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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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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說有匪君子,如圭如璧的淇奧君子鄙陋,他是活膩了嗎?君奕塵的手和腦袋搖的飛快:“不,不,不,小生絕無此意,夏侯兄莫要誤會。”

夏侯逸道:“既然如此,請賜教。”言罷,夏侯逸隨風而起,如一只白色蜻蜓立於一朵將開未開的荷花之上。

君奕塵深深嘆息,話已至此,不得不比了。他將心法在胸中過了一遍,一提氣,足尖約起,停在一片碧綠荷葉之上,與夏侯逸分立兩邊。

倚游正在涼亭裏吃吳媽媽推薦的翡翠涼糕,忽見兩道白色的身影在粉花綠葉之間上下翩飛,如穿林之燕,浮雲之鳶。岸邊的眾人都看住了,嘖嘖讚嘆。

吳媽媽道:“少爺這是在哪學的功夫,真是好看。”

倚游道:“呃,我們公子教了他一點兒。用來強身健體。”

吳媽媽道:“夏侯公子人中龍鳳,姑娘跟著他,真是好福氣。”

倚游臉上一紅,旁邊打扇的垂星尖叫一聲,倚游手一抖,涼糕掉在地上。

池中飄飛的身影只剩了一道。夏侯逸一手捧著幾只帶著水珠兒的荷花,一手提著魚簍,翩然落地。

“給你。”

倚游看著面前的荷花,對上他含笑的雙眼,心裏一甜,忍不住低下頭笑了。

吳媽媽急得直喊:“少爺掉水裏了,快救他上來。”

夏侯逸閑閑道:“不著急,他游過來,慢一點。”

吳媽媽:“……”

一刻鐘之後,雙眼無神的君奕塵濕淋淋地爬上岸,倚游湊過去問:“君少爺,你的魚簍裏怎麽一條魚都沒有,你是在船上睡著了嗎?”君奕塵哀嘆著正要說話,冷不防腳下一痛,又掉進了池塘裏,引來吳媽媽連聲尖叫。

夏侯逸道:“他這個樣子,可還算是俊秀溫雅?”

倚游無言以對。

靜謐的午後,赤金香爐裏燃了檀香,熏得一室典雅。四十幾許的婦人靠在墨綠雲紋的迎枕上,手中掛著佛珠,合眼小憩。

吳媽媽打簾進來,見狀示意丫頭們禁聲,拿起團扇立在一旁徐徐扇著。

“吳媽媽?”君夫人依然合著眼。

吳媽媽恭恭敬敬應道:“是老奴。”

“今日兩位貴客玩得如何?”

“回夫人,兩位貴客就是在府上轉了一圈,西邊那裏沒有去。天氣熱,少爺玩累了,就約夏侯公子在荷花池上乘舟垂釣,小廝也不願帶。後來不知怎麽又切磋起功夫來,少爺一時不慎,掉下池子裏了。”

君夫人一下子睜開眼:“塵兒可有事兒?”

吳媽媽賠笑:“夫人放心,少爺好好的,要不老奴哪有臉站在夫人面前說話。”

君夫人點點頭,覆又靠在迎枕上:“塵兒什麽時候學了功夫。”

“聽說是夏侯公子教的。哎喲,跟跳舞似的,好看的緊。”

君夫人聞言笑了:“哪有跳舞似的功夫。依你看,夏侯公子和夢兒姑娘如何?”

“夏侯公子無一不精,氣質若仙,少爺和他十分投契。至於這夢兒姑娘,對少爺一直中規中矩,倒是和夏侯公子十分親昵。夫人怕是多想了。”

“恩,塵兒自小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合得來的朋友,只要他們沒有壞心,就好好招待。塵兒也老大不小了,也該給他好好再說一門親事。老爺呢?”

“老爺從州衙回來,就去了書房。”

君夫人喝一口茶,皺眉道:“如今朝堂穩定,青陽平和,也不知老爺最近幾個月再忙些什麽,後院也不來,幾個姨娘也不理,就連塵兒回來了,也不多問幾句。”

“這正事兒我們婦道人家也不曉得。老奴回來的時候碰見了老爺身邊的三兒,他正往圖南樓去,說是老爺請少爺到書房一聚。夫人寬心,老爺心裏是疼少爺的。”

君夫人嘆道:“我統共就這麽一個兒子,一顆心都系在了他身上,他是我的命啊。”

“夫人用心良苦,少爺以後會明白的。”

手裏的佛珠緩緩轉動著,君夫人看著鼎爐中裊裊升起的香氣出了神。吳媽媽將手中的團扇交給丫頭,正要退下,便聽得君夫人喃喃道:“你說,塵兒會不會知道那件事?”

吳媽媽左右使個眼色,周圍的丫頭都退了下去,“夫人,您又魔怔了,知道這件事兒的人都掩了口。少爺就算有懷疑,也決計查不到的。”

“昨晚我又夢到那孩子了,帶著一臉血,戚戚哀哀地哭,問我為什麽如此狠心。”

吳媽媽走上前緊緊握住君夫人的手:“夫人,我的小姐。自她進了府,夫人疼她疼得緊,換季的衣服,手上的帕子,身上的簪環,哪一樣不是夫人親自辦的,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要不是因為……老爺夫人也不會狠下心來,想出偷龍轉鳳的主意。是她命薄,沒福氣。”

“終究是我對不起她,”君夫人以帕拭淚,“也對不起恩公和姐姐。我答應過姐姐,要好好照顧她的。”

吳媽媽道:“夫人已在白馬寺給她供了盞長明燈,以後多多添一些香火錢就是了。”

“我只怕塵兒會恨我,他那麽喜歡那孩子。每次提到她,他的眼睛就會發亮。”

“少爺是有一股癡性兒,等成了親就好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怎麽會一輩子記掛著一個人呢?”

君夫人嘆氣:“但願如此,我乏了,睡一會兒。”

吳媽媽服侍君夫人睡下,又在一旁打扇,直到君夫人睡熟了才離開。庭院一片郁郁蔥蔥,滿眼生機。時光越靜,蟬聲越鬧。吳媽媽心想,為什麽今年的蟬兒,要比往年的燥呢?

夜半無人,夜黑風高,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來到一座冷清的小院門前,從懷裏摸出一張細絹,對著月光細看。

清秋苑,對,就是這裏,君奕塵的畫工真是不錯,一張小小的絹布就可以將偌大的君府詳細畫出,連掩映的花叢樹木都栩栩如生。倚游點頭,欣賞了一會兒,將紙放下,紙後突然出現一張蒼白帶血的臉!

倚游嚇得差點大聲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捂住嘴。

那張蒼白帶血的臉轉過去,浮在半空的肩膀不住地抖。

這壓抑的笑聲怎麽那麽耳熟?倚游啰嗦著想了想,驚道:“詩澆?”

那人將臉上面具一揭,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嬌艷臉龐:“夢兒姐姐,你三更半夜穿著夜行衣做什麽?”

倚游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後的塵土,氣道:“好你個詩澆,在這裝神弄鬼,差點把我嚇死。等等,你怎麽跑來了,虛渺真人準你下山了?”

詩澆從半空中落下,扯住倚游的衣袖:“幾個月不見,我可想你啦。”

倚游不領情,將袖口抽回:“別轉移話題,虛渺真人許你下山了?”

詩澆的臉垮下來:“你們走了以後,我悶都悶死了。反正師父又閉關,我就下山來啦。”

“你怎麽找到我們的?”

“我們虛渺閣自有一套聯絡方式。”

“這麽說,夏侯逸也知道你來了?”

“沒有,我聯絡了其他人。得知你們在這裏,我就過來了。你看,我也沒有亂跑,師兄要是罵我,你可得幫我說說情。等等,你叫師兄什麽?”

糟了?倚游心中咯噔一聲,支吾道:“沒什麽,我還有事兒,你先去找你師兄罷。”

詩澆嘿嘿直笑:“別轉移話題,從夏侯公子到夏侯逸,其中肯定有貓膩,快說!”

拿她剛說的話堵她,倚游無奈,正色道:“好了,既然你來了,還怕沒有時間聊這個麽?等我把事兒辦完,再告訴你。”

詩澆道:“你要辦什麽,我幫你。”

倚游指著門上一把生銹的大鎖:“你會開鎖嗎?”

詩澆皺眉道:“開什麽鎖。”說罷提著倚游飛進小院。

倚游咬牙,好嘛,太久沒有恢覆仙力,她差點忘了還有法術這回事兒了。

詩澆掏出兩顆圓潤的夜明珠,淡淡光亮。倚游借著光亮打量這座小院,院前一池流水,一曲游廊,池邊幾株梧桐,落葉簌簌。房前屋檐下兩只仕女簪花的六角燈籠,垂著長長的流蘇,在風中幽幽地轉。

推開塵封已久的門,裏面桌椅床榻仍在,其他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留下。詩澆將夜明珠放在兩邊的燭臺上:“夢兒姐姐,你是要找什麽東西嗎?”

“恩,我和夏侯逸要幫一位公子找他的心上人,她在這個院子住過,我們找找看,有什麽遺落的物件,好尋一些蛛絲馬跡。”

“他與他的心上人分開了多久?”

“四年。”

“這麽久,”詩澆一拂桌面,頓時被厚厚的灰塵嗆住,“這裏的東西都被搬走了,還會剩下什麽?”

倚游道:“總有些東西會不經意留下,我們仔細找,總會找到的。”

詩澆嘟囔了一聲,還是耐著性子去找。倚游細細翻著櫃子,梳妝臺,床底。找到了幾縷斷掉的情絲和一把斷齒的木梳。詩澆轉了幾圈,一無所獲,她頹然在床邊坐下,一拍床沿道:“什麽有用的都沒有嘛。”說罷哎喲一聲,捂住了手。

“怎麽了?”

“沒什麽,被刺到了,應該是木屑。”

女子肌膚嬌嫩,送進女子閨房的床應該打磨光滑,何況是君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倚游心中一動,取來一顆夜明珠,對著床沿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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