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嵐慢吞吞吃完一小包牛肉條, 生理上完全沒有任何不適, 一直緊繃的精神放松了一點，靠在椅背上休息, 還哼起了歌。方子都聽見她的聲音，看她一眼，伸手摸了下她的頭發, 她挑出一根肉條, “吃嗎？這個好吃的。”

方子都張開嘴，她將肉條塞了進去，指尖觸到他的舌頭, 溫軟濕滑，他挑挑眉，含著她的手指。向嵐忙將手指□□，清了清嗓子, 假正經地轉回自己的位置，又分了一部分給米蘭。

米蘭也不扭捏，表示了感謝, 將自己的IPAD貢獻出來，兩人挑了一部喜劇電影看, 打發時間。

中午時候，餐車來往, 整個車廂都是各種食物的味道，向嵐有點受不了了，離開座位, 去兩節車廂相連之處吹風。可這個位置又是抽煙聖地，她呆了幾分鐘也呆不住，只得回座位。

方子都掏出自己的口罩給她戴上，她嗅著口罩上的香氣，略好了一點。

“暈車？”米蘭很驚訝，“高鐵很少會讓人暈車——”

“她懷孕了。”方子都從包裏掏出一個樂扣，裏面裝了滿滿一盒各種洗切好的水果。

米蘭點點頭，起身走開。

向嵐以為自己這樣打擾到她了，有些不自在，蔫蔫地躺著，不一會兒，米蘭拎了幾罐可口可樂回來，分了一罐子給她，道，“止吐的小偏方，你喝幾口試試。”

“謝謝。”方子都道謝，打開遞給向嵐，向嵐扯下口罩喝了兩口。

“再把你的手給我。”

向嵐半信半疑把手遞過去，米蘭一手抓著她手腕，一手按壓她的虎口，道，“掐掐虎口，會緩解一點。”

米蘭的力氣很大，開始向嵐感覺到有點痛，想把手縮回去，又被她硬按著，“別縮，剛開始會痛，等通了就不會痛。”

向嵐忍耐著，片刻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註意力被轉移，胸口果然不覺得悶了，也沒有想吐的感覺。

她看她臉色好轉，放開她的手，道，“讓你老公幫你掐，力道自行掌握。”

“謝謝。”向嵐道謝。

向嵐將兩只手交給方子都，方子都試探著按照米蘭的動作執行，她卻扭頭和米蘭說話，“米蘭，你懂很多。”

“在外工作，要照顧自己。”米蘭無所謂道，“你看起來有點小，剛二十吧？”

“嗯——”

“結得真早。”米蘭搖頭，“怎麽想的呢？”

向嵐眼巴巴地看著她，“遇到對的人了唄——”

“那也可以先談戀愛啊，談差不多了再結婚。小孩子挺礙事的，很多你想做的，因為有他在，就不行了——”

“對。”向嵐半晌憋出一個字來。

“我有個姐，就是想不開，大學畢業就生了個孩子，還是未婚生的。”米蘭道，“讀書的時候，她成績一向比我好，人也比我有主意，大家都以為她會成為某個領域的精英或者強人。結果，她讓所有人跌破眼鏡——”

“她是被騙了嗎？”

“天知道，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那個男人的事情，任何。”米蘭聳肩，“她的同學意氣風發找工作的時候，她挺著個大肚子；她的同學開始逐漸習慣職場生活的時候，她每天被小娃娃的尿片淹沒；等我也畢業後，她在發愁小孩子的戶口怎麽上；我掙到第一筆錢的時候，全部給她了，用來交小孩的幼兒園費用以及幫她開了個小飯店。”

“你好強。”

“她是我姐，我不幫助她，她一輩子就真的完蛋了。”米蘭無所謂道，“現在她對自己的要求低到了極點，大概就是把孩子拉扯大，溫飽糊口之類的。”

“所以，太早結婚繁殖，會影響個體的發展。你覺得她這樣的人生，叫做好嗎？”米蘭還想要繼續說下去，卻對上了方子都的眼睛，裏面充滿了不讚同。

向嵐感覺虎口吃痛，道，“方子都，你把我掐痛了。”

“米蘭，請你換個話題，好嗎？”

“我們只是在閑聊而已——”米蘭不解。

“我也想聽聽。”向嵐道，“你姐姐現在怎麽樣？”

“三十出頭的人了，拖著個七八歲的女兒，守著個小飯館。”

“那個男人呢？”

米蘭紅唇微抿，“天知道，他缺席了我姐姐和小孩所有重要的人生節點，是不是死了都不知道呢。如果他死了，應該還好點，活著才讓人絕望——”

“好渣。”向嵐眨眼，她一直以為自己哥哥和哥哥的幾個朋友是渣渣的代表，結果這個聽說的男人也毫不遜色。

“那是你姐姐的個人選擇。”方子都忍不住了，看向嵐一臉讚同的表情，生怕這些閑話對她造成負面的影響，“我們外人不明白，不能隨便評論。”

向嵐根本沒聽進去，饒有興趣道，“她就沒想過去找他嗎？如果男人不負責，起碼得出錢，是吧？”

“據說是個藝術家——”米蘭滿臉鄙視，“送了我姐一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石頭、木頭，當然，現在這個年頭，大街上隨便走的一個乞丐，也能說自己是行為藝術家，這根本就不靠譜。”

向嵐幹笑，好像，確實是這樣，但她也一直覺得行為藝術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她就是太年輕了，還沒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樣的人生，糊糊塗塗就把事情都搞砸了。”米蘭嘆氣，一時說得太開心，忘形了，道，“總之，男人這種生物，可以談戀愛，可以睡一睡，結婚生娃千萬要慎重。”

方子都放開向嵐的手站起身，對她道，“我們還是把位置換回來。”

米蘭捂嘴，“呀，我隨便說說的，你別往心裏去。”

向嵐呵呵笑，推著他坐下，“我和米蘭姐姐聊天，你看你的書呀。”

方子都無奈坐下，道，“別影響你的心情。”

“我覺得很有意思啊。”向嵐以往就是吃喝玩樂，從來不知道生活裏還有這些事情，實在新鮮，“那你父母呢？是怎麽面對這個事情的。”

“父母哪裏能擰得過孩子？”米蘭搖頭，看方子都打開樂扣，用牙簽紮著水果餵向嵐。

向嵐嘴巴塞得滿滿的，一邊吃一邊道，“她有沒有重新談戀愛呢？”

“有的，我給她介紹過一些，她自己也去相親網站參加了活動，但是收效甚微。”米蘭也摸起牛肉幹開吃，“這個社會目前對女性還是不太公平，結婚和生小孩是兩個比較重要的折價節點。沒結過婚的，找什麽樣的對象都好說；離婚沒孩子的，也湊合；又離婚又拖個孩子吧，也勉強算正常；她這種未婚帶個孩子的，最麻煩，不僅要被挑選還要被懷疑人品。”

她猛點頭，想起向垣的惱怒和胡理的不讚同，“原來是這樣——”

“你父母就沒和你講過這個？”

“我爸媽工作忙的，沒什麽時間帶我。我哥管我，他自己就是個大渣男，不好意思給我講這些；我小舅負責帶我玩，他更是一個大渣渣男。”向嵐無意識地舔了一下方子都指尖上的水果汁，他離開甩開手，不再餵她，她有些不滿，自己伸手去抓，“我也知道他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經常分手，但是我不知道分手的後續，而且那些女人也不會這麽慘。”

向嵐想了一下，很幸災樂禍道，“我哥每次分手都會破一大筆財，我嫂子說是她拯救了我們家，不然我家的錢都要被我哥敗在女人身上了。”

“這個社會，肯出錢的男人，已經不算渣了。”

方子都滿頭黑線低看著這兩個外表光鮮亮麗的女人哀嘆女性的悲慘命運，內心的感覺非常奇妙，不亞於他以為氫氣和氧氣燃燒會產生水，結果卻產生了油。

“那你姐姐有沒有考慮過不結婚這個選項呢？”向嵐已經變得精神抖擻了，八卦果然可以提振精神，“結婚這麽麻煩，不結婚談戀愛照樣能有伴侶。”

米蘭如有所思，“我感覺她內心是這麽打算的，但是怕我指責，所以一直有所隱瞞。”

“現在離婚率超過百分之三十，結婚唯一的好處是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給孩子提供一個比較穩定的成長環境，但是考慮這其中還有夫妻貌合神離或者伴侶出軌死活不離婚等等的百分比，真正好的婚姻應該是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米蘭算了算，道，“這百分之五十還是比較樂觀的計算了。”

“這也就是說，沒有折價的女人，更有機會成為這百分之五十？”

“這是目前的社會現實，我很不喜歡，但是，從遵守規則獲得好的生活出發，我還是會利益最大化。”

“那你想要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呢？”

“體貌端正，一定的經濟實力，對了，最重要的——”米蘭看一眼一邊翻著書頁，卻認真聽她們聊天的方子都，低頭小聲在向嵐耳邊說話，“性能力好。”

向嵐哈哈笑，米蘭也笑。

方子都忍住臉紅的沖動，側頭看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她們說話一點也不小聲，他全部都聽到了，好嗎？

“子都，再幫我掐下手啊。”向嵐把自己的手塞在他掌心，興致勃勃道，“米蘭姐姐咱們記一個電話號碼吧，以後可以一起約出來玩。”

方子都一手按壓著她的虎口，一手去翻小桌板上的書頁，直到他看到一句話，“它一定會有新意，會令人始料不及地揭示出我們這種非凡動物的覆雜本性。”

他認為，這一句話裏的“我們”改成“女人”，將會更加貼切。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晚上要加更，因為有事出門，所以提前更了。小天使們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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