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嵐繞著瓊林苑轉了兩圈，又在鏡湖邊坐了一個小時，還沒想好怎麽辦，鄧一帆電話來了。

“妞，下午我開始做展板了，怎麽沒見你，還來不來？”

“今天暫時不去了，紙我已經裁好了，你直接用就行。”向嵐語氣沈重，“我還有個嚴肅的問題，需要馬上處理。”

“什麽事，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是我和方子都的事。”

“怎麽了？不是上午還約會嗎？又出妖蛾子了？”

“他明明就對我有好感，卻非得拒絕我，就是因為他不會留在這裏工作，要去美國。”

“喲，這問題有點嚴重，異地戀，不安全。”

向嵐堅決道，“我怎麽可能會被這種小問題打敗？他以為隨便丟個原因出來就能敷衍我，我得告訴他，沒門——”

“妞，你自己巴著手指算算，你倆三天都還沒有呢，你就要不離不棄了？”

她氣勢洶洶道，“我這是一眼萬年。”

“那我只有，精神上支持你了。”

“謝了，等著喝我慶功酒。”

向嵐掛了電話，站起身，活動活動肩骨。手機又響起來，是向垣的電話，她冷哼一聲，沒接，直到手機鈴結束；立刻，又換成了嫂子胡理的電話，她感覺自家哥哥的腦子用在她身上的時候，就仿佛是被豬啃過一般。她狠狠將手機關機，不讓任何人再來打擾她。

方子都在B城的行程完成得差不多，返美的機票已出，行李也收拾完畢，只等明日出發。這段時間，他被咳嗽和扁桃體發炎折磨著，日夜不能安寢，連續幾天去校醫院輸液也不見好轉。

他捧著水杯喝熱水，眼睛環視這小小的公寓一圈，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的物品。視線落在書桌的電腦上後，他放下杯子，打開電腦，直接輸入了一串網址，一副副精美的圖片跳出來。

向嵐的畫和她的人一樣，精致、嬌氣又活潑，明顯是家境良好備受寵愛的小姑娘，一眼就能看到底，無需費神揣摩，但是看著她笑，就是開心。他凝視著屏幕上細細勾勒的男子面部線條，黑白灰三色構建出良好的空間感，讓它的五官栩栩如生，他看了一會兒，快速地將全部圖片覆制保存。

圖片實在太多太大，他在硬盤裏單獨設置了一個文件夾，重命名輸入為“畫”，確定後，感覺不妥，重新輸入為“向嵐的畫”。提起她的名字，就略有些不自在，摸出手機調出她發給自己的那張照片，也一起存入了文件夾中。

東西收拾完，下樓吃晚飯。

瓊林苑是教工宿舍，住了不少的學生和青教以及家屬，工資收入低廉，便做些副業增加收入，所以在靠門的樓棟，不少住一樓的人家會把自己的房子改成雜貨店或者小食店。有幾家是南方人開的，比較和他的胃口，如果不想去食堂吃的時候，都是就近解決。

他進店，一眼便看到向嵐坐在靠墻的位置上，桌上擺了幾個空空的啤酒罐子，臉喝得轟轟的，神情迷惘。他停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坐到她的對面。

“向嵐？”

向嵐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道，“喝醉了？怎麽看見美人兒了？”

方子都哭笑不得，“你怎麽在這裏？”

她皺下鼻子，嬌聲道，“本來想來找你，走進來又不知道你住哪一棟。”

“可以打電話。”

“你會嘲笑我吧？”

方子都看著她臉上第一次出現類似心虛的不自信表情，這滋味很陌生，又很奇怪。

“我不會。”

“我繞著瓊林苑轉了六圈，好想給你打電話。可我又怕打了電話你會討厭我，坐在這裏想了好久，也沒想到什麽好的辦法。”向嵐說話的時候嘴巴裏有淡淡的酒味，結結巴巴，明顯要到極限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別喝了，我送你回宿舍。”

“我才不回去，我一回去，你就走了？我就等這兒，總能見你一面。”

“你認識她？”卷發的女店主從內間走出來，“這就好辦了，趕緊把人帶走，這都喝一下午，再喝就真醉了。”

“認識。”

“我不走。”向嵐有點耍賴，趴在桌子上，“我要見方子都。”

方子都忙起身道，“我馬上帶她走。”

女店主看他一眼，轉身去櫃臺摸出一小瓶解酒藥，遞給他，“酒水、零食和這個解救藥，一共一百五，只收現金。”

他摸出錢包付賬，道，“謝謝你。”

“不客氣。對女朋友，要好點，趁這個機會，好好談。沒有有什麽是解決不了的——”

方子都面紅耳赤，沒法解釋了，他摸出錢放在桌子上，在店主虎視眈眈下將向嵐挽住。

喝醉了的向嵐挺乖，安安靜靜靠著他走路，也不亂說話了。

“向嵐，你宿舍在哪裏，我送你回去？”方子都試著和她溝通。

向嵐沖他笑一笑，伸手去抓他口罩，“方子都，你怎麽還戴口罩呀？讓我看看嘛！”

方子都人長得高，頭一偏，她就抓空了，失去平衡，趔趄一下。他搖搖頭，將她的身體抓回來，固定在身邊，“你別亂抓，會摔的。”

“你真好。”她靠著他肩頭，有點硬，拍拍道，“怎麽這麽硬，不舒服！”

還挑剔上了。

“你電話呢？給我，我讓你同學來接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向嵐笑嘻嘻，“我要去你那兒，我要和你談判。”

“那我送你去酒店？”

“不去。我去了你就要走，我要去你家。”

瓊林苑是教工生活區，小區裏遛貓遛狗的大爺大媽多，四處亂跑的小孩子也多，兩人這樣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方子都已經習慣了成為人群的焦點，但還不習慣以這樣的方式被人圍觀，只得帶著她上樓。

方子都打開門，將她推進去，拉了椅子，讓她坐好。

向嵐好奇地上下打量，這是一個最簡單的教工公寓格局，房間進門就是小衛生間，裏面一個大通間，靠一面墻是老式木頭床，靠另一面墻的是書桌、書架和小衣櫃。

房間裏收拾得非常清爽，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件，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端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無奈，道，“喝水吧！”

她接了杯子，道，“是你用過的杯子嗎？”

“是。”

她仰頭喝了大半杯，笑吟吟道，“嗯，有你的味道。”

方子都滿頭黑線，另找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摸出解酒藥，按照說明撿了兩顆遞過去，“把藥也吃了。”

她也不問是什麽藥，抓過來仰頭吞了，又喝下去大半杯熱水。

她用力將杯子放在桌面上，粉嫩的唇角還掛著水珠，她擡手抹掉，深吸一口氣，強調道，“方子都，我要和你談判。”

方子都擡眼看她，“你現在不清醒。”

“我現在再清醒也沒有了。”向嵐盯著他，“你什麽時候走？”

“明天。”

她垮了臉，“真要走？”

他點頭，“機票都買好了。”

“就不能留下來嗎？”她對手指，委屈道，“既然都回來看了，那證明你對學校裏的工作也很滿意對不對？”

“嗯，是挺不錯的。”

向嵐擡頭看他，眼睛晶亮，“所以了，身體原因都是借口對不對？你完全可以留下來啊，等水土服了，就好了。”

方子都頭痛，“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留下來嘛！哪裏工作都是一樣的，只要你留下來，工作也有了，女朋友也有了。”她有點心虛，視線游移，不敢看他。

“女朋友？誰？”方子都靜了一下，語調有點上揚。

“我呀！”向嵐大言不慚地用手指著自己，滿臉酡紅，眼中滿是迷醉。

“別胡說。”他感覺自己面對向嵐，氣勢不足，忍不住將手搭在書桌邊緣。

她嘿嘿一笑，將椅子挪到方子都身邊，頭硬靠到他肩膀上，雙手圈著他的胳膊，“子都，你要是不留下來，那回了美國，也得等著我。”

向嵐的身體溫軟，發絲裏帶著香氣，他伸手去撥她的胳膊，她卻死死纏上，可憐兮兮道，“別扯我，我頭暈——”

“頭暈就回去休息。”

“不要！除非你答應我。”向嵐眼圈發紅，眼淚欲掉不掉。

“什麽？”

“就兩個選擇，要麽留在國內，要麽去美國但是要等著我。”向嵐瞧著他，委屈道，“你明明就喜歡我。”

方子都有些尷尬，別開頭，“你不要亂講，我沒有——”喜歡你。

後三個字，他無論如何都講不出來了。

向嵐腦袋暈暈的，但人卻不迷糊，聽見方子都這樣講話，心裏馬上就樂開花了。她靠著他，雙手放開他的胳膊，圈著他的腰，還極不規矩地探入他的衣衫內。

她的手蛇一樣地滑入他的衣衫裏，鉆入他的衛衣，觸摸到了他光滑的肌膚。他的腰很硬，腰後有一個明顯的凹槽，兩側人魚線分明。她的貪婪，讓她的手，一點點，反覆摩挲那一處肌肉。

方子都喘息，手忙腳亂，面紅耳赤地將她的手從自己腰間抽出來，看也不敢看她，神色慌張。

向嵐輕笑一聲，伸手去摸他口罩下尖尖的下巴，真是好看呀。

“你別這樣——”方子都為難，抓住她的手。

“哪樣呀？”他越窘迫，她就越想要逗弄他。

她又伸手去扯他的面罩，酒實在是一個好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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