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蕓求求你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只有你了……”何大花說到後來泣不成聲。不管是辦公室的辦案公安，還是電話那頭的蘇蕓都被這悲愴的哭聲給驚到了。

“你先別著急，我馬上過來。”

蘇蕓掛掉了電話轉身，就看到剛剛被她推開的男人一臉暗沈的站在樓梯口看著她。他的胳膊上還搭著她的外套。

蘇蕓知道剛剛男人正在興頭上，被電話打斷又被她推開，他心情差再所難免的。

她笑了笑走上前去“我要出去一趟，不然我踩自行車去？”

話聲落下，蕭凜的臉色更差了。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擡腳錯過她往院子裏走。蘇蕓有些愧疚的看了眼林春花，擡腳追了出去。

“哥哥等我。”

半個小時之後，蕭凜的車來到城南派出所停下，蘇蕓從副駕駛上跳下車走進還亮著燈的接待室，看到滿臉是血眼睛已經腫得只剩下一條縫的何大花，她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何大花？你發生了什麽事？”

她走過去，視線看到她懷中抱著的個子瘦小，一看就營養不良的孩子，她眉頭緊皺“怎麽了？”

“蘇蕓……”

何大花從失神中回過神來，聽到蘇蕓的聲音也顧不上自己的手有多麽的臟，一把握住了蘇蕓的手“求求你，救救孫婆婆，救救孫婆婆。”

“怎麽了你慢點說。”

“她為了救我們，就要被毛靈鳳給打死了……蘇蕓…”

“在什麽地方？”一路上心情都不怎麽好的蕭凜站在一旁冷聲開口。何大花一楞，然後反應過來“你相信我的話，你相信我沒有在說謊嗎？”

因為她沒有身份證明，所以她來報公安這裏的公安都不相信她的話，他們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孫婆婆要被人打死了……

蕭凜眉頭皺了皺，不悅的情緒更濃。

蘇蕓反握著何大花的手拍了拍，將自己帶著的身份證明遞給了公安，然後以她自己的名義報案，請求公安同志出警處理。

其實公安同志也不是不相信何大花的話，畢竟她都已經這麽狼狽了。就是他們這邊程序規定了，得登記報案人的信息。

何大花連身份證明都沒有，如果這樣出警了出事了他們擔不起責任。

如今蘇蕓將身份證明遞了過去，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驗明身份證明的確是蘇蕓本人沒錯了，他們就派了五個公安跟著何大花往她說的地方去。

蘇蕓與蕭凜自然是去的。

看著何大花一瘸一拐但是還是緊緊的抱著何小剛的模樣，蘇蕓嘆了口氣伸手將何小剛接過來“給我抱一下吧。”

一邊的蕭凜睨了一眼蘇蕓。

蘇蕓沒太註意到身旁男人的情緒，她將何小剛接過來，一個一歲半的孩子還沒有她家小寶壓手，這讓同樣身為媽媽的蘇蕓有些心酸也有些心疼。

懷中的何小剛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

蘇蕓垂眸，何小剛立刻害羞的往她懷裏縮了縮。

年紀不大，但是卻知道害羞了？蘇蕓被這動作逗笑，她轉頭問蕭凜車上是不是還有吃的。

“之前買的餅幹還有嗎？”

蕭凜從車前面的格子裏取出了一塊還未拆開包裝的餅幹遞給蘇蕓，蘇蕓撕開口子將餅幹露出來遞給何小剛。

“吃吧，等忙完了姨再帶你吃好吃的。”

何小剛看著從未見過的餅幹，口水吞了吞，但是卻還是先尋找何大花。

長期被其他小孩搶東西的何小剛，已經養成了凡是入口的東西都要看何大花的意思的習慣。

坐在後排的何大花沒想到蘇蕓竟然會如此溫柔的遞餅幹給自己的兒子吃，她眼眶中含著淚點了點頭“謝謝蘇姨。”

“鞋鞋……”

小孩子吐字還不夠清楚，謝謝說成了鞋鞋，蘇蕓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怕他緊張，她擡起頭來看著前方的道路，沒有再看何小剛。

這期間，她也通過跟何大花的對話中得知了孫婆婆的事情。

知道這事的起因竟然是因為幾個黑面饅頭，蘇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這事是她錯了嗎？如果她不給何大花錢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個念頭只冒上來一下，就被蘇蕓給揮散。

不，這事不是她的錯。

這事歸根結底還是那個叫毛靈鳳的人的錯。如果她平時管好孩子，不讓孩子養成搶奪別人東西，吃飯細嚼慢咽的習慣，那麽今天這事發生的幾率就很小了。

但是很可惜，大人沒有做到引導教育的職責，孩子最終毀在了家長的縱容之中……

兩輛車來到了郊區的大橋下面，這附近住了大概有幾十個無家可歸的人，有的拖家帶口的，有的則是單身一人。

小車的車燈將漆黑的橋下照得如同白晝，將睡熟的人從夢中吵醒。負責帶隊的公安同志在一瘸一拐的何大花的帶領下，來到她們原來窩棚的位置。

還沒走近，就見窩棚外橫躺著一個生死不知的人，那正是孫婆婆。何大花眼眶一酸幾步走上前撲了過去跪下，顫抖著手去試探孫婆婆的鼻息。

那是何大花這輩子從未碰過的冰涼。

她的手如同觸電般的收了回來，人也不敢置信的往後縮了縮。

“婆婆…孫婆婆……”何大花呢喃著，又忽然撲了過去抱著已經涼透了的孫婆婆的遺體悲愴無比的哭了起來。

“婆婆……婆婆…都怪我，都怪我害了你啊，都怪我啊……”

何大花撲在孫婆婆的身上大聲哭著，雙手將遺體抱起來按在了懷裏，那哭聲響徹橋下，悲傷得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蘇蕓抱著何小剛往一邊側了側，不讓他去看孫婆婆的死狀。

橋下那些原本在窩棚裏聽著外面動靜的人，在聽到何大花的聲音之後，想到了毛靈鳳許給他們的那一塊錢，他們紛紛打著呵欠從窩棚裏竄出來。

有的光著膀子，有的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竟然有點像是聊齋志異上那些吸人血的精怪。

一下出來了不少的人，有男有女，他們先是看向何大花，緊接著視線落到了蕭凜身旁不遠處的蘇蕓身上。

不管是對於人還是對於動物，在他們察覺到自己的處境可能有危險的時候，下意識的就將視線盯在對方看著最弱的哪一個身上。

試圖從這裏尋找突破口。

眼下橋下的這些流浪者，就如遇到危險的動物一樣，認為蘇蕓是人群中最弱的，也是他們突破的口子。

蕭凜往後退了兩步，擡手牽住了蘇蕓的手，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她的面前，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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