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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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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

“你坐牢坐上癮了不成?怎麽不走?”葉舫庭急了。

“我現在逃走,便正中曹治下懷,有了謀反之實。”君無意聲音低但清晰的說。

蘇長衫走上前來,身影擋在君無意和葉舫庭之間,他輕輕掀起君無意的衣衫——葉舫庭的視線恰好被擋住,什麽都還沒有看到,蘇長衫卻已經將那衣角放了下來。

“當真不走?”蘇長衫平平問。

“不走。”君無意答得很清楚。

“你現在不走,曹治不僅要廢你的雙腿,還要廢你雙臂、雙眼。”蘇長衫說出這句話來,君無意和葉舫庭都怔了一下。

“將軍,你的腿——!”葉舫庭失聲道。

君無意閉上眼睛。

“我去殺了這曹治!“葉舫庭猛地站起來,提劍向外沖去。

君無意想要阻止她,可稍一用力,腳踝間傳來的劇痛讓他一陣昏眩,他吃力的喘息:“蘇同,快攔住她……”

一只手攔在葉舫庭面前,蘇長衫慢慢的、從容的說:“女人不適合殺人——”他毫無表情的說:“我去。”

七、拔刺

“蘇同!”君無意一聲厲喝。這一聲牽動內傷,他伏在稻草上,嘔血不止。

蘇長衫是何等清醒冷靜的人,他從不在沖動之下行事——而此去,是輕率蹈死之行。

人生總有沖動的時刻。壯士死知己,提劍出燕京……如此而已。

“你要去……沒人攔得住你……”君無意眼中微微發熱,用盡全力道:“……你去吧。”他只覺得這十日來所受的折磨,都不如這一刻來得洶湧;這十日來所受的內外重傷,這一刻盡數決堤向四肢百骸。

“將軍!——”葉舫庭驚呼,奔到君無意身邊,用力的搖晃著他無力垂下的手臂:“將軍昏過去了!蘇同!……”

蘇長衫背著君無意,葉舫庭提劍跟隨。

機關暗道已被蘇長衫來時所破,幾人很快沿著原路走了出來。外面已是清晨,空氣清冷,枯草凝白霜。

“順利出逃——!”葉舫庭深吸了一口氣,笑嘻嘻的拍著蘇長衫的肩膀。

“順利?”蘇長衫平之又平的說:“的確是太順利了。”

葉舫庭聽出他話中有話,狐疑的瞅著他。

蘇長衫托了托背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君無意,大步向前:“就算這是遍布機關的死牢,也不至於只有兩個武功低弱的看守。”

“你說——曹治是故意的?故意放我們走?”葉舫庭從兜兜裏掏出她的瓜子,一邊磕一邊說:“哦……這樣君將軍謀反之事就再無疑問,到時,朝廷會派大軍來誅殺君將軍,就算我們幾個有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飛。”

她咽下一顆瓜子:“反正君將軍在獄中也會被他折磨死,還怕什麽罪證確鑿?”她一腳踢開一塊石頭,那石頭飛得老遠,在冷冷的陽光中畫出一條弧線:“就算是皇帝自己來了,還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理公道——比他大!”

豐州臨近北方邊界,再往北去十裏翻過翀山,就是突厥國土了。

山腳下有一片村落,青山環繞。

一路走來,葉舫庭好奇的瞅著一群正在玩泥巴的小孩:“蘇同,這些小娃娃長著藍眼睛咧!”

“村民們雖是隋人,但看來也有一些與外邦人通婚的。”蘇長衫道:“我們找個人家先安頓下來。”他朝娃娃們玩耍的庭院中走去,裏面有一個老伯坐在太陽下在編草鞋。

“大伯,我們路經此地,能不能借宿幾天?”葉舫庭笑瞇瞇的湊上前去,她生得討人喜歡,聲音也清甜。

編草鞋的老伯擡頭看了看他們,嘆了口氣:“你們也是逃難的吧?”

葉舫庭和蘇長衫對視了一眼。

“曹治殘暴……唉,豐州人死的死,逃難的逃難,你說,這天子怎麽不管百姓的死活了?”老伯招呼他們:“進來吧。”

簡陋的茅草屋,墻上掛著幾串玉米。

老伯顫巍巍的端著一碗玉米粥出來:“你們豐州人也可憐,這個小後生瘦成這樣,是餓昏了吧?老漢沒什麽好的招待,以後我的五個娃兒吃什麽,你們就吃什麽。”

窮鄉僻壤,民風卻往往最為淳樸。

蘇長衫將君無意放在炕上,接過粥來,由衷的說:“多謝。”

屋外傳來一陣娃娃們的爭搶聲 “是我的!”“是我的!”,恐怕是又為什麽事情打鬧了起來。老漢循著聲音無奈的往庭院裏去了。

蘇長衫看著炕上昏迷不醒的君無意,掀開他的衣袍——

葉舫庭捂住嘴,將一聲驚呼捂在了指縫間。

腳踝處一片血肉模糊,腳筋盡斷,傷處又被綁上長滿尖刺的琨昃藤,讓寒氣滲入血液來強行化解內力……若不是君無意,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已魂歸九天了。

蘇長衫聲音不變的說:“去打盆水來。”

葉舫庭端了一木盆溫水進來,熱氣裊裊,她的手背上也沾了水珠。

“你先出去——”蘇長衫擡頭道:“等等,把衣服留下。”

“幹嘛?”葉舫庭警惕的抓緊自己的領口,瞪大眼睛:“別以為將軍昏過去了,你就能欺負人!大小姐我武功很高強的,你休想……”

蘇長衫已經開始處理傷口,頭也不擡的說:“借你身上的布,包紮傷口。”

葉舫庭一臉黑線,從衣角扯了一塊布下來,氣鼓鼓的扔給蘇長衫,跺腳出門去了。

房內,蘇長衫將琨昃刺慢慢撥下來,昏迷中的君無意眉心蹙起,顯然十分疼痛。這琨昃藤長有尖刺不說,每個尖刺上還有數十根牛毛小刺,像仙人掌一樣,不同的是,仙人掌的刺在拔出時不會寒氣流轉,讓人痛徹心肺。

“忍著點。”蘇長衫按了按君無意的手,並不管他是否能聽到,甚至不知是在鼓勵君無意,還是在鼓勵他自己。因為他的手雖然穩定,額頭已有汗水。

三個時辰過去了,地上已有近千枚牛毛小刺。終於,蘇長衫松了口氣——

只聽榻上一個虛弱但穩定的聲音:“多謝。”

“你什麽時候醒過來的?”蘇長衫微微一詫。榻上君無意的神色仍然溫暖,墨石溫潤的眼底,是與知己共度艱難的一份承擔。

“你拔第一根刺的時候。”君無意微笑:“太疼了,睡不著。”

“疼也不說一聲,”蘇長衫將他的腳踝包紮起來:“裝睡很好玩嗎?”

君無意只笑不語。在經歷了傷痛和折磨之後,他眸子裏的光華愈加純淡,如同被烈火試煉至透明的琉璃。

“我和葉舫庭帶你越獄了。”蘇長衫平平道。

“我猜到了,獄中沒有這麽暖和的炕,”君無意點頭,看著蘇長衫突然沈默下來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什麽:“既然已經出來了,獄中的事都過去了。”

“曹治會再參你一本,讓你謀反成事實,畏罪潛逃成鐵證。”蘇長衫閑閑的說。

君無意撫摸著自己的腳踝:“既已至絕境,何妨置之死地而後生?”

蘇長衫揚眉看了他一眼。

“你幫我拔那上千根刺的時候,我想明白的。”君無意微笑:“我沒有你聰明,但也不是愚頑不化。”

八、望月

庭院裏傳來娃娃們的笑聲,稚嫩的聲音爭相嚷:“姐姐,給我一個!”“給我一個!”葉舫庭從兜兜裏又摸出幾個竹蜻蜓,笑嘻嘻的分給他們。

陽光跳躍,笑聲遍地。

君無意安安靜靜的坐在庭院的竹椅上,溫和的看著他們。一個娃娃跑了過來:“哥哥,你也跟我們一起玩!”

“我的腿不能走路。”君無意微笑摸著她的頭。

娃娃瞅著他雪白的衣襟,摸了摸他的腿。葉舫庭已經趕了過來,君無意搖頭,示意她不用緊張。

娃娃一臉稚氣的貼著他的腿:“哥哥好可憐哦,我陪哥哥玩好不好?”

君無意一怔,仿佛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往事。

“童童,你自己去玩,讓哥哥休息,姐姐就給你一個糖吃。”葉舫庭悄悄的湊在娃娃的耳邊,笑瞇瞇的說。

童童眨了眨大眼睛,拍手呵呵直笑:“姐姐是不是哥哥的新娘子啊?”

葉舫庭差點一口口水嗆住。

“餵!”葉舫庭把童童拉到一邊,認真的教訓她:“小孩子不要亂說,姐姐是哥哥的下屬。”

“什麽是‘下屬’?”童童狐疑的睜大眼睛。

“就是……就是給人做事情,收俸祿的人。”

“什麽是‘俸祿’?”童童更加迷惑。

“俸祿……就是糖啊、瓜子啊、竹蜻蜓啊,都是俸祿買來的!”

“姐姐聽哥哥的話,就像我娘聽我爹的話;哥哥給姐姐買好東西,就像我爹給我娘買好東西哦。”童童天真的歪著頭。

葉舫庭一臉黑線,一個頭兩個大。

“女子嫁給可以依托終身的人,才能做新娘子。”一個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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