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昏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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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店門邊上的是一個女孩子，短發幹凈利落，一身襯衫扣子扣得十分整齊，從上到下沒有一顆紐扣遺落，讓人有種看著就透不過氣來的既視感。
但這姑娘長得十分端正，眉清目秀的，既不妖媚又不刻板，於是生生的把這種透不過氣，變成一股子禁欲的美感。
她靠在門邊上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也不說要買什麽東西，也不說要問什麽問題。
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著，很快就沒了什麽存在感。
店主也不去管她，或者說是懶得管她，兩個人各占一角，相安無事。
直到門被推開，門角的鈴鐺被碰響，發出一聲清脆的‘叮——’
這女孩才動了動。
她伸出手，把貼在右眼上的醫用膠布撕下來，貼到手背上，然後又把左耳上的一個黑色的小耳釘摘下來，放到牛仔上衣的口袋裏。
做好這些她才看過去，發現那個長得不錯的店主懶懶散散的看她一眼，兩人的眼光正好對上。
她一楞，沖店主禮貌的點了點頭。
人家早把頭扭回去，懶得看她。
店主身邊坐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特別奇怪，這種年代居然穿了一身襦裙，但是屋子裏的人都十分的淡定，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屋子裏……
有很多人。
明明一開始都沒有的，但自從她把膠布撕下來之後就‘忽然間’多了好多人。
比方說坐在一個不起眼角落的煮茶童子，還穿著大紅的肚兜，手裏拿著蒲扇，一扇一扇，鼻子裏的清水鼻涕就一淌一淌，他也不擦，直接一吸——
看的她渾身不得勁。
再比方說正中央的兩個雙胞胎，陰陰沈沈的，不說話。穿的是民國的制服，十三四歲的模樣，偶爾擡頭好奇的看她一眼，但很快收了好奇心。
哦，還有懸在房梁上蕩秋千的小鬼，蕩秋千也就算了，還穿開襠褲，兩半雪白的小屁股看的她有自戳雙目的沖動……
除了她自己、那女人和店主之外，全是未成年。
襦裙女人懷裏鼓囊囊的，不知道踹了什麽東西。
她長得很漂亮，就是古詩詞裏形容的那些美人的形象，弱柳扶風，嬌嬌弱弱。
風一刮就會倒的樣子。
女人把懷裏的布包打開，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竟是個嬰兒。
她憐惜的看了那孩子一眼，突然跪下，行了個大禮。
屋子裏的未成年一下子炸了鍋！
“小時小時！欺負女人！欺負小孩子！”
“呵，就知道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露餡了吧。”
“呵，就知道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露餡了吧。”
“小時、在、做什麽？”
店主懶洋洋的瞪了他們一眼，收效甚微。
於是他也懶得管了……
“你該知道，‘花時’是做什麽生意的吧。”
男人斜睇了那嬰兒一眼，沒骨頭的軟在地上，甚至那女人跪下的時候，也沒照著規矩避開那一大禮。
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但是花木兮心裏有數，這樣的人要麽是超脫俗世，什麽都不管，要麽是什麽都不會，什麽都管不了，要麽是本事不小，什麽都懶得管。
雖然他怎麽看怎麽不靠譜，但是她知道，這個人，屬於本事大的那一國。
那女人涕淚漣漣，偏偏嬌花照水，美得不像話。
“自是知道的，只是這孩子……雖然是人類，但是已經沒有人可以照顧他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是下一秒仇人上門，還是壽命將盡？‘花時’不是慈善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買不起東西就不要占著我的時間……”
女人一噎，淚水憋回去。
美人計不管用……
纖纖素手在襦裙裏翻了翻，皺起眉。
擡起頭，又是一臉梨花帶雨。
“不知‘時業’價錢幾何？”
男人幹脆把前面的東西全都踢開，沒骨頭的躺下，只留一只手撐著腦袋，很倦怠的樣子。
“君啟明的半封海棠燒。”
女人的臉一下子扭曲了，花木兮覺得，要不是怕發飆太毀形象，說不定，這個女人一定會惡虎撲食一樣的撲過去的。
絕對。
君啟明是誰，花木兮不清楚，但是海棠燒是什麽，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是酒。
是一種用花釀出來的酒。
按照一年十二個月，十二種花色，釀出來的十二色花燒。
半封就是半壇的意思。
店主要那女人半壇子酒。
女人的反應像是要她的命一樣。
“……店主，你要的東西，實在……貴重了些。”
男人眉毛一挑。
分明是懶懶散散的做派，但那女人一下子不敢再說下去。
男人的聲音傳來：“送客。”
女人就驚了：“不！店主大人！您不能……”
“我說了，你要的東西不是不能給你，但你付不出價錢，我也沒辦法。”
他這樣說著。
女人哪裏敢被這樣送回去，‘花時’不重覆接同一個客人的規矩她是知道的，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就再也不能進來了！
“店主大人！您發發慈悲！這孩子不能這樣在我身邊留下，會害了他的！啟明先生的海棠燒我拿不出……可是、可是總該有補救的辦法的……您可否、可否通融一下……”
“嘁，開門做生意，哪裏能憑借自己心情，我還要養活著這一大家子人呢……”
他撓了撓一頭短發，看起來散漫又沒禮貌。
一身冷血的德行。
花木兮皺皺眉，什麽也沒說。
那雙胞胎小孩的其中一個陰沈沈的看她一眼，眼裏全是厭惡。
女人一下子沒了力氣，跌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男人換了個姿勢重新躺好。
“有什麽可糾結的。既然這是人類，隨便扔到哪個孤兒院門口不就得了……還是，你在說謊。”
女人一瞬間擡起頭，見了鬼一樣看著他。
男人看上去像只玩累了線球的小貓，正瞇著眼要睡著的樣子。
女人苦笑著：“我還以為瞞得過……”
突然把藏在襦裙裏的東西拿出來。
是塊木牌。
木牌上雕著一朵奇怪的花樣，男人看了一眼，興致缺缺的閉上眼，然後又突然驚醒。
直起身，伸手一招，那塊木牌飛到他手裏。
他拿著細細的觀摩，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打量著女人，很漂亮，漂亮但是不像。
女人眉眼間有種莫名的篤信，好想他一定會妥協一樣。
並且他也的確妥協了。
“虧本的生意，我可是第一次做。”
女人的眼睛都明亮起來。
“明天黎明3:30之前來這裏。”
女人千恩萬謝的站起來，禮貌的鞠躬，卻根本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直到門上的鈴鐺第二次響起，女人離開，男人依然沒有搭理她。
懶懶散散的眉眼透出一股子別的東西，映的他的眉眼也鮮活了幾分。
王八蛋白郁，人不在東西還留著禍害他！果然是個……王八蛋！
心裏明明這麽想著，臉上卻忍不住勾起一個懶洋洋地笑。
他這才看向那個站在門邊上一動不動的女孩。
“看夠了沒有？”
花木兮咬著牙，手指掐進大腿裏。
那個男人的頭上一綹頭發翹起來，迎風擺阿擺……
她知道她現在是來求人的，但是但是……
她突然顫顫巍巍的從書包裏掏出一把木梳。
“你能先把頭發梳好麽？”
眼神裏全是祈求。
子時臉上那種愉悅的、懶洋洋的笑，
一下子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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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門邊上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也不說要買什麽東西，也不說要問什麽問題。
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著，很快就沒了什麽存在感。
店主也不去管她，或者說是懶得管她，兩個人各占一角，相安無事。
直到門被推開，門角的鈴鐺被碰響，發出一聲清脆的‘叮——’
這女孩才動了動。
她伸出手，把貼在右眼上的醫用膠布撕下來，貼到手背上，然後又把左耳上的一個黑色的小耳釘摘下來，放到牛仔上衣的口袋裏。
做好這些她才看過去，發現那個長得不錯的店主懶懶散散的看她一眼，兩人的眼光正好對上。
她一楞，沖店主禮貌的點了點頭。
人家早把頭扭回去，懶得看她。
店主身邊坐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特別奇怪，這種年代居然穿了一身襦裙，但是屋子裏的人都十分的淡定，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屋子裏……
有很多人。
明明一開始都沒有的，但自從她把膠布撕下來之後就‘忽然間’多了好多人。
比方說坐在一個不起眼角落的煮茶童子，還穿著大紅的肚兜，手裏拿著蒲扇，一扇一扇，鼻子裏的清水鼻涕就一淌一淌，他也不擦，直接一吸——
看的她渾身不得勁。
再比方說正中央的兩個雙胞胎，陰陰沈沈的，不說話。穿的是民國的制服，十三四歲的模樣，偶爾擡頭好奇的看她一眼，但很快收了好奇心。
哦，還有懸在房梁上蕩秋千的小鬼，蕩秋千也就算了，還穿開襠褲，兩半雪白的小屁股看的她有自戳雙目的沖動……
除了她自己、那女人和店主之外，全是未成年。
襦裙女人懷裏鼓囊囊的，不知道踹了什麽東西。
她長得很漂亮，就是古詩詞裏形容的那些美人的形象，弱柳扶風，嬌嬌弱弱。
風一刮就會倒的樣子。
女人把懷裏的布包打開，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竟是個嬰兒。
她憐惜的看了那孩子一眼，突然跪下，行了個大禮。
屋子裏的未成年一下子炸了鍋！
“小時小時！欺負女人！欺負小孩子！”
“呵，就知道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露餡了吧。”
“呵，就知道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露餡了吧。”
“小時、在、做什麽？”
店主懶洋洋的瞪了他們一眼，收效甚微。
於是他也懶得管了……
“你該知道，‘花時’是做什麽生意的吧。”
男人斜睇了那嬰兒一眼，沒骨頭的軟在地上，甚至那女人跪下的時候，也沒照著規矩避開那一大禮。
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但是花木兮心裏有數，這樣的人要麽是超脫俗世，什麽都不管，要麽是什麽都不會，什麽都管不了，要麽是本事不小，什麽都懶得管。
雖然他怎麽看怎麽不靠譜，但是她知道，這個人，屬於本事大的那一國。
那女人涕淚漣漣，偏偏嬌花照水，美得不像話。
“自是知道的，只是這孩子……雖然是人類，但是已經沒有人可以照顧他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是下一秒仇人上門，還是壽命將盡？‘花時’不是慈善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買不起東西就不要占著我的時間……”
女人一噎，淚水憋回去。
美人計不管用……
纖纖素手在襦裙裏翻了翻，皺起眉。
擡起頭，又是一臉梨花帶雨。
“不知‘時業’價錢幾何？”
男人幹脆把前面的東西全都踢開，沒骨頭的躺下，只留一只手撐著腦袋，很倦怠的樣子。
“君啟明的半封海棠燒。”
女人的臉一下子扭曲了，花木兮覺得，要不是怕發飆太毀形象，說不定，這個女人一定會惡虎撲食一樣的撲過去的。
絕對。
君啟明是誰，花木兮不清楚，但是海棠燒是什麽，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是酒。
是一種用花釀出來的酒。
按照一年十二個月，十二種花色，釀出來的十二色花燒。
半封就是半壇的意思。
店主要那女人半壇子酒。
女人的反應像是要她的命一樣。
“……店主，你要的東西，實在……貴重了些。”
男人眉毛一挑。
分明是懶懶散散的做派，但那女人一下子不敢再說下去。
男人的聲音傳來：“送客。”
女人就驚了：“不！店主大人！您不能……”
“我說了，你要的東西不是不能給你，但你付不出價錢，我也沒辦法。”
他這樣說著。
女人哪裏敢被這樣送回去，‘花時’不重覆接同一個客人的規矩她是知道的，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就再也不能進來了！
“店主大人！您發發慈悲！這孩子不能這樣在我身邊留下，會害了他的！啟明先生的海棠燒我拿不出……可是、可是總該有補救的辦法的……您可否、可否通融一下……”
“嘁，開門做生意，哪裏能憑借自己心情，我還要養活著這一大家子人呢……”
他撓了撓一頭短發，看起來散漫又沒禮貌。
一身冷血的德行。
花木兮皺皺眉，什麽也沒說。
那雙胞胎小孩的其中一個陰沈沈的看她一眼，眼裏全是厭惡。
女人一下子沒了力氣，跌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男人換了個姿勢重新躺好。
“有什麽可糾結的。既然這是人類，隨便扔到哪個孤兒院門口不就得了……還是，你在說謊。”
女人一瞬間擡起頭，見了鬼一樣看著他。
男人看上去像只玩累了線球的小貓，正瞇著眼要睡著的樣子。
女人苦笑著：“我還以為瞞得過……”
突然把藏在襦裙裏的東西拿出來。
是塊木牌。
木牌上雕著一朵奇怪的花樣，男人看了一眼，興致缺缺的閉上眼，然後又突然驚醒。
直起身，伸手一招，那塊木牌飛到他手裏。
他拿著細細的觀摩，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打量著女人，很漂亮，漂亮但是不像。
女人眉眼間有種莫名的篤信，好想他一定會妥協一樣。
並且他也的確妥協了。
“虧本的生意，我可是第一次做。”
女人的眼睛都明亮起來。
“明天黎明3:30之前來這裏。”
女人千恩萬謝的站起來，禮貌的鞠躬，卻根本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直到門上的鈴鐺第二次響起，女人離開，男人依然沒有搭理她。
懶懶散散的眉眼透出一股子別的東西，映的他的眉眼也鮮活了幾分。
王八蛋白郁，人不在東西還留著禍害他！果然是個……王八蛋！
心裏明明這麽想著，臉上卻忍不住勾起一個懶洋洋地笑。
他這才看向那個站在門邊上一動不動的女孩。
“看夠了沒有？”
花木兮咬著牙，手指掐進大腿裏。
那個男人的頭上一綹頭發翹起來，迎風擺阿擺……
她知道她現在是來求人的，但是但是……
她突然顫顫巍巍的從書包裏掏出一把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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