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很安靜，每個人都壓低了說話的聲音，生怕打擾了別人似的。

姜承禦的目光從攔住自己的那只手挪到顧淺妝的臉上，沒有一絲猶豫地，他點點頭：“我信。”

顧淺妝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眉眼一彎：“既然信我，就先坐下吧，還沒有吃晚飯呢。”

姜承禦拿她沒辦法，只好坐下來。

這家西餐廳的鵝肝在燕京很有名，他打聽過顧淺妝的習慣，她在外用餐，完全不挑。

她最要好的兩個朋友羅會擔負起挑選餐廳與點菜的重任，顧淺妝負責吃就行了。

偶爾，也負責結賬。

她們三個的家世相仿，愛好與口味也差不離。

羅雪柔與寧佳慧在家中遠遠不及顧淺妝得寵，零花錢也是有數的，花用上比較精心。

也是因此，她們選擇的用餐地檔次忽高忽低。檔次不夠的，一般會在特色上下功夫。

姜承禦請顧淺妝來這兒用餐，倒不是為了顯擺什麽，而是單純地想要跟她分享美味的食物。

顧淺妝拿出了洗髓丹，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當年洗髓丹慘案，針對的是一流豪門圈子，顧淺妝是無從得知的。現在，洗髓丹重現，還是從顧淺妝開始，姜承禦就不得不多想了。

這幾年，深受洗髓丹之害的那幾個家族都沒有放棄追捕那個可惡的騙子。

或許，姜家應該再加三分力了。

姜承禦雖然口中說了信她，但心中顯然還是有所疑慮的。

顧淺妝淡淡道：“洗髓丹的來源我不能說，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手裏的跟之前出現的那些不一樣。”

姜承禦定定地看著她：“我信你，今晚回去我就吃。”

顧淺妝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你這個人，最是謹慎。實在不放心的話，盡管找人檢測。萬一有問題呢，也不耽誤我治療不是？”

姜承禦輕嘆一聲：“你服用洗髓丹之後，有沒有覺得精神特別亢奮？”

“沒有。”

“以前的不適一掃而空？”

顧淺妝遲疑了一下：“腰酸算不適嗎？”

她正年輕，底子好，恢覆快，睡一覺就精神煥發。要不是姜承禦，她連腰酸都不會。

姜承禦輕咳一聲，臉色不變，耳朵尖卻紅了，小聲地道：“好些了嗎？”

“當然。”顧淺妝點點頭。

“腹瀉嗎？”

“沒。”

“身上會排出汙垢嗎？”

“會。”

“劇痛？”

“沒。”

姜承禦微微蹙眉：“略有相似之處。”

“如果你看修真的話，就會發現，洗髓丹的效果就是這樣。”顧淺妝淡淡道，“但是，洗髓丹並非是包治百病，也不能起死回生。”

她看著姜承禦，認真地問道：“當年服用洗髓丹的人，多是重病的人吧？”

姜承禦想了想，道：“當時流出來的洗髓丹數量不算少，分的人多了，就顯得緊俏，家家都是緊著生病的人用，沒病沒災的也就聞聞味。”

顧淺妝聽了，嘴角抽了抽：“這是把洗髓丹當仙丹了……”

姜承禦想到近支的那位叔叔也是對洗髓丹寄予厚望，十顆洗髓丹他分三天吃了，結果一命嗚呼。

若是老老實實做透析，換腎，也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顧淺妝又道：“洗髓丹也就是清除體內毒素，排出雜質，促進新陳代謝的效用，重病還是要看醫生啊。”

姜承禦嘆道：“當初那‘修士’把洗髓丹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再加上久病的人本來有些灰心了，突然有了希望，自然想搏一把，又有人試了藥，說是有用，這才信了。”

顧淺妝嘖了一聲：“試藥的人是托兒？”

姜承禦搖搖頭：“就因為清楚地知道不是托兒，才徹底信了。且，洗髓丹最初是有用的，心臟衰竭的立刻就能起來走兩步，胃癌晚期的馬上就能吃兩口，你說，這樣的誘惑，誰能忍得住。”

顧淺妝沒想到別人的洗髓丹能這麽牛，頓了頓，才道：“是藥三分毒，洗髓丹也不例外，尋常人一生吃一顆，就足夠改善體質了。”

“是這樣嗎？”姜承禦微微一楞，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從他叔叔的吃法來看，別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顧淺妝一看他的表情，就大致明白，當年洗髓丹慘案的真相了。

那位‘修士’的洗髓丹可能確實有問題。

但是，更有問題的，顯然是豪門這些生了病，又格外怕死的人。

藥吃過了量，能不出事嗎？

“要不，你還是別吃了。”顧淺妝看著姜承禦，一臉認真地道，“我就是擔心，你中的藥會有副作用。沒想到，當初還發生過這樣的事兒。”

“你這麽說，我更該吃了。”姜承禦微微一笑，“我也不多吃，一顆就行了。”

“本來就只有一顆。”顧淺妝也是一笑，“我手裏只有這麽一個小玉葫蘆，用來裝洗髓丹，不會跑掉藥性。吃完了記得還我。”

姜承禦一聽她這麽為自己著想，心頭一熱，絕口不提還玉葫蘆的事兒，反而道：“你手裏有洗髓丹的事兒，記得保密，別往外說。”

懷璧其罪的道理，顧淺妝還是明白的，她鄭重地點點頭。

吃完飯，姜承禦送顧淺妝回家。

今晚的月色不錯，居然沒有堵車，一路通暢地抵達目的地。

顧淺妝推門下車，又回頭道：“鵝肝很美味，謝謝。”

“你喜歡就好。”姜承禦笑著道，“早點休息。”

“小心開車。”顧淺妝叮囑了一句。

等紅燈的時候，姜承禦拿出小玉葫蘆看了看，打電話通知聞雅意到他常住的別墅等著。

聞雅意正好有事兒要稟報，就直接開車過去了。

他這個人，除了他妹妹聞弦歌，最在意的就是姜承禦。

若沒有姜承禦，就沒有他的今天，他的妹妹也要吃許多的苦。

所以，任何對姜承禦不利的人，他都不會留情。

他覺得柳翩然可疑，請了她去喝杯茶。

柳翩然哪裏是聞雅意的對手，他還沒用什麽手段呢，她就什麽都說了。

預知未來？聞雅意覺得柳翩然活得挺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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