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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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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劍客沖口而出:“上古十大神劍之一,以之泛海,鯨鯢為之深入的驚鯢劍?”

夏侯尊道:“正是。至東五十裏,有漁民來報,海中自成漩渦,晝夜不息,飛鳥巨鯢皆畏。此種種,與古書上記載三百年前驚鯢劍出世時相符。”

萬俟功道:“古書上記載,三百年前仙魔大戰,北方帝君持驚鯢劍與魔尊殷穹對戰,不慎被其打落下界,自此無蹤,想來,是落在了那裏。”

綠衫女子道:“名劍出世,必會有一番爭鬥,更何況是上古神劍,只怕神魔妖鬼都會覬覦。”

夏侯尊道:“我等一介凡人,不能硬護,只能智守,若是有才德之人得之,便是造化,反之,則不堪設想。”

夏侯逸道:“此事事關重大,非一方之責,必須請求仙界支援。”

北野橋道:“逸哥兒說的是,如果是人,我們還有辦法對付,可是魔啊,妖啊,我們可扛不住。”

夏侯尊道:“可是我們與仙界無往來,如何上告。”

夏侯遷微笑道:“父親,你忘了二弟的身份麽?”

夏侯尊搖頭道:“逸哥兒只是一修仙門派掌門,怕是不夠格。”

夏侯逸道:“此時交給我和倚游,父親放心。”

“倚游?”

夏侯逸解釋道:“倚游在天界的名號,是之夢仙子。”

這下在座之人大為驚訝,對倚游另眼相看,倚游只得道:“諸位放心,事關上古十大神劍,天界不會袖手旁觀。”

夏侯尊道:“除了上告仙界,我們還需商量一些穩妥的對策。依我看,驚鯢劍出世遲早會被外人得知,與其藏藏掖掖,不如大大方方請有識之士來我們雙姓城,能者得之。”

北野橋道:“大哥說得有道理,暗箭難防,明槍易躲。”

萬俟功哈哈笑道:“這下子大夥兒都有事幹了。”

夏侯尊肅然道:“眾堂主聽令。”

眾人道:“是。”

夏侯尊道:“即日起,我名下的千聞堂負責草擬發給各國各派文書及接待事宜。百舸堂主導的海事防務從嚴戒備,如有可疑人物,即刻來報。”

萬俟功道:“百舸堂領命。”

夏侯尊道:“扶桑堂負責修繕工事,並協助百舸堂。”

北野橋道:“扶桑堂領命。”

夏侯尊道:“三弟與武林盟主相交甚篤,這江湖各派還需你從中周旋。此外,問劍堂還需護衛城池,維持秩序。”

紫衣劍客道:“問劍堂聽令。”

末座的綠衣女子咳了幾聲,夏侯尊道:“五妹身子不好,就多休息罷。”

綠衣女子笑道:“小妹一直如此,這幾年多虧了遷哥兒幫我打理茯苓堂,才不至於雕落。遷哥兒勤奮努力,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妹想將茯苓堂堂主傳與遷哥兒。”

紫衣劍客道:“小妹,只要你說,我--我們都會幫你的。”

綠衣女子道:“這些年我好一時,歹一時,把位子交出去,我才能安心修養。”

夏侯尊嘆道:“既如此,夏侯遷聽令。”

夏侯遷走到堂中跪下,道:“即日起命你為茯苓堂堂主,掌草藥之事。爾須心懷仁慈,勤奮謹慎。”

夏侯遷肅穆道:“夏侯遷領命。”

綠衣女子緩步上前,取下腰間配著的一塊青色牌子,那牌子晶瑩剔透,清光流轉,十分美麗。倚游便多看了兩眼。

夏侯逸低聲道:“那是水晶所做,是堂主的身份象征,七堂分別是赤橙黃綠青五色水晶牌子。”

倚游了然,綠衣女子將牌子交到夏侯尊手上,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夏侯尊親自將牌子為夏侯遷配上。

萬俟功率先笑道:“恭喜遷哥兒,你可是小輩中第一個當上堂主的。了不得呀。”

夏侯尊拍拍夏侯遷的肩膀,夏侯遷目光閃亮:“遷哥兒將竭盡所能,不辜負父親和姨母的教誨。”

綠衣女子淚光點點:“姐姐要是泉下有知,也該高興了。”

萬俟霖鈴上前道:“夏侯大哥,恭喜你。”

夏侯遷微笑。北野橋哈哈笑道:“得皇妃娘娘一句恭喜,真是蓬蓽生輝。”

萬俟霖鈴將頭撇過一邊,萬俟功心下一嘆,拱手道:“大哥,我還有些事,先回去了。”

夏侯尊點頭道:“大家散了罷,多事之秋,務必小心謹慎。遷哥兒逸哥兒留下。”

眾人拱手離開,夏侯逸往倚游手裏塞了一只紙鶴,道:“你出去之後跟著它,它會帶你去夏侯府。”

夏侯遷笑道:“本想安排個人送送倚游姑娘,現在看來不用了。”

倚游笑笑,目光又在夏侯逸身上流連了一會兒,姍姍而去。

順著紙鶴的指引找到夏侯府,門前立著一位小廝,見到倚游迎上來道:“倚游姑娘,請隨漱石來。”

倚游問:“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漱石笑道:“去擎天塔前,大公子吩咐過要在府門口等著。”

倚游隨著他入府,一面走一面問道:“詩澆在哪裏?”

漱石道:“詩澆姑娘和君少爺都在花園裏。”

倚游道:“領我去找他們罷。”

漱石應了,領著倚游轉過幾座假山游廊,便看到詩澆坐在一方石桌旁百無聊賴地踢石子。

倚游笑道:“詩澆俠女。”

詩澆聞言擡頭,喜道:“倚游姐姐,你回來啦,我都快悶死了。”

漱石悄聲退下,倚游道:“你的小師弟不陪你玩了?”

詩澆嘆了一聲,道:“他現在誰也看不見了,都快魔怔了。”

倚游不解,詩澆朝花影深處努努嘴,倚游分花拂柳走進一條小徑,被眼前的場景頓住。

君奕塵手持一片芭蕉葉,輕柔地為睡在樹影大石上的女孩兒打著扇,女孩兒大概做著什麽好夢,嘴角甜甜地笑著。

倚游心中一暖,悄聲退回來,道:“他這麽快就找到忘憂了?”

詩澆道:“是我們在花園遇上的,小孩子在石頭上睡著了。小師弟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女兒,然後就挪不動步了。”

此時的忘憂,正在夢裏騎著一只大鯉魚,在海浪裏歡快地游著。涼風習習,吹在臉上舒服極了,天上白雲悠然地飄著,為她遮住了刺目的陽光,一會兒變成饅頭,一會兒變成小貓。

忽然,白雲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雖然沒有五官,忘憂卻感覺到這人在溫柔地註視著她,雲漸漸地飄遠了,忘憂有些急了,伸出手想要挽留。大鯉魚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擺著尾巴一躍而起。雲朵近了,就快抓住了,忘憂甜甜地笑著。

正玩得高興,大鯉魚的飛躍停止了,它無力地揮動魚鰭,耗盡了體力,直直下墜。忘憂一下子掉進了海裏,她害怕地想要大喊,卻又閉上了嘴。師父走了,恩公走了,仙女姐姐走了,枕流哥哥也走了,夏侯叔叔不喜歡她,誰會救她呢?

她要是不掙紮,會不會就能見到師父了?

忘憂胡亂想著,忽有一只手破水而入,將她拉出。忘憂咳了幾聲,嗚嗚地哭著。有一個人拍著她的背,輕柔地哄著:“忘憂不哭,忘憂不哭。”

忘憂噙著眼淚睜開眼,抱著她的是一個不認識的人,可他好看,除了恩公,他是她看見過的最漂亮的叔叔了。她揉了揉眼睛,又睜開。漂亮叔叔溫柔地幫她擦去眼角的淚,道:“不怕不怕,忘憂不怕,醒來就好啦。”

忘憂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無聲地問:“你是誰?”

他卻像聽見了似的,微笑著回答:“我是你爹爹。”

爹爹?山下的小孩子都有爹爹,林子裏的小兔子也有爹爹,只有她沒有。她不僅沒有爹,也沒有娘,她只有師父。

他好像又讀懂了她無聲的話語,輕聲道:“爹爹把你和你娘弄丟了,爹找啊找,找啊找,終於把你找到了,原諒爹爹好不好。”

忘憂低了頭,扯了一片小葉子,一點一點地撕著。

那人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忘憂撕完了一片,又去撕另一片。那人折了一枝樹葉遞給她,道:“忘憂,你想一想,但凡是父母和子女,是不是都有些相像呢?”

忘憂想了一想,好像是這樣。

他從袖中拿出一枚菱花鏡,對忘憂道:“你對著看一看,你的鼻子和耳朵是不是和我長得一樣。”

忘憂接過鏡子,看了看自己的鼻子,又去摸他的鼻子。他坐得太高,忘憂第一下沒摸著。他笑了,低了頭讓忘憂摸,忘憂一點一點地觸碰,從鼻根到鼻尖,再從鼻尖到鼻根。他也不說她,任由她玩,漂亮的眼睛像是在笑,又像是盛滿了淚。

“忘憂,你相信嗎?”

忘憂自顧自地摸著,沒有點頭。

“沒關系,都是爹爹的錯,是爹爹對不起你,爹爹會把這幾年欠你的,都補償給你。待我找到了你娘親,我們就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忘憂看著他,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霧氣,忽地將他一推,跑開了,小小的身子在花影裏左閃右躲,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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