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19 章

關燈
費太後心情不佳,受完親貴大臣的敬酒就推托胃痛回宮了。她一走其他人也自在起來,氣氛不像先前凝重。

含藜向娍慈道:“早上從司薰殿過,見裏面的白踟躇還開著,我們去看看吧。”

“是啊,搬走以後也許久沒去過了。一起去看看。”娍慈向曼婥道。

曼婥嚼著話梅道:“好啊,都這個月份了,花怎麽還開著。”

含藜三個從酒宴出來,各自只帶著一個貼身丫鬟去司薰殿散心。這裏是她們三人在宮中的處所,因為同吃同住,雖然娍慈算是太後一黨,三人一直很親密。司薰殿的規模不大,但地處皇後東北角,極為幽靜,很適合修身養性。從大門進去,青灰色的石路上落滿黃葉,沒有她們三個住在裏面,深秋裏更加蕭瑟。三人徑直去了後院那三株樹下,這三棵樹是她們小時候挑自己喜歡的花種的,一棵紫丁香,一棵白踟躕,一棵紅薔薇。每年春天三色花開,很是一道獨特景致。現在丁香和薔薇早已過了花期,只有杜鵑樹上深秋還零散的開著百花,有一種超然物外之感。

曼婥道:“真是奇怪,這個時候怎麽還開著花。”

含藜向娍慈笑道:“莫非不是暗示,要有好事情。”

“你呀,什麽事總是要和天人感應想在一起。不過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過。”

曼婥嘆氣道:“你們都是福星高照了,只有我一直不走運。”

“這話如何說呢?”

“還不是她。”曼婥指著含藜,好像一個賭氣的孩子。

“嫁人之後父皇母後最疼她,我是一點都不得寵的。”

“這話說的好沒底氣。母後最看中的還不是你這個大兒媳。父皇又哪裏對你不好。就像今天的情形,太後又敢說你什麽,還不是拿我做出氣筒。”

“你還說呢?你今天也出盡風頭了吧。父皇就是偏愛你,看著太後欺負你也替你出頭。”

娍慈道:“這話可是你胡攪蠻纏了。換做是你,我可不信你說得出那番話。”

“是是是,我自然沒有一副伶俐的口齒,能言善辯。”向含藜道:“你倒是能耐,你常說能安身立命乃黃老之道。可是呢?父皇崇尚黃老,你在父皇面前就談黃老,母後太後尚佛,你在她們面前就大談佛法。倒是會變通。”

“要麽要我怎樣?不過是順著老人怎麽高興怎麽說罷了。”

“就是,誰也沒給你上上嚼子封了你的嘴,你在我們跟前伶牙俐齒有什麽用,公公婆婆面前就沒能耐了。”

說完含藜兩個捂著嘴笑起來。

“誰說的,靜王面前也是有手段的,要不然如何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光是情書啊就寫得能有幾箱子了。”

“死丫頭,你如何知道?”聽含藜提起尋幽,曼婥找到自信起。

“他和我說的。我說曼婥說了,靜王一日要寫兩封信給她,早晨一封,不等到傍晚,又是一封。他說恐怕不止,我記得是早飯寫一封,午飯寫一封,晚飯又一封,臨睡之前又是一封。”

“是又如何,怕是你們家那位王爺一封也沒有給你。”

“我也和他說,同是親兄弟,人家二哥為什麽如此溫柔體貼,你竟然一封信都不給我寫。他說,本是想給你寫,不過寫信的信箋筆墨都讓二哥搶了去,我就沒有可寫的了。”

“少貧嘴,我們才不會搶你們的東西。”

含藜聽出她話中別有深意,裝作聽不懂道:“我還沒說完呢?穆王問難不成你喜歡二哥那樣的人。我說二哥這樣的桂花糕太膩,還是曼婥最喜歡吃甜的,我還是勉強要你這酸黃瓜好了,至少還夠脆。”

娍慈笑道:“也不知道是誰,放著一堆甜點心不要,上趕著就喜歡酸黃瓜,還要死要活的。”

“我才沒有呢?”

曼婥道:“說這話也不虧心,明明是你上趕著硬搶來,還說不是。”

成婚之後為了各自的夫君兩個人已經無形的成為了對手,含藜知道她事事好強攢尖,這幾次搶了她的風頭,她心裏定然過不去,故意拿自己的軟肋說話。不過她和娍慈從小都是知道她的脾氣,也習慣遷就她,在她們看來這是對於她不甚成熟的心智必要的包容。

“這次可是他先和我講和的。”含藜故作驕傲的講。

“娘娘真是越來越有手段了,穆王那樣心高氣傲的人都降伏的服服帖帖了。”

“再心高氣傲如何比的了你呢?”

說話見靜王府的一個小丫鬟過來道:“王妃怎麽在這,王爺見不到王妃,要我們來找呢。”

娍慈向含藜挑了挑眉毛道:“看見了吧,一會見不到就急的要上天了。”

“少取笑人了,我回去了,你們一起嗎?”

含藜道:“我那個又沒有找我,我才不回去。”

娍慈道:“我更不用回去了。”

“那我可不等你們了。”曼婥說著帶著兩個丫鬟離開了。

娍慈望著她的背影笑道:“曼婥這個丫頭,自從和你作了妯娌越發的私心重了。她卻沒有想過,這樣只能加重皇上對於外戚專權的恐慌,反而會事與願違。”

“世事風雲變幻,到底怎麽樣如何是我們預料到的。不過也就是我,你要是也同她作了妯娌,怕是她真的要氣瘋了。”

“一個你就夠她應付的了。我是永遠不能夠的。”

“這樣最好,一旦進入了皇室的權利旋渦,我們都是身不由己了。也不知道將來我和曼婥會怎樣。”

“曼婥太好強,我真的相信為了做皇後她是什麽都做得出的。”

“我也相信。”含藜望著皇宮上空湛藍的深秋的天空,深不見底的藍色。這裏沒有她可以傾心傾述的人,連恒允也不行,她很孤獨也很害怕。

說了一會話含藜也回去。娍慈不想回去,一個人在這裏裏閑轉,離開這裏也好久了,過去的日子一去不返,其他兩個夥伴已經嫁為人妻,大家雖然還是常見面,但是也不能同過去一樣了。天下果然沒有不散的宴席。

娍慈正發呆,突然被一聲清脆的叫聲驚動。一只青色的大鳥落在白踟躕樹上,清冷高傲,托著長長的尾巴,配著周圍白色花更加絕塵美麗。

“這是什麽鳥,從來沒有見過。”

那只青鳥剛落下就倏的飛走了,她好像被它指引著,追趕它跑起來,很快一抹青色再也見不到。娍慈氣喘籲籲的停下來,已經到了竹露苑門口。秋天正午的太陽還很熱,跑了幾步額頭已經漢涔涔的,隱隱聽到裏面傳出的流水聲。此苑地處偏僻,裏面草木茂盛,宮中人很少到裏面游覽。娍慈被裏面的流水聲吸引,聽上去很清涼的感覺。

她尋著水聲沿著竹林間的石子小路閑庭信步走著。這裏的竹子很茂盛,清風徐來,沙沙作響。風吹在身上帶著露水的濕膩清寒,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感到一絲寒意侵襲而上。

漸漸的隔著竹子可以見到前面的一大片明亮湖水,湖面飄著幾只白天鵝,安靜的睡著。她剛要上前,看見湖邊立著一位白衣男子,微風裏煢煢孑立,雖見不到樣子,看側影卻是仙風道骨,清傲飄逸。

“這是誰?”娍慈看得有些怔了,見那人從手上摘下什麽用力向旁邊一拋,跟前的太監慌張的接住。他似乎對丟棄的東西很是厭惡,太監卻誠惶誠恐深怕摔壞了。

“是他!”她終於看清那人是誰。他伏下身在湖邊努力的洗著手,旁邊一直有一只白色的小貓用爪子抓他,他也不理,仍舊搓著手,好像那串珠鏈是何等不潔之物。洗過手貼身太監遞過巾帕擦手,他擺手要他離開,從身上取出自己的手帕擦手。大概因為太監拿過珠鏈,也跟著不潔起來。洗過手這才蹲下身子拿扇子墜逗起那只小貓來,眼神中的天真同剛剛的不滿憎惡判若兩人。她這才明白,他是嫌棄那珠子,覺得捧過它摸貓一把都是玷汙了貓,洗過手才來逗貓。

“在他眼裏太後賞賜的東西那樣骯臟,拿過連摸小貓都不配。”

娍慈只是發怔的看著他,不提防他回頭已經發現她。

“聶姑娘也到此處散心。”

她看被他發現,心裏慌張起來,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一時竟無言以對。

“你怎麽在這裏?”

“你都看見了。”話說得如此平淡,臉上只是沒有感情的冷漠,和剛剛逗貓的天真溫情又不一樣。娍慈很意外,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事情暴露的恐慌,在他眼裏應該也和其他人一樣將她視為太後的心腹吧。

“你不怕我都見到了嗎?”

“不怕。”他微微一笑,笑容裏透著滿不在乎和輕蔑。

他愛撫的摸了那只小貓幾下,朝另一條小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娍慈只是看著他的背影,一直看著,等到她想起來應該走的時候,那條路上早已空蕩蕩,無窮無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