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挽秋的話，陳貴人和探過頭來的德妃便都朝惠敏下身看去，果然淡綠色的旗裝已被鮮紅的血液染得通紅。

德妃大急，也顧不得向康熙請示，忙大聲喚了請太醫。

男賓那頭自是已經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胤禛聽到德妃淒厲尖銳的嗓音，心裏一緊，起身大步奔來，就看到惠敏慘白著一張臉，倒在了芍藥懷裏。

胤禛上前推開芍藥，打橫將惠敏抱起就朝外走，德妃叫到：“到偏殿去，太醫馬上就到。”

胤禛便換了方向，將人抱到偏殿。芍藥幾個伺候的人早已先一步跑到了偏殿，鋪好了軟榻，又打開窗戶透氣，一番忙亂下來，胤禛到的時候屋內已是收拾妥當。

乾清宮裏，天子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等事情，康熙大怒，命宮人將宮門關閉，令人徹查。

此時有早已對佟妃近日受寵眼紅之人，便將方才佟妃賜糕點一事說給康熙聽，康熙當即命人將佟妃看守起來，又將她派人端過去的糕點保護起來，等太醫過來驗查。

佟妃此早已經沒了方才那股子得意，臉色煞白，嘴裏不停地自言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是誰做的？是誰要陷害我？到底是誰？”

康熙命人將佟佳氏送回鹹福宮，禁足起來，又將身邊伺候的宮女都關押起來，立刻審理。

出了這樣的事情，家宴也繼續不下去了，遣散了宮妃和皇子阿哥，康熙才揉著太陽穴往偏殿走去。

一踏入偏殿，就聞到一陣陣血腥味。德妃滿眼通紅，歪靠在嬤嬤身上。陳貴人急得來回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胤禛面沈如水，盯著屏風後面看，仿佛要把屏風瞪出一個洞來。

李德全唱了一聲“皇上駕到！”，眾人齊刷刷朝康熙看來，行禮請安。

康熙邊走邊說了聲免禮，幾步到了德妃跟前，問道：“太醫怎麽說？”

德妃哽咽著道：“太醫還在診治，臣妾怕是……”小產二字終是說不出口，方才已經倒了一盆血水出來，這樣的情況，不會是葵水來了，只能是大出血。

康熙還要再問清楚怕是什麽，太醫終於出來了。

來的太醫是太醫院老人張太醫，見了皇上正要行禮，康熙便已急忙問道：“敏丫頭怎麽樣？”

胤禛此時也是再也不能保持面無表情，一臉急色地看著太醫。

太醫在康熙和胤禛雙重冷氣壓的威嚇下，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道：“還請皇上恕罪，奴才無能，沒能保住四福晉肚中的胎兒。”

胤禛身子一顫，後退了一步，穩了穩心神，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你說，敏兒有了身孕，現在，又沒了？”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陳貴人當即就沒忍住嗚咽了一聲，哭了出來。

張太醫被胤禛面上的陰沈嚇得不住磕頭道：“還請四阿哥節哀。四福晉尚還年輕，只要好生調養幾年，定能再育皇孫。奴才已經給福晉施了針，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能醒過來。再開了方子抓藥調養，便無大礙。只是，小產畢竟傷身，這半年，怕是要好好調養調養。”

康熙見了兒子那模樣也是心疼，當下又問：“可看出是什麽原因引起的小產？”

張太醫聽了皇上的話又是冷汗直流，心裏直呼自己運氣不好，怎的大過年的留下值班就遇上這等皇家秘辛！

張太醫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組織了一番語言，方才小心翼翼地道：“按四福晉的脈象來看，應是吃了巨寒之物導致小產。”

此時便有宮人將惠敏席上吃過的糕點遞給張太醫，康熙道：“你看看，可是這物引起的？”

張太醫接過盤子，拿起糕點仔細聞了聞，又掰了小塊嘗了一下，道：“是了，這山楂杏仁糕便是引起福晉小產之物，山楂本就有刺激子宮收縮的作用，大量使用容易引發流產，如今又混合了苦杏仁一起制作糕點，功效立馬擴大幾倍，是以福晉剛服用不久就發作了。

苦杏仁味酸，含有微毒，能使胎兒窒息死亡，孕婦嚴禁使用苦杏仁。做糕點的應該是甜杏仁才對，這是有人故意用苦杏仁替換了甜杏仁。”

康熙聞言大怒，此次便是有人蓄意謀害皇孫了。

德妃此時問胤禛：“敏兒懷孕了怎麽也不告訴皇上和額娘一聲，吃食這些也好多加註意啊！”

胤禛搖了搖頭，道：“要不是今日之事，我們也不知道敏兒已經懷孕了。”

德妃大驚：“你們也不知道？那這糕點？”

陳貴人也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帶著哭腔道：“福晉這是，替嬪妾擋了災啊！這糕點，原本是佟妃賜給嬪妾的！皇上，皇上，您要為福晉做主啊！”

陳貴人說到後面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她和惠敏認識這幾年來，是真心把惠敏當朋友的，咋一聽到惠敏出事已是傷心不已，這時又得知，惠敏是為自己擋災，一時間傷心再加上自責，倒是動了胎氣，一會兒就喊肚子疼。

還好張太醫還在屋內沒有離開，皇上命人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讓張太醫看診。

張太醫說陳貴人只是一時傷心過度，動了胎氣，沒有什麽大問題。張太醫開了安胎藥，讓陳貴人好生將息，不要有情緒波動。

德妃便讓常嬤嬤親自送了陳貴人回宮，又對康熙勸道：“皇上，您先去休息吧，敏丫頭這裏有臣妾在呢，今兒個是除夕，您還得去祈福守歲呢。”

康熙看了看天色，揉著額頭問李德全：“現在什麽時辰了？”

李德全躬身應道：“回萬歲爺，是亥正了。”

康熙嘆息一聲，“已經這麽晚了啊，唉，去準備吧，我等敏丫頭醒了就過來。”

“是。”李德全躬身退下了。

恰好這時，裏頭傳來芍藥欣喜的叫聲：“福晉，您醒了？挽秋快去稟報皇上娘娘和爺，福晉醒了。”

胤禛一聽到福晉醒了這幾個字都已經擡步往屏風後走了，還差點和疾步走出來的挽秋撞上，康熙和德妃也跟在胤禛後面走了過去，就見胤禛握了惠敏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隱約可見眼角竟閃著些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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