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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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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允和皙魚兩對困在府中做好樂天知命的打算,天頤宮裏費太後被囚禁,整日蓬頭垢面,把兒媳婦好一通破口大罵。好像一只絕望的老母雞。

皇後這邊萬事安排妥當,只等祁淳咽氣,一切只等按計劃行事。

已經是後半夜,他們還睡著,聽文安在門外喊道:“王爺王妃,奴才要事稟報。”

兩人朦朦朧朧醒過來,聽外面又焦急的喊了兩聲,都聽出有大事發生。

含藜喊道:“怎麽了,快說!”

文安欲要說反倒急的一時說不出。

“不要急,快說到底是怎麽了。”

文安緩了口氣,道:“皇上大安了,總算醒過來了。”

夫妻兩個相識無語,只是驚愕。他們並沒有多少喜悅,只能說最壞的結局或許還會推遲到來。但這次也算是重要的彩排。

王府解禁七天以後的除夕節穆王和誠王夫婦才被選召入宮。因為皇帝大病康覆,節慶比往年還要盛大,這也是費太後的意思。但是比往年更加死氣沈沈。

含藜生平第一次見到她婆婆這樣的失魂落魄,在太後和皇上面前做小伏低沒有底氣。最重要的是做了快三十年大賢大德的皇後,第一次她成了千夫所指的謀逆之人。費太後受了如此大的驚嚇,又抓住了皇後的大錯,第一次在兒媳婦面前擡起頭來,有理由好好作踐一番。

祁淳已經大愈,但神色淡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人都是一眼萬年之感。幾個兒子媳婦行過禮,祁淳從禦座下去,到皙魚夫妻面前,也不說話,神色哀婉憐惜,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向兩人點點頭。又仿佛沒有尋幽夫妻兩個,繞過他們到了恒允夫妻面前,也是剛才一樣。尋幽兩個屏氣凝神,低著頭,雖是家宴,仿佛朝堂之上,隨時有宣召賜罪的可能。

宴席上祁淳不發一言,不到半個時辰就起身回寢宮,其他人緊跟著散了。

含藜回過頭,這次註意到曼婥的樣子,生平這也是第一次。

回去的路上,含藜問道:“父皇很傷心的樣子,他會把母後怎麽樣呢?”

恒允不屑道:“還能怎麽樣。他雖傷心,可是又能說母後有錯嗎?”

含藜有種別樣的感觸,大幕終於打開了,以往這六七年的準備到了上場的時候。一切都是莫測。

回到王府時候還早,第一次過年回來的這樣早。屋子裏紅彤彤的點著大紅燈籠,水仙、臘梅、茶花各色鮮花開著,燭火味道裏夾雜著好幾種花的香味。恒允想起在蘇靈一個人過年,也是這樣的情景,心境大相徑庭。

他見這小丫頭換了一件柔紅色的家常衣服,坐在椅子上嗅水仙花。

“大過年的,愛妃可有什麽表示。”

含藜仍舊玩花蕊,笑道:“王爺還沒有給我壓歲錢。”

恒允到她跟前道:“不忙,我一定好好賞你。”

她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你少來。”

“琴瑟和鳴,人家的夫人不是同夫君合奏就是伴舞,你會什麽啊。”

含藜笑道:“你知道我最是不會又唱又跳的。要聽也行,只要你聽的下去。”

恒允捏著她的臉頰道:“你還好意思說,也不害臊。”

“那你說要聽什麽?”

“好大的口氣,就你磕磕絆絆會的那幾首曲子,還好意思要我點嗎?”

恒允想了想道:“就春元宴,如何?”

“有什麽,這個我還會的。”

含藜轉身把琴桌後面的窗子推開,一股寒風游龍一樣鉆進來。她坐下緩緩彈起來。她穿著肉紅海棠花衣服,頭發被輕輕吹起,身後事水仙、臘梅、茶花,兩道水綠紗簾風中輕輕擺動,好像兩條水袖。

恒允坐著靜靜的看她,初彈起還時不時低頭看琴弦,害怕彈錯,後來只是兩人含情脈脈相望,誰也不介意彈錯了音。兩個人都知道,這樣的安穩日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此時此刻極為難得。這曲《元春宴》是新年最常演奏的歡快曲子。但自從玄寧六年除夕宴上恒允聽過嘔血,這首曲子就成了宮中的禁曲,再不敢叫他聽到。

曼綽和尋幽一路上也沒有講話,到了家尋幽道:“一直沒有吃東西,叫廚房做些吃的吧。”

曼綽只是點點頭。乳娘帶著三個孩子出來,大的小的歡歡喜喜的跑到他們跟前來。兩個大的跑得快些,最小的才滿一歲,在最後面笨笨拙拙的走著。

兩個人見到孩子,心裏的一大塊烏雲也暫且飄得遠些,哄著孩子玩。

飯擺上來,兩個人也不管自己吃,只是餵孩子。剛吃上飯,聽外面有人稟報皇上賞賜東西,夫妻兩個現在聽到他們父皇叫人來,就忍不住心裏恐慌。慌張的要出去謝恩。

太監道:“宮裏的人送下東西就走了,說皇上說了,這是特意給靜王妃的。”

曼綽聽了更加毛骨悚然,望著家奴雙手捧著的一直紅木盒子,好像裏面是可怕的鬼魅。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一只手拉住尋幽的手臂。

尋幽拉住她的手安撫道:“不要怕,父皇最是寬仁,不會傷害我們的。”

曼綽點點頭,還是大著膽子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剛打來,盒子蓋又“砰”的一聲蓋上。她被嚇得面無血色,尋幽沖上去,打開見盒子裏面一只寫著生辰八字的小人,道:“這是怎麽回事?”

曼綽只是搖頭。尋幽叫下人帶著三個孩子退下,安撫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曼綽神色驚恐道:“父皇什麽都知道了。怎麽辦?”

“父皇知道什麽了?”

“我咒含藜的事。我咒她的孩子會死。父皇不會饒恕我的,他那麽喜歡含藜生的那個孫子。”

尋幽怒道:“你怎麽能這樣惡毒!他們兩口子好不容易有一個孩子,你竟然這樣做。”

“我怎麽了!”曼綽跳起來怒道:“你弟弟弟媳明目張膽的要和你搶太子之位。她又生下那樣不同凡響的孩子,那個孩子要是活著我們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換作是含藜,她也同樣會這樣做。”

“不作太子就不作太子,一家人好好不好嗎?就算三弟做了皇帝,我也不相信他會對我怎麽樣。我們兄弟之間還沒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不要天真了,你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理所應當做皇帝。就算你讓著他,他也還是會忌憚你有朝一日會威脅到他,還是要害你,到時候,連我和孩子都要萬劫不覆。”

尋幽嘆氣道:“嬌兒,我只是淡泊名利,但並不是你想想中的傻瓜。你不是想要我做皇帝,而是你自己要做皇後。你的虛榮,你的野心太大,你有太多非分之想。這麽多年我之所以沒有阻攔你的所作所為,是因為我不想你傷心。你要做皇後,並且不斷的為之努力,我沒有理由阻攔你。可是現在,你已經瘋狂,如果就此放手,我們一家人還可以遠離政治,安穩的過一生,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要如你所說,萬劫不覆了。”

“你就是愚蠢。我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你。哪個男人不想做皇帝,機會就唾手可得,可是你卻不願意付出絲毫的努力。你根本不知道生在皇室的危機,你不做皇帝就是要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是你不明白。九五之尊並不是你想想中的那樣美好,皇後也不是你想象中的稱心。這麽多年,父皇和母後過的是什麽日子難道你沒有看見。”

“我看見了,父皇有絕對的權威,就好比現在,他要殺我們易如反掌。母後貴為皇後,光耀門楣,家族因她而興旺驕傲,甚至可以參與朝政,和父皇分庭抗禮。這是多麽大的權利和榮耀。也許他們之間會有誤會不快,可是這相比貴為天子國母所帶來的榮耀,又有什麽?他們也不會介意這微不足道的犧牲。”

“微不足道,在你看來他們之間的問題是微不足道的。你告訴我,如果我不是嫡長子,即便我愛你,你也愛我,你是不是為了做皇後,不會選擇我,而是那個更有把握做太子的人。”

“你……”曼綽兩眼冒火的瞪著他,卻說不出話來。轉頭怒氣沖沖的進到臥房裏。

祁淳回到寢宮就上床就寢。輾轉反側到後半夜也睡不著。他自己也詫異,自己的妻子是什麽樣子,他幾十年前就知道了。自己還沒死,就忙著準備新君登基,本就是司空見慣。這把年紀還有什麽好傷心的?

他知道她對他沒有什麽感情,自己一輩子,無論對誰,只要是他的女人,他自問都對她們投入過真情,即便現在,無論她們多麽無情,他絕不會做出絕情之事。這就是他,一輩子,自問對得起所有人,憐憫所有人,可是偏偏沒有人對得起他,感情永遠又去無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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