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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夜遇 偷出一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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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枝感覺自己在不斷地發掘出這個可怕的七小姐更為可怕的一面——這絕壁不是正常人,這這,這一定是妖怪附體!不對不對,妖怪附體的話幹嘛要用跑的,直接飛過來不就完事兒了?更不對,妖怪附體的話還偷什麽糧食,直接念個咒就把糧食從糧倉裏弄來了……嗐!管她妖怪不妖怪,主子讓把她當主子,那她就是主子!

五枝收斂心神,跟著燕七蕭宸跑到城墻根兒下,這城墻足有四丈高,自然是為了抵禦外敵才不惜耗費材料修得如此雄偉,縱是蕭宸和五枝有輕功在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跳上去,何況這城墻也不是單一的一堵墻,上頭可是有甬道的,甬道上有巡邏的兵士不停地來回穿行。

當然,這還是難不住三人,五枝輕裝上陣,先借力使力蹬著城墻躍上去,一手扒在墻沿暗中觀察,見附近沒有巡邏兵時,這才給下頭蕭宸打暗號,蕭宸丟跟長繩子上去,一頭拴著那運貨的小車,五枝在上面拉,蕭宸在下頭控制著車子不要挨著墻面,免得發出刮擦的聲音。

運貨車是難點,運燕七倒是好運,三個人折騰了十來分鐘,總算安全偷渡到城外。

城外反而並不易走,大片的空曠地區,站在城墻上一眼就能瞅見下頭動靜,好在三人早有準備,從旅行包裏扯出一張灰布來,跟砂石地面的顏色差不多,雨夜裏就更難分辨了,然後三個人倒著走,一邊瞅著城墻上的動靜一邊往遠處退,但凡發現巡邏兵繞到這邊墻上,立刻往地上一撲,灰布往身上和運貨車上一罩,由高高的城墻上看來根本就難以分辨出這是布還是凹凸不平的砂石地。

就這麽且退且藏,花了不少時間才終於脫離了墻頭兵的視野範圍。

四野空曠,雨幕無邊,三個人沒有多耽,扛起運貨車再度開始飛奔,方向明確,就是距此最近的一處官家倉廒。

這處倉廒的所在地是燕九大人提供的,那位來到北塞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北塞輿圖和各種相關機構,北塞一共十處官倉,分設在不同的地方,那位早就研究得門兒清,並且也是他建議來偷這處糧倉的,因為這一處糧倉四周環境覆雜,有高丘有低坡,有石磧有灌叢,既方便掩身也方便脫身。

三個人又飛奔了近半個時辰,腳下的路漸漸難走起來,地勢果然變得覆雜,再向前行了一陣,遠遠地已能看見幾點昏黃的燈光亮著。

三個人找了處一人多高的灌木叢避身,燕七便道:“小車就放這兒,咱們先去探探情況,如若比想象中的容易,我們不妨多進出幾趟,將糧食帶到這兒來再裝車。”另兩人便點頭。

三人也未再多行商量,由灌木叢後繞出來就直往那糧倉而去,亮著燈火的地方正是糧倉大門,四個執槍的兵士穿著蓑衣立在門外。

燕七掏出崔晞給的望遠鏡,舉著向著那廂瞄了一陣,而後遞給蕭宸,道:“前頭有把門的,兩側是曬谷場,後頭好像臨著坡,看樣子只有冒險從側面進入了。”

蕭宸學著燕七的樣子把望遠鏡放到眼前,還沒看清個一二三,就見一只小白手伸過來,把他手裏的這個筒調轉了個方向重新替他擺放好……

筒裏的世界刷地一下子就近到了眼前,蕭宸有些驚異,舉著筒看了老半天,五枝都在旁邊打起了呵欠,聽得燕七道:“側面的墻外雖然沒有警衛,不排除墻內就有,一會兒我們掩過去,蕭宸先上墻,有什麽動靜以手勢進行交流,這個手勢代表沒人,這個手勢代表有人,伸幾根手指就代表有幾個人,以及這樣代表可以行動,這樣代表靜止莫動,這樣代表……”

三個人統一了手勢,再不多待,雨幕中排成一隊,以迅疾又無聲的姿態向著糧倉的方向撲去。

糧倉的圍墻並不算高,為的是能夠充分地采到光以保持糧食的幹燥,三個人跑至近前,貼墻而立,蕭宸率先躍起,輕盈得有如一片樹葉般貼上墻頭,觀察片刻,落回原地,比了個可以行動的手勢,一攬燕七的腰就拔地而起再度躍了上去。

五枝緊跟其後,三個人輕巧翻過圍墻,卻見一間間高大的倉廒排成幾排立在面前,原該有人把守的倉門外此刻卻無一人,燕七鼻子靈,在雨幕裏嗅到了隱隱的酒香。

是啊,北塞人民最愛喝酒了,沒酒喝,不成活,尤其是這樣濕氣襲人的寂寞雨夜,日日枯燥看守糧倉的哥兒幾個很該湊在一處喝上幾杯去去潮氣,這樣一個瓢潑雨夜,誰會跑到這兒來無事生非啊?

然而即便沒有了看門的,這倉廒大門也是沒法兒進,因為還有門鎖啊,這結結實實水磨大石砌的倉廒,連窗框上都安著鐵柵欄,唯一能夠進出的,也就只有那扇上著鎖的包著銅皮的門了。

蕭宸和五枝看向燕七,等著這位拿主意,這位只要說個破門而入,倆人就隨時準備沖出去了,然而當然不能真這麽幹,燕七想了想,又細細在離得最近的那間倉廒窗上看了兩眼,示意蕭宸和五枝替她放風,悄步走上前去,試著將手伸進鐵柵欄內去推那窗扇。

燕九少爺說糧倉“每倉分二十四廒,三間為一廒,每廒置一門,每倉有二人守門”,這樣大的雨,守倉門的和守外頭大門的不一樣,不可能整夜站在外頭淋著雨的守,所以他們應該會在倉內看守,偷個懶兒歇個晌的話,肯定是會把門從內上了閂,免得被查崗的查住,然而這樣的夏天雨夜,門窗都關得嚴嚴還不得悶死?關門是怕被查崗的當場抓住,那麽窗戶肯定是會開道縫為了透氣的吧?中途出去喝頓酒,一會子還要回來,窗戶說不定就沒有從內上閂呢?

燕七挨個兒沿著房間試下去,果然發現了某間倉廒上的窗戶沒有閂,一推便推開了一道縫!

可這窗戶上還安著鐵柵欄呢!蕭宸和五枝看著燕七,燕七把身上的旅行包和弓箭全都卸下來塞到兩人手裏,擡腳蹬上窗臺,一吸氣,硬是從兩根柵欄之間不算寬的縫隙中擠了進去。

姐早就瘦了好嗎!

在兩位男士的目瞪口呆中,燕七輕巧地推開窗扇,進入前卻先把腳上的靴子脫了放在窗臺上,鞋底上有泥,當然不能帶進倉裏去,外頭地面上的腳印卻不必擔心,雨勢這麽大,用不了一會兒就能把泥漬沖個幹凈,而窗臺上的泥印一會子離開時擦掉就是了。

跳進糧倉,裏面倒也不算太潮濕,還設著許多防潮用的席片和木板,那些盛有糧食的袋子罐子摞成了山,每一個都不小,每一個都無法從柵欄窗裏塞到外面去。

好在裝備帶得夠全面,燕七拎出一口裝著米的大麻袋,解開縛口的繩子,讓蕭宸把帶來的油布遞進來,一端塞到麻袋裏,一端塞出去到窗外,下頭接著旅行包,而後燕七就在裏頭舉著麻袋往外倒,袋裏的米順著油布卷成的筒滑到了外頭的旅行包內。

倒完一袋米,燕七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從這間屋鉆到了後面的屋子去,每三間為一廒,每廒只有一門,也就是說這三間屋子連成一氣,只有外頭這一扇門,後頭兩間雖沒有對外開的門但有窗,燕七將這兩間的窗戶都打開,而後回到第一間來,示意蕭宸幫她拿走靴子,再將窗臺上的泥漬擦掉,最後將窗戶關好。

三個人轉移到最後一間的窗口繼續偷糧行動,五枝放風,燕七在屋裏偷糧,蕭宸在外頭窗口接糧,接滿三個旅行包,蕭宸便和五枝先行離去,回去藏有運貨車的灌木叢後,將旅行包裏的糧食倒進帶來的油布口袋裏裝車,然後再回到倉內同燕七配合著繼續偷糧。

燕七索性就一直躲在了第三間的倉廒內,哪怕是看門的回來也不必擔心,其一是這三間房內部都有墻與門相隔,第三間裏的動靜在第一間根本難以聽到,其二是這倉廒裏到處都堆放著糧食,燕七隨便往哪個麻袋堆裏一鉆就足能夠掩藏身形,除非看門的閑得蛋疼非要進來一個一個地翻糧食口袋。

偷糧偷到第三趟的時候,看門的兩位同志酒氣熏天地回來了,果然進了第一間後將門一插就歇了起來,蕭宸和五枝在第三間窗外接應燕七簡直不能更輕松,三個人偷點米偷點面,偷些油鹽還偷菜,菜也都是些能存能放亦或已經過處理的幹菜腌菜,最後甚至還有熏肉臘肉風幹的肉條子,三個人偷了大半晚上,硬是連這間糧倉存貨的數十分之一都沒偷到。

燕七瞅著差不多了,將倉內收拾了一下,看上去完全不似有人進來過,而後從窗柵欄裏鉆出去,小心地掩上窗戶,接過蕭宸遞來的靴子穿上,三個人神鬼不覺地離了這糧倉,跑至墻根,縱身躍上,只要跳出這墻去,今夜就是大成功,蕭宸攬著燕七的腰躍過墻頭,輕盈下落,突然半空中一個疾轉身,一腳蹬在墻上向外彈飛出去,半空裏將燕七盡力向著遠處一拋,沈聲在她耳邊道了一句:“走!”

燕七由空中落向地上,緊接著一記前滾翻卸去力道,而後迅速起身拔腿便跑,蕭宸讓她走,那她就必須立刻想盡一切辦法走掉,同來同回的念頭才是不負責和不自量力,她要做的就是不拖後腿,如果蕭宸沒有能力脫身,那麽再添一個她也同樣無濟於事。

燕七拼盡全力向著遠處狂奔,耳後是暴雨聲和夾雜在其中幾乎難以辨明的拳腳搏擊聲,五枝也沒有跟上來,那必然也是被纏住了,再仔細聽,對方不止一兩個,粗略估量,至少也得有七……八……十幾個!

是什麽人呢?如果是看守糧倉的人,為何一言不發悶聲作戰?為什麽他們會在糧倉的圍墻外?但顯然在此之前這些人並沒有發現他們三人,三人是由墻內翻出來後才被對方看到並倉促出手的——悶不作聲,倉促出手,潛伏在圍墻外——難道也是來偷糧的?

哪一家的人會帶了這麽多的人手來偷糧?

燕七已無暇去想太多,此刻耳後的風聲雨聲驟然急促——有人追了上來!速度極快,力度極猛,目標就是她,帶著氣吞虹蜺的氣勢,銳不可當地向她撲了過來!

燕七突地一個疾停疾轉,向著旁邊一記側滾翻了出去,身後那人慣性向前多沖了幾步,然而反應卻也極快,立時調過頭來再次撲向燕七,燕七由地上翻起身,騰挪閃躲靈如山貓,那人一時竟未撲中,不由“嗬”了一聲,突然一個發力,燕七便覺眼前一花,這一下子卻是再難逃脫,被這人一把揪住前襟狠狠地摁摔在滿地的泥漿裏,還沒等做出想要掙脫的動作,這人早已是將她一條手臂鉗住,一轉一擰一摁,她便半分都動不得了——不是不能動,而是只要一動,這條手臂就要廢在這個人的手裏。

“要死還是要活?”這人壓在燕七身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滿臉的泥漿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除了一對黑亮的眼睛外什麽都看不清。

“活啊。”燕七道。你特麽的牛似的追上來難道不是為了殺我而是為了放我一條活路?

“女的?”這人一揚眉毛,松開還在揪著燕七前襟的手,一把扯掉了她臉上蒙的黑巾。

大雨傾盆,由天至地,黑夜與泥淖瞬間被雨水沖了個幹凈且清透,嘩嘩啦啦嘈雜的聲響突然在這一刻靜寂,燕七看著他,他看著燕七,半晌——

燕七:“艾瑪。”

他:“你……你——燕、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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