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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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嵐在醫院掛了號, 接待她的是一個笑臉盈盈的中年女醫生, 當她把自己的情況說明後，醫生簡單把脈看口舌後, 開了一張檢查。她拿著檢查單子一個個詳細看，瞧見HCG幾個字有點懵。
“老師，什麽是HCG？”她其實知道, 但想要再確認一下, 看是不是老師開錯了。
老師看她一眼，道，“查早孕的。”
她艱難地噎了下口水, 認真道，“老師，我還是處|女。”
老師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神色不變, 微笑道，“你去查查吧。”
向嵐腳步沈重，抽血驗尿, 等了半個小時後，拿到了報告。
醫生老師瞥一眼報告, 丟下幾個字，“你懷孕了。”
“怎麽可能？”她本能地接了一句, 忙收住。
醫生似乎有點想要憋笑，最終還是為她保留了臉面，沒笑出聲音。
她喪著臉走出醫院, 坐在門口路邊的石椅上，呆呆地看著天上飄著的朵朵白雲。
怎麽就懷孕了呢？明明就沒有成功——
向嵐在石椅上坐足了兩個小時，腦子一團漿糊，什麽都想不出來。一會兒想畢設怎麽辦，一會兒想向垣肯定要把她的皮剝了，一會兒想方子都肯定要被她的妖怪體質給嚇跑了，可是，有那麽好的基因的父親，不要這個孩子，好像很可惜。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麽鬼？
她伸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用力拉扯，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個事情，有點嚴重了，不能輕率做出任何決定。
以向垣的尿性，一旦知道她未婚先孕，必然是要將她抓回家關起來，嚴刑拷打逼問到底是誰。以後，她將要失去自由，不僅逛街要報備，出國更是不要想了，更甚，他會聯合父母對她進行經濟封|鎖，直到認為她變乖為止。
向嵐打了個寒顫，不行不行，這個太可怕了。
以劉南陽的個性呢，他比較嘻皮笑臉，思想先鋒，他自己不婚不育無所謂，偶爾也會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來讓她開眼。但是因為上頭有個母親在坐鎮，所以他對向嵐也就是嘴巴上叫得響亮，肯定是不敢真的慫恿她去幹什麽出格的事情。
所以，劉南陽不堅定，一旦受到來自她母親的壓力，秒變叛徒，所以就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向嵐焦躁地咬著手指，心裏盤點完對自己有直接管轄權的兩位男士，又將目光投向了家裏唯一不受拘束的女士，她的嫂子胡理。
這個事情如果找胡理商量呢，她肯定會非常仗義地幫忙隱瞞到底，然後帶她去解除後顧之憂，將她安頓好，坐好月子，最後若無其事皆大歡喜。
她摸出手機，調出胡理的電話，手抖著想要打過去，可是，為什麽一想到要失去這個小家夥，心就痛？
向嵐丟開手機，肯定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白雲蒼狗，日影西斜，直到傍晚，向嵐坐夠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想到更好的辦法。
手機響了，一連串的數字，是跨國的號，來自方子都。
向嵐看著手機屏幕，眼圈紅了，好想要撲到他懷裏訴說自己的委屈，可是她還是默默地關閉了手機。
她沒吃晚飯，回到宿舍，爬上|床把自己裹被子裏。
鄧一帆回宿舍，看她早早睡了，伸手摸她額頭，“生病了？”
“沒。”
“怎麽這麽早睡？”
“畫畫好了，累了。”
“要吃東西嗎？我去給你買。”
“不要。”向嵐本能搖頭，突然想起，自己肚子裏還有一個小東西，忙道，“我要吃蛋餅。”
“我去給你買，你等著啊！”
鄧一帆出門了，向嵐坐起來，頭發散亂，她想，她完蛋，居然直接從少女狀態開始進化到有母性了。
向嵐是哭著把鄧一帆給她帶回來的蛋餅吃幹凈的。
“妞，你怎麽了？”鄧一帆手足無措，“是不是網上那些人肉的家夥又來打擾你了？你放心，我和會長已經搞得差不多了，那個散布謠言的人已經抓到了，最遲明後天，他就會發表公開的道歉。”
“謝謝。”向嵐一邊哭一邊吞咽。
鄧一帆拿了毛巾給她擦臉，“別擔心，馬上就能恢覆正常生活了。”
再也恢覆不了了——
“咱們不僅有錄像證據還有網絡痕跡證據，就是他不認也沒法。”
她是不想認啊，可是那個小東西確實在她肚子裏，一天天長大。
“這次會長很給力的，有幾門課都沒去上了，為了這個事情，徐娜都恨上他了。”鄧一帆把毛巾放回去，“要不是你有了個方子都，我都勸你給他一次機會。”
誰都沒機會了——
向嵐想到此處，眼淚滂沱，鄧一帆傻眼，她的安慰好像沒用。
“妞，到底怎麽了？”
她傷心道，“我還想再吃一個。”
“別哭，我去給你買——”
向嵐啃完兩個蛋餅，感覺肚子緊繃繃的，仿佛又脹大了一圈，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手機在床頭上響著，她沒有去拿起來的欲望。鄧一帆從上鋪探頭看了幾次，她只得抓起手機看。方子都的電話沒有被接通，他又發了短信，他道，“向嵐，你現在不方便通話嗎？”
她悲從中來，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我現在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想和你說說話，關於上次的話題還沒結束。”
“我養的玫瑰開花了，很美，想要送給你，你要看嗎？”
一連串的圖片，清晨帶露的鮮妍花朵。
“好吧，看來你今天晚上很忙，我們明天再聯系！”
她關機，鴕鳥一樣把頭縮了起來。
向嵐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一頭怪獸追擊，她拼命地跑，可是肚子太大了跑不動，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她跌倒在地，居然還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肚子，怪獸撲到她身上，她能看見它金黃色的獸瞳，然後那怪獸咧開大嘴，叫了一聲“媽媽”。
她被嚇得肝膽欲裂，雙手插|入怪獸眼中，怪獸消失，她還沒來得及慶幸，就感覺肚腹疼痛，低頭看，卻見肚子裂開，一只獸爪從血肉中探出來。
“啊——”
向嵐尖叫著醒來，滿身大汗，然後睜眼到天明。
次日一早，向嵐沈默地換了衣服，背上書包去找劉南陽，他在辦公室幫別人看畢設，她乖乖坐在一邊等。
半晌，劉南陽忙完，將學生全部打發走，好奇道，“怎麽今天這麽乖，學會等了？”
“小舅，我從來沒有求過你，對不對？”向嵐板著臉。
劉南陽看著她，不過幾天沒見，小姑娘下巴尖了，圓圓的嬰兒肥臉消了點，顯出柔媚的線條，眼睛已經不是最初的黑白分明，而是有一層蒙蒙的水光。他心中暗叫一聲，恐怕自己這個外甥女已經逐漸開始從純真的少女走向了女人，這個時間段，是她對未來的人生建立最初步構想的時候，也是一個藝術家最重要的人生階段。
“算是沒有。”
“我現在有一個事情，需要你幫忙，你一定要答應。”
“你先說。”
“你先答應。”
“不行，我要知道是什麽事。”
“你先答應。”向嵐堅持。
“我要對你負責。”
向嵐起身，“算了，那我自己想辦法。”
劉南陽無動於衷，向嵐直接走出辦公室門，片刻後，身後終於響起他妥協的聲音。
“算了算了，小舅答應你。”
向嵐沒笑，折返回去，坐在凳子上，定定地看著他，“小舅，我要去美國。”
“什麽時候？”
“馬上。”
“可你得做畢設，我連手機都送你了。”
“還不夠。我不去找我男朋友，畢設做不下去。”
“怎麽了？那小子出軌了？”
“沒有，但是有覬覦他的人，我不放心，得親自去看看。”
劉南陽頭痛，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
“我護照被哥哥收起來，你去給他說，要帶我去美國體驗生活。”向嵐已經安排好了，“我記得你不是要去美國親自邀請馬先生參加你的藝展嗎？就用這個借口好了——”
劉南陽估摸著，是真發生什麽大事了。如果拒絕，這姑娘自己想辦法去折騰，不知道要鬧出什麽風波來，如果答應了，自己就是助紂為虐，事後肯定要被姐姐收拾得脫一層皮。
向嵐看他糾結的表情，起身道，“小舅，請你今天中午之前給我回覆。”
向嵐走出辦公樓，知道自己會成功，慢慢地走向後勤辦公室，手機又響起來。
方子都來電，不接；短信，不回；
方子都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機，連續兩天電話不接，短信不回，發的郵件也沒有被打開過，這不正常。短短二十來天，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全部休閑時間被這個姑娘占據，也習慣了她全方位的追逐自己，他喜歡看她的笑臉，也喜歡聽她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說話。
很意外地，他在她身上犯了重覆的錯誤。
第一次因為人肉事件，他失去了她的聯系方式，兩個人短暫失聯，借助網絡才重新聯系上；
這一次，他連原因都不知道，就這樣被和她隔絕開，而他沒有她手機和郵箱之外的任何聯系方式；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郵件不看，靠向嵐主動維持的蛛絲，斷了。
他大意了，居然對自己喜歡的姑娘，沒有更多的聯系和掌控方法，只要她單方面切斷，他居然束手無策。
方子都善於改正錯誤，他想，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必須馬上糾正。
向嵐深吸一口氣，對著小鏡子調整表情，恢覆往日無憂無慮的模樣，這才敲開了向垣的家門。
“哥——”
向垣來開的門，她懶洋洋叫了一聲，脫鞋進門。
向垣跟在她身後，幫她拿拖鞋，收拾脫下來的鞋子，殷勤到了極點。
“嫂子呢？”她坐到沙發上，看茶幾上擺著水果，挑挑揀揀，拿了一根香蕉。
“在換衣服，馬上出來。”向垣坐到她身邊，仔細打量她的臉色，道，“我怎麽覺得你瘦了？”
“對啊，我減肥。”
“還是胖點好看。”
“你咒我？”向嵐咬一口香蕉。
一個穿著居家服的艷麗女人從臥室走出來，道，“你們倆別沖了，行嗎？”
“主要是我哥嘴巴不好。”
“你也挺沖的。”胡理坐兩兄妹側面，“你今天回來幹嘛？不是不想見你哥嗎？”
向嵐狠狠瞪了向垣一眼，道，“怎麽可能？”
向垣幹笑兩聲，“嵐嵐，哥哥已經道歉啦。”
向嵐不和他說話，對胡理道，“嫂子，我護照在這邊，找出來給我吧。”
“你要幹什麽？”向垣警戒道。
“小舅沒給你說嗎？他要去美國親自邀請馬先生，我順便跟過去玩一趟，還可以看展。”向嵐眼巴巴看著胡理，“嫂子，這個機會很難得的，一定不能錯過。”
胡理看一眼向嵐，再看一眼向垣，“向垣，你要和小舅確認嗎？”
“她肯定已經和小舅溝通好了。”向垣有點悶悶的。
“要不然你帶我去吧。”向嵐把香蕉皮丟垃圾桶裏，“但是不能畢業的話，你給我想辦法。”
胡理噗哧一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把人管得緊的，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滿山遍野跑了。何況，還有小舅看著呢！”
向嵐沖嫂子豎起大拇指，天然的戰友。
向垣被自家老婆和妹子虎視眈眈地看著，不得不摸出手機，撥通了劉南陽的電話，他開了公放。
“小舅，你要去美國？”
“嗯，要去。”
“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藝展的行程剛定下來，所以臨時決定的。”
“嵐嵐也想去？”
“她來找過我了，主要是畢設沒靈感，想出去走走。”
“去幾天？”
劉南陽支支吾吾。
向嵐立刻道，“三天——”
“對，三天！”劉南陽大松一口氣。
向垣懷疑地看著她，道，“不是已經定下來的行程嗎？小舅怎麽不知道時間安排？”
“小王安排的，我還沒仔細看過。”小王姐姐是劉南陽的秘書，負責他的一應雜務。
向垣半信半疑，還是不松口，“那我找小王？”
劉南陽在電話裏道，“向垣，你這樣就不對了吧？”
“就是，不相信人。”向嵐起身，“我走了！找媽來講理。”
“好好好。”向垣馬上掛了電話，“下不為例。”
向嵐馬上笑了，坐回去，“嫂子有沒有想要的，我幫你帶啊。”
“沒有。”
向垣起身，搖頭，“一起吃晚飯吧，我做得多。”
“好咧！”
向垣廚藝很好，向嵐一向喜歡吃他做的飯菜，這下就當仁不讓了
晚餐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湯，向嵐拿起筷子道，“晚飯吃這麽好，嫂子不怕胖？”
“調養身體。”胡理懶洋洋地將清蒸魚肉推倒她面前，“你吃這個。”
“幹嘛？備孕嗎？”她夾一塊魚肉放嘴巴裏，一股腥味直沖腦門，一下沒忍住，捂住嘴反胃。
“怎麽了？”胡理放下筷子關切。
“魚不新鮮？”
“亂說，我看著人現殺的。”向垣上桌，不滿道，“別給哥哥找事啊。”
向嵐再不碰魚肉了，吃了半碗飯，一碗湯，催著胡理去拿東西。
胡理進書房，開保險櫃，將一個文件袋給她，她接了，道，“謝謝嫂子。”
胡理上下看著她，突然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
“啊——”向嵐往後退，擋住小腹，“你幹嘛？”
她扯嘴笑一笑，“摸摸看！”
向嵐腦門上有汗，她這個嫂子跟個狐貍精一樣，輕易忽悠不了，她幹笑，“我先走了。”
“向嵐。”胡理叫一聲。
向嵐轉身，胡理道，“你哥哥雖然很多時候方法不對，但也是為了保護你。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但對你有傷害的，你還是要和家裏人商量商量——”
可能是孕激素的影響，向嵐瞬間想哭，她忍住，道，“嫂子，我知道。”
拿到想要的東西，雖然引起了胡理的懷疑，但向嵐還是松了一口氣，她飛快地在三四天內辦好了買機票和其他的手續。大概是因為她的拒絕聯系，方子都也有點灰心，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問候短信外，再無其它。
周末的時候，向嵐忍不住，告訴了鄧一帆自己要去美國的事情，並拉著她和王潤秋去後勤辦公室，把展板的後續工作交接給她們。
“主題畫已經好了，只要到時候貼上去就行，這個你可以幫我做。別的展板，需要一些裝飾的色彩的和簡筆畫，你已經可以找王潤秋，她的手腕也好得差不多了，沒問題的。”向嵐嘆一口氣，看著皺眉的鄧一帆和迷惘的王潤秋，“我明天的飛機去紐約。”
“你瘋了？”鄧一帆不等她說完，叫道，“你去幹嘛？不讀書了？”
“要讀啊。”向嵐輕松道。
“你去做什麽？”王潤秋不解。
“去看我男朋友。”向嵐沖著她微笑，“我知道你肯定看了我的圖樓，我在帖子上說過，我有男朋友的。”
王潤秋一臉不可置信，“你——”
“你沒必要為個男人做到這種程度吧？”鄧一帆滿臉不開心，“你和他認識交往也就幾天，感情沒到那個份上。”
“這次去就知道會不會到那個份上啦！”向嵐笑瞇瞇，“如果再見到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感覺，我就認定他了；如果那些感覺都消失了，我自己會處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這麽突然？”王潤秋小聲道，“你不要這樣，網上的事情影響會慢慢下去的，你要開心些。”
“跟那個沒關系。”鄧一帆斬釘截鐵，“肯定是那個男人那邊出問題，讓你沒安全感了，是不是？”
“也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別維護他了。”鄧一帆撒氣，坐到一邊，“咱們說好了一個字一個畫，換誰來都不好使。你要撒手走了，我也不寫了。王潤秋，你不是想弄嗎？後面的全交給你好了。”
“行達現在對我印象不好，我要接手了，他會更不喜歡我。”王潤秋低頭，“我沒想到那個事情徐娜會告訴別人。”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鄧一帆道，“你天天和她混一起，她肯定沒告訴過你，她也申了會長的學校，好像已經拿到通知了。”
“我——”
“心機啊！”向嵐感嘆，“搶個校草都這麽激烈，我家美人那麽好，肯定是要穿越槍林彈雨了。”
三個人都不太開心，向嵐開解道，“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最多三四天。”
“有人說了要做我女主角呢？”鄧一帆冷著臉，“我好不容易說動會長了，你這邊又撂挑子了。”
向嵐低頭看下自己的肚子，拍拍，“可能真不行了，你得去找新人。不如，就王潤秋吧，她那麽喜歡會長，眼睛肯定有戲——”
“我是要一個浪蕩少女，又不是要一個怨婦。”鄧一帆煩躁，兩個人一起懟了。
“鄧一帆，你怎麽說話的呢？”
“我就這麽，怎麽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對著鏡子照照？不就是一個破男人嗎？一個個都放棄自己我——”
向嵐不想聽她們吵了，走到窗戶邊讓自己清凈清凈。
外面的槐花正在盛季，花樹下，仿佛有個少年款款向她走來。
她嘆一口氣，揉揉眼睛，幻覺，一切都是幻覺。
睜開眼睛看，一個有著美人臉的男子站在窗外對著她笑。
她撇嘴，再揉一下，眼睛好像出問題了。
“向嵐——”
向嵐驚了一下，幻影竟然逐漸成了真實。
“方子都？”
“是我。”
她睜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方子都伸手捏一下她的臉頰，“你瘦了？”
她的腦子煮沸了一般，尖聲四起，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看見方子都的臉，沖擊太大，死機了。
“方子都。”向嵐眨眼，看著他，積累的許多日的委屈全部湧上來，想哭。
“發生什麽事了嗎？你一直不接我的電話，短信也不回。我很後悔，沒有問你要你朋友的聯系方式，也想親自來看看你——”
向嵐“哇”一聲哭出來，隔著窗戶要去抱他，他笑一笑，邁步跨過低矮的窗臺，將她抱在懷中，心頓時安寧了。
鄧一帆和王潤秋被向嵐的一嗓子驚住了，兩人停止鬥嘴，轉頭去看，卻見一個極高的男子伸腿跨入，向嵐如歸巢的乳燕一般投入了他的懷抱。男子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舒緩她的情緒，小心翼翼，直到她安靜下來，他才擡頭，似乎看見了兩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是怎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呢？鄧一帆突然理解了向嵐，如果是這樣的男人，她是一分鐘都不能等的。
向嵐趴在方子都懷裏哭了個夠，再也顧不到要保持所謂的形象和美貌，直到將最近累積的壓力發洩完畢，才不好意思地擡頭。方子都拉著她的手，在她耳邊道，“跟我回瓊林苑？”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點頭。
“還要向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方子都小聲提醒她。
她紅著眼睛扭頭看身後目瞪口呆的鄧一帆和王潤秋，被她們可笑的姿態和表情逗得破涕而笑，沖她們招手。
兩人如墜雲裏一般，不由自主走過去。
“子都，這是我的好朋友鄧一帆，還有學生會的部長王潤秋。”
“你們好。”方子都伸出修長的手。
鄧一帆心裏連操|了幾聲，馬上把手握了上去，忍不住使勁捏了一把，結果自己的手頓時感覺到巨大的力量，臉都變了，人也徹底清醒了。操，這個美人，看起來不好惹啊。
王潤秋斯斯文文握了一下放開，有些羨慕地看著向嵐。
“這是方子都。”向嵐當著人，就不好意思那麽奔放了，男朋友三個字，吐不出來。
“向嵐的男朋友。”方子都沖兩人微微頷首，“我和她有段時間沒見面了，想和她聊聊。”
這是要求清場了，帥哥趕人也趕得這麽委婉。
“所以先帶她出去，再見。”
鄧一帆目送方子都牽著向嵐往外走，那個死妞兒一臉含羞帶怯的表情，惋惜地對王潤秋道，“怪不得會長沒戲，這外表，完全是碾壓級別的啊！他要是能給我一個秋波，我馬上拋棄和向嵐的友誼，轉投美人懷抱。”
王潤秋不得不艱難點頭，表示讚同，爾後突然感覺，她好像，也沒那麽喜歡李行達了。
向嵐被方子都拉著，一路走向瓊林苑，他的手很大，力氣也很大，完全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可她心裏就甜甜地。
方子都沒註意到她的表情，眼睛直視前方，大長腿快速邁步，手裏是她又細又滑的皮膚，直到手上傳來拉扯的力量，回頭，卻見向嵐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了。”
他怔了一下，道，“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
她沖他展開笑顏，道，“你怎麽回來了？”
“你為什麽不接電話，不回短信？”
“就為這個？”
方子都臉紅了，對他而言，這不是小事，因為沒有她的消息後，他整個人沒法好好生活，更沒法好好工作。
“是啊。”
向嵐深深嘆一口氣，她看著方子都，心裏甜蜜和苦澀兼半。
兩人站在鏡湖環湖路邊，因是上課時間，路上的行人不多，湖邊的木頭椅子也空置了，不少；綠柳低垂，暖陽普照，這是適合觀賞春景的天氣。
向嵐拉著方子都挑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面對著一鏡碧水。
方子都少見向嵐沈靜的表情，側頭看著她，風將她的頭發吹得淩亂，整個人顯出迷惘和頹敗之美來。
“向嵐，到底怎麽了？”
她再嘆一口氣，雖然實在不想去面對方子都知道這個事情的真實反映，但早死早超生。
“有幾個問題，我想和你確認一下。”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希望你能夠誠實回答。”
“當然。”方子都挑眉，第二次對她強調道，“我從來不說假話。”
“那個林勵，是你在美國的女朋友嗎？”向嵐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當然不是。”方子都回答得很快。
“你再想想，認真想想。”
“我很確定。”方子都認真道，爾後仿佛有些害羞，“除了你，我從來沒有和女生——”
“那她喜歡你。”向嵐斬釘截鐵道。
方子都偏頭，冷靜地想了想，“不會。”
這下，是向嵐不解了，她看著他。
“林勵姐姐和我是同一年去的美國，同一個導師同一個實驗室，住的也是同一個宿舍樓，而且她比我大七歲。”方子都眼神清亮，“她一直有自己的生活，也許在某些地方她會照顧我，但她很清楚，我不符合她的要求？”
向嵐不解，方子都道，“她不喜歡比自己小的。”
向嵐並沒有釋然，愛情這個東西，和年齡無關。
“而且她一直認為我的個性很討厭。”方子都聳肩，“她比較偏愛壯一點的男生，能逗她開心。你是因為她第一次接了我的手機而一直耿耿於懷？”
向嵐搖頭，“不僅僅是這個。前幾天和你視頻的時候，你出去拿要給我看的東西，結果她進來了。我向她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是你女朋友，她說這不可能。也許是我多心了，但馬上視頻就斷掉了，你發短信說宿舍停電，第二天說網絡出問題。”
方子都點頭，是有這麽回事，再看她的表情，“你懷疑是她做的”
向嵐點頭，“哪有那麽巧的事？”
方子都若有所思。
“後來你說你很忙，實驗的事情沒搞定，所以要縮減我們聯系的時間，我很不開心。”
“當然。”他想了想，道，“對不起，這個事情是我沒處理好，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我還是覺得她喜歡你。因為當她聽到我說是你女朋友的時候，那個表情是騙不了人的。”向嵐認真道。
“但這和我們沒關系，不是嗎？而且這也構不成你拒絕和我聯系的原因，你甚至可以沖我發脾氣，這也比不接電話好。”方子都苦惱地抓一下頭發，“我這幾天一直沒睡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突然發現，已經離不開你。所以，我就回來了——”
向嵐發現他是一個非常好溝通的家夥，心情輕松了一些，壓在心裏的石頭也被搬掉一塊。可另一塊更沈重的，靠幾句話，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她看著方子都，道，“我不聯系你，確實還有別的原因。”
“是什麽？”
“我希望你能夠冷靜一些，就如你所說，顧忌到我的心情，能夠給出一個不讓我失望的表現。”她確定，如果當他獲知那個驚人的消息，流露出厭惡的表情，她會崩潰。
方子都更好奇了。
她解下書包打開，摸出醫院的檢查報告給他。
方子都疑惑地看著她，接了報告看，最後一行字“早孕”，讓他半晌沒說得出話來。
向嵐看著他，他眼睛裏也有了迷惘和不解，幸好，沒有躲閃和討厭。
“早孕？”他不可置信。
向嵐沈默地點頭，任風拂面。
“你因為這個，不和我聯系？”方子都提高了聲音。
她眼中淚珠慢慢匯聚成滴，一顆顆落在手背上，“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擔心告訴你，你不相信，而且在電話裏也不能好好討論。我計劃去美國找你。”她又從書包裏摸出文件袋，“護照、身份證和機票都準備好了，明天的飛機，如果你沒回來的話——”
“我不明白，明明就沒成功，為什麽會懷孕？”她亮汪汪的淚目看著他，“好倒黴，世界上幾率只有萬分之一的事情被我遇上了。”
方子都伸手摸上她尖細的下巴，“對不起，我很對不起——”
“怎麽辦？”向嵐手放在小腹上，越說越傷心，“我還完全沒做好準備，本來計劃是畢業後出去游學一兩年，然後再回來工作。遇上你，就把計劃改成去美國找你，現在是不是又要改了？”
“你別哭。”方子都結結巴巴，“肯定有辦法的，這個世界上只要是人能提出的問題，總是能找到答案。”
“什麽辦法？難道挺個大肚子答辯？我可還是個處|女，還沒有好好的過一次性|生活，就要做媽媽了。我好不甘心——”
方子都腦子快速運轉，整個人逐漸清晰起來，“向嵐，你得讓我想想。”
他看著向嵐無助慌張的臉，清瘦的下巴，知道她最近幾天恐怕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再看看她膝蓋上放著的文件夾，心理被一種奇怪而熱血的感情充溢著，這個女生，出了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依賴他，信任他。
被愛和被信任著，給了他向下走的勇氣。
他擡頭，迎著陽光的方向，道，“為什麽不可以？”
向嵐呆呆地看著他，眼珠從臉上滑落，他伸出大拇指去抹掉淚珠，“這是一個完全可行的辦法啊！現在剛四月，你剛懷孕一個月，畢業答辯在六月中，那個時候誰也看不出來的。不會丟臉的——”
她結結巴巴道，“可是我畢設還沒做啊。”
未婚先孕，不能按時畢業，愛人遠在他鄉，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已經是差不多要讓她完全崩潰了。可怎麽到了方子都的嘴裏，一切都變得那麽輕松了？
“我幫你啊！”方子都想明白後，整個人都輕松了，笑起來，“我會刻東西的，我爺爺是個美術老師，最喜歡刻章和刻字，有教過我。如果不是因為讀書也還行，他會讓我學美術。”
最大的問題貌似得到了解決，可是，向嵐心中還是有不安。
“那以後怎麽辦？”
“把他生下來唄，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方子都說完這句話，頓時感覺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
如陽光沖破陰霾，向嵐整個人都亮了。
夜裏無數次思考，她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每每這個念頭起來，又被她強行按下去。
“可是——”向嵐垂頭，紅著臉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方子都擡起她的下巴，慢慢道，“我會處理好的。”
“身份證、護照我隨身帶著的，出國的時候，我把戶口放在老家海城。我馬上給爸爸打電話，讓他把戶口本加急快遞過來，明天就能收到。還有你這邊，全部的資料和證件也在的，對吧？”方子都神采飛揚，眼中充滿了光彩，“咱們趁現在工作時間，馬上去派出所開具一個戶籍證明。”
“做什麽？”向嵐結結巴巴，不敢往那個方向想了，“你什麽意思？”
“結婚啊！”
她徹底傻眼了，腦子有點跟不上速度。
“你願意嗎？”
她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可是，頭已經不由自主地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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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什麽是HCG？”她其實知道, 但想要再確認一下, 看是不是老師開錯了。
老師看她一眼，道，“查早孕的。”
她艱難地噎了下口水, 認真道，“老師，我還是處|女。”
老師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神色不變, 微笑道，“你去查查吧。”
向嵐腳步沈重，抽血驗尿, 等了半個小時後，拿到了報告。
醫生老師瞥一眼報告, 丟下幾個字，“你懷孕了。”
“怎麽可能？”她本能地接了一句, 忙收住。
醫生似乎有點想要憋笑，最終還是為她保留了臉面，沒笑出聲音。
她喪著臉走出醫院, 坐在門口路邊的石椅上，呆呆地看著天上飄著的朵朵白雲。
怎麽就懷孕了呢？明明就沒有成功——
向嵐在石椅上坐足了兩個小時，腦子一團漿糊，什麽都想不出來。一會兒想畢設怎麽辦，一會兒想向垣肯定要把她的皮剝了，一會兒想方子都肯定要被她的妖怪體質給嚇跑了，可是，有那麽好的基因的父親，不要這個孩子，好像很可惜。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麽鬼？
她伸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用力拉扯，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個事情，有點嚴重了，不能輕率做出任何決定。
以向垣的尿性，一旦知道她未婚先孕，必然是要將她抓回家關起來，嚴刑拷打逼問到底是誰。以後，她將要失去自由，不僅逛街要報備，出國更是不要想了，更甚，他會聯合父母對她進行經濟封|鎖，直到認為她變乖為止。
向嵐打了個寒顫，不行不行，這個太可怕了。
以劉南陽的個性呢，他比較嘻皮笑臉，思想先鋒，他自己不婚不育無所謂，偶爾也會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來讓她開眼。但是因為上頭有個母親在坐鎮，所以他對向嵐也就是嘴巴上叫得響亮，肯定是不敢真的慫恿她去幹什麽出格的事情。
所以，劉南陽不堅定，一旦受到來自她母親的壓力，秒變叛徒，所以就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向嵐焦躁地咬著手指，心裏盤點完對自己有直接管轄權的兩位男士，又將目光投向了家裏唯一不受拘束的女士，她的嫂子胡理。
這個事情如果找胡理商量呢，她肯定會非常仗義地幫忙隱瞞到底，然後帶她去解除後顧之憂，將她安頓好，坐好月子，最後若無其事皆大歡喜。
她摸出手機，調出胡理的電話，手抖著想要打過去，可是，為什麽一想到要失去這個小家夥，心就痛？
向嵐丟開手機，肯定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白雲蒼狗，日影西斜，直到傍晚，向嵐坐夠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想到更好的辦法。
手機響了，一連串的數字，是跨國的號，來自方子都。
向嵐看著手機屏幕，眼圈紅了，好想要撲到他懷裏訴說自己的委屈，可是她還是默默地關閉了手機。
她沒吃晚飯，回到宿舍，爬上|床把自己裹被子裏。
鄧一帆回宿舍，看她早早睡了，伸手摸她額頭，“生病了？”
“沒。”
“怎麽這麽早睡？”
“畫畫好了，累了。”
“要吃東西嗎？我去給你買。”
“不要。”向嵐本能搖頭，突然想起，自己肚子裏還有一個小東西，忙道，“我要吃蛋餅。”
“我去給你買，你等著啊！”
鄧一帆出門了，向嵐坐起來，頭發散亂，她想，她完蛋，居然直接從少女狀態開始進化到有母性了。
向嵐是哭著把鄧一帆給她帶回來的蛋餅吃幹凈的。
“妞，你怎麽了？”鄧一帆手足無措，“是不是網上那些人肉的家夥又來打擾你了？你放心，我和會長已經搞得差不多了，那個散布謠言的人已經抓到了，最遲明後天，他就會發表公開的道歉。”
“謝謝。”向嵐一邊哭一邊吞咽。
鄧一帆拿了毛巾給她擦臉，“別擔心，馬上就能恢覆正常生活了。”
再也恢覆不了了——
“咱們不僅有錄像證據還有網絡痕跡證據，就是他不認也沒法。”
她是不想認啊，可是那個小東西確實在她肚子裏，一天天長大。
“這次會長很給力的，有幾門課都沒去上了，為了這個事情，徐娜都恨上他了。”鄧一帆把毛巾放回去，“要不是你有了個方子都，我都勸你給他一次機會。”
誰都沒機會了——
向嵐想到此處，眼淚滂沱，鄧一帆傻眼，她的安慰好像沒用。
“妞，到底怎麽了？”
她傷心道，“我還想再吃一個。”
“別哭，我去給你買——”
向嵐啃完兩個蛋餅，感覺肚子緊繃繃的，仿佛又脹大了一圈，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手機在床頭上響著，她沒有去拿起來的欲望。鄧一帆從上鋪探頭看了幾次，她只得抓起手機看。方子都的電話沒有被接通，他又發了短信，他道，“向嵐，你現在不方便通話嗎？”
她悲從中來，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我現在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想和你說說話，關於上次的話題還沒結束。”
“我養的玫瑰開花了，很美，想要送給你，你要看嗎？”
一連串的圖片，清晨帶露的鮮妍花朵。
“好吧，看來你今天晚上很忙，我們明天再聯系！”
她關機，鴕鳥一樣把頭縮了起來。
向嵐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一頭怪獸追擊，她拼命地跑，可是肚子太大了跑不動，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她跌倒在地，居然還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肚子，怪獸撲到她身上，她能看見它金黃色的獸瞳，然後那怪獸咧開大嘴，叫了一聲“媽媽”。
她被嚇得肝膽欲裂，雙手插|入怪獸眼中，怪獸消失，她還沒來得及慶幸，就感覺肚腹疼痛，低頭看，卻見肚子裂開，一只獸爪從血肉中探出來。
“啊——”
向嵐尖叫著醒來，滿身大汗，然後睜眼到天明。
次日一早，向嵐沈默地換了衣服，背上書包去找劉南陽，他在辦公室幫別人看畢設，她乖乖坐在一邊等。
半晌，劉南陽忙完，將學生全部打發走，好奇道，“怎麽今天這麽乖，學會等了？”
“小舅，我從來沒有求過你，對不對？”向嵐板著臉。
劉南陽看著她，不過幾天沒見，小姑娘下巴尖了，圓圓的嬰兒肥臉消了點，顯出柔媚的線條，眼睛已經不是最初的黑白分明，而是有一層蒙蒙的水光。他心中暗叫一聲，恐怕自己這個外甥女已經逐漸開始從純真的少女走向了女人，這個時間段，是她對未來的人生建立最初步構想的時候，也是一個藝術家最重要的人生階段。
“算是沒有。”
“我現在有一個事情，需要你幫忙，你一定要答應。”
“你先說。”
“你先答應。”
“不行，我要知道是什麽事。”
“你先答應。”向嵐堅持。
“我要對你負責。”
向嵐起身，“算了，那我自己想辦法。”
劉南陽無動於衷，向嵐直接走出辦公室門，片刻後，身後終於響起他妥協的聲音。
“算了算了，小舅答應你。”
向嵐沒笑，折返回去，坐在凳子上，定定地看著他，“小舅，我要去美國。”
“什麽時候？”
“馬上。”
“可你得做畢設，我連手機都送你了。”
“還不夠。我不去找我男朋友，畢設做不下去。”
“怎麽了？那小子出軌了？”
“沒有，但是有覬覦他的人，我不放心，得親自去看看。”
劉南陽頭痛，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
“我護照被哥哥收起來，你去給他說，要帶我去美國體驗生活。”向嵐已經安排好了，“我記得你不是要去美國親自邀請馬先生參加你的藝展嗎？就用這個借口好了——”
劉南陽估摸著，是真發生什麽大事了。如果拒絕，這姑娘自己想辦法去折騰，不知道要鬧出什麽風波來，如果答應了，自己就是助紂為虐，事後肯定要被姐姐收拾得脫一層皮。
向嵐看他糾結的表情，起身道，“小舅，請你今天中午之前給我回覆。”
向嵐走出辦公樓，知道自己會成功，慢慢地走向後勤辦公室，手機又響起來。
方子都來電，不接；短信，不回；
方子都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機，連續兩天電話不接，短信不回，發的郵件也沒有被打開過，這不正常。短短二十來天，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全部休閑時間被這個姑娘占據，也習慣了她全方位的追逐自己，他喜歡看她的笑臉，也喜歡聽她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說話。
很意外地，他在她身上犯了重覆的錯誤。
第一次因為人肉事件，他失去了她的聯系方式，兩個人短暫失聯，借助網絡才重新聯系上；
這一次，他連原因都不知道，就這樣被和她隔絕開，而他沒有她手機和郵箱之外的任何聯系方式；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郵件不看，靠向嵐主動維持的蛛絲，斷了。
他大意了，居然對自己喜歡的姑娘，沒有更多的聯系和掌控方法，只要她單方面切斷，他居然束手無策。
方子都善於改正錯誤，他想，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必須馬上糾正。
向嵐深吸一口氣，對著小鏡子調整表情，恢覆往日無憂無慮的模樣，這才敲開了向垣的家門。
“哥——”
向垣來開的門，她懶洋洋叫了一聲，脫鞋進門。
向垣跟在她身後，幫她拿拖鞋，收拾脫下來的鞋子，殷勤到了極點。
“嫂子呢？”她坐到沙發上，看茶幾上擺著水果，挑挑揀揀，拿了一根香蕉。
“在換衣服，馬上出來。”向垣坐到她身邊，仔細打量她的臉色，道，“我怎麽覺得你瘦了？”
“對啊，我減肥。”
“還是胖點好看。”
“你咒我？”向嵐咬一口香蕉。
一個穿著居家服的艷麗女人從臥室走出來，道，“你們倆別沖了，行嗎？”
“主要是我哥嘴巴不好。”
“你也挺沖的。”胡理坐兩兄妹側面，“你今天回來幹嘛？不是不想見你哥嗎？”
向嵐狠狠瞪了向垣一眼，道，“怎麽可能？”
向垣幹笑兩聲，“嵐嵐，哥哥已經道歉啦。”
向嵐不和他說話，對胡理道，“嫂子，我護照在這邊，找出來給我吧。”
“你要幹什麽？”向垣警戒道。
“小舅沒給你說嗎？他要去美國親自邀請馬先生，我順便跟過去玩一趟，還可以看展。”向嵐眼巴巴看著胡理，“嫂子，這個機會很難得的，一定不能錯過。”
胡理看一眼向嵐，再看一眼向垣，“向垣，你要和小舅確認嗎？”
“她肯定已經和小舅溝通好了。”向垣有點悶悶的。
“要不然你帶我去吧。”向嵐把香蕉皮丟垃圾桶裏，“但是不能畢業的話，你給我想辦法。”
胡理噗哧一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把人管得緊的，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滿山遍野跑了。何況，還有小舅看著呢！”
向嵐沖嫂子豎起大拇指，天然的戰友。
向垣被自家老婆和妹子虎視眈眈地看著，不得不摸出手機，撥通了劉南陽的電話，他開了公放。
“小舅，你要去美國？”
“嗯，要去。”
“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藝展的行程剛定下來，所以臨時決定的。”
“嵐嵐也想去？”
“她來找過我了，主要是畢設沒靈感，想出去走走。”
“去幾天？”
劉南陽支支吾吾。
向嵐立刻道，“三天——”
“對，三天！”劉南陽大松一口氣。
向垣懷疑地看著她，道，“不是已經定下來的行程嗎？小舅怎麽不知道時間安排？”
“小王安排的，我還沒仔細看過。”小王姐姐是劉南陽的秘書，負責他的一應雜務。
向垣半信半疑，還是不松口，“那我找小王？”
劉南陽在電話裏道，“向垣，你這樣就不對了吧？”
“就是，不相信人。”向嵐起身，“我走了！找媽來講理。”
“好好好。”向垣馬上掛了電話，“下不為例。”
向嵐馬上笑了，坐回去，“嫂子有沒有想要的，我幫你帶啊。”
“沒有。”
向垣起身，搖頭，“一起吃晚飯吧，我做得多。”
“好咧！”
向垣廚藝很好，向嵐一向喜歡吃他做的飯菜，這下就當仁不讓了
晚餐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湯，向嵐拿起筷子道，“晚飯吃這麽好，嫂子不怕胖？”
“調養身體。”胡理懶洋洋地將清蒸魚肉推倒她面前，“你吃這個。”
“幹嘛？備孕嗎？”她夾一塊魚肉放嘴巴裏，一股腥味直沖腦門，一下沒忍住，捂住嘴反胃。
“怎麽了？”胡理放下筷子關切。
“魚不新鮮？”
“亂說，我看著人現殺的。”向垣上桌，不滿道，“別給哥哥找事啊。”
向嵐再不碰魚肉了，吃了半碗飯，一碗湯，催著胡理去拿東西。
胡理進書房，開保險櫃，將一個文件袋給她，她接了，道，“謝謝嫂子。”
胡理上下看著她，突然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
“啊——”向嵐往後退，擋住小腹，“你幹嘛？”
她扯嘴笑一笑，“摸摸看！”
向嵐腦門上有汗，她這個嫂子跟個狐貍精一樣，輕易忽悠不了，她幹笑，“我先走了。”
“向嵐。”胡理叫一聲。
向嵐轉身，胡理道，“你哥哥雖然很多時候方法不對，但也是為了保護你。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但對你有傷害的，你還是要和家裏人商量商量——”
可能是孕激素的影響，向嵐瞬間想哭，她忍住，道，“嫂子，我知道。”
拿到想要的東西，雖然引起了胡理的懷疑，但向嵐還是松了一口氣，她飛快地在三四天內辦好了買機票和其他的手續。大概是因為她的拒絕聯系，方子都也有點灰心，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問候短信外，再無其它。
周末的時候，向嵐忍不住，告訴了鄧一帆自己要去美國的事情，並拉著她和王潤秋去後勤辦公室，把展板的後續工作交接給她們。
“主題畫已經好了，只要到時候貼上去就行，這個你可以幫我做。別的展板，需要一些裝飾的色彩的和簡筆畫，你已經可以找王潤秋，她的手腕也好得差不多了，沒問題的。”向嵐嘆一口氣，看著皺眉的鄧一帆和迷惘的王潤秋，“我明天的飛機去紐約。”
“你瘋了？”鄧一帆不等她說完，叫道，“你去幹嘛？不讀書了？”
“要讀啊。”向嵐輕松道。
“你去做什麽？”王潤秋不解。
“去看我男朋友。”向嵐沖著她微笑，“我知道你肯定看了我的圖樓，我在帖子上說過，我有男朋友的。”
王潤秋一臉不可置信，“你——”
“你沒必要為個男人做到這種程度吧？”鄧一帆滿臉不開心，“你和他認識交往也就幾天，感情沒到那個份上。”
“這次去就知道會不會到那個份上啦！”向嵐笑瞇瞇，“如果再見到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感覺，我就認定他了；如果那些感覺都消失了，我自己會處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這麽突然？”王潤秋小聲道，“你不要這樣，網上的事情影響會慢慢下去的，你要開心些。”
“跟那個沒關系。”鄧一帆斬釘截鐵，“肯定是那個男人那邊出問題，讓你沒安全感了，是不是？”
“也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別維護他了。”鄧一帆撒氣，坐到一邊，“咱們說好了一個字一個畫，換誰來都不好使。你要撒手走了，我也不寫了。王潤秋，你不是想弄嗎？後面的全交給你好了。”
“行達現在對我印象不好，我要接手了，他會更不喜歡我。”王潤秋低頭，“我沒想到那個事情徐娜會告訴別人。”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鄧一帆道，“你天天和她混一起，她肯定沒告訴過你，她也申了會長的學校，好像已經拿到通知了。”
“我——”
“心機啊！”向嵐感嘆，“搶個校草都這麽激烈，我家美人那麽好，肯定是要穿越槍林彈雨了。”
三個人都不太開心，向嵐開解道，“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最多三四天。”
“有人說了要做我女主角呢？”鄧一帆冷著臉，“我好不容易說動會長了，你這邊又撂挑子了。”
向嵐低頭看下自己的肚子，拍拍，“可能真不行了，你得去找新人。不如，就王潤秋吧，她那麽喜歡會長，眼睛肯定有戲——”
“我是要一個浪蕩少女，又不是要一個怨婦。”鄧一帆煩躁，兩個人一起懟了。
“鄧一帆，你怎麽說話的呢？”
“我就這麽，怎麽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對著鏡子照照？不就是一個破男人嗎？一個個都放棄自己我——”
向嵐不想聽她們吵了，走到窗戶邊讓自己清凈清凈。
外面的槐花正在盛季，花樹下，仿佛有個少年款款向她走來。
她嘆一口氣，揉揉眼睛，幻覺，一切都是幻覺。
睜開眼睛看，一個有著美人臉的男子站在窗外對著她笑。
她撇嘴，再揉一下，眼睛好像出問題了。
“向嵐——”
向嵐驚了一下，幻影竟然逐漸成了真實。
“方子都？”
“是我。”
她睜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方子都伸手捏一下她的臉頰，“你瘦了？”
她的腦子煮沸了一般，尖聲四起，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看見方子都的臉，沖擊太大，死機了。
“方子都。”向嵐眨眼，看著他，積累的許多日的委屈全部湧上來，想哭。
“發生什麽事了嗎？你一直不接我的電話，短信也不回。我很後悔，沒有問你要你朋友的聯系方式，也想親自來看看你——”
向嵐“哇”一聲哭出來，隔著窗戶要去抱他，他笑一笑，邁步跨過低矮的窗臺，將她抱在懷中，心頓時安寧了。
鄧一帆和王潤秋被向嵐的一嗓子驚住了，兩人停止鬥嘴，轉頭去看，卻見一個極高的男子伸腿跨入，向嵐如歸巢的乳燕一般投入了他的懷抱。男子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舒緩她的情緒，小心翼翼，直到她安靜下來，他才擡頭，似乎看見了兩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是怎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呢？鄧一帆突然理解了向嵐，如果是這樣的男人，她是一分鐘都不能等的。
向嵐趴在方子都懷裏哭了個夠，再也顧不到要保持所謂的形象和美貌，直到將最近累積的壓力發洩完畢，才不好意思地擡頭。方子都拉著她的手，在她耳邊道，“跟我回瓊林苑？”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點頭。
“還要向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方子都小聲提醒她。
她紅著眼睛扭頭看身後目瞪口呆的鄧一帆和王潤秋，被她們可笑的姿態和表情逗得破涕而笑，沖她們招手。
兩人如墜雲裏一般，不由自主走過去。
“子都，這是我的好朋友鄧一帆，還有學生會的部長王潤秋。”
“你們好。”方子都伸出修長的手。
鄧一帆心裏連操|了幾聲，馬上把手握了上去，忍不住使勁捏了一把，結果自己的手頓時感覺到巨大的力量，臉都變了，人也徹底清醒了。操，這個美人，看起來不好惹啊。
王潤秋斯斯文文握了一下放開，有些羨慕地看著向嵐。
“這是方子都。”向嵐當著人，就不好意思那麽奔放了，男朋友三個字，吐不出來。
“向嵐的男朋友。”方子都沖兩人微微頷首，“我和她有段時間沒見面了，想和她聊聊。”
這是要求清場了，帥哥趕人也趕得這麽委婉。
“所以先帶她出去，再見。”
鄧一帆目送方子都牽著向嵐往外走，那個死妞兒一臉含羞帶怯的表情，惋惜地對王潤秋道，“怪不得會長沒戲，這外表，完全是碾壓級別的啊！他要是能給我一個秋波，我馬上拋棄和向嵐的友誼，轉投美人懷抱。”
王潤秋不得不艱難點頭，表示讚同，爾後突然感覺，她好像，也沒那麽喜歡李行達了。
向嵐被方子都拉著，一路走向瓊林苑，他的手很大，力氣也很大，完全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可她心裏就甜甜地。
方子都沒註意到她的表情，眼睛直視前方，大長腿快速邁步，手裏是她又細又滑的皮膚，直到手上傳來拉扯的力量，回頭，卻見向嵐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了。”
他怔了一下，道，“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
她沖他展開笑顏，道，“你怎麽回來了？”
“你為什麽不接電話，不回短信？”
“就為這個？”
方子都臉紅了，對他而言，這不是小事，因為沒有她的消息後，他整個人沒法好好生活，更沒法好好工作。
“是啊。”
向嵐深深嘆一口氣，她看著方子都，心裏甜蜜和苦澀兼半。
兩人站在鏡湖環湖路邊，因是上課時間，路上的行人不多，湖邊的木頭椅子也空置了，不少；綠柳低垂，暖陽普照，這是適合觀賞春景的天氣。
向嵐拉著方子都挑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面對著一鏡碧水。
方子都少見向嵐沈靜的表情，側頭看著她，風將她的頭發吹得淩亂，整個人顯出迷惘和頹敗之美來。
“向嵐，到底怎麽了？”
她再嘆一口氣，雖然實在不想去面對方子都知道這個事情的真實反映，但早死早超生。
“有幾個問題，我想和你確認一下。”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希望你能夠誠實回答。”
“當然。”方子都挑眉，第二次對她強調道，“我從來不說假話。”
“那個林勵，是你在美國的女朋友嗎？”向嵐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當然不是。”方子都回答得很快。
“你再想想，認真想想。”
“我很確定。”方子都認真道，爾後仿佛有些害羞，“除了你，我從來沒有和女生——”
“那她喜歡你。”向嵐斬釘截鐵道。
方子都偏頭，冷靜地想了想，“不會。”
這下，是向嵐不解了，她看著他。
“林勵姐姐和我是同一年去的美國，同一個導師同一個實驗室，住的也是同一個宿舍樓，而且她比我大七歲。”方子都眼神清亮，“她一直有自己的生活，也許在某些地方她會照顧我，但她很清楚，我不符合她的要求？”
向嵐不解，方子都道，“她不喜歡比自己小的。”
向嵐並沒有釋然，愛情這個東西，和年齡無關。
“而且她一直認為我的個性很討厭。”方子都聳肩，“她比較偏愛壯一點的男生，能逗她開心。你是因為她第一次接了我的手機而一直耿耿於懷？”
向嵐搖頭，“不僅僅是這個。前幾天和你視頻的時候，你出去拿要給我看的東西，結果她進來了。我向她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是你女朋友，她說這不可能。也許是我多心了，但馬上視頻就斷掉了，你發短信說宿舍停電，第二天說網絡出問題。”
方子都點頭，是有這麽回事，再看她的表情，“你懷疑是她做的”
向嵐點頭，“哪有那麽巧的事？”
方子都若有所思。
“後來你說你很忙，實驗的事情沒搞定，所以要縮減我們聯系的時間，我很不開心。”
“當然。”他想了想，道，“對不起，這個事情是我沒處理好，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我還是覺得她喜歡你。因為當她聽到我說是你女朋友的時候，那個表情是騙不了人的。”向嵐認真道。
“但這和我們沒關系，不是嗎？而且這也構不成你拒絕和我聯系的原因，你甚至可以沖我發脾氣，這也比不接電話好。”方子都苦惱地抓一下頭發，“我這幾天一直沒睡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突然發現，已經離不開你。所以，我就回來了——”
向嵐發現他是一個非常好溝通的家夥，心情輕松了一些，壓在心裏的石頭也被搬掉一塊。可另一塊更沈重的，靠幾句話，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她看著方子都，道，“我不聯系你，確實還有別的原因。”
“是什麽？”
“我希望你能夠冷靜一些，就如你所說，顧忌到我的心情，能夠給出一個不讓我失望的表現。”她確定，如果當他獲知那個驚人的消息，流露出厭惡的表情，她會崩潰。
方子都更好奇了。
她解下書包打開，摸出醫院的檢查報告給他。
方子都疑惑地看著她，接了報告看，最後一行字“早孕”，讓他半晌沒說得出話來。
向嵐看著他，他眼睛裏也有了迷惘和不解，幸好，沒有躲閃和討厭。
“早孕？”他不可置信。
向嵐沈默地點頭，任風拂面。
“你因為這個，不和我聯系？”方子都提高了聲音。
她眼中淚珠慢慢匯聚成滴，一顆顆落在手背上，“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擔心告訴你，你不相信，而且在電話裏也不能好好討論。我計劃去美國找你。”她又從書包裏摸出文件袋，“護照、身份證和機票都準備好了，明天的飛機，如果你沒回來的話——”
“我不明白，明明就沒成功，為什麽會懷孕？”她亮汪汪的淚目看著他，“好倒黴，世界上幾率只有萬分之一的事情被我遇上了。”
方子都伸手摸上她尖細的下巴，“對不起，我很對不起——”
“怎麽辦？”向嵐手放在小腹上，越說越傷心，“我還完全沒做好準備，本來計劃是畢業後出去游學一兩年，然後再回來工作。遇上你，就把計劃改成去美國找你，現在是不是又要改了？”
“你別哭。”方子都結結巴巴，“肯定有辦法的，這個世界上只要是人能提出的問題，總是能找到答案。”
“什麽辦法？難道挺個大肚子答辯？我可還是個處|女，還沒有好好的過一次性|生活，就要做媽媽了。我好不甘心——”
方子都腦子快速運轉，整個人逐漸清晰起來，“向嵐，你得讓我想想。”
他看著向嵐無助慌張的臉，清瘦的下巴，知道她最近幾天恐怕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再看看她膝蓋上放著的文件夾，心理被一種奇怪而熱血的感情充溢著，這個女生，出了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依賴他，信任他。
被愛和被信任著，給了他向下走的勇氣。
他擡頭，迎著陽光的方向，道，“為什麽不可以？”
向嵐呆呆地看著他，眼珠從臉上滑落，他伸出大拇指去抹掉淚珠，“這是一個完全可行的辦法啊！現在剛四月，你剛懷孕一個月，畢業答辯在六月中，那個時候誰也看不出來的。不會丟臉的——”
她結結巴巴道，“可是我畢設還沒做啊。”
未婚先孕，不能按時畢業，愛人遠在他鄉，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已經是差不多要讓她完全崩潰了。可怎麽到了方子都的嘴裏，一切都變得那麽輕松了？
“我幫你啊！”方子都想明白後，整個人都輕松了，笑起來，“我會刻東西的，我爺爺是個美術老師，最喜歡刻章和刻字，有教過我。如果不是因為讀書也還行，他會讓我學美術。”
最大的問題貌似得到了解決，可是，向嵐心中還是有不安。
“那以後怎麽辦？”
“把他生下來唄，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方子都說完這句話，頓時感覺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
如陽光沖破陰霾，向嵐整個人都亮了。
夜裏無數次思考，她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每每這個念頭起來，又被她強行按下去。
“可是——”向嵐垂頭，紅著臉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方子都擡起她的下巴，慢慢道，“我會處理好的。”
“身份證、護照我隨身帶著的，出國的時候，我把戶口放在老家海城。我馬上給爸爸打電話，讓他把戶口本加急快遞過來，明天就能收到。還有你這邊，全部的資料和證件也在的，對吧？”方子都神采飛揚，眼中充滿了光彩，“咱們趁現在工作時間，馬上去派出所開具一個戶籍證明。”
“做什麽？”向嵐結結巴巴，不敢往那個方向想了，“你什麽意思？”
“結婚啊！”
她徹底傻眼了，腦子有點跟不上速度。
“你願意嗎？”
她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可是，頭已經不由自主地點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三更，完成，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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