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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下隱藏著如此美麗的面容,臉頰因為驚惶而微微泛紅。

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愛上她了,她就是我的夢中情人。

摸到了她家睡了她的床,沒成想回頭就讓她給跑了。艾倫這個沒用的東西,只跟到了費拉沃,結果讓我找了整整一個月才讓我把她找到。

媽的,絕不能再讓她跑掉了,敲不開門我就把窗子砸了翻進去。

在經歷了一次不太愉快的綁架事件之後,亨利不幸暴露了,不過我也以此作為契機對傑茜卡進行一系列威逼利誘。

以情動人這套她絲毫不吃,非要我拿她煉金術士的身份來威脅,還讓我扯了一大堆信仰之類的東西。

也不知道她最後是為了掩藏身份求一個安穩,還是真的被我那堆關於信仰的屁話打動,終歸是願意留在我身邊了。

不錯,這是成功路上的一大步。

傑茜卡似乎很在意我的身份和地位,真不懂這個女人腦子裏在想什麽。

難道看不出我已經為了她改寫了我人生的劇本嗎?

沒有一點身為王位繼承人未婚妻的覺悟。

我在列車上啃她耳朵之後竟然用木刺指著我要我保持距離?

明明臉紅心跳的也是她,為什麽能做出和常理完全相悖的事情來?

這家夥不會真的只把我當成合作夥伴了吧。

真是頭疼,明明已經如此明確地示好了。

艾倫這狗東西在聽過我的抱怨之後委婉表示,我大約是被我風流的名聲所累,傑茜卡估計覺得我對所有雌性都這樣。

氣得我一腳把丫踹到了地上。

艾倫捂著肚子爬起來跟我說,反正瞎勾搭女人都是你做過的事,活該。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媽的,當時該踹地更狠一點的。

很煩躁,我明明也說過在我心裏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的話可信度就這麽低嗎?

就算如此,我和她朝夕相對這麽久,難道她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存在的!

她憑什麽不喜歡我!

糟了,她不會喜歡女的吧?

不不不,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隨即為自己開脫,我啃她耳朵那次反應那麽大,起碼不會對男人沒感覺。

我突然想起那次我拽著希姆萊給他灌了三大瓶白蘭地之後他跟我說的話。

“我其實在案子發生當天早上遇到你喜歡的那個女人了,她說她心裏有人了,一定要走,讓我別告訴你。”

當時覺得八成是傑茜卡為了騙這個蠢蛋幫她隱瞞行蹤。

現在越想越不對勁了……

她到底是看上誰了?能比我還好?

艾倫推門進來,“王子殿下……”

我氣不打一處來,“傑瑞,咬他!”

傑瑞就跟只瘋狗一樣撲了過去。

艾倫拔腿就跑。

真爽。

最終艾倫一身狼狽地走進房間,傑瑞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雄踞於艾倫的頭頂之上。

“殿下……”艾倫向我行禮。

“到底什麽事?”我向傑瑞招手,決心停止對艾倫的捉弄。

傑瑞窩進我的懷裏之後,艾倫小心地關上門,遞上來了一張紙條。

“您或許該去看看弗蕾拉小姐了,據說她正在鬧脾氣。”

“大約是她的歇斯底裏又犯了吧。”我迅速打開紙條,讀完了上面的內容。

艾倫遞上了打火機,紙條在煙灰缸裏迅速化為灰燼。

“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估計沒功夫去探望她,我給她寫封信吧。”

艾倫點上了一支煙,叼在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

“去窗口吸煙,打開窗,”煙味會影響我的正常思考,“等我寫完你把信帶給弗蕾拉。”

“遵命,殿下。”艾倫手指夾煙,用一種極為不情願的口氣敷衍我。

我瞪他一眼,傑瑞很識時務地對艾倫嚎了一聲以示威脅。

展開紙張,我開始醞釀感情。

“親愛的弗蕾拉表妹,聽聞你近日狀況不佳……”

我用吸飽了墨水的筆開始書寫。

“……我近日事務繁多,難以脫身,疲憊之際頗為懷念你我結伴盡情游玩的時光……”

不斷斟酌詞句,力圖讓字裏行間的感情如同筆尖的墨水一樣豐沛。

“……你永遠真誠的賽蒙希恩斯。”

我將信紙揭下,等墨跡變幹,小心地疊好,塞進信封裏。

艾倫剛好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裏。

瞧,我安撫一個女人不過一支煙的時間——只要這個女人不是傑茜卡。

艾倫從我手中接過信封,傑瑞不失時宜地從嗓子裏發出一陣低吼。

“下次單獨遇到你你把你剝了燉湯喝。”

艾倫指著傑瑞的鼻尖威脅,但卻險些被傑瑞咬了手指。

真是好奇傑茜卡從哪裏找到了傑瑞——它真的太通人性了。

對了,由於某些原因,我把她留在我的一處常用住所,獨自返回了皇宮,已經兩天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住的是否舒服,吃的是否習慣,沒有傑瑞在身邊會不會太孤單——一定很孤單!

我走之前囑咐仆人不要放她出門,她醒來見不到我又出不了門,傑瑞也不在身邊,整整兩天了,一定很生氣。

完了,我的“芳心奪取計劃”進度豈不是要因此打個折扣?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

掏出懷表,才四點鐘,還不到出去的時間。我吸了口氣,把懷表塞回內兜。

就算不到時間也得走啊!

一推開門就對上莫德爾那雙發亮的眼睛,看見他我就頭疼。

“殿下……”

“我出宮回一趟,有事要辦,提前走。”我直接堵他的嘴。

於是我這位跟了我二十年的貼身護衛莫德爾——又稱“賽蒙王子去廁所都要跟著的跟蹤狂”,緊跟上我的步伐沖出了皇宮。

我騎上我可愛的白蘭地——她是一匹身上有白色斑點的粽色小母馬,匆匆往城北的住處趕去。

一路上我滿腦子都在想我該如何跟傑茜卡解釋我沒留下一句話就離開這麽久的事情。

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打開房門,面對傑茜卡,不知如何開口,緊張地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的時候……

傑茜卡說,“你後面是?”

我後面?我趕緊摸向了我的背,難道是粘上了什麽東西?

她卻微微歪了一下頭,看向我的身後……

哦,那個“後面”啊,我轉身看去。

哇塞莫德爾你站得離我這麽近幹什麽啊,一回頭看見一張大臉倆大眼嚇一跳啊。

“我的貼身侍從,”我後退了一大步,“莫德爾。”

我總不能說這是“最遠的距離不會超過一扇門的羈絆之人”吧!

“貼身侍從?”她皺眉,“那之前怎麽沒見過……”

“之前是……”我頓了頓,“特殊情況。”

我要是說我把這位打昏了鎖進屋裏,然後自己跑走的會不會影響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啊?可是不用強硬手段的話,這位真的太盡職盡責了完全沒有一點隱私啊!

“這樣啊。”傑茜卡眨眨眼,非常懂事地不再追問。

所以我現在該說什麽比較好?她沒提我自己一聲不吭就跑走還拐了傑瑞的事情……

不對,傑瑞呢?

“莫德爾,你有沒有見到一只黑貓,就是我帶進辦公室的那只?”

“是的,殿下,”莫德爾立正答道,“它跟在我們後面跑了一路,後來好像跟不上了,就沒再看見了。”

“啊?”傑茜卡一臉震驚。

完蛋了……

我好像突然能體會到世界崩塌時的無力感。

☆、晚安

我閉上眼等待審判,而我所準備經受的狂風驟雨一般的憤怒卻沒有降臨在我身上。

“我這個時候可以出去找傑瑞,沒錯吧?”

她聲音顫抖,與其說是憤怒,更像是——央求?

差點忘了,她被關在這裏很久了,一直沒能出門。

“我去吧。”我看了看傑茜卡,嘆口氣。

傑茜卡的臉頰浮上了紅暈,她終於意識到穿著家居服出門不是一件合適的事。

說真的,她穿紅色真好看。

“就讓我來挽回我釀成的錯誤吧。”我摘下帽子,紳士地笑著鞠躬。

我瞥見她的臉更紅了一點。

是的,沒錯,我知道我的手腳如何擺放才是最完美的鞠躬,我知道如何提拉嘴角才顯得最迷人。

我得掌握主動權。

這才是賽蒙希恩斯。

我大步流星地沖出門去,沿著來路小心地搜尋傑瑞漆黑的身影。

遇到了幾個熟人,真是糟透了,我完全不想應酬,可我還得客客氣氣地愉快地同他們交談,內容包括但不限於今天的天氣、科倫大劇院最新的歌劇、新流行的淺金色流蘇、吉吉安正在連載的長篇小說、我母親上次在公眾場合現身時頭上蝴蝶結的樣式、海倫娜的新歌、煉金術士覆仇案的最新進展……

上帝知道我為了變得健談且顯得游刃有餘在私下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來攝取這些無用的信息。

當我終於結束了對話,我發現我忠誠的貼身侍衛莫德爾依舊站在我身後。

他真的不能體貼地幫我找一下傑瑞嗎?

唉,明知道如果說出這句話他一定會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保護殿下是我唯一的職責。”

該死,跟自己最近的人偏偏不是自己的人,且不說談及機密時遮掩多費心神,連一點微小的工作都不能對他抱有期待——他連幫我拿外套都一臉心不甘情不願!

我沿路搜尋,直至暮色四合,終於在一個路口找到了徘徊的傑瑞。

太好了!

我把傑瑞抱進懷裏。

“真是抱歉。”我心中滿懷歉意。

天吶,我竟然跟一只貓說話了!

我幾天前還嘲諷傑茜卡給它取了個人的名字,我剛剛竟然跟這只貓說話了!我一定是被我毫無進展的戀情以及糟糕的監視侍衛搞瘋了。

我帶著傑瑞再次踏進屋裏,傑茜卡正雙手環抱來回踱步。

她身上穿著外衣,顯然是因為等了太久而想要自行出門尋找傑瑞了。

“對不起,傑茜卡。”我把傑瑞送到她懷裏。

“我幾乎以為我已經失去你了。”傑茜卡把臉埋進貓毛裏。

瞧,她也和一只貓說話了。

照這樣發展,我覺得就差貓開口說人話了。

然而緊接著一陣沮喪之情湧上心頭,她並沒有理會我的道歉,這是不是在刻意忽略我?因為我把她禁錮在房間裏,帶走了傑瑞,甚至險些把它弄丟?

嗓子很幹,說不出話來,我覺得我該去喝口水,可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擡不起來。

我呆滯地望著傑茜卡擁抱她心愛的寵物,氣氛融洽和睦,只可惜與我無關。

傑茜卡依依不舍地將傑瑞放到地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感覺我要窒息了。

“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這麽說來你一直在等我?感謝你的體貼,”我想了一下,“和寬容。”

“我想我並沒有說‘我原諒你了’之類的話。”傑茜卡毫不客氣地白我一眼。

“你剛剛就說了。”我盡量笑得無害。

傑茜卡臉上有明顯的不快,但她並沒有發作。

她自己大概不知道,在她生氣的時候,她的嘴角會微微下沈,眉頭略皺起,眉梢的弧度變得更陡峭。

“但願你的女仆已經把晚餐重新加熱了。”傑茜卡好像不太喜歡我的女仆愛蘭娜——大約是因為攔著她不允許她出門?

我們和和氣氣的一起用了晚餐——如果不說話也算是和氣的一種。

直到睡前我們才再度交流。

原因是我走進我的臥室時她已經準備躺下了。

我竭力用我最為誘惑的聲線說,“感謝你的熱情。”

迎接我的卻是我的枕頭,以及咒罵。

真糟,她是沒有註意到我由於黑色家居服顯得更為精致的線條嗎?

她似乎剛剛從震驚中緩過來,看著我說:“你的女仆為我指了這間屋子。”

我忍不住笑了,當然了,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真是貼心,我想她本月會額外得到一份津貼。”

我走進屋裏,順手鎖好門。

傑茜卡眼睛裏閃過一瞬的驚惶,她的雙腿猛地一彈,縮成一團。

我得讓她知道我必須這麽做,她必須睡在這兒。

“我知道上次的事情給你帶來了不愉快的回憶,我不希望你再遭遇任何威脅。”

她皺了皺眉,表示沒懂我的意圖。

“別害怕,這裏畢竟是皇城。”

我輕輕地環抱她,無視她的掙紮,俯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莫德爾不是我的人。”

“我知道了,我不害怕。”她表示理解。

“不過你能睡在地上嗎?”她靠近我耳邊。

“不,當然不能!”我果斷拒絕,一位王子絕不能自損身價。

“不過我可以考慮一人一半。”我頓了一下,做出我所能做的最大犧牲。

“成交。”

她猛地推開我,我揮了三圈手臂才恢覆平衡。

“我想在這邊,”我聲明,“我一直喜歡睡在這一側。”

“好好好。”她翻了個身,挪到另一側。

躺著床上面對著她後背的時候,我暗自想,她離我真的這麽近這麽近,觸手可及,我甚至能聽到我們的呼吸聲。

月光從窗外透過三層紡紗窗簾投射進來,巧妙地勾勒著她的身形,她的身體隨著呼吸起伏,光輝也隨之游移著。

她的長發就在我手邊,我忍不住去觸碰她金色的發絲,然後驚奇地發現它們如此柔韌。

我忍住去吻她的欲望,告誡自己,這只是個開始不是嗎?我還有大把的時間,足夠讓她真正的愛上我。

她突然翻了身,疲倦地擡擡眼,與我目光相對,又迅速垂下眼皮。

“晚安。”她說。

“晚安。”我終於心滿意足地合上雙眼。

☆、令人嫉妒的重逢

傑茜卡起床時,我正在翻看今天的報紙。

我保證我沒有在她睡著的時候做越矩的事情,向上帝發誓。

好吧,由於我並非由衷信仰宗教,還是用我的良心起誓更為可信。

信仰上帝似乎是一個合格的皇室成員所必須具備的品質,而我在我十三歲時沒能用真心換取一個姨母的喜愛時,意識到上帝並不是可靠的。

我仍然同其他人一樣禱告和禮拜,但我內心並無敬仰之情——我這麽做僅僅為了和其他人一樣。

我清楚地記得傑茜卡告訴我她並不信仰上帝,有時候也真羨慕她,身份在某種意義上真的是枷鎖,也難怪她一直介意。

希望我能為她掙脫枷鎖。

傑茜卡揉著眼睛坐到我身邊,金發隨意地落在肩頭。

“困就再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笑著欣賞她倦怠懶散的美麗。

“不用了,我去洗漱。”

她裹著紅色絲綢晨衣的身影走向洗漱間。

這樣的清晨真美好,當然,如果能有早安吻就更加完美了,我忍不住微笑。

愛情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我身邊停留過也離去了無數美麗或智慧的女性,我清醒地明白她們都不是我愛的,我甚至一度絕望地想,皇室從來沒有愛情,也許我也難以逃出這種奇怪的宿命。在我忙碌政務、參與聚會的間歇,這種難言的悲傷就會湧上心頭,直到我遇到——傑茜卡。

陰差陽錯間在黑市上識破了她的偽裝,我看到她的一瞬間,仿佛被閃電擊中,我的靈魂開始顫抖,天吶,我從未想過我真的能遇到同我夢中一般的女性——她一定就是我命中註定的戀人。

上帝知道我用了二十年的夢來描摹我夢中情人的樣貌和性格。

命運待我不薄。

起碼在這件事上。

看到傑茜卡儀表端莊地坐在我面前時,我忍不住再次微笑。

她卻有些羞怯地低下頭看她的手指,“我昨天向愛蘭娜學習了必備的禮儀。”

我忍不住笑出聲。是啊,按她的社交情況來看,她確實有必要更全面地了解禮儀常識,才有資格站在我的身邊。

真的可愛。

“你昨天的表現明明不是很喜歡她。”

“她或許是個好女仆,但是並不是個好老師。”她理直氣壯地回擊。

“先用早飯吧。”我笑著搖鈴。

讓我看看你的餐桌禮儀是否合格了。

她知道我的意思,所以優雅又矜持地切割著一條倒黴的火腿,送進嘴裏時目光與我相對。

反而是我先移走了目光,我暗自覺得好笑,明明我應該堅持盯到她臉紅。

事情不可能總在你準備好才發生,正如門鈴偏偏這麽早就響了起來。

我忠實的石像守衛莫德爾站在我身後,用一種探求的目光看著愛蘭娜提著裙擺匆匆應門。

真的,我向上帝發誓一個月內把這貨永遠踹掉。

“是艾倫肖。”愛蘭娜停頓了三秒後打開了門。

傑茜卡聞聲猛地站起身來,餐具掉在桌布上,椅子在木質地板上摩擦出不太好聽的聲音——她的禮儀丟到哪兒去了?

“艾倫……”她情緒激動到聲音發抖。

他們認識?我忍不住皺眉。

艾倫熟練地把帽子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早上好,賽蒙殿下。”

我放下餐具,“早上好,艾倫。”

艾倫轉向傑茜卡,“早上好,傑茜卡,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傑茜卡神情愉悅。

艾倫張開雙臂,身體略微前傾……

我絲毫不懷疑傑茜卡下一秒要沖上去和我們紅頭發的熱情青年艾倫來個擁抱。

我站起身來——一旦她有沖過去的預兆,我一定得攔住她。

但我沒想到她真的是“沖”過去的,甚至不能用“跑”這個動詞來描述她的行動。

她愉快地投入了艾倫的懷抱——我都沒和她如此擁抱過!

哦,嫉妒使我失去理智。

該死的艾倫從未提起過他認識傑茜卡,他明知道我愛她愛得發狂。

我絲毫不想掩飾我要抽出我的佩劍把他紮成馬蜂窩的想法。

不過傑茜卡搶在我之前將明晃晃的利刃對準了艾倫的後頸;而艾倫的□□也已經抵在了傑茜卡的腰間。

“你反應慢了。”艾倫囂張地說。

我覺得我好像是個從東方古國來的旅行的異鄉客,拼命從他們的動作和語言裏捕捉信息。

“三”傑茜卡數。

“二”兩人異口同聲。

“一”

兩人同時收回武器,並且迅速拉開了距離。

我好像沒有完全理解他們之間的關系,但我看得出,這是我無從插手的事情,只好坐回座位,重新拿起刀叉,與碟子裏的肉排做鬥爭。

我看了看莫德爾,他比我淡定地多,絲毫沒有位他們騰開一點位置的意思,有趣。

傑茜卡轉轉手腕,坦誠道:“我確實疏於練習了。”

“所以這次輪到我贏了。”艾倫歪歪頭,槍口對準了傑茜卡。

他應該有腦子,不會真的傷了傑茜卡,起碼我是這麽期待的——我相信傑茜卡應該讚同我的想法。

艾倫扣下扳機的時候,傑茜卡的袖劍也對準了艾倫的槍發射出去,傑茜卡側身逼近艾倫,艾倫□□脫手,但是控制住了傑茜卡的左手……哦,漂亮的一記肘擊!傑茜卡對著艾倫的肚子來了一下。

“疼疼疼……”艾倫哀嚎,同時松了手。

“你都多大了還‘疼疼疼’……”傑茜卡突然不再繼續說了。

我想大約是因為她想到了艾倫的父親,他們應該真的很早就認識了。

“又不是神經系統損傷,怎麽可能不疼。”艾倫哀怨地揉著肚子。

“疼也不一定要喊出來啊,疼也不一定要徹底放棄攻擊呀。”傑茜卡捂著嘴輕笑。

這時候又突然考慮起禮儀來了,真是讓人摸不透。

不過,忍耐確實是一種美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傑茜卡帶著笑意坐回桌邊,心滿意足地繼續她的早餐。

我看得出,她因為見到了艾倫而分外開心。

我已經毫無食欲,胃裏像灌了鉛一樣難受,我遲疑了一會兒,把刀叉放在桌上,起身拍了拍艾倫的肩,“敘舊也結束了,說吧,來找我有什麽事?”

但願我能克制住自己,別把他捅成馬蜂窩。

☆、角色扮演

經歷了剛剛的事情,我拿著刀叉的手還有些微微顫抖——天吶,我竟然見到了艾倫,在這麽多年以後。

不過很快,我就為我的沖動而感到遺憾了。

畢竟久別重逢,誰知道如今的艾倫,究竟站在什麽立場上呢?

我擡頭看著他同賽蒙一起消失在書房門後,莫德爾被關在了門外。

是賽蒙的心腹?

我疑惑著收回目光,繼續我的早餐。

門打開的時候我已經用完了早餐,愛蘭娜頭也不擡地收拾餐桌,而我則偷偷把手中的報紙稍稍傾斜,為我的視線騰開空間。

賽蒙臉色不太好,我見他往我這裏瞧,只好迅速收回目光。

“傑西卡,放下你手裏的報紙,我認為我們最好出門一趟。”賽蒙走過來。

我可不想給他機會拉我起來,我迅速起身,報紙放回原位。

“我想這個‘我們’是包含‘我’的吧?”艾倫笑著說。

“我想,答案應該是——不包含。”賽蒙側過身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以為老相識是需要一個機會敘舊的——傑西卡,你說呢?”艾倫竟然把這個問題拋給了我。

我對上了賽蒙望過來的目光。

脅迫一般的求證,還有那麽一點憤怒。

該死,我好像懂了。

艾倫是在故意激怒賽蒙。

他到底想幹什麽?難道只是覺得好玩?

“也許吧,”我面不改色地應對,“我還不知道賽蒙想要去做什麽——或許我可以確定哪一件事更重要?”

賽蒙果然對我的回答感到滿意,我捕捉到了艾倫失望的神情。

“帶你征戰皇城。”賽蒙笑道。

“或許你可以說得更抽象一點?”我對他的話感到十二分的茫然。

“賽蒙總是會自我帶入戲劇角色,我想想——”艾倫抓住縫隙插話,“這次難道是‘烈炎將軍’?”

這糟糕的幽默感。

我一點都不想笑,甚至開始有點欽佩賽蒙了。

賽蒙竟然沒有找個機會讓他因公殉職?

哦,這是多麽寬廣的胸襟。

“或許我們的敘舊可以從你故意激怒賽蒙的具體理由談起。”我忍住了用食指指向艾倫的沖動——上天啊,禮儀使我的內心飽受摧殘。

“賽蒙真的墜入愛河了。”艾倫沒有如我所料地乖乖閉嘴,反而真的接了話。

“陷入愛情的人在面對與愛慕之人有關的事情時,會喪失大半的判斷力,我們大王子殿下嫉妒時十分可愛。”

“真的很有趣。”還不忘補充一句。

我不太敢相信賽蒙竟然沒打斷他糟糕的發言。

我疑惑地偏過頭,賽蒙小心地將一件薄披風披到我肩上,才遲遲開口。

“我想他說的沒錯。”賽蒙嘴角上揚一個好看的弧度,眼裏閃閃發光。

救命,他又在誘惑我。

我一向討厭欺瞞,在這種情況下,我想我不得不老實承認,賽蒙確實極具魅力,尤其是他像現在這樣刻意展示出來的時候。

我扯了扯嘴角,告訴他:“你知道我會說什麽。”

我確實不喜歡你。

“我想你也知道我會說什麽。”賽蒙臉上的笑容停滯了幾秒。

“我開始聽不懂了,”艾倫翻白眼,走出了門,“我想還是不要打擾你們了,告辭。”

是的我當然猜的到,就像上次一樣,他會說——現在不喜歡,不代表以後不喜歡。

他說的也許沒錯,可是就算喜歡又能怎樣?

“走吧。”賽蒙紳士地伸出手。

我向他遞出右手。

賽蒙飛快地把我的手遞到嘴邊輕啄,擡頭給我一個完美的微笑。

又來了……

我努力忍住不翻白眼,誰知道我還要忍耐多久。

我們一起上了馬車,今天的皇城在下雨,他小心地為我撐傘,沒讓一滴雨水灑落到我身上。

我偏著頭看馬車外淅瀝瀝的雨中來往的行人和車輪。

我從昨晚起就分外懊惱我跟隨賽蒙的決定。

我承認無法無動於衷,但我二十八年的人生經歷讓我如此清醒地知道意外和驚喜都不是愛情。更何況賽蒙對我也許只是一時沖動罷了,對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而言,一時的瘋狂完全可以理解。

這對我們究竟有什麽好處?我要在人前與一個不喜歡的人假作情深,還要想方設法招架來自一位王子的侵擾。而賽蒙將時間浪費在了一個對他不感興趣的普通女人身上,盡管她是煉金術士,她能為他帶來的利益實在是太少了,起碼目前看來,賽蒙的前景一片大好,艾倫也已經在他這一邊。

馬車速度漸漸放緩,我迅速將飄遠的思緒收起,調整好狀態。

賽蒙率先下車,笑著牽我的手扶我下車。

有撐傘的路人認出了他。

我笑著往賽蒙身邊更靠近一點。

認出我來了嗎?

我是報紙頭版照片上那個與賽蒙共舞的女人。

我可能開始理解何謂“征戰”了。

我們很快就會遭遇嘰嘰喳喳的娛樂記者,他們會像蒼蠅圍著變質的水果飛舞一樣對我們糾纏不休。

我最好讓他們喜歡我——當然,這很難,畢竟大半的姑娘都會不自覺地厭惡她們愛慕的王子身邊的女性。

對女性的惡意,常常來自同性。若我美麗,她們會攻擊我的心靈,若我醜陋,她們會鄙視我的容貌。

好在我並不需要真正地從她們身上獲取支持,我只需要在上流社會獲得青睞。

我很快又為自己幼稚的念頭感到好笑,我又該如何征服他們呢?我只是一個毫無背景,僅僅依靠一位王子晉升的人,我怎樣才能征服那些重視出身、驕傲且優秀的上流人士?在他們眼裏,或許就連賽蒙,也不過是我短暫的依靠而已——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把我一腳踹開?

賽蒙幫我將前額的碎發捋起,輕輕地靠近我的耳邊,我感到有熱氣襲來。

“一路都不說話,希望不是我讓你不開心了。”

“如果真的是我做錯了什麽,我向你道歉。”

“不,不是你的原因,我在想一些事情。”

我並覺得我能接受這番道歉,臉不禁有些發燙。

“哢嚓。”鎂光燈的閃爍讓我突然失神。

我想我可以想象出這張照片傳達出的暧昧氣氛了。

我把賽蒙輕輕推開:“我想我們不只是來拍照的吧?”

☆、女人都愛美麗

“我想讓你更奪人眼球,”賽蒙帶著我走進一家定制服裝店,“你值得這些。”

璀璨的水晶燈下,各式各色的女裝爭奇鬥艷,蕾絲和塔夫綢都是女人的最愛。

承認吧,傑西卡,我告訴自己,你像其他女性一樣熱愛美麗的衣著,有著不容忽視的虛榮心——而你在之前躲藏的生活中,從來沒得到過真正的快樂。

我毫不掩飾我的喜悅之情:“榮幸至極。”

“去吧,這家店今天專為你開放。”賽蒙坐進了沙發,微笑著張開雙臂,展示他為我準備的驚喜。

我毫不客氣地試穿每一套我認為適合我的衣服,當然,我也和賽蒙就我們之間的審美差異問題產生了不少爭執。

“我堅持認為你應該試試那一件連身裙。”賽蒙神情嚴肅。

“不,我不喜歡這種顏色。”金色並不襯我的膚色。

“不不不,我想你不該再選這種顏色的衣服了,看起來很陰沈。”賽蒙甚至站起身來阻攔。

“非要穿得活力四射不可?我難道要穿得像十五六歲的少女一樣五顏六色嗎?”我突然想到賽蒙會不會不知道我的年齡。

這個古怪的念頭轉瞬就被打消了,他知道我在幾歲的時候拿了高級煉金術士認證。

“可是你的美麗完全不輸少女。”賽蒙目光篤定。

哦,這種太過誇張的恭維我可受不起,除非我的比較對象是十六歲的地精少女。

“我承認你的誇讚讓我有那麽一瞬間的愉悅,不過我還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我推開他徑直走進試衣間。

“我想不得不再次建議你試試這件金色的連身裙。”賽蒙把它丟給我。

“我身上這件不夠好看嗎?”我張開雙臂轉了個圈,它簡潔又大方,甚至還有暗袋。

賽蒙皺著眉搖頭。

“你選的這件太誇張了。”我提起來展示它誇張的裙擺。

“你很快會遇到很多需要穿禮服的場合的。”賽蒙擺擺手。

“好吧。”如果早一點拿出這個理由,我想我不會拒絕這麽多次。

腰身很緊,有點卡胸,我感覺自己呼吸不暢,下擺卻是出乎意料的大,穿上這條裙子恐怕沒人能靠近我。

“我就知道它一定很襯你的發色。”賽蒙不忘稱讚我。

“也許吧。”我仍然偏好那些舒適且便於行動的衣服。

“我想你可以穿上它參加後天的畫展。”賽蒙若有所思。

我還是惦記著剛剛那款有暗袋的連身裙。

“說真的,我覺得剛剛那件更加舒適,我覺得我現在要窒息了,我把腰圍又收緊了一寸才穿上它。”

“別提那件了——好在你並沒有窒息對不對——我可不想為一件破布買單。”賽蒙扶額。

“當然,你並沒有必要買單,我想我的財力足以負擔。”我走回試衣間,換回原本的衣服。

“就這些了。”我把選中的衣服遞給一直沒說話的店長。

有著山羊胡的店長瞇著眼問:“我剛剛聽到……也許您想再討論一下誰來付款?”

我和賽蒙幾乎異口同聲:“這件他來付。”

不過我指的是令人窒息的金色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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