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無數海水爭先恐後地湧入李元芳口中之時，他才知道，原來所謂的親情，不過只是個笑話。

昨天，他的父親把七歲的他從乞丐堆裏接回家，他看著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以為終於從噩夢中逃出來了。可是，這只不過是另一個噩夢的開端而已。

因為，他的父親，正按著他的腦袋，把他推進大海裏。

男人的臉上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帶著一絲憤恨和解脫：“去死吧你，要是早知道你娘是魔種，老子就不會生下你這麽個垃圾東西！就是你們，害我在全村人面前擡不起頭！”

沈入海底時，李元芳伸出手，想要向誰求救。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海流聲和岸上男人的怒罵聲。

他閉上眼睛，縮成一團，青青紫紫的傷口被海水泡得發白。

娘親，你不是說只要我善良地對待每一個人，他們就會同樣善良地對待我麽？

娘親，你在哪裏啊？我好冷，也好怕。

娘親，我來找你了，這一次，我不會讓人欺負你了。

……

李元芳沒有想過，他還能活下來。

巨大的海浪將他拍上岸，身上沾滿了海草和稀泥。他站起來，渾渾噩噩地往街上走。

人們紛紛讓開，捂著鼻子，滿是嫌棄的模樣。

他低著腦袋，走到一個糖葫蘆攤子前，再也移不動腳步。

紅色的小果子，包裹著透明的糖紙，在陽光底下亮晶晶的。

他咽了口唾沫。

很餓，但是沒錢。

攤主發現了他，看了看他頭上的大耳朵，冷嗤著拿起一串糖葫蘆，丟到地上，笑嘻嘻地說道：“快撿起來吃吧，瞧我對你多好。要是別人，早就把你這個魔種拖到一邊打一頓了。”

周圍爆發出巨大的笑聲，魔種啊，多麽低賤的存在。

那串糖葫蘆靜靜地躺在地上，沾滿了灰和泥。

眼淚從臉頰劃過，李元芳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蹲下身子去撿。

一只腳搶在他之前，踩在了糖葫蘆上面，碾了又碾，松開的時候，只剩一堆糖渣。

周圍的笑聲更大了。

一支令牌插在他的面前，人們紛紛回頭看。

男子長得很好看，深褐色的頭發裏一撮綠發，梳得整整齊齊。

“欺負小孩子算什麽本事。”男子朝李元芳伸出手，“起來，跟我走吧。”

李元芳楞楞地看著男人，不知不覺把手放進他的手心，跟著他走。

“你不會嫌棄我是個魔種麽？”

“不會。”

“我不會幹活，還很笨。”

“沒事。”

“我們要去哪？”

“嗯——除暴安良。”

……

多年以後，狄仁傑和李元芳坐在屋頂上，迎面吹來涼涼的風。

狄仁傑撇了他一眼，試探性地問道：“你有沒有，特別仰慕的人？”

“青蓮劍仙李白大人。”李元芳毫不猶豫地開口。

“哦……”狄仁傑的，表情僵了一下：“為什麽？”

“當初我在乞丐窩的時候，被人類士兵暴打過，是劍仙大人救了我。”

“好吧……”狄仁傑躍下屋頂，神色有些失落。

李元芳看著他的背影，兩只手撐著下巴，偷偷地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

“劍仙大人是我的英雄，而狄大人你，是我喜歡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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