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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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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北風呼呼的吹著,含藜和水蒓一起坐在炭爐旁做針線,她仿佛可以聽到幹枯的落葉吹落在青石路上的聲音。這幾日她同過去大不一樣了,因為有了這件突發事件,暫且忘記兒女情長,打起精神來靜觀其變。

她們主仆兩個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待在一起了,心裏少有的平靜。

“姑娘,您說這事就定了嗎?”

“板上釘釘沒跑了。”

“這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皇後。”

含藜搖頭道:“不一定。也許在她眼裏既不支持也沒有什麽反對的。她從來不曾把太後那邊的勢力放在眼裏。就算大哥娶了娍慈,對她來講,也沒有什麽意義。這一點比曼婥還要傻。”

“可是我也覺得誠王沒有什麽勝算。他不是皇後親生的,怎麽也輪不到他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世事的發展總是喜歡出乎意料的。並且誠王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有一個成語叫做白魚微服,講的就是身份高貴的人遭遇不幸,不過這種人往往不會永遠埋沒下去的。所以我很擔心。”

“姑娘想的太多了。您和王爺總是要提防這個,盤算那個,想想真是累。”

“有什麽辦法,人無百歲身,常懷千歲憂。普通人才永遠是最快樂的。但是人又總是不甘寂寞的。”

“也不知道王爺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要他心煩去吧。煩也沒有用。”

水蒓望著含藜,噗呲笑出來。

“笑什麽?”

“我看姑娘沒事的時候是一個樣,有了事又是另一個樣了。”

“什麽樣?”

“若是沒事的時候,姑娘就沒事找事,整日和王爺慪氣,哭哭啼啼;若是有了事,就兩眼放光,振作起來,變了個人一樣。”

含藜無奈呵呵笑了幾聲。她何嘗不想一輩子就這樣諸事不理,兒女情長下去。

她把一顆紅棗丟在炭火裏,炭火劈啪的響著,發出甜膩的味道。炭火映在她的眼睛裏,但是眼神卻顯得那樣淡漠無助。她想起了去年的冬天,這樣充滿風聲的夜裏,他們兩個在炭火上烤栗子、燒紅棗。她把熱騰騰的栗子剝開餵他吃,因為怕他弄臟手,他也懶得自己動手。她的手最後變得黑黑的,不小心還會把自己變成花貓。有時候就是喝著熱茶讀書。總之冬天是個好季節,是個讓人休息的季節,可以名正言順的窩在屋子裏什麽都不做。

含藜讓水蒓退下,自己在書案前寫起信來。寫得一氣呵成,因為無關兒女情長。寫完又覺得拖沓多餘,放到燭焰上化為灰燼。

含藜思忖著到底什麽時候去向娍慈賀喜好,想曼婥那樣著急忙慌的去,顯得太毛躁,去晚了又好像生她的氣一樣。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想面子上過得去些。

賜婚的旨意下來以後,娍慈才放下心。從床上跳起來,歡歡喜喜的準備自己的嫁妝。

第二天含藜冒著小雪花過去,進屋去丫鬟給她撣去身上的雪花,褪去鬥篷。含藜穿著一件白綢衫,松綠裙子,頭發簡單挽著髻,或許不想要人覺得太過素氣憔悴,戴了朵鵝黃色絨花和白玉月牙耳墜子。

“我嫂子在哪兒呢?”含藜笑嘻嘻的走進去。

娍慈正和丫鬟們選料子,聽她來了叫下人們都下去,笑嘻嘻迎出來道:“小嬸子來了。”

小丫鬟們正往門外走,聽到都捂住嘴笑起來。

“真是不害羞,沒過門就想占我便宜了。”

“這可是你先說起來的。”

含藜笑道:“我是山野村婦,嘴裏可是什麽粗話都講得出,你如何能看我。大哥那樣尊重謹慎的人,小心要他知道了笑話你。”

“他又不是沒有笑過,我怕什麽。”

說著兩人落座,木樨親自捧了茶上來道:“王妃快看看我們姑娘吧,以前哪是這個樣子。”

含藜笑道:“傻丫頭,你不知道。過去沒有如意郎君,如何瘋得起來?心裏有了人,才敞開心扉了。”

娍慈笑道:“穆王妃這是說她自己呢。到底是過來人了。”

含藜笑道:“可不是過來人,怕是就要成過時人了。”

“你這個氣也不知道和他要慪到什麽時候,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了。”

含藜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道:“別說我了。我和他的事有以後你們看熱鬧的。倒是你,嗯!”

娍慈有些羞澀道:“我只是喜歡他,也沒有什麽不敢叫人知道的。只是礙於這事叫父皇知曉前還是不宜節外生枝的好。”

含藜馬上打斷道:“還叫什麽皇上,你也要和我改口一起叫父皇了。”

“我還沒過門呢,怎麽能就這樣改叫父皇了。”

含藜一本正經道:“也是,名不正則言不順,還沒有成婚,如何就能改口了?不過呀……”她把嗓子拖的長長的,目光狡黠道:“不過呀要是米已成炊,木已成舟,那碗筷船槳纜繩什麽的制備沒制備齊也就無關緊要了。”

娍慈睜大眼睛道:“死丫頭,胡說什麽呢?”

含藜瞇著眼望著她,她這才註意到她在看她鎖骨上的青印。在房裏只穿著家常衣服,領口太松,那印跡就若隱若現的。

“啊呀。”娍慈也不說下去,四下看去好在只有她們兩個。

含藜笑道:“有什麽的,當初是穆王煩我,他要是喜歡我,我也……”

說到這裏低頭羞澀的笑著。

她雖然是甜甜的笑著,娍慈心裏卻覺得比見她哭還要悲涼。

“他哪裏不喜歡你了,我聽皙魚說恒允和他誇你好的。”

“難道還說自己媳婦不好嗎?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不要講我了,我可是故意來要聽你說和我大哥的事的。瞞得鐵通一樣,其實我早看出你有心上人了,只是不知是誰有這個福氣,聽說是大哥,也嚇了一跳,不過也就只有他才配得上你了。”

娍慈低頭笑而不語。

含藜道:“你什麽時候和他在一起的。”

“也有個兩年多了。”

娍慈並不避諱和含藜講,她很開心告訴她,恨不得她多問一些。女孩子戀愛的事情雖然是害羞提及的,但還是需要和極少數的人分享。

“我就說嘛,也應該是那時候的事了。”

“你怎麽就知道了。”

“我這樣明察秋毫的人,什麽事能瞞過我的眼睛。”故作驕傲道:“那年他過生日,你非要挖門盜洞的想辦法送他那個紫檀的盒子,是不是?手都傷了。”

娍慈看了看手上的那道疤痕,含藜說的沒有錯,那個盒子是她自己畫好了圖樣又自己雕的,還把手傷了一個好深的口子。

“我沒有說錯吧。”

“這又有什麽?”

含藜又搶著道:“我說嘛?”指著魚缸裏那兩條悠哉悠哉的白色錦鯉道:“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了那一條大的,我說你怎麽喜歡養起魚來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條小的湊成一對。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娍慈兩只手捂住臉道:“哎呀,你不要講了。”

含藜又道:“你和他誰先喜歡的誰?”

娍慈扭著手帕只是害羞的傻笑,等著她猜到。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先喜歡上人家的。”

“你怎麽知道,難道很明顯嗎?”

含藜嘆氣道:“物以類聚,他們兄弟兩個都是一個脾氣。指望他們能對哪個女孩子先動心,才怪。”

娍慈擡頭望天,沈思片刻,含藜卻是說的不錯的。

“你是怎麽喜歡上他的?”

娍慈仍舊絞著手帕,又害羞又甜道:“叫我怎麽說呢?”思忖了語句道:“只是那麽一瞬間,就是覺得他是最好的。以後怎麽看就怎麽好。”

含藜雙手放在兩只膝蓋上,輕輕仰著頭,若有所思道:“我當時也是這樣的。第一次見他就好像下了咒,以後怎麽看就怎麽好。連他對我的不好都覺得是好的。”

“那現在呢?”

“現在也是一樣的。”話音裏帶著悵然,也帶著堅定。

含藜眼睛馬上又亮起來道:“我總是講大哥是白魚微服,不是你這樣的人也配不上他,不是他那樣的人也配不上你了。”不去深究剛剛關於她的插曲。

娍慈有些驕傲道:“能遇到他我也覺得是最大的天恩了。過去總是羨慕你,有個傾心相許的人。曼婥和太後嫌他出身低,那是他們有眼無珠。在我眼裏,他是那樣的驕傲和高貴。”

含藜笑道:“曲高和寡,若是她們看得上眼的人,也就不配入你的眼了。一個人的高貴與否,並不在於他的出身。”

“你也是這樣講的,又何必自慚形穢。”

“我呀。”含藜苦笑著,也不再說。

“總會好起來的。”

“你也只是安慰我罷了。誰知道以後呢?人生得一摯愛自然是難能可貴,可是還是有個好結果更好些。”

兩人分享過秘密,一時也找不出什麽興奮的話題了。

含藜過去看鋪在圓桌上五彩斑斕的段子。拿起一匹孔雀藍道:“本來想給你繡帳子,我成親時那百子帳子花色很好看,用不用得上都是心意,可是想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是算了。”

“這是什麽話,一輩子才過了幾年,就覺得完了。”

含藜低頭不語。

“他那邊怎麽樣了?”

“別說了。”

顯然含藜並不想提起恒允在南方的情形。娍慈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和恒允吵架的事情傷心,還是因為自己要嫁給皙魚會對恒允造成了威脅。含藜不是曼婥,皙魚的心思她和恒允夫妻兩個大概早就洞若觀火。

娍慈身家比曼婥還要高,雖說都是皇家娶兒媳婦,出嫁那一天的排場嫁妝比兩個小嬸子還要隆重許多。

曼婥皮笑肉不笑的抱著肚子觀望著,含藜雖沒有曼婥顯得活躍,但是表現卻更加自然,她和娍慈是好友,夫妻兩個對於皙魚也有惺惺相惜之感。

恒允遠在他鄉,隨著禮物還附上一首自己填的《賀新郎》:

紅蠟花香暖。夜良宵,寶奩檀香,馥芳香屑。鴛鴦紅棉成雙偶,比目鶼鶼錦幄。歡愉否?良辰美景。曉月清風為媒信,賀心心成悅,雙雙願。執素手,兩偕老。

盈盈雙璧,何相似?美今宵,清淵瑩鯉,素花幽谷。道骨仙風何塵系?婉玉仙花佳偶。思切切,卿卿情愫。金榜題名須臾喜,怎似秦晉永朝恩愛?結發義,恩情深。

含藜為了和他搭配,也填了一首《玉堂春》,並且送了一件青鳳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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