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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高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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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依舊跟隨著我,他管理著我母親名下的財產。很早以前陳明從佛山開始就跟著我混了,他的命我救了好幾次,所以他沒有選擇歸順白幫,而是要繼續幫我做事。

我回國的事宜,陳明已安排妥當,他親自前來接我,回到祖國,那種久違之感讓我的心情波濤起伏,我胸中如海浪,面上如平湖,不喜形於色已保持多年,成為了下意識的習慣。

赤子歸來,心中懷揣著無限的感激和感恩。

從中東回來的我,就像從地獄裏爬回了天堂。

聽著耳旁熟悉的中文,看著幹凈整潔的街道,我不由自主的會想起中東地區的悲慘,我留了一大筆錢給那些孩子,也買了很多物資堆集。

走前我想帶走阿莉,她哭得稀裏嘩啦,搖頭堅持說,她長大後要參軍,所以不能跟爸爸走。

我與阿莉的父女緣,恐怕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深,世界上無可奈何的別離太多,我唯有記住那段時光,才不算背叛者。

兩國的親人我無法一起選擇,回故鄉認錯是必然的。

我第一個想見的人是溫愔,但是我先去了佛山給母親磕幾個頭,認當年一走了之的錯。

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生氣打我的樣子,充滿了無奈和心痛。

吃飯時,她保持著沈默,只說了一句話就不再言語了,她嘆息說,瘦了,多吃點。

她與十年前的性子截然相反,十年前她愛念叨我,十年後我平安歸來,她默默的夾菜給我,不提一句媳婦和傳宗接代的事。

我有些心傷,我母親恐怕以為,我是因為她的念叨,所以當年一走了之,避了她十年。亦或者,她認為我跟溫愔離婚,怕她發怒,連忙就逃了。

我想跟母親解釋,我為什麽會去中東的原因,可是話卡在喉嚨裏,什麽也說不出來,有太多的話一言難盡。我還想同她說,咱們高家沒有斷子絕孫,可是依她的性子,暫時不說為好。

未免她見不到親孫,焦急難耐。

我夜裏思考了半晌,決定先去見溫愔,請求她讓孩子看看祖母為好。

我在腦海中想到了很多個與她見面的場景,比如開口要說什麽話,怎麽樣打招呼才不算尷尬和疏離。可是真正看到她的那一瞬,我整個人都在顫抖,我穿著黑色唐裝,藏匿在暗處註視著她。

她手腕上的銀色細鐲沒有取下來,所以我能快速的定位找到她。

今天是星期日,溫愔牽著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少年,她邊散步邊說教,她溫婉如初,笑魘如花,那份清雅高華的氣質是經過時間的沈澱而來,她比從前多了一份書清氣,也多了一份穩重。

從少女蛻變成女人,她越來越美,美得讓我難過,我好像無法再擁有更好的她了,因為我不配,當過志願者後,我覺得我當黑社會老大的那些年就是一團狗.屎和汙泥。

那小少年的側臉,與我年少的時候一模一樣。

溫愔身邊有鄭遠的保護,我沒有帶任何人就現身了,我將顫抖的雙手藏在褲兜裏,隱藏好情緒,我一步一步的走在她身後。

就這麽簡單的看著她的背影,我就幸福的想落淚。

等到走近之時,鄭遠警惕的轉頭看向我,他有兩秒睜大了雙眼,那種驚訝的表情轉瞬即逝,他很快恢覆了不冷不熱的樣子。

溫愔和小少年疑惑的轉過身來,秋風颯爽,落葉回旋飄蕩,一片黃葉落在了她的肩頭,她的憂思凝結於眉心。

溫愔有一瞬的不可置信,慢慢的,她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溫愔神情怔仲的與我對視,她眼中升起了氤氳霧氣,眼眶漸紅。

憑這一眼,我便知,她還愛著我。

那小少年眼中綻放出一抹光彩,他的嘴唇囁嚅著,我只聽,他細語道:“英雄爸爸。”

這聲英雄爸爸,讓我胸腔裏猛然一蕩,我用指尖拭去眼梢的溫熱,那女子該是讓人愛的,值得我愛一輩子,我不敢相信,我未曾謀面的兒子,會稱呼我為英雄爸爸,而不是壞蛋爸爸。

小少年拔腿朝我撲過來,他抱著我身體,揚起下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我,他稚嫩道:“英雄爸爸,我叫若風,我知道你。”

我蹲下來,平視於他,他無邪清爽的氣質,與我兒時如出一轍。

我輕輕擁抱了若風一下,低語道:“謝謝你知道我,也謝謝你媽,能記住我,我很念你們。”

若風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他興奮的和我說話,好奇的問我各種問題,他一張口就關心敘利亞的弟弟妹妹怎麽樣了,我簡潔的說了幾句話,就牽著他,沈靜的走向溫愔。

若風突然掙脫我的手,他跑向鄭遠,使勁拽著鄭遠往別處走,他回頭給我眨了眨眼,鄭遠一臉無奈的被推走了。

周圍很寂靜,只有樹葉的沙沙聲作響。

我拽住溫愔的手腕,一把將她帶進了我的懷裏,朝思暮想的人終於被我抱到,這是我在夢中尋不到的真實感。

溫愔的雙手緩緩環上了我的腰,她頓了頓,又松開手,她立馬在我懷裏掙紮,她擤鼻艱難道:“放手。”

我把臉埋在她肩膀上,我深深汲取她身上的清香味兒,我的手臂越收越緊,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裏,跟我變作一體。

我捧起她的臉,強硬的擁吻她,深入骨髓的思念化作熾熱的吻,像燎原之火,讓我燃燒。

溫愔的眼縫裏溢出眼淚,她的雙手抵抗著我,我突然洩氣了,我在她唇上繾綣吻了吻,離開後,我靜靜的盯著她,低沈道:“阿愔,你原諒我了嗎?”

她抿嘴,鎮定的說:“在很多個瞬間,我想原諒你,想跟你和好如初,可是你要知道,玻璃碎了,即使拼回去,也有滿身的裂痕,一張紙皺了,再也恢覆不了平整,從一開始的時候,你就知道,我們的結局,所以你還在期待什麽?”

我啞然,那雙放在她肩上的手頹然垂了下來。

她珍惜的看著我,桃腮帶笑,“別等我,向前走。”

我的眼淚啪塔啪塔的滴了下來,她有些無措的幫我擦淚,那雙素手在我眼周圍輕撫。

我嘴中有一股苦澀感,我握住她的手腕,真摯道:“會等你的,下輩子重新來過。”

溫愔顯而易見的點了點頭,她拉開了和我的距離,“以後,最好不見。”

我拉住了她的手臂,“能...至少一個月,帶若風回佛山,看看我母親嗎?”

她沈思了片刻,微微一笑,“好。”

我迅速在她耳邊清晰的說,“我愛你。”

說完這句話我就臉紅了,雖然在信上寫了很多遍,說出來和寫出來的感覺截然不同,在這方面我的臉皮還是不夠厚。

她似乎沒聽見,等她走遠後,我聽見了她淺淺飄忽的聲音:我知道,我也是。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我才動了動腳尖。秋葉飄零,滿地的金黃葉子堆積深厚,我帥氣的劃了幾下腳,蕭索的葉子飛在我周圍,地上有六個字:我很愛你,永遠。

若風去佛山認祖母的時候,我母親高興壞了,她驚喜到潸然淚下,一邊抱著若風不肯撒手,一邊哭哭啼啼的說高家有後了,她簡直要把若風寵的上天入地。

我和溫愔離婚的原因,已經告訴了母親,她對此事不做評價,她一改從前的風格,什麽也不聞不問。

若風說在我這,他就叫高若風,等他回了家,他就叫連若風。

那小子跟我說,他媽從小就跟他講我的事,所以他一直很想見在敘利亞做志願的奧特曼爸爸。

晚飯過後,我和若風坐在田埂上啃排骨,他悶悶道:“媽媽為什麽不和我一起來啊?”

我搜出衛生紙,按了按嘴,我惆悵道:“若風啊,大人的事,你以後會懂的,然後你就會討厭我了。”

小若風把兩只油油的爪子放在我肩上,他一臉鄭重其事的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永遠是我的奧特曼爸爸,”他眼珠一轉,眼角彎了彎,“因為你跟我長得一樣帥。”

我兒子要是從小養在我身邊,我猜他不敢跟我這麽說話。我拿起他的油爪子,用紙巾擦幹凈,我壓低聲音道:“說反了,是你長得跟我一樣帥,”我又嘆息,“你該慶幸,你今日見到的是從難民營裏回來的慈父。”

我和若風之間相處的不溫不火,他和祖母的關系像火箭一樣上沖,老人家溺愛人的魅力,小孩子都喜歡。

自從若風跟著我學拳後,他把崇拜李小龍的熾熱勁轉移到了我身上。

等到我們的關系變得親密無間時,我忍不住問若風:如果你只能有一個爸爸,你會選姓連的,還是選我?

若風不假思索道:“兩個爸爸都要,媽媽說我有兩個爸爸,所以我很幸運,我會一直做幸運的孩子,這個假設不會發生。”

這孩子挺鬼靈精的,被溫愔教的成熟懂事,我欣慰的同時,也有一點難過和失落。生恩不如養恩大,他沒有直接選擇姓連的家夥當爸爸,已經不錯了。

回國後的我,默默做著慈善,我的後半生幾乎在行善積德,我雖在幫裏掛了個分堂堂主做,幹的事都不是黑社會幹的,我每次都把手頭的錢都捐給了山區兒童。

那天金二爺來找我喝酒,他剛開始欲言又止,喝醉後,他苦兮兮道:“飛哥,給兄弟們留點後路吧,你這堂的兄弟都快跳槽沒了。”

我思想了一番,罷了堂主的位置,去開了一家武館,從此行善的錢都從武館裏和公司裏扣了。

最後。

這些年,我給溫小姐的愛是不完整的。

我們雖然沒有在一起,心裏面也都還住著對方,只是過去發生了太多不如意的事,讓我們的在一起變成了折磨和難堪,她跨不過那條深溝,我也無法厚顏追逐,我失去了她,那就選擇成全吧,於是為了各自為人的道德是好,彼此選擇了放棄和珍重。

最平凡的幸福是擁有和珍惜,然而我都失去了,我只能在等死中,期許下輩子有輪回。

我一定不能比她死的早,她死的那天,大概就是我的壽命期限。

她是一個獨立堅強,活得艱辛而又執著的女人,這足以讓我愛她愛到靈魂深處。

在遇上她之前,我從不相信一個人一輩子只會愛一個人,而現在我就活在“不相信”之中。

我也一直以為她不會離開我,無論我怎麽傷她,她還是不會放手,但那只是我的以為,我憑什麽就能自信滿滿呢?因為我在愛情裏就是個愚不可及的蠢人。

一段感情成就了無恥的我,卻毀了我最愛的苦命女人。

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思痛。

by 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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