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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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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你說我會和我媽媽一樣嗎?”

“白璧,你這個人,怎麽又亂想了。好了,對不起,剛才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別放在心上了,你不會有事的,你媽媽很快也就會回來的。”蕭瑟伸出手,摸著白璧的頭發,讓她的發絲在自己的手指間慢慢地滑落。

“沒關系,我知道我是一個永遠都沒有好運的人。”

“別這麽說嘛。”

“我10歲那年,爸爸在他40歲生日那天出了車禍,他是為了給我看病,連生日蠟燭都沒吹滅就走了,如果不是我,他絕對不會出事的。接著,媽媽精神就不正常了,總是說些非常可怕的話,最後進了精神病院,已經許多年了。而我,在結婚的1個月前,永遠失去了我的未婚夫,而且還是死因不明。簡單地說,我活到現在短短的20多年裏,或許除了你之外,我生命中最親的人差不多都離開了我,也許我被染上了什麽厄運吧。還有……”說著說著,她的鼻孔有些堵塞,於是只能停了下來。

蕭瑟嘆了一口氣說:“這些我都明白,但你不要害怕,至少還有我在。”

白璧忽然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說:“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活100歲。”

蕭瑟看著白璧那紅紅的眼圈和大大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回答說:“沒問題,就算你不讓我活下去,我還是會好好活著的。100歲太少了,101歲還差不多。”

白璧終於笑了笑。

蕭瑟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說:“白璧,給你提個建議,晚上要把百葉窗放下來,不然別人會偷看的。”

“偷看什麽?我沒什麽好看的。我只是喜歡看這夜色,一片黑暗的遠方有著一些幾點星星般的燈光,就像是在和另一個世界對話。”白璧也把目光對準了外面。

“又來了,真受不了你。好了,我走了,快把花放在花瓶裏吧。過幾天來小劇場看我們排練吧。”然後她抄了一個排練的劇場地址給白璧,離開了這裏。

蕭瑟是白璧最要好的女友。她們從小就是同學,似乎天生就有某種緣分,盡管兩個人的性格幾乎完全不同。白璧小時候雖然很漂亮,但是一直面色蒼白,看別人的時候總是盯著別人的眼睛看,那種眼神讓別人感到渾身不自在。她的話不多,要麽就是整天一個字都不說,要麽就說些非常嚇人的話,反正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由於她幼年喪父的特殊經歷,許多人都認為她身上很晦氣,是掃帚星,很多孩子都不敢靠近她。只有蕭瑟對這一切都不在乎,她想辦法接近孤獨的白璧,白璧說的每一句話她都願意耐心地傾聽,而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害怕地跑開,於是,她成為白璧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也是唯一值得信賴的同齡人。後來白璧學了美術,蕭瑟則上了戲劇學院學習表演。蕭瑟一直想成為一個演員,但她沒有門路,又不願意做那種出賣自己的事情,只在幾部三流的電視劇裏跑過龍套。現在,蕭瑟只能回到本行演話劇,現在排的,就是她的第一部戲。但是,一直到現在,她和白璧的關系還是和過去一樣好,在白璧和江河準備結婚的時候,蕭瑟也常跟在旁邊為她出謀劃策,當這套房子裝修的時候白璧甚至還住在她那裏。

蕭瑟走了以後,房間裏立刻冷清了下來,只有蕭瑟的到來才能給這房子帶來一些生氣,現在又恢覆了死氣沈沈。白璧又有了一種失落感,心裏潮潮的,她看著插在花瓶裏的白花,那種樣式的白花很適合於用在葬禮上,她很後悔為什麽不在昨天的追悼會上也捧上這樣一束白花呢。她一直都很喜歡白色,特別是白色的花,也許這也是她的名字的象征。

她又把目光對準了窗外的夜色。



今天的天氣終於開始涼了,陽光收斂了起來,天色陰沈,一陣風掠過白璧的裙角,輕輕地擺動著。她沒用多長時間就拐進了這條小馬路,路上沒多少汽車,行人也很稀少,偶爾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從旁邊走過。她說不清自己已經有多長時間沒來過了,10年,還是12年?自從父親死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裏,包括在與江河交往的過程中。而在父親活著的時候,她經常來這裏,數不清多少次了,幾乎每次都是父親把她放在自行車書包架上,搖搖晃晃地騎15分鐘左右來到考古研究所。也有時候是母親坐著公共汽車帶她來,那時父親經常要外出參加田野考古,母親總是在星期天值班,把白璧一個人放在家裏他們又不太放心。就是這條路,白璧還能清楚地記得這條路上所有的細節,她有著很好的記憶力,也可能是童年記憶更容易使人難忘。

很快,考古研究所到了,與白璧童年時看到的相比,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門前的牌子,風格簡潔的門框。一切都像是被埋在地下的文物,10多年的光陰只如同一夜。進門以後兩邊都是樹叢,中間一條小路,只能聽到樹梢上幾只鳥兒正叫得起勁。但她輕輕地推開門,走進那棟小樓,按照過去的記憶穿過一條短短的走廊,進入第一間大工作室以後。房間裏所有的眼睛立即全都對準了她,他們認識她,有的人是在江河的葬禮上第一次見到這個“未亡人”,也有幾個三四十歲的人,早在10多年前白正秋還活著的時候就見過小女孩白璧了。房間裏一片寂靜,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白璧覺得每一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尋常。她不知道那些對準她的眼神裏包含著什麽,也許是驚訝,或者,是害怕。

“白璧,我知道你會來的。”

那是一個渾厚的中年男人的聲音,白璧一回頭,原來是研究所的所長文好古。文好古的眼神很鎮定,盡管沒什麽表情,他對白璧微微點了點頭。

白璧在他面前有些拘束,該怎麽稱呼他呢?小時候文好古就經常摸著她的頭稱讚她白皙的皮膚,自然,父親總是讓她把文好古叫成文叔叔,現在也應該叫他文叔叔嗎?臨開口,她卻又改變了主意:“文所長,你好,見到你很高興。”她想,還是叫他所長吧,在這裏不應該有私人空間。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這些天過得還好嗎?那天結束以後,你怎麽不打招呼就走了,他們找你找了很久。不過我知道你心裏所想的,我能理解。走,去我的辦公室坐一會兒吧,這裏的人都有自己手頭的工作。”文好古把白璧帶出了這間房間,進入他的辦公室。

所長辦公室很寬敞,只是采光有些不足,樹叢的枝葉聚集在窗前,使房間裏有些陰暗潮濕。白璧過去似乎從沒來過這間屋子,這裏的光線使她覺得陌生與不安,只能局促地站在一角。

“快坐下啊。”文好古給她倒了一杯茶。

白璧溫順地坐下了。

文好古繼續說:“白璧,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了。你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還只有10歲,嘴巴裏銜著一根冰棍,似乎永遠都長不大的樣子。我依然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的你,現在,你已經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他看了看白璧,然後嘆了一口氣,“而我們,卻已經老了。”

文好古已經50歲了,至今依然未婚。在白璧的印象裏,他似乎是不食人間葷腥的,一輩子要和古墓打交道了。

白璧有些不好意思,停頓了一會兒以後忽然說:“文所長,你怎麽知道我會來的?”

“江河出事的那天白天,他說過,如果他死在這裏,你就一定會來看的。”文好古平靜地說。

“是江河說的?”白璧的肩膀一陣抖動,她的喉嚨口也有些難受,“原來,江河早就預感到了自己要出事,難道這不是意外?”

“是意外嗎?”文好古反問了一句,他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白璧,讓白璧也有些無法捉摸。許久之後,他的嘴巴裏才擠出了後半句,“當然是意外,當——然。”

他語氣很奇怪,真的是意外嗎?白璧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她開始明白一些事,事發前江河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全是事出有因的,也許死亡的種子早已經埋下了,就等著出事的那一晚在江河的身上結出果實。可怕的種子,白璧又看了看文好古沒有表情的臉,似乎察覺出了什麽。她剛要問,卻欲言又止,因為她已經猜到,也許有些事情,文好古是不會告訴她的,甚至不告訴任何人。她能從文好古的眼睛裏清楚地看出這一點,那眼睛裏藏著的東西,是誰也無法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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