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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重逢 伍陸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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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六, 燕子恪官升刑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入參機務,成為當朝最年輕的內閣輔臣。

年初十, 燕家要在島上舉辦謝恩宴, 遍邀滿朝文武入島做客,一為燕家兄弟倆擢升謝恩, 二為將在外打仗十多年的燕子忱推進當今的官圈, 因著燕大太太已不再掌理中饋,燕三太太又實是能力有限, 不得不在燕老太太的指示下忍痛交出一半權來分給了燕二太太,妯娌兩個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以至於下頭幾個女孩兒也不得不跟著加進來幫手。

燕五姑娘卻在這當口稱病不出,每日窩在桃墟裏將養。

燕七這會子也只好甩膀子上了,好在在塞北的時候幫燕子恪打理內宅已經積累了些經驗, 這個時候不至於太抓瞎, 帶著一隊丫頭婆子在島上各處躥來躥去, 時不時地還能碰見燕八姑娘帶著的那隊也在那兒躥。

待到了初十, 一大早就起來了, 穿衣打扮,跑著去了紫煙廬,和燕二夫婦一起胡亂扒了幾口早飯,然後一家子又去了正院和其他人匯合,再然後男丁們就被打發到了碼頭去接客,女眷們等在正院兒裏。

上午九點來鐘的時候客人就開始陸續上門兒了,來得最早的是武琰,一個女婿半個兒,這位可不是當客人來的,同著大小舅子們一起在外候著,然後就是武家的後續大部隊,武長刀還未從塞北回來,來的都是他的弟兄子侄和家中女眷,武玥沖在了第一個,一下船不管不顧地就向著正院的方向跑,進得正院門,迎在第一個的就是她的好朋友燕七,還沒待將人看清,武玥已是一個飛縱撲了過去。

“燕老七——”

“艾瑪你誰啊,認錯人了啊,一字之差,謬以十萬八千裏。”燕七抱著她,雙臂不易察覺地緊了一緊又松開。

武玥從燕七懷裏出來時,一張笑臉上已經全是淚花,狠狠地箍著燕七的肩拼命在她臉上看:“討厭啊你!都這樣了還木著臉!”

“什麽眼神兒啊,我都笑得這麽開心了,再多高興一分就背過氣兒去了。”燕七掏了帕子遞給她。

武玥胡亂拿帕子在臉上抹了幾把,眼睛卻一味地盯在燕七臉上:“你咋長成這樣啦?!怎麽這麽瘦了呢?!你現在多高啦?快給我講講你在塞北過得怎麽樣!”

“講啥講,三天一封信地給你寄,每封信都寫得跟本兒書那麽厚,能講的都給你講了,現在你比我還清楚我在塞北是怎麽過的呢,到時候我想不起來就問你。”燕七道。

“我不管,信上講的和你親口說的哪能一樣——哎呀你想不想我?”武玥這嘴咧著就一直合不上,眼角的淚花也是揩去一批又湧現一批。

“怎麽能不想呢,沒見我現在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啊,快讓我看看你長岔劈了沒有。”燕七道。

武玥把腰一叉給她看,兩年不見,誰能不變呢?她也長高了,長開了,武家人特有的高個頭亦遺傳到了她身上,不同於燕七的秀挺,武玥的高是英氣俊拔,柔化了的刀鋒眉和傾山鼻愈發讓她顯得幹凈豪爽,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卻是一直沒變,白裏透紅精神十足也沒變,那顆赤子般純真的心亦沒變。

“真好啊。”燕七嘆道。

“什麽真好啊,詞不達意的,”武玥開懷地揉搓燕七,有的時候最豐富的言語也難宣洩最強烈的感情,到武玥這兒就只好表現為直接上手了,“你呀你呀,變得讓我都快不認識啦!”

“沒有吧,我覺得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可愛啊,哪裏變啦?”燕七任她揉搓。

“認真說不上來,眼鼻嘴啥的都沒變,但是這麽整體看起來就是覺得哪兒變了。”武玥停下手仔細打量了燕七一陣,“哎呀我看不出來了!管你哪兒變了,反正回來了就行!”繼續揉搓。

這還沒揉搓出個一二三,武家的大部隊已經進門了,登時一片相似度超高的臉就把燕七給圍起來了,七嘴八舌地拋出各種問題來轟炸,一部分是問她好的,一部分是問塞北問題的,還有一部分是關於那達力人頭的,燕七一圈話說下來舌頭都抽筋了,好容易有人出聲把她給解救了下來:“別圍在門口了,先去給燕家長輩們拜個年吧。”武們這才嘩啦啦地湧向了上房去。

“謝謝啊五哥。”燕七揉著腮。

“不客氣。”武珽笑呵呵地看著她。

“好久不見,這兩年過得怎麽樣啊?”燕七看向這位,這位從臉到身,線條比從前更加成熟硬朗了,一派的器宇軒昂,然而眉間眼角卻又有著幾分慧黠——沒變啊,還是那麽狡猾。

“還好,看樣子你也不錯。”武珽笑著上下打量了燕七幾眼,“塞北果然是造就真漢子的寶地。”

“……大過年的氣哭給你看啊。”燕七動作浮誇地抻抻身上特意穿的石榴紅緞面棉裙兒。

“誇你呢,別得意忘形。”武珽負了手笑著往上房去了。

武家年輕人們剛進了前面上房門,後頭長輩們的大軍就從院外進來了,燕七挨個兒行禮打招呼,打到最後瞅見一張久違了的面孔:“過年好啊十二叔。”

武長戈淡淡掃了她一眼,卻是什麽也沒說,擦肩過去了。

燕七一想:喲,燕老二就在碼頭接客呢,這二位已經碰過面啦,居然沒有打起來嗎?

武玥給燕家眾長輩拜完年後就跑了出來和燕七站在一起說話,她問燕七在塞北的生活,燕七問她和陸藕在京中的生活,明明彼此通信中都已寫過的事,還是要細細地再問上一遍才肯放心。

客人陸陸續續進門,燕七也不能總站著不幹活,一趟趟引著女眷進門,時時關照著有各種需求的客人們,還得盯著下人們好生伺候著,武玥就在旁邊陪著,陪了一陣覺出蹊蹺來,悄悄一拽燕七袖子:“怎麽不見你大伯母出來管事?”

“她這兩年身體不大好。”這消息也是煮雨跟燕七叨咕的。

武玥就沒再說什麽,畢竟現在那位已不僅僅是燕七的大伯母,還是自己親二嫂的母親,於是轉而笑嘻嘻地用胳膊肘一拐燕七:“這回見著親娘了,有沒有哭著偎娘懷裏撒嬌?”

“那是小九才幹的事。”燕七果斷造謠,“我娘成天聽我誇你,都快不想要我這個親閨女了,一心想著認你當義女,我昨兒偷偷瞅見她連認義女的禮物都準備下了,你今兒可得小心著些。”

武玥哈哈笑:“那敢情兒好,從今兒後就多一個人疼我了,我還能跟你爭寵,你還得管我叫姐姐!”

“哎,說到這個,我連你和小藕的及笄禮都沒能參加成。”燕七嘆了口氣。

“有什麽呀,反正你送的及笄禮物我們都收著了。”武玥一擺手,卻又問燕七,“你的及笄禮眼看就到了,說好怎麽辦了嗎?”

“簡單辦一下就行啦。”燕七道。

“那怎麽成,及笄可是女人的大事,你想簡單辦你大伯也未必同意。”武玥可是知道燕七她大伯寵侄屬性點有多高的。

“就是跟他商量過後決定的啊,”燕七道,“我們家這兩位剛升了官,已經有點過於招眼了,今兒又辦了這麽一場大宴,後頭該低調點兒,我的及笄禮就簡簡單單的最好,到時候就請你、小藕、崔晞他們,幾家平時比較親近的客人就行了。”

“哎對了!聽說崔四和蕭八也跟著你一起去塞北了?”武玥忙問。

“快別提了,崔小四那孩子一直瞞著崔大人夫婦,直到從塞北回來才告訴,回來第二天就從家裏讓人給我帶信,說是崔夫人知道了真相後當場就嚇昏過去了,待會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崔大人和崔夫人了。”

“這的確……咳。”武玥也沒好主意幫好友,一擡眼瞅見院外來人,忙叫起來,“小藕!”

陸藕快步過來,未到跟前眼裏已是含了淚花,燕七迎上去,四只手交握在一處,陸藕這淚珠兒就簌簌地往下掉,“快別哭了,我那帕子上還沾著阿玥的眼淚鼻涕呢,都沒法兒給你用。”燕七道。

陸藕被逗得一下子帶著淚笑出來,武玥在旁邊捶了燕七一拳,陸藕自個兒拿帕子邊擦眼睛邊道:“可算是回來了,還擔心塞北那邊太苦,太磋磨人……”

“除了天氣略幹燥之外還是挺好的,對了,你那個救饑方可沒少救人,喬大人跟你說了嗎?”燕七問。

陸藕臉騰地就紅了,含糊地道了一句:“這有什麽可說的。”好在走在她身後的陸太太正好進門,燕七武玥忙著行禮就沒再和她提喬樂梓那一茬。

因在外頭站著太冷,燕七就讓武玥陸藕陪著陸太太去招待女眷們的廳裏坐,自個兒仍在外面負責接引新上門的女客,直到快用午宴時才去了廳裏,同著武玥陸藕縮到角落裏好生地敘了回離情,午宴過後是戲班子表演,仨人也顧不得聽,溜去了飛鳥居繼續說,越說越覺得這兩年中彼此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說到,比如武玥成為了錦繡綜武女子隊的主力,比如陸藕在全京書院樂藝大賽上取得了弦樂部門第三名的榮譽,以及一些身邊事,比如謝霏接連兩次再度在騎射大賽上敗給了程白霓,比如陸蓮的姨娘生下了一個女兒,卻因產後失調恐再難有孕,再有一些京中的要聞,比如閔家受姚立達的牽連,閔貴妃由貴妃降為了嬪,生下的小皇子也交給了皇後撫養,她的父親閔慎中從正二品的戶部尚書直降為禮部儀制清吏司的五品小郎中——這還是因著見機早,早早就開始撇清和姚立達的關系,甚至就在姚立達伏誅前夕,閔慎中就“大義滅親”地在朝上參了姚立達一本,還上了道罪己折,來了手“舉報有功”、以退為進,能保住官兒做就已經很不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陸蓮萬想不到自己千方百計地嫁進了皇帝的親家家族後,沒兩年她公公就由二品變成了五品,比喬樂梓還低上整整一大級,更別說她丈夫現在還什麽都不是,天天在家坐吃等死,家裏頭現在就一個小姑子閔雪薇,那姑娘又豈是她敢招惹的,這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漚血了。

“而且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武玥後頭說道,“這兩年官眷圈子裏總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起來,小藕也這麽說。”

“哦?怎麽個奇怪法兒?”燕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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