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長孫雪，柳棉就知道事發了。

為此，她特意觀察了一下長孫雪胸口的血跡，活靈活現表達出一名關愛同門的大師姐形象：“師妹，你沒事吧？你都吐血了，你沒事吧？！”

特意用了兩個沒事吧，突出表現對師妹的關懷！

自己可真棒！

柳棉深深陶醉。

而長孫雪剛剛慘白的臉都變成了青碧色。

整個人兩眼發直，聲音發楞，語氣發飄：“師父，喊你過去。”

見如此，柳棉同理心難得發作，輕嘆一聲。

路過長孫雪身邊的時候，她擡手，拍拍這位師妹的肩膀：“年輕人，要補腎啊。”

長孫雪的臉不發綠，改發黑了。

柳棉見到謝成歡時，後者跟他徒弟一樣，臉色不甚好看。

等柳棉站到他面前，他才擡起眼，眼神幽幽，語氣淡淡：“出息了啊。”

柳棉嘿嘿：“都是師父教得好。”

“……不錯。”謝成歡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蹦出來，“你，很不錯。”

柳棉繼續覆讀：“都是師父教得好。”

幾乎處在暴怒邊緣的人突然冷寂下去。

謝成歡沈沈打量了柳棉半晌，才再次開口：“你就這麽想出去？”

柳棉想也不想，義正言辭道：“師父，我和程昭約好了，我不能食言！”

“呵。”謝成歡冷笑，“為了一個外人，你居然背著我跟……小柳兒還真是長大了啊。”

柳棉委屈臉：“可是，這次是師父的不是啊。”

“……什麽？”謝成歡一臉懷疑自己聽錯的表情。

柳棉委屈得更加理直氣壯：“如果不是師父不同意我出去，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我也很難過很後悔很傷心！可是，自古忠義難兩全，我能怎麽辦？我真的好為難！”

謝成歡：“……”

他的小柳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何時變成這麽一個睜眼說瞎話的壞孩子了！

雖然給柳棉蓋棺定論了“壞孩子”，但謝成歡的心頭到底還是火熱了起來。

這就像家裏養的寵物。

有的人喜歡寵物對自己百依百順，最厭腦後有反骨的。

而有的人則會對一直乖巧聽話的感到膩味，反倒喜歡時不時會給他們來一爪子而後又被他們捏著後頸征服的類型。

偏巧，謝成歡是後一種人。

他養了柳棉幾十年，對她了若指掌。

勝券在握的同時，不免有幾分怠倦。

現下柳棉出現了他未曾掌控的變化，謝成歡氣惱的同時，又感到一絲詭異的興奮。

這興奮叫人聯想起第一次順利用出法術時的暢快。

分海浪、伏海獸時的意氣風發。

破白雲、跨蒼穹時的酣暢淋漓。

謝成歡攥緊微微顫抖的指尖，口中淡道：“是嗎。”

他對柳棉那番“傾訴”未置一詞，反倒提起掌門要他關照柳棉出行準備的事，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金燦燦的瓔珞。

瓔珞中蘊含了不菲的靈氣，掏出來的瞬間，其上寶光甚至亮到有些刺眼。

柳棉當場瞳孔地震：

居然是神一品的法器！

謝成歡當真舍得！

這種高品階的法寶放到市面上都是無價之寶。

等閑都被大能儲存在洞府裏，輕易不會取出。

謝成歡拎著這枚神一品的法寶，像是提著一顆大白菜般隨意。

然後，他就當著柳棉的面，用自己的神識給瓔珞打上標記，再把瓔珞遞給柳棉：“戴上。”

謝成歡深深凝視柳棉雙眼，嘴角翹了翹：“既然小柳兒一心想出去，師父我只能鼎力相助。不用掌門吩咐，我也會為你準備好一切。戴上吧。”

戴上之後，相當於放了雙眼睛在身邊，時刻被監視。

包括自己的生命健康狀況，靈力境界等級，甚至在與人雙修時，只要謝成歡想，他也能探查現狀。

柳棉伸手，從他掌心拿過那枚瓔珞，顛了顛，在謝成歡目不轉睛地註視下，低頭為自己扣上。

“哢噠”一聲輕響。

綴滿珠玉的瓔珞墜在纖細的脖子上，存在感十足。

謝成歡臉色這才好轉。

柳棉則擡起頭，沖他笑道：“這下師父就放心了吧？”

“我放心什麽？”

“我沒有想離開師父呀！”

謝成歡冷笑：“你以為我在乎這個？”

語氣聽上去輕蔑得很。

可惜……

柳棉的目光從他攥住的手指上一劃而過，笑嘻嘻道：“師父沒有這麽想就好，師父如此對我，我才不會輕易離開師父呢！”

臭傻逼。

怎麽也要掏空你的儲物袋再走。

柳棉渾然沒把瓔珞上的標記當回事。

這點神識，她用自己的一抹就沒，還白賺一神一品的法器，隨便拿去仙市上一賣，都能賺不少靈石。

謝成歡沒有讀心術，自然不知道她的潛臺詞，註意力也被她的手指吸引過去。

那根纖細素白的手指在胸前瓔珞上滑過。

白皙的皮膚和寶器金燦燦的光澤相映成輝，呈現出玉石般的質地。

謝成歡眉頭一松，嘴上卻挑刺道：“不會輕易？那就是還有可能。”

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

好像不經意間示了弱。

好在柳棉依然沒心沒肺地笑，並未察覺到這點。

謝成歡立刻轉移話題，按照之前就打好的腹稿續道：“另外，你師弟也會與你同去，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是另一雙眼睛吧。

沒想到謝成歡還挺多疑，只安插一雙眼睛還不夠。

柳棉假惺惺問：“師弟他沒問題嗎？其實有程昭在，我不會受傷的啦。”

謝成歡額角一根青筋跳了一下，猙獰微笑：“你師弟這幾日就會結丹，自有保護你的實力。外人再強畢竟還是外人，師父我不放心。”

“那好吧。不過師妹怎麽辦？我看她好像還受傷了？發生什麽了嗎？”

謝成歡額角的青筋變成了兩根，臉上肌肉一跳，露出雪白牙齒：“只是個意外，有為師在，她自會沒事。”

說到這裏，他不禁打量起柳棉，滿心懷疑。

如今已知道這個弟子不像表面上這麽簡單，那碧瑤和小雪的事，是否是她挑起的呢？

可惜根據之前的問詢，暫時還看不出什麽破綻。

謝成歡決心詐她一詐，冷不丁道：“不過小雪兒倒說，是被你挑撥的，才會受傷呢。”

柳棉大驚失色：“什麽！她跑去打劫別人的丹方了嗎？！師妹糊塗啊師妹！”

“嗯？”

“師父不知道嗎，最近宗門內流行起來一款神奇丹藥烏發美容丸，用過的姐妹都說好！”柳棉摸了摸臉，確定自己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色，“師妹她不會為了解決她的脫發問題，就跑去襲擊那些掌握了烏發美容丸的弟子了吧。”

啊，這麽一說，小雪兒好像確實有脫發煩惱，之前宗門內不是還謠傳，小雪拜他為師就是為了尋求長發之道嗎……

不對！

謝成歡倏地回神，發現自己思路居然也被帶歪了！

長孫雪的傷明明是被碧瑤打的！

什麽烏發美容丸，壓根是沒有幹系的事！

謝成歡捏了捏眉心，忍不住瞥了眼柳棉，發現她一臉疑惑不似作偽，清澈杏眼望著自己，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完全不像裝的……

可是，她之前也是頂著這張人畜無害的甜美面龐，把自己都給耍了！

謝成歡的舌頭頂了一下臉頰。

柳棉的偽裝天衣無縫，尋不到任何錯漏，他只能把這件事放到一邊，像個真正的好師父一樣，交代起她外出時需註意的事項。

諄諄囑咐中，不斷提醒她，外面很危險，外面的人可不會像他一樣無條件包容她。

可惜，柳棉表面上聽得無比認真，期間連連點頭，毫無異議，卻始終未曾松口說要去找掌門反悔。

事情就此定下。

三日後，合歡宗山門下，領了師命的齊知禮出現在柳棉面前。

或許是剛剛結丹的緣故，他看起來要比以往意氣風發許多，看到柳棉，也未像以前那樣甩臉色，反而笑道：“師姐，這次真是多虧了你的任性啊。”

“？”

齊知禮咧嘴一笑，得意非凡：“要不是你，師父也不會主動出手幫我結丹。這下好了，我反而成了師門中最先結丹的人，不像師姐你，還停留在築基期。對了，師姐你現在是築基前期，還是中期啊？”

柳棉沒回答他的話，反而跟他一樣，齜牙一笑。

而後她表情一變，雙手捂嘴，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驚駭：“什麽？！你跟師父雙修了？！！！”

剎那間，所有聚集在山門下的合歡宗弟子紛紛投來視線。

人數也不多。

大概就十來個人左右。

但齊知禮還是腦袋都“嗡”地一下！

這要是被傳出去了，尤其是傳到師父謝成歡耳中……

嘶！

他想都不敢想！

柳棉怎麽敢說的！！！

齊知禮趕緊替師父和自己的清白大聲正名：“師姐你在胡說什麽！我和師父都是男子，怎麽可能！”

柳棉還是捂著嘴：“可是，是你說的啊。你在師父的幫助下結丹。我們合歡宗弟子，想要結丹，不是只能與人雙修才能達成嗎。難不成……你偷練了其他門派的心法？”

這可是比與男子雙修更嚴厲的指控啊！

齊知禮急了，趕緊頂著周圍火辣辣的目光指天誓地：“我沒有！我一直練的都是合歡心法！”

正要解釋，師父是在他雙修結丹時在旁護陣，周圍忽地一靜。

而後，柳棉的聲音就像從地府裏傳來的勾魂使者：“師父，你來啦！”

齊知禮：“……”

完了。

難不成他在完成師命之前，就要被師父清理門戶了？

不對！

明明是柳棉胡說八道，跟他又有什麽幹系！

作者有話說：

感謝落落和熱心市民的支持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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