸拾遺哼笑一聲,直接倒打一耙地道:“現在輪到我考慮到底要不要原諒你故意挖坑等我跳的惡劣行徑了!”

梁承銳雖然早就發現自己的心肝寶貝性子不是一般的惡劣,但是心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倍受打擊,就在他琢磨著到底要怎麽死纏爛打的把陸拾遺拐到京郊別院去一解相思之苦的時候,太監那充滿特色的尖利嗓音已經在摘星樓上空響起。

“皇上駕到——”

一整個摘星樓的人跪了下來,包括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恪王。

新帝梁承錚帶著皇後與四妃一臉笑容可掬地讓大家趕緊起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今天我們不講究那些沒必要的虛禮,來來來,這大好的美景可不能因為這些惱人的繁文縟節而有半點失色!”情緒莫名看上去帶了幾分亢奮的梁承銳端起自己桌子上的酒杯就要與大家幹杯。

眾皇親國戚和文武百官不疑有他地也舉起了自己手上的酒杯。

今天的新帝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特別的熱情,也特別的好說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端起自己手裏的酒杯,紆尊降貴的與每一個他口裏對大梁朝有著大貢獻的皇親國戚和文武百官碰杯,期間,恪王梁承鏈和敬王梁承銳是他的重點照顧對象。

“夫君,新帝看上去有些不對勁,你註意提防著點兒。”她壓低聲音叮囑自己的丈夫。

如果不是很清楚酒壺裏並沒有毒,陸拾遺幾乎懷疑新帝梁承錚想要用這樣的方法,毒死他的眼中釘和肉中刺了。

梁承銳知道自己的心肝寶貝從來不打誑語,既然她都這樣小心提醒了,那就證明梁承錚一定有問題。

眼神有瞬間閃爍的梁承銳不再像開始一樣酒到杯幹,而是用出了自己從前學會的飲袖神功。

什麽叫飲袖神功呢,就是表面看著是把酒給喝到肚子裏去了,實際上,杯子裏的酒水都被袖子給吞了個幹凈。

好在,今天雖然是中秋,但天氣卻出乎意料的暖和,就算外袍被酒水打濕,也感覺不到什麽寒意。

隨著酒至半酣,新帝梁承錚的眼睛也越來越明亮,那是一種懾人的亮光,給人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也不知道梁承錚這回葫蘆裏到底賣得是什麽藥,”心裏逐漸打起了鼓的陸拾遺微皺眉頭地對梁承銳說道:“好在我爹娘他們還在孝期,根本就沒資格上來,否則我還真怕他們也牽連到這裏面去。”

“不管他心裏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對我們而言,終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梁承銳別的不敢說,保住自家寶貝和自己還是能夠做到的。

只是,他的篤定很快就在梁承錚的瘋狂中,變為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在所有人都對著皎潔的圓月飲酒作詩,恣意玩樂的時候,有鼻子靈敏的人突然聞到了嗆鼻的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夠聞到的猛火油的味道。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應該是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麽會聞到猛火油的味道呢!

且不說這裏不是戰場,是京城,單單就他們現在所置身的地方也不可能會聞到這樣的味道啊!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位郡主在和自己的閨中密友打鬧的時候,不小心把手裏提著的一盞月兔燈給甩到了摘星樓外,郡主很心疼這盞自己父王親自給她糊得燈籠,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撈,結果卻面如土色地看到下面有無數條火線順著摘星樓的最下方朝著最上方猛然流竄而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本能地去尋求自己父王的幫助!

“父王,不得了啦!你快過來看啊,下面著火啦。”

這位郡主的父王是個無酒不歡的人,就算聽到了自己女兒的話,他也沒有半分在意,依然沈浸在美酒中無法自拔。

不過他不在意,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一些同樣聽到郡主說話的人臉色大變得來到摘星樓邊沿的窗口上,強忍著眩暈,低頭往下面看去。

他們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涼氣。

語無倫次的向首座上的新帝梁承錚示警道:“皇上,摘星樓下方不知因何緣故已然走水,為了您的龍體康泰,還請您以最快的時間下樓,暫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禁衛統領齊宏更是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上,抱拳懇求道。

“齊愛卿,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裏,心裏很是感動,只可惜,這把火就是朕下令讓人放的,因此這暫避的話,還是不要再提了。”

手裏慢悠悠搖晃著一個酒杯的新帝梁承錚臉上泛濫而開的酒暈殷紅的就如同鮮血一樣駭人。

眾皇親國戚和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事實。

什麽叫這把火就是朕下令讓人放的?!

皇上瘋了嗎?

他好好的一國之君不做,偏偏要裹挾著他們所有人為他去死?!

就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的當口,即便是聽到摘星樓起火,臉上表情也沒有半分動容的恪王梁承鏈卻在這個時候,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的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承錚啊梁承錚……看樣子,你比本王原本所預估的還是要聰明上幾分啊!居然這麽快就知曉了真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樂得前俯後仰地就差沒這麽笑死過去。

這些日子一直在心裏猜想到底是誰對他下毒的新帝梁承錚對於梁承鏈自投羅網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驚訝,相反,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了然的表情,“果然是你。”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惦記著你那所謂的面子,”梁承鏈一臉不屑一顧地道:“如果你早知道是我的話,又怎麽會遷怒這麽多人?你這明擺著就是在找不到兇手的前提下,要讓所有人為你的斷子絕孫陪葬嘛!”

斷子絕孫?

陸拾遺和梁承銳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恍然大悟的眼神。

他們還真沒想到,梁承錚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瘋狂的把大梁的所有皇室宗親、滿朝文武都和他一起燒死在這摘星樓裏。

梁承鏈心情大好的看著梁承錚,“怎麽樣?這些天你的心裏不好過吧?是不是也像曾經那個被奪了皇位還要擔心被你害死的我一樣……整顆心都仿佛被油煎似的,難受的厲害?!哈哈哈哈哈……”

梁承鏈再次仰頭大笑,笑得歇斯底裏,笑得淚水奪眶。

一直都在努力按捺自己情緒的新帝梁承錚毫無預兆地咆哮一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猛然拔出懸掛在一旁充作裝飾的寶劍對著梁承鏈就猛劈了過去,“朕要你死!”

梁承鏈不閃不避地直接掀翻了自己的桌案舉起來充作格擋之物。

養尊處優的梁承錚與醉生夢死的梁承鏈在打鬥上只能用半斤八兩來形容,他們雖然打得鏗然有聲,但是卻已經無人去特意關註了。

眼下人們更關心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從這飛來橫禍中逃離出去!

一些滿心悲觀的人除了幹脆利落地直接從窗戶上蹦下去以外,就是抱住自己的妻兒,痛哭流涕的把新帝罵了個狗血淋頭!

反正都要死了,他們也不在乎什麽犯上不犯上的了。

更多的人則是想方設法的把自己身上弄濕,然後捂著口鼻玩命的往樓下奔!

可是他們這樣的做法與送死沒有任何區別,下面的引火之物是猛火油!

這種火油霸道非常,沾上一點,就會星火燎原,極難撲滅,因此想要憑借一股蠻幹逃生的人盡皆被烈火燒成了一團團蜷縮扭曲的焦炭。

望著這可怕的一幕,這些掌握著無數生殺大權的達官顯貴們一個兩個的面如土色。

水火無情,如今的他們就算是想做點什麽,也無能為力。

“是我太不謹慎,看樣子我們又要……又要死了。”梁承銳緊緊地把陸拾遺抱在懷裏,語氣裏滿滿地都是自責的味道。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是活是死又有什麽分別呢?”陸拾遺眼神格外溫柔的註視著她的傻小子,“就是可憐了我們的瑾寶,還未滿周歲就要失去雙親。”

這時候的梁承銳沒有再吃兒子的醋,他很是認真地安慰著陸拾遺道:“有我主持師兄和岳父岳母他們在呢,他們一定會照顧好瑾寶的,而且……你還記得那羅姨奶曾經說過的話嗎?”

陸拾遺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怔,隨後很是震動地壓低嗓音重覆道;“你說的是那句大龍不出小龍出嗎?”

梁承銳微微點頭,“就算我們不在了,我相信瑾寶也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可問題是,我根本就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枉死在這裏的。

陸拾遺看著這樣的梁承銳,在心裏悄然嘆了一口氣。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有多脆弱,雖然打從我們重逢以來,我一直沒少給你灌輸靈魂本源,可是那對你來說,依然只是杯水車薪……如果我想要你能夠繼續陪伴在我身邊,和我一起一個世界一個世界輪回下去的話,那麽,我們就必須要有所取舍有所犧牲……

陸拾遺在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望向梁承銳的眼神不自覺地帶出了幾分毅然決然的味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梁承銳一看到陸拾遺這個眼神,心裏頓時警鈴大作,他一把將陸拾遺用力鎖抱在了自己懷裏,用緊繃地幾乎戰栗地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拾娘!還記得在你生產以前,你答應過我的話嗎?”

陸拾遺心頭一顫。

“你答應過我……這輩子,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都會帶著我一起的!我們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你不能扔下我一個人!拾娘!我決不允許你扔下我一個人!”

前科累累的陸拾遺讓梁承銳簡直怕得渾身都止不住戰栗,為了避免陸拾遺又以為他好的名義棄他而去,他用盡全身力氣地抱著陸拾遺,說什麽都不肯再松手了!

陸拾遺是真沒想到他會敏感成這個樣子,剛想要開口安撫兩句,打消一下他的不安,一道人影和一柄鋒利的長劍已經朝著他們這邊猛劈了過來!

梁承銳面色大變地就要抱著陸拾遺避到一旁,頭上的旒冠已經東倒西歪的梁承錚已經滿臉冷笑,氣喘籲籲地拿劍指著他對梁承鏈道:“你一直都在怪朕搶了你的皇位,卻不知道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在為他做嫁衣!你以為朕為什麽要把他送到懸空寺去做替身?!”

同樣打鬥的呼吸急促的梁承鏈冷笑一聲,“還能是什麽?不就是你小雞肚腸的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嗎?”

“朕小雞肚腸?!”梁承錚一臉荒謬地重覆,隨後滿臉譏誚地冷笑道:“朕連你的容得下,又怎麽會容不下一個遺腹子!朕之所以會把他送進懸空寺去,完全是因為——他才是大梁朝的真命天子!他才是大梁朝盼望了數百年的紫微帝星!”

“什……你說什麽?!”梁承鏈不可置信地扭頭去看與陸拾遺相擁在一起的梁承銳,隨後又猛然回頭,“梁承錚,你以為你隨便胡掰出一個謊言就會讓我上當嗎?!”

而那些沈浸在負面情緒中無法自拔的文武官員和皇親國戚們也都罕見的起了八卦之心,目不轉睛地盯著敬王不放。

敬王是真命天子?

是懸空寺建寺以來第一位主持曾經預言過的紫微帝星?!

這可能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還對你說謊,”梁承錚冷笑著說:“就算朕沒有奪了你的皇位,到最後,你的皇位依然要乖乖的送到老十七的手裏去,你說你這麽多年來自怨自艾的是為了什麽?!”

梁承鏈臉色鐵青地看著梁承銳,手裏的桌案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裏去了。

“老十七是真命天子?老十七是紫微帝星?開什麽玩笑?!就他那一見花娘走不動道的德行,他——他怎麽可——”

梁承鏈陡然住嘴,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回想起了在雂州府的那一幕,想起了那個力挽狂瀾,生殺予奪的敬王。

“不管你信不信,朕說的都是實話,”梁承錚這會兒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過朕很好奇,很好奇這所謂的真命天子能否在這一場燎原大火中順利逃生,”梁承錚臉上表情很是扭曲地看著梁承銳,“來吧!展現你的無邊能耐給朕看吧!朕真的很期待啊!”

這些年,他對梁承銳也算是受夠了!

想殺不能殺,想毀不敢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混得風生水起,如今還娶妻生子了!

躺著也中槍的梁承銳在梁承錚和梁承鏈咄咄逼人一般的註視中,直接把陸拾遺打橫抱起,走到另一邊去了。

一副你們愛折騰就自己折騰,別扯到我身上來的架勢。

陸拾遺看著這樣的梁承銳卻止不住的想笑,她扯住梁承銳的衣襟,笑吟吟地說道:“夫君,你走什麽,既然他們想看,就給他們看啊。”

“拾娘,別鬧。”梁承銳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懷裏的妻子。

就算他是什麽紫微帝星,也不代表他就有著什麽神異無比的能力啊。

等等!

梁承銳突然臉色大變地低頭去看陸拾遺臉上的表情,腦子裏也下意識地回想起了上輩子陸拾遺為他以命換命時的情景!

他充滿著恐慌的眼淚幾乎是在瞬間就流了出來,“拾娘……我不準!你聽到了嗎?我不準!”

“夫君,別哭,沒有你想得那麽可怕的,你只要做好自己以及在將來的日子裏,乖乖照顧好自己和養大我們的孩子,等著我蘇醒過來就好了。”陸拾遺親昵地拽了拽梁承銳被高溫烘烤得暖熱暖熱的耳朵,“就像以前再雂州府那樣的照顧我,能做到嗎?”

“拾娘……你……你別騙我……”梁承銳怕得牙齒都有些打架了。

“就像我們曾經彼此許諾過的一樣,如果我真的要先走一步,那麽我一定會帶著你一起走,肯定問題是現在根本就還沒有到那樣一種程度呀,夫君,難道你不想和你的娘子一起白頭到老嗎?而且,你別忘了,我們的兒子,我們的瑾寶,還在敬王府裏等著我們回去呢!”陸拾遺捧著梁承銳的臉,眼神格外溫柔地與他對視。

梁承銳劇烈喘息了兩下,“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

“夫君好乖,我好喜歡。”陸拾遺眉眼彎彎地親了梁承銳一口,“就像剛才那樣把我抱起來吧,然後對那些人說,如果想要活著的話,那麽,就跟著我們一起走。”

“跟著我們一起……走?”梁承銳有些怔忡地重覆著。

“是啊,一起,夫君,拿出你身為真命天子、紫微帝星的威勢出來,讓這些人知曉你的厲害,讓他們膜拜在你的腳下,徹底臣服於你!”陸拾遺眼睛亮閃閃地說。

梁承銳卻沒有被她的話語所蠱惑住,而是依然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問道:“拾娘,你,真的、真的會醒過來嗎?”

“放心吧,我一定會醒過來的,因為我不止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們的瑾寶啊!”陸拾遺言笑晏晏地說道。

梁承銳又靜默地看了她半晌,良久才啞聲道:“最好一切當真如你所言,否則,我定然會帶著瑾寶一起,下去陪你。”

說完,他在所有人的震驚註視中,打橫抱起陸拾遺往樓下走去,他邊走邊神情一派凜然威嚴地掃視著周遭眾人道:“想活命的話,就跟著我一起走!”

隨後,他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踏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在場眾人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敬王抱著他的王妃一步一步地往已經燒得有些枯朽的樓下走去,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就仿佛被什麽壓制住了一般,壓根就不敢近他們的身!

眼瞅著這神奇一幕的眾人大腦不受控制的回想著新帝剛才說過的話,不約而同激靈靈打了個敬畏無比的寒顫,急匆匆地跟著敬王夫婦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往摘星樓下走去。

“這、這不可能!”已經盤算著要用一場燎原大火來為自己陪葬的梁承錚不可置信地看著眾人跟在敬王身後魚貫而下,他瘋了似的緊追了上去,誰知道他才剛靠近那逼人的火焰,臉上就燎出了無數水泡,疼得他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同樣眼見著這神奇一幕的梁承鏈也是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他目不轉睛地註視著那火海中的一對璧人,幾乎以為自己現在是在做夢!還是一個異常真實的幻夢!

皇後與四妃以及恪王妃眼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生忐忑,她們不知道她們在碰觸到火焰時,會不會也是一個同樣的結果。

眼瞅著自己堂姐被敬王密密實實護在懷中捧若掌心明珠的德妃腦子一熱,居然顧不得擔心自己會不會步新帝的後塵,義無反顧地一個悶子紮進了火焰之中!

到了火海裏,她才深刻的體會了一把敬王的神奇,發現自己毫發無損的她在也顧不得其他,提著沈重的華服裙擺就往前面跑!

此時此刻,回蕩在她腦海裏的只有一句話!

那就是她還不能死!

她的兩個妹妹還要她撐腰!

她的幼弟,她剛剛才沒了丈夫的母親,都還需要她這個依靠!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在這裏!

即便是在將來的日子裏守活寡,她也不要被活活燒死在這裏!

眼見著德妃順利跟上隊伍的皇後等人盡皆眼前一亮,她們不約而同地也沖進了火海中。

梁承錚睚眥欲裂地看著她們一個又一個的消失在他的視野裏,滿腔憤懣難平地回頭怒視著梁承鏈道:“你怎麽不過來嘗試一下呢?說不定,你也能夠借著紫微帝星的東風,順順當當的回到地面上去啊!”

“下去,我為什麽要下去呢?”梁承鏈冷笑著,“既然天命註定不再我身,那麽我又何必在做那好笑的垂死掙紮呢。”

感受著火焰一點點燎燒到自己身上的痛楚,梁承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他的腦海中,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又一個個熟悉的人影消失,最後,是那在雪地裏赤足起舞的絕代佳人。

他默默的回想著那佳人乖順的情態,婀娜的舞姿,一臉遺憾地嘆了口氣。

當初,我大概是腦子抽風了……

才會把老十七那道貌岸然的混蛋給招來……

才會讓他看到了那麽漂亮的你……

才會讓他看到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你……

在梁承錚和梁承鏈於摘星樓頂層默然閉目等死的時候,抱著愛人一步步下樓的梁承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懷裏的寶貝臉色一寸寸的變得雪白,他的心緊緊地揪攥成了一團,他想要與她說點什麽,可又投鼠忌器的怕自己這樣的舉動會驚擾到她,引來更壞的惡果,因此,他只能強迫自己忍耐,只能盡可能地加快自己的步伐。

終於,他們在底下人目瞪口呆地註視中,毫發無損地走出。

宛若神仙中人。

與此同時,劫後餘生,緊跟著魚貫而出的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們也在摘星樓轟然倒塌的巨響中,不約而同地以五體投地之姿,淚流滿面、謙卑無比地匍匐在了他們二人的腳下。

他們在喊。

他們在熱血沸騰地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在喊。

他們在激情澎湃地喊:“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拾遺聽著那震耳欲聾地呼喊聲,眉眼彎彎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揩拭梁承銳臉上殘留地斑斑淚痕,“夫君,等我醒來。”

然後一點一點的闔上了自己的眼簾,如同睡美人一樣的在丈夫溫暖中又帶著細微顫抖的懷抱中陷入了長久的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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