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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恥於你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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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雲峰手裏拿一根繩,繩的另一頭系著一只癩蛤蟆,癩蛤蟆的背上系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細狗”兩個字。

高力士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一下子又飈了起來。

受牽連被迫進宮的高力士,原是潘州刺史馮君衡的兒子,馮君衡有三個兒子,長子馮元琎、次子馮元圭、三子馮元一,馮元一就是高力士的原名,因排行最小,潘州把小稱為細,因高力士小時候身體不好,就取了一個賤名細狗。

就是到了後世,很多地方給孩子取乳名時喜歡取賤名,據說起賤名就不會引起那些不好東西的掂記,好養活。

長壽二年,監察禦史萬國俊到廣州,誣告嶺南流人謀反,錯殺二千餘人。潘州刺史馮君衡也遭誣陷,家產全部被沒收,馮家人死的死,閹的閹,流放的流放,高力士還改名換姓,知道的人很少,突然看到自己的乳名出現在一只癩蛤蟆身上,憤怒可想而知。

看到高力士的臉色有點異常,崔雲峰心裏一驚,連忙拉了一下,然後有些慌亂地解釋道:“這小玩意,就是圖個新鮮,那個,鄭樂正不是養了一只烏龜嗎,某覺得有趣,就弄了只癩蛤蟆,讓它們有個伴。”

“呱呱”被繩子一拉,那癩蛤蟆慌亂之下叫了二聲。

崔雲峰一下子急了,生怕高力士要彈劾自己一個不莊正之罪,一腳把癩蛤蟆踢開,大聲罵道:“你這只卑賤貨,叫什麽叫,沒看到有貴人在嗎?”

不說還好,一說高力士的臉又陰了二分。

怎麽回事,這是暗示自己是一個太監,而崔雲峰是出自名門望族的四品少卿,在諷刺自己沒分寸地找他談話?

高力士強忍著內心的不快,開口問道:“為什麽取一個奇怪的名字?”

看到高力士的面色放緩,還好奇起來,崔雲峰以為事情過去了,一臉輕松地說:“哦,沒什麽,就是覺得這種賤名沒人用,就隨意給他它起一個。”

鬥歸鬥,崔雲峰可不敢將自己那點破事抖破。

“哦,是嗎?真是巧了,雜家的乳名也叫細狗。”高力士冷笑地說。

跟崔雲峰不同,高力士沒什麽顧忌,現在家沒了,親人難覓,可骨子裏對親人還是非常懷念,細狗這個乳名,可以說雙親給他留下的、最美好的回憶,不忍心看到它受踐踏。

改名換姓,就是得勢都沒有改回來,並不是難改,而是做了太監,愧對馮家的列宗列宗,所以一直沒改回來,這樣不丟馮家的臉面。

什麽,細狗是高力士的乳名?

崔雲峰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誤會,誤會,高公公,真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其實,其實,這細狗是鄭樂正的乳名,某也是被他逼於無奈,這才出此下策。”

“咦,崔少卿和高公公都在,剛才好像聽到提到某,有什麽大事?”這時鄭鵬適時出現,一臉好奇地說。

看到鄭鵬來了,高力士突然問道:“鄭樂正,冒昧問一下,你的乳名叫什麽?”

“啊,這,問這這個幹什麽?”鄭鵬有些驚愕地說。

崔雲峰急了,連忙催促道:“沒聽到高公公問你嗎,鄭樂正,你只管老實說就行,問那麽多幹嘛。”

鄭鵬猶如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回高公公的話,我的乳名是金寶。”

金寶?

崔雲峰一聽急了:“不對,不對,鄭樂正,你的乳名不是的叫細狗嗎?怎麽叫金寶了?”

阿才去打聽過的,自己也測試過鄭鵬,當時他對“細狗”這兩個字反應很大,怎麽一下子又叫金寶了?

鄭鵬有些迷糊地說:“細狗?沒有啊,崔少卿,我從沒說過自己叫細狗啊,這乳名的事,哪能亂說出去的,不信可以去元城打聽一下,從小到大,都是叫金寶。”

崔雲峰一聽,臉色一白,一雙眼死盯著鄭鵬,張張嘴想說話,可什麽都說不出。

此刻,他想到自己是掉進鄭鵬精心設計的陷阱。

高力士面色平常地說:“崔少卿,你的記性,好像不怎麽好啊。”

崔雲峰臉色又是一變,他知道高力士越是平靜,內心的憤怒就越大,連忙說:“誤會,誤會,就是鄭樂正跟某開玩笑,某才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搞錯了。”

說完,崔雲峰連忙把自己乳名叫阿土,被鄭鵬一再羞辱的事說了一遍,然後一臉焦急地說:“高公公,這事完全是一個誤會。”

鄭鵬一臉憤怒地指著崔雲峰,交牙切齒地說:“好啊,崔少卿,沒想到你心胸這麽狹隘,沒錯,我承認,想轉轉運氣,買了只烏龜,就是起名起錯了,提出來就好,改掉就是,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咦,不對,我從來沒說過自己的乳名,崔少卿不會為了逃避,故意拿我做替罪羊吧?”

看到高力士也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崔雲峰急了,一臉憤怒地說:“姓鄭的,是你,肯定是你,挖陷阱給我,讓我故意抵毀坑公公。”

崔雲峰氣得肺都快要炸了,這時哪裏還不知道,自以為聰明絕頂的自己,讓鄭鵬狠狠地耍了一道。

阿才自以為套到的那個乳名,其實是高公公的乳名。

鄭鵬有些憤怒,憤怒中又帶有委屈和無奈:“崔少卿,這,這話從何說起,某就是一個破落戶出來的寒門子弟,跟高公公又是素昧平生,就是想陷害,人海茫茫,又去哪裏打聽到高公公的乳名?自顧還來不及呢。”

這話一出,不僅崔雲峰有些詞窮,就是高力士,也把心裏對鄭鵬的疑惑盡釋有,先不說潘州那麽遙遠,這事過了那麽多年,馮家的人流離失所,沒點能耐的人,肯定打聽不到自己的乳名這麽隱秘的事。

估計是那些能量很大的豪門大族,例如博陵崔氏。

鄭鵬心裏竊笑,高力士可是千古名宦,自己無意中看過他的事跡,所以一開始就給崔雲峰設了個局。

眼看越描越黑,看著鄭鵬那一臉委屈的樣子,崔雲峰氣得雙眼都紅了,一手抓住鄭鵬的衣領,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姓鄭的,你這個田舍奴,竟敢汙我清白,我跟你拼了。”

鄭鵬連忙高舉雙手說:“慢著,我有話要說。”

“什麽話,快說。”崔雲峰惡狠狠地說。

在眾目睽睽之下,鄭鵬舉起右手,一臉嚴肅地說:“皇天後土見證,列祖列宗在上,我鄭鵬從沒看輕過太監,也沒說過太監的一句閑話,就是心裏也從沒看輕過太監,若言我說半句假話,天誅地滅,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裏,鄭鵬笑著崔雲峰說:“崔少卿,某相信這次只是一個誤會,要不,你也像某這樣,立個誓言,說你從沒看輕過太監,想必高公公也會理解,這是一個小小的誤會。”

“這,這.....”崔雲峰張嘴說了兩個“這”字,可怎麽也說不下去,那臉漲成青紫色,別提多尷尬了。

讀書人,誰沒多喝幾杯就大罵時政的舉動,在大唐太監是一個低賤的職業,特別是士子,經常對太監口誅筆伐,崔雲峰曾經是在酒後放言,太監就是低賤的職業,嘴上否認一下還行,可是扯到皇天後土、列祖列宗讓他立誓,還真不敢。

古人對神靈和先人還是很敬重的。

看到崔雲峰不敢立誓,高力士心裏了解,冷眼笑道:“崔少卿真是年少有為,雜家佩服,現在雜家送兩句詩給你,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惟太監上青樓,哼。”

高力士冷哼一聲,也不理崔雲峰的反應,帶著小太監揚長而去。

鄭鵬看到面如死灰的崔雲峰,搖搖頭說:“崔少卿,你真是...唉,算了,某也恥於與你為伍。”

崔雲峰指著鄭鵬,嘴裏想說些什麽,可最後什麽也沒說出,眼珠子一翻,硬生生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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